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长安郊外,新麦刚没过脚踝。

  李福带着两名侍卫巡察均田制推行情况。

  远处的田埂上,几个农夫正弯腰插秧。

  “殿下,前面就是崔家的旧庄园。”

  侍卫指着一片颓圮的青砖瓦房,

  “去年清退违规田产后,分给了七户灾民,您看这麦子长得,比旁边士族的地还好。”

  李福笑着点头,刚要离开的时候,却听见林子里传来女子的哭喊声。

  “去看看。”

  李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快步朝着林子走去。

  林深处,五个醉醺醺的汉子正围着两个女子。

  领头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腰间别着把锈刀,显然是附近的地痞。

  穿粗布裙的女子正将丫鬟护在身后,发髻散乱,嘴角带着血,却依旧死死瞪着壮汉:

  “我乃文水县武家女,你们敢动我,官府不会放过你们!”

  “武家?没听过!”

  壮汉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拽她的胳膊,

  “小娘子长得不错,跟爷回村快活快活,保你有吃有喝!”

  “放开她!”

  李福忍不住了,大声喝道。

  壮汉们回头,见只有三个穿着便服的人,顿时没了顾忌。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爷爷的闲事?”

  李福没说话,只是对侍卫使了个眼色。

  两名侍卫是隐杀出身,身手利落,三两下就将五个地痞掀翻在地,用草绳捆了个结实。

  壮汉还在骂骂咧咧,结果被侍卫一拳砸在脸上,顿时没了声息。

  “多谢公子相救。”

  穿粗布裙的女子福了福身,声音还有些发颤,却已镇定了许多。

  她抬起头,李福才看清她的模样。

  眉眼算不上绝美,却带着股韧劲,尤其是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姑娘没事吧?”

  李福问道,目光落在她嘴角的血迹上。

  “小伤无妨。”

  女子摇头,指了指地上的地痞,

  “这些人是附近的恶绅家奴,专欺辱我们这些迁来的灾民。

  我和丫鬟去镇上买针线,没想到被他们堵在这里。”

  旁边的丫鬟小绿抹着眼泪补充道:

  “他们还抢了我们的钱袋!

  那是我们家最后的活命钱!”

  李福让侍卫搜出地痞身上的钱袋,递还给女子。

  钱袋是粗布缝的,上面绣着朵歪歪扭扭的月季,针脚却很密实。

  “姑娘姓武?文水县的武家?”

  他想起银号的户籍记录,文水县确有武姓人家,去年因水灾迁来长安郊外。

  “是。”

  女子接过钱袋,指尖微微发颤,

  “小女子武月,这是丫鬟小绿。

  多谢公子高义,不知公子贵姓?

  改日定当报答。”

  “举手之劳,不必报答。”

  李福笑了笑,没说自己的身份,

  “这些地痞交给官府处置,姑娘若不嫌弃,我派侍卫送你们回去。”

  武月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公子了。

  我们住的庄子离这不远,过了前面的石桥就是。”

  一路上,武月话不多。

  路过一片低洼地时,她忽然停下脚步说道:

  “公子看这地,土色发暗,怕是存不住水。

  等下了雨,麦子准要烂根。”

  李福一愣,这正是他刚才留意到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农户。

  “姑娘懂农事?”

  “家父曾是县里的农官,教过我些看土辨墒的法子。”

  武月小声的说道,

  “可惜去年水灾,家父没撑过去,只剩我和小绿投奔长安的远亲,结果远亲也没了下落,只得领了这几亩薄田度日。”

  李福心里微动,想起听风楼的记录。

  文水县武氏,原是小吏,因救灾殉职,朝廷发了抚恤金,却被地方官克扣,只剩寥寥数两。

  “这地确实有问题,”

  他沉声说道,

  “我会让农官来看看,修条水渠排水。”

  武月惊讶地看着他问道:

  “公子是......”

  “我是官府的文书,负责巡查农事。”

  李福含糊道,不想吓到她。

  到了庄子口,武月再次道谢,还从挎篮里拿出两个麦饼:

  “这是家里做的,公子不嫌弃就收下。”

  李福接过麦饼,指尖触到她的手,温温的,带着泥土的凉意。

  “姑娘留步。”

  他忽然说道,

  “若有难处,可去长安县衙找王主簿,提‘李文书’即可。”

  武月愣了愣,随即明白他是好意,深深福了福身,带着小绿走进了庄子。

  李福站在石桥上,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茅舍间,手里的麦饼还带着余温。

  侍卫忍不住笑道:

  “殿下,这武姑娘倒是个烈性子,刚才那眼神,跟程将军似的。”

  李福没说话,咬了口麦饼,粗粝的口感里竟带着清甜。

  接下来的日子,李福借着巡查的名义,常往武月所在的庄子去。

  有时是看水渠修建,有时是查均田落实,总能“偶遇”在田间劳作的武月。

  她不似寻常女子那般羞怯,见了他会主动打招呼,还会请教些农事问题。

  “公子看这新稻种,是不是该多施些草木灰?”

  “那边的菜苗总发黄,是不是生了虫?”

  李福不懂,就请农官来教,武月学得快,没多久就把自家的几亩地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还教其他灾民辨土施肥,庄子里的人都喊她“武姑娘”,敬她懂行又热心。

  一次,李福看到武月在给菜苗浇水,烈日晒得她额头冒汗,粗布裙湿了大半。

  小绿要替她,她却笑着说道:

  “我多浇点,你去把那几捆柴背回来,别误了晚上做饭。”

  “歇会儿吧。”

  李福让侍卫递过水壶,

  “农官说下午有雨,菜苗不用浇这么急。”

  武月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水珠顺着嘴角滑到脖颈。

  “多谢公子。”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田埂上摘了朵紫色的野花,

  “这个送你,插在案头好看。”

  花茎上还带着刺,李福却小心翼翼地接过,放进袖中。

  侍卫在旁边看得直乐,被李福瞪了一眼才忍住。

  日子久了,庄子里渐渐有了闲话。

  有人说武姑娘攀上了官府的人,有人说那李文书看武姑娘的眼神不一样。

  小绿急得直跺脚,武月却只是笑笑说道:

  “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种好地、过好日子就行。”

  这天,李福又来庄子,却见武月蹲在田埂上抽泣着。

  小绿在旁边劝道:

  “姑娘别哭了,那几棵果树死了就死了,咱们再种就是。”

  “不是因为果树。”

  武月抹着眼泪说道,

  “是县里的小吏,说我家的地是违规所得,要收回去,还说......还说我要是不听话,就把我抓去县衙......”

  李福的脸色沉下来。

  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定是被清退的崔家在背后使坏,让小吏找茬。

  “别怕。”

  他蹲在她面前,轻声说道,

  “有我在,谁也别想抢你的地。”

  他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正是李承乾赐的太子令牌。

  “你拿着这个去县衙,就说太子李福让他们滚远点。”

  武月看着令牌上的“太子”二字,又看看李福,眼睛瞪得圆圆的,半天说不出话。

  “你......你是太子殿下?”

  李福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发慌,怕她觉得自己刻意隐瞒。

  “之前没告诉你,是怕......”

  “是怕民女攀附您?”

  武月接过话头,眼泪突然止住了,

  “殿下放心,民女虽穷,却懂分寸。

  这地若真是违规,民女甘愿交出。

  若是有人刁难,民女也信殿下会主持公道。”

  她把令牌还给李福,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泥土。

  “殿下的好意,民心领了。

  但这地,民女想自己守着。”

  李福望着她挺直的脊背,突然觉得比宫里那些锦衣玉食的贵女顺眼百倍。

  他笑着说道:

  “好,我陪你去县衙。

  不是以太子的身份,是以‘李文书’的身份,帮你讨个公道。”

  县衙里,小吏见了李福,起初还耀武扬威,直到李福让侍卫亮明身份,才吓得屁滚尿流,连连磕头求饶。

  崔家派来的人也被抓了现行,李福没严惩,只让他们赔偿了武月的果树钱,还把那几棵死果树换成了新苗。

  走出县衙时,夕阳正红。

  武月看着李福,忽然轻声说道:

  “殿下不必再来了。

  您是太子,民女是灾民,走得太近,对您不好。”

  李福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在我眼里,你不是灾民,是武月。

  是那个会看土辨墒、会护着丫鬟、会把麦饼分给邻里的武月。”

  武月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手指绞着裙摆。

  小绿在旁边偷偷笑着,被她瞪了一眼。

  “我还会来的。”

  李福紧接着说道,

  “不是以太子的身份,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看你种的麦子,吃你做的麦饼。”

  武月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回去的路上,侍卫笑着说道:

  “殿下,您刚才那眼神,跟二殿下看战马似的,稀罕得紧。”

  李福没反驳,只是摸了摸袖中那朵早已干枯的野花。

  他心里的某块地方,像武月种的麦子一样,悄悄发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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