宫里发生那件事后,张名扬在南乔的授意下找出了宇文跋,后来就辞去了官职,全心全意打理张家一切财物。

  而韩戎的军队再不能留在长安,纵使太子哥哥说会尽力在宇文墨面前保住这些人的命,可宇文墨下令,不许韩戎的军队再留在长安城。

  从皇宫离开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姬无煜。

  他来找过她,可每当摸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时,她便狠心不见他。

  这日,张名扬来找她,两人去酒楼吃着饭,边吃边聊。

  “南晋来迎接太子的军队明日就到了,你有什么打算?”张名扬问道。

  南乔抿唇,开口道,“还能有什么打算,跟着哥哥回南晋。”

  “皇上今早召见我了,他问起岑溪手里的势力,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张名扬将一封帛书交到她手上,“其实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我听到了。”

  南乔微微皱眉,见张名扬吞吞.吐吐的模样踌躇一番后并未打开看。

  “他说,‘我活着就是一个笑话,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是她,做了太多伤害她的事,这是唯一能弥补的!’”

  南乔垂下眼睫,陷入沉思。

  岑溪把所有的都留给了她,他富可敌国的钱财,还有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

  当晚,她回到以前的同生轩,岑溪送她的香,她让人拿去查验。

  来为她请脉的大夫说,那香有安心凝神的效用,对孕妇胎儿是有好处的。

  她一直都不知道,岑溪早就知道她有了身孕,他说,她做一切都可以原谅,她不知道原因,费了一番周折,找来百提子。

  面具下的百提子是个容貌清秀的少年。

  “主子为何问起此事?”

  “他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么好?”南乔不确定了,因为最后射的那一箭而愧疚。

  “他?”百提子明白了,“前主子常年汤药,一直是段大夫为他调养身体。”

  段大夫是岑溪的专用大夫,南乔也是近来才知有这么一号人。

  “我从来没看到他喝过药,而且他身上也没药味。”她说。

  百提子勉强勾唇,“前主子常年熏香,主子当然闻不出来了。”

  原来,他喜欢熏香是这个原因。

  后来南乔找来段大夫才知道,岑溪患了一种病,是这具身体自带的,这具身体天生有疾,对后代子孙繁衍有些困难,所以他一直再为岑溪调理身子。

  再后来,南乔就让段大夫回去了。

  次日,南晋的军队一大早整齐的排列在城门口,今日是南晋太子回归的日子。

  三年了,整整三年,南晋皇上都以为太子再也回不去了。

  南乔一身银白色盔甲,火红的披风,高高的马尾梳起,英姿飒爽的她骑在高头大马上,等待着护送哥哥的羽林军出现,哥哥未到,远远便看到姬无煜策马前来。

  姬无煜前来告知,说是皇上跟南晋太子还有些事要说,晚点过来。

  “无妨,我在此处等着哥哥便是!”她并没有下马的意思。

  “小白的坟墓离此处不远,最后去跟他告个别吧。”他说。

  南乔偏过头去,“都在这里等我!”

  “是!”众将士回应。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快到时,两人一同下马。

  将绳子绑在树上,他才说,“那日,宫连城的爪牙寒少枫带人趁机带人深.入长安,准备浑水摸鱼坐收渔翁之利。”

  这件事南乔时候打听了下,却有其事。

  “岑溪的势力让人忌惮,宫连城除掉我之后,你又不加以配合去大宣,所以他们想趁乱除了岑溪,甚至想除掉皇上,好将大邺一网打尽。”他说。

  “但是他们没想到你还活着。”南乔说道,“就连我也没想到。”

  “乔乔,忘掉过去留在我身边吧!”他鼓起勇气,伸手去拉她的手,“你不是宫怜儿,相信我!”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宫怜儿,只是怀着别人的孩子,还做不到心无愧疚的跟他在一起,何况两人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早已不像当初。

  南乔手一缩,本能的避开,她的腹部,就算是有盔甲遮掩,也有些微微显怀了。

  “我只想跟着哥哥回南晋!”

  他盯着她微微护住的腹部,本想将自己的决定说给她听,让她留下,将她的孩子视为己出,却看到南乔朝慕白灼的坟墓走了过去,最终他还是没能说出来。

  南乔伸手摸了摸那墓碑,石碑散发着冰冷,她黯然伤神。

  “小白,妃烟,我走了,以后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他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却发现自己迟疑了下,最终收回动作,静静地站在她身后。

  他想,她的心,对他早已变了吧!

  如果离开是她想要的,那么他该放手才对,等将来她想通了,他还会在原地等她。

  祭拜完慕白灼后,她骑马回到了城门口,正看到哥哥的马车来了,而在马车不远处的城门上,一身明黄色便服的宇文墨站在那处,看不清神色。

  此次来迎接的人正是南風,他下马上前,身后带着一些南晋大臣。

  马车帘子的一角掀开,里面正坐着锦衣华服的太子南牧笙。

  由南風带头,一众朝臣鞠躬行礼异口同声,“臣恭迎太子殿下回国!”

  南牧笙表情淡淡,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风吹起马车车窗边的帘子,他转过头,看着城楼上站的那人,思绪万千。

  任由那帘布在两人的视线当中起伏,良久,他才收回视线。

  宇文墨临走之前,让他等他两年,别说两年,二十年他都等得起。

  “启程吧!”南牧笙最终放下帘子。

  大队伍一路出了长安城,又出了虎口关,浩浩荡荡的往南晋方向而去。

  一路上,南乔都在小心翼翼的护着南牧笙,十分警惕。

  深寒的夜,在驿站里,待所有人都睡下后,她召来同生轩的暗卫高手,

  “如今南晋朝堂情况如何?”

  “回主子,南晋太子不在的这三年里,各路势力纷纷被九皇叔南風笼络,如今太子回去只怕...”

  南乔轻轻敲打着桌面,“那就在路上做掉他!”

  “属下明白!”暗卫退到黑暗中消失了。

  护送南晋太子回国刻不容缓,南乔无心其他,却也听说大宣皇帝宫连城与月澜帝女大婚了。

  派人送厉氏去大宣的暗卫说,宫连城的脸色大婚当天很难看,而纳兰嫣琴为证厉氏与她无关,亲手杀了厉氏。

  可惜南乔没能亲眼所见,有些小小的遗憾。

  她故意为之,就是不让宫连城和纳兰嫣琴好过,师父的死在她多方查探下,与寒少枫脱不了干系,而寒少枫听命于宫连城,想必是忌惮师父的能力。

  而父王的死更是与其有直接关系,怎么说她也不会轻易放过那人。

  快要到南晋边界,暗卫带来消息,说是刺杀南風时南風被人救走了。

  南乔微微皱眉,问清何人所救后,暗卫只道,是一名弹琴的女子所救,他们都中了那女子的琴音晕倒。

  看来,是月涟漪救的。

  南乔猜到,月涟漪跟纳兰嫣琴狼狈为奸,她在纳兰嫣琴婚礼当天送去了‘贺礼’,纳兰嫣琴自然跟她不对付。

  不过南風逃了也好,这样哥哥就有时间重新打理朝政,就算南風回来也不怕。

  大部队在大邺边境最后休整一晚上,明日便可入南晋了。

  南乔躺在床榻上,连日的奔波她倒是不怕,本以为怀孕身子娇贵,她倒觉得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累。

  肚子又大了一圈,她有些期待这个小家伙的到来了,只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总会想起长安城发生的那些事情。

  风刮过,诡异的琴声响起,与其说是催人入睡,倒不如说是有人故意在邀请她,可这琴音也不像是月涟漪的风格。

  南乔起身穿上披风,随手拿了桌上的骨笛,她倒要去会会,谁会深夜来找她麻烦。

  出了屋子,便见到不远处的榕树下,一黑影正坐在石凳上弹琴,在低矮的石桌上还放着一盏并不明亮的油灯。

  发现她来,琴声停下。

  黑影抬头,将头上的头蓬拿下,在油灯的照耀下,露出一张还算清丽的容颜来,那是一个中年女子的面容,头饰简单,脸上干净的一点妆面都没画。

  “你果然懂巫术的破解之法!”白语嫣道。

  “你是?”南乔见她没什么敌意,才松了口气。

  “秦简,是你师父?”

  听到秦简的名字,南乔微微皱眉,“你认识我师父?”

  “我叫白语嫣,不知道你师父,有没有提起过我?”女子叹了口气,目光沉思,像是在怀恋故人。

  白语嫣?

  师父临终前让她去找这么个人,只是月澜国一向神秘,很难找到,后来她又弄丢了那信物,所以一直没去找白语嫣,没想到白语嫣倒是找到了她。

  “你就是师父的朋友?”

  白语嫣盯着她勉强一笑,眼神温和,“看来,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

  当夜,南乔得知,白语嫣所说的错误是纳兰嫣琴。

  师父秦简年轻的时候,喜欢游历各国,更喜欢四处探险。

  无意中进到了月澜国,因不懂月澜国的规矩而得罪白语嫣,被白语嫣囚禁在府上三月才逃出。

  白语嫣不是个好惹的主,敢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子还没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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