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围绕着郧国公张亮及其五百养子,在江南道官商勾结,甚至走私器械和物资去倭国的大案,在江南道数千官吏被押解长安的时候。

  同样的也是在长安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御史台御史大夫戴胄、刑部尚书李道宗、户部尚书封德彝皆激烈要求太子治罪,处死郧国公张亮。

  而以潞国公侯君集、鄂国公尉迟敬德等秦王府老臣则是以张亮不知其中真相为由,恳请李承乾从轻发落。

  随着此事登报,民间对此也是议论纷纷。

  “那郧国公死定了!落在咱们太子殿下的手里,谁人不知,太子最是不喜那些倭国贱奴,给那些狗东西不是的贱奴走私东西,还涉及劲弩,一百条命也不够他死的!”

  “哎哎哎,你这话可不能乱说,朝廷上也说了,暂且无实证能证明那张亮参与其中......”

  “切,那一箱箱锦衣卫自郧国公府查抄出来的金银,难道做得了假?还有那些私藏的甲胄和兵器,这落在谁身上都是个死罪!”

  大唐如今民智开启,且朝廷并不禁止民间议论国事,只要不是心怀恶意造谣,企图祸乱民心,茶馆和酒楼之中,经常能够听到一些百姓喝酒的时候吹牛胡言。

  他们之中,甚至于绝大多数人可能都不知道张亮是哪一号人物,亦或者郧国公府在哪里。

  “皇兄,你真的要处死郧国公吗?”

  酒肆二楼窗畔,小兕子李明达眨巴着眼睛,她虽然已经能够言说,但懵懂的她却是连处死是什么意思,大概都不清楚。

  只当是如同九皇兄要吃母后的板子那般,要受到惩罚。

  李承乾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你觉得孤应该处死他吗?”

  小兕子又是学着呐国子监的学子,被夫子教习提问时候,拧眉深思的模样,粉嘟嘟的小脸故作严肃,还伴随有几声沉吟。

  “emmm......犯了错就该受罚,不过看他年龄都那般大了,哭得又那么可怜......”

  小孩子眼巴巴的看向了自家皇兄。

  “皇兄,不如分开来惩罚,九皇兄那日惹哭了武家二姐姐,母后打他板子就是分了好几天打的......不如皇兄也可以分开好几天处理,今天处死一次,后天再处死一次。”

  “噗嗤!”

  坐在小兕子身旁的长乐,顿时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喷。

  就连李承乾都不由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小丫头。

  她果然是连处死是什么意思,都不清楚呢。

  他轻轻翻了个白眼,宠溺的将面前一盘剥好的花生,塞到了对方面前。

  “你呀你,你九哥有你当真是他的福气,若不是你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九哥能有机会旷工好几天?”

  小兕子不懂,什么叫看热闹不嫌事大,不过看到自家皇兄给她剥好了喜欢的花生,便也将这个疑惑抛到了脑后,埋着头吃了起来。

  李承乾这时又看向了一旁的李贞。

  “八弟,孤看你如今对律法之事应该已经颇为纯熟了,你编纂律法之事已有数年,如今进行的如何了?”

  手里没有个卷宗或是书籍,连坐在李承乾这里的时候,都忍不住的抖腿一副焦虑模样的李贞,在听到自家皇兄问及律法之事。

  当即脸上焦虑便瞬间消失。

  腿上抖动的动作也是戛然而止。

  露出自信又淡然的笑容:“皇兄,律法是要不停的变的,臣弟虽然一直在编纂新唐律,但社稷国朝发展太快,诸多律法也要更变......”

  一聊起来他擅长又喜欢的领域,李贞整个人都明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像是在发光。

  他开始侃侃而谈,跟李承乾讲述他编纂律法时候的一些新发现,大多都是根据目前大唐的发展,做出的一些调整。

  “皇兄你鼓励百姓生育,但朝廷一开始律法上言明‘民户每产一子,不论男女,赐粟五石、绢三匹。双胎者倍之。男满五岁、女满七岁,由里正验明无残疾,报县衙授口分田。’”

  “但是啊,尽管于此,各地依旧有一些人家暗中溺死女婴,而后臣弟便是又想到了改变。”

  李贞一变说着,一边一只手还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画着什么。

  好像是只有他自己能够看懂的鬼画符,李承乾也看不懂,但却依旧认真听着。

  “臣弟便将令分田之事,改为男女同田,而后又新加一条‘子女未及十五岁夭亡者,田产归公,其父母可申领半数粟米布帛为抚恤’”

  “双管齐下,倒也让各地女童早夭少了不少......”

  “最近皇兄你不是在忙活河北道迁徙辽东道的事情吗?河北道因而有了不少分家分户,或是变卖祖产的事情,臣弟便也因此研究了不少律法。”

  李贞又是说着:“诸子分户,父母须留养老田三十亩,宅一区。不足者,子不得别籍。这便是为了防范一些心思冒进,或有恶习之人,抵押或变卖了父母过活居所,自己不活,还要连带着父母也要跟着颠沛流离。”

  李承乾脸上欣慰和欣赏之色,愈发浓郁。

  就连一旁帮小兕子剥着坚果的长乐,眼中都不由露出几分讶然,认真的倾听起来。

  许是受到了几分鼓励,李贞微微扬了扬头。

  “皇兄可是觉得,臣弟研究的这些不过是朝堂诸公每日所研究的小事?此事可并非易事,不仅仅需要查阅不少典籍,甚至还需要结合朝廷一些地方的账目细则,更是还要警惕会不会和此前既定之法,产生矛盾。”

  “编纂律法之人若是不严谨一对,只会造成地方漏洞百出,时间一久,蝇营狗苟之事必率先自律吏之手产生,臣弟也不得不慎重应对啊。”

  李承乾颔首:“当如是也!”

  李贞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笑着看向了自家的皇兄。

  “皇兄,臣弟最近正好在研究一个卷宗,准备以此为由新增律条,皇兄可愿听听?”

  不等李承乾说什么,他便是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河东道汾州一富户,有农场一座,田千亩,官典戒日之奴百人,一日家主外出走商,余家中妻妾子女......”

  不知为何,李承乾想到了以往自家这个弟弟的所谓的“幽默”,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

  “府上妻妾一日皆与戒日奴苟合......”

  长乐一张俏脸腾的一下便是瞬间涨得通红,李承乾的嘴角也是不由抽动两下,只有小兕子还一副“听得懂”的模样,一脸懵懂天真的连连颔首。

  “此事恰逢被那家主心腹所知,快马报之,那家主赶回家中,便是要休掉妻妾,却不想那妻妾要求按照唐律,分得部分农场及产业所出.....”

  李承乾摆了摆手,想要让李贞这小子打住。

  然而,他却是一脸期待的看向了众人,好似看不懂众人那诡异的眼神。

  “这对妻妾按照唐律,本不应该得到任何的财产分配,但汾州通判却判了她们的所求合法......皇兄,你可知为何?”

  李承乾尴尬的脚趾都能把地板抠开了,此刻却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小兕子眨巴着大眼睛:“八哥,这是为何?”

  有人捧哏,李贞脑袋一扬,诡异一笑。

  “按照《唐奴律》,那戒日奴于我朝内并无人权,换句话说,那通奸之戒日奴并非是人,那妻妾的讼师便是以此为由,驳斥掉了那富商家主所说不贞指控。”

  “所谓的通奸,也不过就是房中玩具......”

  “八弟!”

  “八皇兄!”李承乾和长乐都是不由喝了一声。

  两人眼疾手快,捂在了小兕子的耳朵上。

  然而,这小丫头却是耳力极佳,一脸好奇宝宝的问道:“玩具?八哥,什么玩具?”

  李贞回神,脸上表情逐渐僵住......

  这一日,他呲牙咧嘴,切身的体会到了自家六哥和九弟,身子骨究竟有多么的硬朗。

  当日,长孙皇后便开始着手,安排给八皇子越王李贞,寻找合适的越王妃。

  这孩子,若是再拖得久些,那就真的没得治了......

  这一天,晋王李治一边笑,一边手上写着书信。

  金雕带着他的书信冲天而去。

  “哈哈哈哈,八哥,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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