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的情况,和郭家的差不多。

  他们吃空饷为的也是抚养曾经部下兄弟的家眷。

  现在断了吃空饷的收入来源,那些家眷得不到抚养,日子逐渐艰难,也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得到抚养,让他们有一种很理所当然的想法,现在没了,就是曹家欺负他们。

  这种情况,一般称之为道德绑架。

  他们把你对他们的好,当做应该的,某天得不到了,不是他们的错,而是曹家的错。

  这样的人,古往今来,都特别常见。

  曹炳听着管家的话,不由得皱起眉头,无奈道:“不是我们曹家,不想守承诺,实在是我们没能力。”

  吃空饷被断绝了,陛下还在查这件事。

  勋贵的群体里,不由得人心惶惶,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充当出头鸟。

  “老爷,我们怎么办?”

  曹家的管家问道。

  曹炳想了好久,道:“我们去见梅殷,现在这件事,是他负责。”

  对于捉了陈豹等人的事情,曹炳不觉得有什么,认为他们活该被捉,不像他们吃空饷是为了给战死的士兵提供抚恤。

  尽管都不是什么特别高尚的事情,但曹家和郭家做得很好,曹炳也鄙视陈豹等人。

  “准备一下,我要去见梅殷。”

  曹炳高声道。

  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见梅殷了。

  想法和郭镇的,那么巧合地撞在一起,去了算是自首,得到的惩罚或许不会太严重。

  经过李景隆的宣传,他们都知道陛下最重视的,不外乎两个字——态度。

  只要态度做得好,吃空饷为的又不是私利,陛下应该可以网开一面。

  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去碰碰运气,找梅殷试一试。

  曹炳很快来到了梅殷家门前,意外地看到郭镇也带着郭鉴来了,两人对望了一眼,好像都明白对方眼神里透露出来的想法。

  “曹兄,你也是吧?”

  郭镇说道。

  曹炳微微点头道:“家父留下来的麻烦,我们这些当儿子的,必须处理好了。”

  其他的勋贵怎么想,他们不管。

  很多地方的武将如何做,他们同样管不着。

  对于吃空饷这件事,他们知道只要做好自己,那就足够了,各人自扫门前雪。

  “一起吧!”

  曹炳又道。

  他们递上拜帖,再让人进去通传,这是最正式的一种登门拜访的方式。

  过了没多久,梅殷从屋内出来迎接。

  “曹兄,郭兄,你们怎么来了?”

  梅殷故作惊讶道。

  心里在想,陛下这个计划确实好用,刚刚把鸡杀了,那些害怕的猴子就来了,一眼能看穿了他们要来做什么。

  根据西厂的情报显示,郭家和曹家都参与进来,数量还是很庞大的。

  陛下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很懂事地抓住这个机会。

  “我们要做什么,梅兄比谁都清楚。”

  郭镇也不兜兜转转,直接便进去了。

  梅殷的家里,没有特别豪华,只是一个占地面积不大,又很简简单单的院落。

  朱英娆知道他们来了,还专门出来见一面。

  毕竟郭镇还是自己妹妹的丈夫,也算是一家人了,客气一下还是有必要。

  等到朱英娆离开,他们一起坐下,梅殷神色淡然地往他们扫视过去,他不主动提问,等他们主动回应,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坦白说清楚。

  “是这样的。”

  曹炳第一个开口,慢悠悠地把曹家的事情说出来。

  另外,郭镇也是如此。

  郭鉴在一边给郭镇补充。

  他们也不用春秋笔法,或者用上一些夸张的手法描述,只是简简单单地把这件事说清楚,如果说得太夸张,别说陛下,梅殷都不可能相信。

  “你们可以肯定,都是真的?”

  梅殷问道。

  因为这些内容,西厂的情报上没有。

  大概是查不出来,或者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查,西厂再怎么厉害,其实也是一群人,只要是人,就容易有差错,这是很正常的,梅殷并不觉得有什么。

  郭鉴很肯定道:“我愿用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曹炳问道:“梅兄你就说吧,我们应该怎么办?”

  只见梅殷迟疑良久,最终叹道:“这种事情怎么办,不是我可以决定,是陛下的事情,我的建议是我们一起进宫见陛下,你们再把自己的事情,全部给陛下说一遍,到时候陛下安排人去查,这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他耸了耸肩。

  如果只是单纯的个人私利,做出这种事情,梅殷不客气,当场捉人审问,轻松很多,但现在涉及一些老兵的问题,这种事情确实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

  陛下的态度如何,很是重要。

  “那就进宫面圣。”

  曹炳不管那么多,道:“无论陛下要怎么对待我们,我也认了。”

  “进宫吧!”

  郭镇也是赞同的。

  与其到时候被锦衣卫找到,倒不如他们自首,态度好一些,陛下对他们也能更好,不至于像陈豹等人一样。

  “你们跟我来。”

  梅殷也不犹豫。

  有些事情越早解决越好,时间一长很容易成为累赘。

  他们当天进宫,很快到了文华阁外面。

  朱炫听到侯显说的,梅殷带着他们在外面求见,首先迟疑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杀鸡儆猴的效果来了,便传他们进来见面。

  过了片刻,他们进来行礼。

  “何事?”

  朱炫淡淡问。

  “陛下,曹震、郭镇和郭鉴他们,是来自首的。”

  梅殷首先帮他们,把这些事情全部说出来。

  听到如同自己想的,又是关于吃空饷的事情,朱炫不觉得意外,但听完了梅殷的话,他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了。

  杀鸡儆猴有效果,但来自首的人,也不完全做了坏事,这个怎么办?

  “当真?”

  朱炫半信半疑地问。

  不会轻易,并且随便相信,他们的只言片语,当皇帝当然需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否则不是个合格的皇帝。

  “真的!”

  郭镇躬身道:“吃空饷对我们郭家而言,有一定的时间,当时为了抚养跟着家父打仗的老兵,时间一长,就成了定性,要不是陈豹他们出事,臣等都快把这些事情忘了。”

  吃着空饷,来养老兵家眷。

  这个问题,远超出了朱炫原本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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