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走到太极殿之中,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扫视了一圈文武百官。

  “李承乾,你给朕站住!”

  李承乾握着剑柄的手猛的一顿。

  他转过身时,就看到李世民死死的盯着自己。

  “父皇息怒。”

  李承乾躬身行礼,

  “突厥十万铁骑压境,朕......”

  “十万铁骑?”

  李世民突然笑了,

  “当年颉利可汗带着二十万大军打到渭水便桥,朕单骑赴会,他不也乖乖退了兵?

  你当如今的突厥,还是当年的突厥?”

  站在百官之首的房玄龄连忙出列说道:

  “太上皇说得是!

  突厥内部早有分裂,薛延陀部与阿史那氏势同水火,此次来犯不过是虚张声势。

  再加上突厥被我大唐已经屠灭几次了,殿下乃国之储君,岂能轻涉险地?”

  “虚张声势?”

  李承乾猛地抬手指向殿外,

  “那幽州送来的八百里加急,难道是纸糊的?

  三天之内连失三座烽燧,守将战死的血书还在儿臣袖中!

  若不是崔家余党勾结内应,突厥人怎会对我军布防了如指掌?”

  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染血的羊皮纸,狠狠的摔在地上。

  血字早已发黑,却仍能看清 “城破人亡” 四个扭曲的大字。

  李世民的目光落在羊皮纸上,喉结滚动了两下。

  当年玄武门的血腥味仿佛又漫了上来,他盯着李承乾年轻却坚毅的脸,突然想起这孩子五岁时第一次骑射,摔在地上擦破了膝盖,却咬着牙不肯哭的模样。

  “你想亲征,朕不拦你。” 李世民缓缓开口,

  “但你得告诉朕,你带什么去?

  带那些被墨家火器养娇了的金吾卫?

  还是带周元那样只会给百姓分粮的书生?”

  “儿臣带玄甲军!”

  李承乾看着李世民说道,

  “带当年跟着父皇横扫天下的玄甲锐士!”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谁都知道,玄甲军是大唐最锋利的剑,一直由李世民亲自掌控,连兵部尚书都调不动一兵一卒。

  只是在李承乾登基后,李世民才慢慢的将玄甲军交给了李承乾。

  不过李承乾自从收下玄甲军后,基本上没有动用过这支铁骑。

  李世民的眼神沉了下去:

  “玄甲军是朕的心血......”

  “更是大唐的根基!”

  李承乾上前一步,直视着李世民的眼睛,

  “当年父皇能用三千玄甲军破窦建德十万大军,今日儿臣为何不能用他们震慑突厥?

  儿臣要让那些藩邦看看,大唐的铁骑不仅会用火药,更敢白刃相接!”

  站在后排的年轻武将们听得热血沸腾,几个羽林郎忍不住握紧了腰间的刀。

  他们大多是武德年间出生的,没能赶上当年横扫天下的壮举,早就憋着一股劲想证明自己。

  魏征突然咳嗽两声,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太上皇,殿下,老臣有一问。

  若殿下亲征,长安由谁坐镇?

  王越虽擒,其党羽仍在暗处,万一......”

  “朕在!”

  李世民厉声说道,

  “朕这把老骨头还能镇住场子!”

  他走到李承乾面前,伸手按住儿子的肩膀。

  这一下让他想起当年自己出征前,李渊也是这样按住他的肩膀。

  “你要带玄甲军可以,但得依朕三件事。”

  李世民的声音放缓了些,

  “第一,杨怀贞必须随行,墨家的火器营归他调度。

  第二,每日卯时必须送回军报,哪怕只是‘平安’二字。

  第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承乾腰间的玉佩。

  “若战况不利,立刻班师。

  记住,你是大唐的太子,不是匹夫!”

  李承乾躬身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儿臣遵旨!”

  李世民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挥了挥手,转身走向后殿:

  “都散了吧,让皇帝准备出征。”

  百官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争论会是这个结果。

  房玄龄望着李世民佝偻却依旧威严的背影,突然叹了口气:

  “太上皇这是......把心都悬在幽州了啊。”

  三日后,长安城外的灞桥。

  三十万大军列成方阵,玄甲军的黑色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旗帜如林,遮蔽了半边天。

  百姓们扶老携幼地站在路边,手里捧着酒壶和干粮,却没人敢上前。

  李承乾穿着明光铠,腰间悬着李世民赐的定唐刀,正翻身上马。

  杨怀贞捧着兵符快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墨家弟子,他们推着一辆盖着黑布的大车,车轮在地上压出深深的辙痕。

  “殿下,墨家新造的‘震天雷’已备好。”

  杨怀贞低声道,

  “此物威力巨大,不到万不得已......”

  “朕知道。”

  李承乾直接打断了他,目光落在远处的队伍里,周元正指挥农兵卫给玄甲军分发干粮。

  那些原本只会拿锄头的农夫,如今已能熟练地给战马上鞍,动作虽生涩,眼神却很亮。

  “告诉周元,等朕破了突厥大营,青州的石头祠该动工了。”

  李承乾调转马头,长枪直指北方,

  “传朕将令,拔营!”

  “拔营!”

  号角声冲天而起,三十万大军缓缓向幽州方向移动。

  百姓们突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有人将酒壶扔进队伍里,有人跪在地上磕头,哭喊声、祝福声混在一起,惊飞了灞桥上的白鹭。

  太极殿内,李世民正站在地图前,手指在幽州的位置轻轻敲击。

  王德捧着刚送来的军报,小声道:

  “太上皇,陛下已过黄河,玄甲军先锋与突厥游骑交上了手,斩了三百首级。”

  “知道了。”

  李世民没有回头,目光落在地图上标注的 “云门山” 三个字上,那里曾是崔家藏私兵的地方,如今已被周元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他拿起笔,在幽州城外画了个圈:

  “传旨给尉迟恭,让他死守城池,等皇帝到了再开战。

  告诉他,要是敢擅自出兵,朕扒了他的皮!”

  王德刚要应声,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羽林卫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举着一封插着羽毛的密信:

  “太上皇!不好了!突厥可汗绕过幽州,直扑雁门关!”

  李世民猛地转过身,手里的狼毫笔 “啪” 地掉在地上。

  他快步走到殿外,望着北方的天空,突然明白了突厥人的计谋。

  他们根本不是要打幽州,而是想趁机夺取雁门关,直逼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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