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

  司野手指攥紧了茶杯,目光定定的看着苏南枝。

  苏南枝苦笑一声。

  “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那丫头是喜欢你的,她对我说……”

  苏南枝回忆着那时的画面。

  因为她执意要选那个要让自己一生都过不安稳的任务,真的心疼她的长官和导师们都急的直跺脚了。

  两边闹起脾气,长官和导师们将她关在小黑屋里说她犯糊涂,还叫了她来劝她。

  那天,她进了屋子。

  发现那出落的更美的小姑娘坐在那根本就不急不躁,看到她来,甚至还眉眼舒展的对她笑了笑。

  她并没有避讳和她敞开心扉,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那,听她帮她构想安稳退役后的生活。

  她帮她想象。

  将来退役后,可以保留儿时的记忆,还可以保留在琴岛基地练出来的身手,并不耽误她继续拥有现在拥有的商业版图。

  更重要的是,长官真的很疼她。

  她任务还没开始。

  长官连给她杜撰一段什么样的过去都想好了。

  到那时,她会是长官领养的女儿,会有疼爱他的哥哥齐枫,她可以去复仇,这人间还有美好的新家等着她,温暖顺遂一生。

  她自觉自己站在一个女人感性的角度和她说了很多很多。

  可坐在她面前的小姑娘只是淡淡的笑了,继而长出一口气感慨了一句:“这生活真是想想都美好啊。”

  然而就在她听到这话以为自己已经将她说动了的时候。

  却听到她说。

  “可我不想要。”

  也是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她心里一直藏着个名字,叫司野。

  苏南枝眉眼低垂,心疼的回忆道:

  “她当时对我说,苏姨,你们给我构建的幸福都太缥缈了,或许等我洗掉记忆不会觉得那些幸福是缥缈的,可我想留住人生里真真切切的那一束光。”

  苏南枝清楚的记得,当时那雪肤花貌的姑娘就那样淡然平静的看着他笑道:

  “我是司野送到琴岛基地的,忘了琴岛基地,就等于忘了司野,苏姨呀,我舍不得。”

  “我只有那一束光是真的了。”

  她的语气那么轻,那么静,却揪的她心都痛了。

  “我也不知道她当时接的任务到底是什么。”苏南枝说到这心情沉重的长叹一口气,这才转头目光定定的看着司野道:

  “我也终究没能拦住她。”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她就是因为这个任务,从此之后才只能戴着面具生活,而且,只是为了记得你。”

  “……”

  四目相对,司野的呼吸突然就急促了,纵使他极力的皱眉想要克制,却还是在下一秒,倏然弯了腰,脸色苍白。

  “你没事吧?”

  苏南枝赶紧凑过去想帮他检查,却被他抬手轻轻的拂开了。

  “没事。”

  他只是有点心疼了。

  眉眼低垂,睫毛颤动,司野侧身足足克制了良久。

  苏南枝目光紧张的看着他,虽然有点于心不忍,可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讲出这些的真正目的。

  她长叹一口气心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得不残忍的说道:

  “司野,你的心脏换不了,能换我早就给你换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失败率,那和送死又有什么分别?”

  “你打来电话的那天晚上,我整整一夜都没睡着。”

  她从接到叶漓询问司野病情的消息时,就知道那丫头终于一路披荆斩棘的走到他身边了。

  那丫头付出了那么多。

  她实在舍不得告诉那丫头,司野不行,他也不能动情。

  于是便将希望寄托在了司野身上。

  她想,如今的司野淡漠成这样,应该不会让那丫头得逞。

  可她忘了。

  纵使司野活的再冷漠,他终究是个活人。

  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会有多残忍,苏南枝哑声。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已经不知道该心疼你们这两个孩子哪一个才好了,可是我想了一夜,还是觉得,司野你是个男人,这一切应该由你来担当。”

  “其实我这次回来根本不是来给你治病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司野,我知道你想为她去赌,可你不能为她去赌,叶漓她那么喜欢你,如果她知道,就是因为她的喜欢,让你连命都赌了进去,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叶漓曾亲口说过。

  司野是她人生中折进来的第一束光。

  可如果这束光,最终是因为她拼命的想抓住才被揉碎了,那她这支离破碎才走到今天的人生,又该如何支撑?

  难道要让她在悔恨中去活一辈子吗?

  那她还活的下去吗?

  接下来的话她没有说,可她知道司野是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就安安静静的,远远的,继续做那束记忆中遥不可及的光吧,谁规定光是一定要被抓在手里的。

  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如愿抓到自己年少时想要的月亮?

  总比跌落的好。

  总比陨落的好。

  “……”

  满室寂静。

  司野下颌线紧绷的坐在那里,许久都没说话。

  就在苏南枝还想继续劝的时候,他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眉眼疏冷道:

  “苏姨,我只是想听关于她的过去,没说要让你帮我做决定。”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这也是……”

  苏南枝着急的还想再说话,却被司野冷冷的从中打断。

  “时候不早了,您连夜赶回来,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等休息好了。我再给你答复。”

  苏南枝:“……”

  所以这个时候才想起她累了?

  不是!

  这冷冷淡淡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嘛。

  苏南枝有些急了。

  可根本不给她再开口说话的机会,司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同时更是冷淡的丢下一句:

  “我会让卓艺送你回去的,我先走了。”

  地下实验室还有别的车。

  心脏在抽抽的疼,司野却只是轻轻皱眉,开门坐上地库最快的跑车,一脚油门朝着司家庄园冲去。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那个小姑娘。

  想好好的,再仔细看看,她努力长大后的模样。

  黑暗中,司野面色淡定的手握方向盘,跑车如一匹猎豹般飞驰在公路上,快到几乎拉出一道残影。

  司家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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