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匆匆抬走昏厥的老儒,会场的喧嚣却未平息。

  商人们围着纺纱机争喊报价,百姓们的欢呼与大儒们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连维持秩序的将士都忍不住回头张望那台吞棉吐丝的铁家伙。

  朱雄英轻轻叩了叩案几,玉圭敲击檀木的脆响瞬间压过所有嘈杂。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儒家阵营最前列的几位老者身上:“诸位饱学之士,今日论道尚未结束。”

  话音刚落,一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大儒猛地起身。

  此人乃是翰林院学士解缙,虽出身儒家却常与格物苑往来,此刻脸上竟带着几分复杂的亢奋:“皇孙殿下,臣有一问!”

  解缙跨步至场中,对着格物苑学员朗声道:“纺纱机一日纺三百斤纱,诚然惊人。

  但古语有云‘ 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

  若此物普及,天下织户何以为生?”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沸腾的人群中。

  商人们的喊价声戛然而止,几个方才还欢呼雀跃的农妇脸色骤变,自家女儿正是靠着纺纱贴补家用。

  格物苑学员显然早有准备,从容应答:“解大人此言差矣。

  草原年产羊毛三千万斤,仅靠人工纺纱,十年也难织成万匹布。

  若用纺纱机,不出三月便可尽数加工。

  届时需雇多少人分拣羊毛?

  多少人染整布料?

  多少人贩运销售?”

  他指向台下一位目瞪口呆的布商:“张老板方才愿出万两购十台机器,敢问您作坊现有多少织工?”

  张万三愣了愣:“百余人。”

  “若有十台纺纱机,您至少需增雇三百人处理纱线,否则机器便要空转。”

  学员语气铿锵:“格物之道从不是夺人饭碗,而是造新碗、盛新饭!”

  解缙一时语塞,他寒窗苦读三十载,从未想过纺织一事能有这般算法。

  正欲再辩,却见人群中挤出来个瘸腿老汉,抱着个破布娃娃哭喊道:“小老儿的孙女去年冻毙于寒冬,若早有这纺纱机……”

  哭声未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附和。

  有妇人举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袖落泪,有汉子捶着胸口骂自己没本事让家人穿暖,原本对纺纱机心存疑虑的百姓,此刻看向那铁家伙的眼神已满是热切。

  杨士奇适时起身,声音穿透悲戚:“几年前,山东大旱,百姓易子而食。

  彼时儒家子弟在哪?

  在讲‘苛政猛于虎 ''!

  浙东倭寇袭扰,百姓尸横遍野。

  儒家子弟在哪?

  在写‘倭寇者,化外之民也 ''!”

  他猛地指向蒸汽机:“而皇孙殿下发明的抽水机,去年救了河南三百万灾民;

  格物苑造的火炮,上月在辽东轰碎了鞑靼王庭!

  这便是格物致知的用处,不是空谈,是救命!”

  “说得好!”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好,几个年轻学子甚至扯下儒巾掷在地上。

  朝着格物苑方向拱手道:“我等愿弃八股,入格物苑!”

  这声呐喊如同惊雷劈在大儒们心头。

  他们毕生守护的科举根基,竟被几个铁疙瘩撼动了。

  为首的老者颤巍巍站起,手中玉板直指朱雄英:“皇孙殿下,您这是要毁我华夏文脉!”

  朱雄英终于站起身,明黄色的龙纹常服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他走下高台,亲手抚摸着纺纱机冰冷的铁壁,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孔夫子周游列国,传的是‘仁爱 '',不是让尔等困守书斋;

  孟夫子言‘民为贵 '',不是让尔等视百姓饥寒为天道。”

  他转身面对大儒们,目光如剑:“皇爷爷推翻暴元,靠的是刀枪不是经书;

  大明开拓疆土,靠的是火器不是论语。

  今日本皇孙告诉诸位:“能让百姓穿暖衣、吃饱饭、不受辱的,才是真正的文脉!”

  话音刚落,天边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众人抬头,只见一列冒着白烟的火车正沿着城郊铁路缓缓驶过,钢铁车轮碾压铁轨的震动顺着地面传来,竟让脚下的青石板都微微发颤。

  格物苑学员指着那列火车高声道:“那是从北平出发的货运列车,此刻正载着三十万斤粮草归来!”

  百姓们先是死寂,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有人朝着火车跪倒叩拜,有人朝着朱雄英的方向三呼万岁,连将士们都忍不住振臂呐喊。

  大儒们面如死灰。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输掉的不只是一场辩论,而是一个时代。

  那位老儒呕出的鲜血,恰似儒家在大明的血色黄昏。

  朱雄英挥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投向远方的铁轨:“三日之后,格物苑将在皇城根开设学堂,凡年满七岁者皆可入学,学格物、学算术、学农桑。”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从今日起,大明的未来,不在故纸堆里,在这铁与火之中!”

  三日后。

  清晨,格物苑学堂外挤满了人。

  有抱着孩童的农妇,有背着行囊的书生,甚至还有几个须发斑白的老工匠,都伸长脖子望着那扇刻着齿轮纹样的木门。

  门内,朱雄英正亲自为第一批学员分发课本。

  与传统的四书五经不同,这些册子上印着蒸汽机剖面图、纺纱机齿轮构造,还有密密麻麻的算术公式。

  “殿下,这‘1 1=2’是何意?”一个扎着总角的孩童举着课本问道。

  朱雄英蹲下身,指着书页笑道:“这是算学,就像你有一个窝头,本殿下再给你一个,便是两个。”

  孩童似懂非懂点头,旁边一个曾是秀才的青年却红了脸。

  他昨日撕了八股文范文投奔格物苑,此刻捧着《格物初论》,手指在“杠杆原理”四个字上反复摩挲。

  就在此时,解缙竟也来了。

  这位翰林学士今日换了身青布直裰,手里提着个布包:“殿下,臣……臣想旁听几堂课。”

  朱雄英挑眉:“解学士不怕被同僚斥为离经叛道?”

  解缙苦笑摇头。

  打开布包露出里面的《天工开物》道:“昨日回去重读此书,才知宋应星公早已言‘于功名进取毫不相关 '',是臣等坐井观天了。”

  他正欲再说,却见学堂外冲进来个骑士,翻身下马时甲胄都散了。

  高呼道:“皇孙殿下!北平急报!铁路修到草原边缘时,发现了巨大的铁矿脉!”

  满堂皆惊。

  格物苑的学员们瞬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矿脉储量、矿石成色,连解缙都忍不住凑过去听。

  朱雄英却异常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传令下去,调三千工兵驻守矿场,让格物苑的冶金系即刻北上。另外……”

  他看向窗外那些仍在观望的百姓,提高了声音:“凡参与铁矿开采者,月钱加三成,家人可优先入学堂!”

  欢呼声再次响起。

  人群中几个精壮汉子当即扔下锄头,朝着招兵处跑去。

  一个瞎眼的老妪摸索着抓住朱雄英的衣角:“皇孙殿下,我那孙儿力气大,能去挖矿吗?”

  “能。”朱雄英握住她枯瘦的手,开口道:“大明的铁,要靠大明百姓自己挖出来。”

  这日午后,儒家学府里却一片萧索。

  几个老儒对着空荡荡的讲堂唉声叹气,往日座无虚席的经学课,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还都捧着偷偷买来的格物课本在看。

  “完了……”最年长的老者将《论语》扔在案上,“孔孟之道,要绝于今日了。”

  突然有个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先生们!宫里传旨,要编纂《新大明典》,让儒家和格物苑共……共同执笔!”

  老者们面面相觑。

  他们本以为会被清算,却没想到竟能参与编典。

  为首的老者颤抖着接过圣旨,只见上面写着:“格物治器,儒学修心,二者相辅相成,同为大明根基。”

  “相辅相成……”老者喃喃自语,突然老泪纵横,哭诉道:“是老臣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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