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锤与机械佛陀相撞的刹那,整个天启城的蒸汽管道同时爆裂。

  滚烫的白雾中,苏哲看见自己挥锤的轨迹上浮现出十九道重叠身影,那是历代铸佛师跨越时空的加持。

  “铛!”

  金属撞击声化作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

  沿途建筑的外墙簌簌剥落,露出内里蠕动的青铜血肉。

  那些砖石缝隙间探出无数齿轮状神经束,正在疯狂抽取着百姓的精气。

  苦行僧突然撕裂表皮,露出由蒸汽阀门组成的躯体:“圣子赐我金刚不坏......”

  话音未落,七十二根烧红的铁钉从锻锤迸射而出,精准钉入他每个关节的排气孔。

  青碧色火焰顺着钉身倒灌,将他变成一具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炬。

  机械佛陀的八条手臂突然软化,铁水般的液态金属在空中凝结成《金刚经》文字。

  每个梵文都带着****的轰鸣,将苏哲层层包裹。

  “你还不明白吗?”

  佛陀胸口的熔炉喷出黑色煤晶,那些晶体内封存着历代铸佛师的记忆碎片,“这个时代没有道法,没有灵气,只有蒸汽与信仰!”

  苏哲突然松开锻锤,任由经文锁链缠住身体。

  当滚烫的金属接触皮肤的瞬间,他额头浮现出熔炉纹章的真实形态,竟是缩小版的青铜钥匙齿痕。

  “那你们更不该......”

  他双手结出大轮回印,天灵盖冲出青碧火柱,“让我带着创世火种降临!”

  火柱贯穿乌云的那一刻,整座天启城开始褪色。

  鎏金飞艇变成青铜灯盏。

  蒸汽管道显露出脊椎骨的形态,跪拜的百姓化作手持香烛的骷髅。

  佛陀的机械外壳片片剥落,露出由十万工匠颅骨堆砌的真身。

  每颗颅骨的眼窝都插着青铜灯芯,正在燃烧淡蓝色的魂魄之火。

  “看到真相了?”

  铁匠的声音突然在苏哲识海炸响,无数记忆画面汹涌而至。

  初代铸佛师被佛陀斩落的恶念,在第十九道时空长河重塑轮回。

  它将修真文明与蒸汽科技嫁接。

  用齿轮替代经脉,用锅炉取代丹田,创造出这个扭曲的赛博佛国。

  苏哲脚下的青石板突然透明。

  下方万丈深渊中,数百万工匠正在熔炼青铜。

  他们的脊柱与蒸汽机相连,每一次拉动风箱,就有梵文从毛孔渗出。

  “这些是......”

  “是历代天工。”

  铁匠的叹息带着火星,“佛陀恶念抽离了他们的痛觉神经,让匠魂永世劳作。”

  机械佛陀突然张开巨口。

  喉咙深处伸出由铁轨组成的舌头:“现在,轮到你了!”

  苏哲不退反进,纵身跃入佛陀口中。

  在穿过蒸汽咽喉的瞬间,他看见两侧上挂满正在成型的佛宝,每件法器都连接着婴儿脐带般的青铜导管。

  最深处的心脏部位,赫然是放大千倍的熔炉纹章!

  “原来你偷走了......”

  苏哲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纹章中央跳动的不是火焰,而是被剥离了七情六欲的初代铸佛师。

  他正机械地捶打着虚空。

  每一锤都溅起因果长河的火星。

  而这一切,都是佛门在背后搞鬼。

  佛门,到现在已经彻底变了味。

  机械佛陀的声音震得苏哲耳膜出血:“用创世火种重铸轮回?可笑!本座早已将天工之道与极乐净土合二为一!”

  苏哲突然撕开胸前衣襟,熔炉纹章绽放的光芒中浮现出八苦图。

  生老病死的画面缠绕住机械心脏。

  求不得的执念化作铁水倒灌入蒸汽管道。

  “你忘了......”

  他咬破舌尖,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凝成逆卍字,“天工炼器,最重要的是器魂!”

  整个天启城仿佛突然静止了一般。

  所有运转的齿轮同时卡壳,蒸汽在管道中凝结成冰。

  那些被奴役的匠魂停止劳作,空洞的眼窝亮起青碧色火苗。

  初代铸佛师的虚影突然抬头,手中锻锤第一次偏离既定轨迹,重重砸在机械心脏的锁链上。

  “不!”

  佛陀发出火车脱轨般的尖啸,胸口的熔炉纹章开始龟裂。

  苏哲趁机将锻锤刺入裂缝。

  青碧火焰顺着裂纹蔓延,将机械身躯烧成通透的火网。

  当第一颗匠魂颅骨坠落时,天启城上空浮现出青铜巨手的虚影。

  掌心十二万九千六百只眼睛同时流泪,泪水在蒸汽中化作暴雨倾盆。

  “又是你!”

  机械佛陀残破的头颅发出怒吼,断裂的脖颈处伸出青铜锁链,想要缠住正在下坠的苏哲,“本座在十九重时空都留有......”

  暴雨突然逆流,每一滴水珠都映出镇魔塔的轮廓。

  苏哲在坠落中伸手触碰雨帘。

  指尖传来的刺痛让他想起法度老和尚的舍利念珠。

  “原来如此......”

  他忽然蜷缩成胎儿的姿势,熔炉纹章在背脊处展开莲花印记。

  当第一片花瓣触及雨水时。

  整个天启城的时空结构开始坍缩。

  机械佛陀的咆哮逐渐扭曲成梵音,蒸汽朋克风格的高楼融化成青铜汁液。

  苏哲看见初代铸佛师的虚影在火焰中转身。

  将半枚青铜钥匙按入自己眉心。

  时空倒转的眩晕感袭来。

  当苏哲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云游寺废墟上。

  青铜古灯依旧在燃烧,但灯芯并蒂莲上多了道蒸汽齿轮的纹路。

  “你带回了第十九重时空的因果。”

  新生佛陀的声音从虚空传来,三张面孔不断切换,“现在,该偿还偷盗创世火种的......”

  苏哲突然抬手插入自己胸膛,从肋骨间抽出柄蒸汽与佛法交织的短刃。

  这是他在天启城最后一刻,用机械佛陀的心脏碎片炼化的兵器。

  短刃刺入古灯的瞬间,灯油沸腾如熔岩。

  苏慧音的身影从火焰中浮现,她手中的轮回棋盘上,赫然多出枚蒸汽齿轮组成的黑子。

  “苏哲!”

  她的眼眸中流转着十九重时空的星光,“无心在每重时空都......”

  话未说完,青铜巨手再度撕裂虚空。

  这次掌心眼睛全部变成机械义眼,喷出的不再是泪水,而是冒着蒸汽的梵文子弹。

  苏哲挥动短刃格挡,蒸汽佛法与青碧火焰碰撞出奇异火花。

  他发现每颗子弹都刻着微型镇魔塔。

  击中地面就会展开成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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