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风华 第五百六十八章 倭国

小说:大魏风华 作者:东有扶苏 更新时间:2025-03-13 20:01:23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倭国的大名,是有一个圈子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倭国就那么大,大家打生打死是一码事,但该资源互换合作互坑又是另一码事,经常发生的事情就是我们两家联合起来先把那一家诸侯给吃掉,瓜分地盘,然后在出兵的过程中说不定就互相掐起来了,然后就屁大点地方几家掐得热火朝天--毕竟倭人从来都是没什么诚信可讲,说翻脸就翻脸。

  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是个人都得长点记性,所以能存在到现在的倭国诸侯们,基本都是有些脑子的,从之前全国诸侯共尊源义满为大将军,对京都发出的政令还有几分忌惮和尊重,但涉及到钱粮或者兵力就一问三不知便能看出来,倭国的乱世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共尊天皇,以大将军为主不过是句空话,大家忌惮的只是源义满掌握着诸侯中最多的兵力和最好的地盘,而且源义满年纪也大了,说不定哪天就两腿一蹬咽了气,眼下的格局就挺不错的,忍一忍总能忍到再乱起来那天。

  这不就忍到了么,源义满的大儿子与源义满的宠妾私通,能继承大将军爵位的源本义被源义满行了刑,过了没多少日子源义满也归了西,原本忠诚于他的两个大名撕破了脸挟持幼子与天皇,在京都争权夺利得不可开交。

  好时候到了啊。

  于是倭国的世道一下子又乱了起来,以前多少还有个源义满压在头上,诸侯动兵都有些忌讳,可现在就真不管那么多了,京都失去了对全国的控制,一时间倭国国土上狼烟四起,所有诸侯都在打生打死,配合着在海面上探头探脑不时就上岸抢一把的魏国劫掠船只,那真是好一阵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倭国的确是一个比较喜欢折腾的国家。

  当然,这种世道最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倭国的战国时代已经持续了几十年,说不好听点民间的地皮都已经被刮好几层了,平民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还要给上头的诸侯交钱交粮,在混战又开始的这段日子里,也不知道多少村子人去楼空,要问人都去了哪儿?

  --都跑去山里当野人了,日子苦是苦点,但至少这样不用交税。

  一时之间连从大魏沿海跑来劫掠想发笔横财的人们都懵了,有些船沿着海岸线转悠了好几天愣是没见着一个活人,上岸之后走到哪儿都能碰到混战成一团的倭国军队,最关键的是倭国的战争范围其实并不大,说到底这么小一块地方能窜出来几十个诸侯,说寒酸点那就是几十个县长--有些还是乡长,能指望他们有多少军队?

  这事儿要是换在中原,再给那些私掠船队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触军队的霉头,但偏偏这里打得惊天动地的往往也就千百来人,于是最搞笑的一幕出现了,一些比较大的私掠船队,甚至能直接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甚至把战争双方都抓起来当奴隶运回大魏--一些诸侯还指望着自己手底下的将领能建奇功,可左等右等死活都没来,事后一打听才知道连将领带小兵都被运上魏国的私掠船了,想要捞回来也可以,得拿真金白银去换。

  当然,也有雇佣私掠船队直接进场作战的,而且倭国的诸侯们还很舍得出钱,放血放得连那些心黑手狠的私掠船长们都有些过意不去了,于是在有着大魏江南神秘的外来军队--也就是私掠大军进入战场以后,整个倭国的战争形势一下子变得更扑朔迷离起来。

  照这样下去,乐观估计最后能统一倭国全国的估计得是卖家产卖的最狠的诸侯,因为大魏私掠船带的火枪火炮虽然落后,但用在倭国这片土地上那可真是降维打击了,毕竟这鬼地方打了几十年仗之后穷得连像样点的铠甲都快找不到了,有些大名手底下的武士大将身上的铠甲居然是纸糊的。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名们的圈子里起了些流言。

  具体是谁先开始传的,已经很难考证了,总之有大名突然就开始朝坟头都开始长草了的源义满发难,说他是倭国的“千古第一罪人”,当初为什么要发了失心疯去大魏沿海抢一把?搞得诸侯们的兵力损失惨重不说,还把大魏给惹毛了搞出来这么多私掠船,原本大家还能开开心心地在国内打生打死,没什么外来力量介入,可现在呢?一批带着火枪的魏人居然能正面抵挡超过自身人数三到五倍的诸侯军队,而且收钱就办事,绝不拖拖拉拉,大家都在比谁卖家产卖得狠,一些原来只是领地上有矿却没什么兵力的诸侯现在一跃成为实力最强大的人物,这他娘的简直没天理了。

  这些话引起了许多诸侯的疯狂共鸣,有些激进点的还在朝所有人喊话要诸侯一起签一份国书,言明不能和大魏的私掠船眉来眼去,甚至还要一起聚兵讨伐他们,把他们彻底赶出去,倭国的事情就该倭国人自己解决,现在把东西都卖光了,让那些私掠船一船一船地往大魏运回去好东西,以后怎么办?日子不过了?

  但事实证明就算嘴上喊得再厉害,该做的生意还是得做,部分诸侯已经不满足于雇佣制了,他们甚至开出天价想要魏人能大批量走私火枪和火炮,然而这东西在魏国都是管制品,在北境和后方产出来就直接拉到前线,能发给私掠船的都是些淘汰的老式制品甚至残次品,他们花了大价钱才从官府那儿搞来私掠证,为了这么点钱就毁掉以后的收益和送掉自己的性命,实在有些不值当。

  于是喊话的继续喊,混战的继续混战,魏国私掠船队挣得盆满钵满吃得满嘴流油,飘在海上的时候就抢,上了岸还能接受雇佣,倭国还衍生出了一批专门为私掠船服务的行业,从九州到鹿儿岛的私设码头港口也不知道开了多少个。

  毕竟连大名们都在和魏人眉来眼去,要指望民间百姓有什么宁死不卖国的价值观,那实在是有些不现实的。

  也就是在这种没有人能看清未来走向的时候,源本义回到了京都。

  这一趟走了三四个月,离开时京都还在下雪,回来以后樱花都快开了,脑袋上长起了发茬,远走过千山万水的源本义站在京都的城门前,沉默地看着京都的风景,看着那些衣不蔽体的行人,看着让家中父兄出来揽客的娼妓,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路过的武士,想起这一路的见闻,还有那远在万里之外的大魏京城,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

  他在等那两个大名的人来找自己。

  事实如他所想的那样,在他逃出京都后,曾经忠于他父亲的军队差点将京都附近的地皮都翻了过来,没有具体的寻找目标,没有人知道倭国的大将军已经出逃,这种寻觅在持续了半个月后偃旗息鼓,而在那之后,果不其然就有他重病卧床的消息传了出来。

  理所当然地引起了混乱,两个大名至今都没有彻底掌控京都,自然是因为还有一批死忠于源本义父亲的人存在,而在两个大名想让源本义的消失彻底变成死亡后,这种积压下去的矛盾爆发了出来,十余个武士被处死,官署的官吏被清理了一遍,算一算时间,如果再过上几个月,或许源本义死去的消息,就不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了。

  事实上源本义也想过,要不要就这么离开,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不再是什么大将军,也不用考虑和那位魏国靖王达成的盟约,那条路太难走,不妨就换一条,身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或许也挺好的。

  然后他就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她轻拍着自己的手,哄自己入睡的那些夜晚,她总是说:

  “我一定会让你当上大将军的,一定。”

  然后她用自己的生命铺就了这一条路,哪怕结果其实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美好。

  街道上乱起来了,行人匆忙躲开,大批军队肃清着四周,源本义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去本能的恐惧,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他不想相信那位靖王,但不得不相信,这一趟去往大魏的路,没有给他任何选择的余地,那坐在湖心亭中的靖王就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黑龙,压倒了他脑海里涌现出的所有繁杂的念头。

  赌!不往前,只能死!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来势汹汹的军队却并不是捉拿他的,从马上跃下的人也并不是那两位大名手底下的亲信武士,而是死忠于源义满,在源本义还小时就曾抱过他的族叔。

  “大将军!”他的脸上露出喜色,“您到底去了哪儿?”

  “很远的地方,”源义满脱下僧衣,只着小衣站在所有人的目光里,“他们呢?”

  年长武士自然知道源本义在说谁,此时他的脸上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那是一种夹杂着喜悦与恐惧的表情:

  “两位大名...一个在前日出巡的时候被刺杀,一个在昨日溺毙在了府邸上,没能抓到凶手...但大将军!”

  他快步走近,低吼道:“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我原本还担心您不在,没人能号令得动那些忠于你父亲的武士,但今天您就回来了,这是天意!京都又回到了您的手里!”

  不,不是天意。

  源本义很想这样告诉他,这不是天的意志,而是某个远在万里之外的人的意志。

  一股彻骨的寒意笼罩了源本义,他以为自己回到京都,还会经历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直到在那个人的帮助下,才能花时间慢慢接过当初父亲的权柄。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这么简单,就好像之前那个人坐在湖心亭里轻描淡写的一句“那就让他们去死”,然后两个盘踞在京都即将夺取大将军位置的大名就这样死去了,到底京都已经被渗透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让两个大名死得这么潦草?

  轻松写意,只是挥一挥衣袖的事情,那么是不是某一天,当自己也失去了价值的时候,结局也会和他们一样?

  源本义沉默了很久,他突然感觉到一双眼睛正从天空中冷冷地俯视自己,就好像在那一天,亭中那个人转过身看向自己的样子。

  “这件事交给你,”他沙哑着声音,“我现在要去见一见天皇。”

  年长武士怔了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没问题!大将军您去谒见天皇,求一份诏令,我这就去接手两位大名留下的军队,只要京都能稳定下来,到时候您就是真正的大将军...”

  源本义轻轻点头,很快有人拿来大将军的服饰替他换上,他走过已经驱离了百姓的街道,走到了中心的皇宫。

  他见到了天皇,那个年纪比他还要稍小一点的孩子,此刻正襟跪坐在软塌上,竭力想控制身体的颤抖,但却怎么都做不到。

  他害怕下一个死的就会是自己。

  源本义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那个人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会很失望地说自己只是个孩子。

  因为无论雏鹰怎么装出一副残忍凶悍的模样,它都没有翱翔天空的能力。

  “我要辞去大将军之位。”

  源本义的话让年轻的天皇惊呆了,他下意识摩挲着衣袖,笑道:“卿不做大将军,还有谁能做?”

  “我要做关白,”源本义说,“还请天皇册封。”

  屏气凝神跪在两侧的官员们都怔住了。

  所谓关白,是倭国的最高官员,可以类比中原王朝的丞相,自从倭国进入战国时代,便再无关白,有的只是大将军--因为这终究是个以实力说话的年代。

  而源本义现在居然想做关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要终结这个乱世,长达近百年的战国时代,该落幕了,”源本义说,“我见过了更广阔的天地,低下头才发现我们的厮杀在一些人看来不过是孩童的玩闹,很没有意思,所以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我现在需要向那个人证明我的价值,证明我会是一个合格的盟友。”

  天皇强笑着:“源卿你到底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天皇也应该向我证明你的价值,”源本义轻声道,“毕竟皇子已经开始懂事了。”

  这一句话让殿内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他们有没有听错?消失了几个月的源本义,在两个夺权的大名死后,在真正掌握大将军权柄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威胁天皇?

  然而只有源本义自己清楚,从他向魏国那位靖王低头的时候开始,他就没了选择的权力。

  只有一条路,只有一条学着那位靖王黑龙嗜日的路,就像源本义这一路上读过的关于他走过的路的记载时,所想的那样,要做成想做的事,只有把权力握在手里,死死握住,不允许旁人分润哪怕任何一点!

  天皇已经很大了,一个更年幼的天皇或许更合适;已经死去了两个大名,再死一个天皇,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没有人知道后来的大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源本义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大将军服上还沾着血。

  没有人敢和好像突然就长大了的源本义对视,于是他的声音便响在了所有人的耳畔。

  “以天皇名义,传诏天下,我将以关白身份邀诸侯会盟,发兵...高丽!”

  ......

  源本义者,倭将义满之仲子也。少育本能寺中,脂粉傅面,弱如闺娥。尝见秋蝉折翼,竟泣浸经卷,僧尼窃谓之“泪檀越”。永和间忽浮海入魏,居数月乃返,自此声如碎玉,目似含霜。

  时京都大乱,有大名二卿暴卒于宴席,后小松天皇崩于清凉殿观樱之时,唯遗幼皇子。本义白衣染樱而入,自领关白印,朝野震怖竟无人敢诘。

  是年春,会诸侯于难波浦。时三十四路诸侯至者不过其半,遂闭城门三日,纵火枪火炮队昼夜巡城,霹雳声震落东寺铜鸱尾。至甲子日,忽开西市刑场,斩流民三百充作“逆党”,诸侯骇然毕至,乃见其列高丽八道绢图于百丈素屏之上,自义州烽燧至济州渔港,纤毫皆现。

  “自庆尚水营至全罗谷仓,驻军几何、城垛几重、守将乳名乃至小妾生辰,皆在此册。”本义掷金漆木匣于地,诸侯犹疑,适逢魏国私掠陈者入京都,本义延为上宾,其人操汉音笑曰:“某七至高丽,见其兵卒以桑弓竹箭为械,将军乘轿督战,城防朽木覆苔。上月过釜山港,守将竟索贿放行!”席间倭侯闻之,多有抚掌者。

  时有北陆诸侯按剑诘:“沧海风波险恶,岂人力可驭?”本义目摄之,忽召八力士负仪入殿,指对马岛西礁曰:“三月子时潮涨三尺六寸,正可送楼船上岸。”复开秘匣示潮汐算筹千枚,皆用魏国新式数术标注,诸侯传阅至酉时,烛火添尽三遭。

  遂以岛津、大友二氏为先锋,发兵八千过对马岛。捷报旬日即至:破釜山日损不足百人,获金银无算。诸侯大悦,尽发舟师七万,帆樯蔽海时,艨艟塞海之日,浪间浮沫皆泛朱色。--《魏人笔札,观倭伐高丽事》

  (按:此卷系魏私掠船无名氏记事,原稿蛀损严重,今只存四百六十字较可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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