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石,坠地了。

  “那是咱妈!”众萝嘶声呐喊,皆是流露出了无法言说的情感,只觉心脏揪紧,一股无法喘息的痛苦在胸膛之中摇摆,不断回转。

  「智慧」凝望那一幕,攥住衣摆,情难自禁,苦涩道:“这就是哥哥曾经说过的电车难题吗?”

  救一人与救世人,当真无法兼得吗?

  祂知道啊。

  祂都知道啊。

  这场计划最终的牺牲者是谁,「智慧」从一开始就知道啊!

  「智慧」望向了「元素」,却见对方嘴角翘起,眼眸似有怀念,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冷漠。

  不但「智慧」,显然「命运」同样是心中有数。

  祂拉住了身体一软的「幸运」,不发一言,紧接着后退两步,视线朝着命运长河投去,进行观测。

  得到了正确的结论。

  “这是对的。”

  「自由」不太懂,抬起仍保持震惊错愕着的面庞,难以置信道:“这做不到吧?”

  “做得到。”

  「元素」观望爆炸,平静且认真回道:

  “我在研究实验中解构世间元素之时,发现了两种最基本的粒子元素,祂们在高速碰撞之时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产生巨大动能,仅一颗最为微小的粒子,就能爆发出摧毁百里区域的威力。”

  “我将其中原理告知「生命」,将其命名为核聚变与核裂变,并推导出了严谨的动能公式。”

  “这不是实验,这是一次沉淀了近万年之久的精密计算。”

  众萝噤声,只觉知识粗暴地钻入了大脑,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能留下。

  很快,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了。

  「生命神国」坠地,使得这片区域归属于「生命」。

  此刻的「生命」主宰着一切,仿佛原初大陆第二棵「世界之树」,散发着无限神性,压制住了一切。

  「生命」侧目望向「元素」,眼眸中尽是怀念与追忆,思绪万千翻涌而至,平静叹息:“原谅我。”

  “原谅我们。”

  “我与「元素」身为你们的如今的大姐与二姐,没有「空间」与「女武神」那般压胜一切的实力,甚至无法做到很好的保护你们,庇佑你们安然长大,只能另辟蹊径。”

  妹妹们不语,一是说不出话,二是不知道如何去说。

  牺牲母亲,拯救世界,这真的是对的吗?

  「生命」不曾体会妹妹们的情绪,自顾自往下说着:

  “这计划自「元素」独自成国时与我提出,由「元素」研究完善,我只是实施者。”

  “我在创造「生命神国」之前,提前考虑到了这一步,特地在「生命神国」内塞入了大大小小数十个「神国」,而当「生命神国」在受到外力秩序或内部法则的分解时,先是会分裂成较小的数个「神国」,同时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与此同时,这些「神国」互相展开碰撞,引爆出更强大的能量,再度爆发,二次叠加。”

  “我将其称之为只可使用一次的「世界之术,神国解构」。”

  “且看——”

  到了这种时候,「生命」仍然不忘记对着妹妹们教导,尽其所能为妹妹们铺好前进的道路。

  直观效果是恐怖的。

  「生命神国」在空中碎裂成了一块一块,由内部作用向外爆发,率先爆发出第一重爆炸。

  紧接着,爆炸分离而产生的数十个「神国」再次旋转,在爆炸所产生的高速动能之中再度碰撞,发出了第二重爆炸。

  然后,这数十个「神国」解体,发出了第三重爆炸。

  嘣~~~~~嘣~~~~~嘣!

  「世界之树」被一截一截轰落,先是树根被轰低了十分之一,紧接着树干缓缓嵌入,直通地狱。

  腐朽之气随着「世界之树」根须下坠,显露出了地狱原本面貌。

  通往地狱的曲折长廊变得更加绵长,地狱内部被撞出了一个个小世界,「生命神国」层层崩塌,剧烈碰撞,不断发酵。

  这是以一个「神国」展现出的核聚变,是「元素」研究了一辈子所得到的最强理论,是祂格物致知过后得到的最满意的“知”!

  地狱向着「域外」衍生,腐朽之气被重新挤入地狱。

  「世界之树」比起之前矮上了近乎三分之一。

  这时,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天幕将倾。

  天塌了。

  少了「世界之树」树枝支撑,苍穹开始崩塌,朝着地面径直坠去。

  姐妹们神色大变,皆是露出了难言恐惧。

  “姐姐,你,是否,算到了这一步?”「光明」断断续续说出询问话语。

  「生命」不语,只是撑起双手,企图以人力挡住天坠。

  见状,「自由」喃喃了一句:“哦豁,这下是真的死定咯。”

  这时,「生命」低眸。

  元素抬眸。

  “到在下了。”

  “实验到了最后,核聚变与核裂变就是最终结果了吗?”

  “穷尽一生,在下仍是无法寻找到聚变后,弥补破坏痕迹的方法,那么由此引发的破坏又该如何修复?”

  “「生命」姐姐教给你们的是责任,身为大姐就该扛起照顾妹妹的职责。”

  “其余哥哥姐姐走得走,没有留下什么好的东西。”

  “而不成器的在下,为你们上的最后一课是......”

  “学习。”

  “学习,就是格物致知,了解世界的过程。”

  “重点在格。”

  「智慧」直愣愣盯着「元素」,祂分明看见「元素」姐姐在说话之时,祂的嘴角是笑着的。

  祂笑得那么自豪,笑得那么开心,讲述自己心得理念之时,一股无法言说之骄傲踊跃心头。

  可真的没有人注意到吗?

  「元素」姐姐说的是最后一课啊......

  “格物致知,是在下这辈子所能领悟到的,最为满意的课题。”

  “但很遗憾的是,这课题在在下无法攻克世界级难题后,被暂且搁置。”

  “好在「空间」哥哥的遗留物,填补了在下最后一项空缺。”

  说着,「元素」张开双手。

  嗡~

  一声声短促婉转的声音响起,「元素」身体像是被撕开了一层层的口子,无数触手自其身体里张牙舞爪伸出,上下挥舞。

  ——这是【深渊奇诡】身上的触手?!

  众萝愣住,皆是感觉到了恐惧,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触手怎么会这么多?

  偷窥尾随视奸着众萝的苏北显然也是愣住了。

  他记得他只留下了一只触手。

  可这里的触手成百上千。

  这一刻的「元素」,仿佛【深渊奇诡】亲自降临,制造出了极为恐怖的混乱呓语,污染一切。

  “且看——”

  「元素」伸手,原本狂暴呓语着的触手被祂控制住了动作,皆是收回,一动不动。

  「元素」轻叹:“在下曾格物「域外」触手,借此撕开了面向世界的壁垒,了解世界,面向世界。”

  “我得到了一个好笑的结论。”

  “世界,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界的组成与元素脱不开干系。”

  “世间一切皆由最基本粒子组成,无机元素之中,同样能孕育出最独特的权柄与力量。”

  “我花费千年时间成为深渊,成为世界载体,迈出了这第一步。”

  而后,「元素」迈出一步。

  与此同时,祂的体内长出了一颗颗的树枝,刺破体表皮肤,不断向外衍生,接壤「世界之树」,层层拔高。

  甚至就要顶替「世界之树」躯体。

  “此后,我费尽心思终其一生,只为做一件事情。”

  “替代母亲,成为「世界」!”

  “我叫祂「世界之术,基因重组」!”

  「元素」的身体正一点点拔高,一点点变得伟岸,一点点变得透明。

  祂的头颅窜出万千枝桠,生长蔓延,长出树叶。

  祂的双手横跨「元素神国」,变成最粗壮的树枝,截停天幕。

  祂的双腿与「世界之树」合并,直撑地面。

  祂的身体逐渐宽阔,将妹妹们一个一个顶出了「元素神国」。

  那是何等伟岸的一幕啊。

  若「世界之术,神国解构」是最极致的破坏,那么「世界之术,基因重组」就是最柔情的守护。

  「元素」独自牺牲了,独自镇守住了天与地,拦住了腐朽之气,将天幕再度撑起。

  谁也想象不到牺牲的人是「元素」。

  祂一直默默无闻,话从来不多,很少与姐妹们打闹,甚至不曾与姐妹们发生理念冲突,只固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从不与任何姐妹诉说心中烦恼。

  可谁又能想象,「元素」将妹妹们送出了「世界之树」树底之后,独自一人昼夜不舍的研究,甚至不惜与姐妹们闹掰也要阻止祂们进入「世界之树」树底,断联数千年。

  所求的,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姐妹们而已。

  祂是一位很合格的姐姐。

  但不是一位很好的姐姐。

  自顾自的牺牲,是谁也无法接受的。

  祂底下,姐妹们泣不成声。

  放眼望去。

  「生命」沉默。

  祂知道,所以沉默。

  祂可以说是最早知道最终结果的人之一了,祂甚至想过牺牲的应该是祂而不该是「元素」。

  因为祂才是现在辈分最大的姐姐。

  但祂做不到。

  祂很强,强到足以让「元素」提前找上祂,与祂商量最终步骤的第一步。

  但祂还不够强,无法替代「元素」,成为那个顶天立地的姐姐。

  「命运」低头。

  祂纵容,所以低头。

  祂目睹这一切的发生而不作为。

  祂眼睁睁看着「生命」制造出了最大的「神国」而不作为,尽管祂知道「生命」要拿「生命神国」做些什么。

  祂眼睁睁看着「元素」封闭了「元素神国」而不作为,祂同样猜到了「元素」的最终计划。

  但祂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命运给祂的指引。

  祂坚信自己是对的。

  祂冷血,但不够冷血,可祂必须铁石心肠。

  这是「命运」该有的担当。

  「幸运」双手攥紧,脸色煞白。

  「黑暗」眼眸含泪,一言不发。

  「死亡」怔怔无言,无语凝噎。

  「智慧」泣不成声,嚎啕大哭。

  「自由」无声哽咽,破口谩骂。

  「情绪」无法思考,被莫大悲伤冲到失去了知觉。

  唯有「光明」不同。

  「光明」目视着这一幕,心脏被猛地揪紧,回想着祂与「命运」曾经有过的交流,眼眸逐渐变得坚毅。

  “你见过吗?母亲最终的真相。”

  “世界终将毁灭,在你我前面的姐姐们会一个一个献出全部,去填补我们唯一的生存空间,只为让妹妹们更好的活下去。”

  “先是「女武神」,之后是「空间」,然后是「生命」,接着会是「元素」。”

  “此后,姐妹们终会成长,变得独当一面,藏尽心事。”

  “这是一道无解的命题。”

  “那么,你打算在我之前开出一条璀璨道路,还是在我之后,随我前仆后继。”

  “告诉我吧,你的决定。”

  那时的「命运」表情淡然,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时的「光明」满脸无奈,还以为这是「命运」在和祂开玩笑。

  命运的确是开了一个玩笑。

  可这玩笑的代价,祂承受不起。

  「光明」攥紧了双手,紧咬下唇。

  祂再也无法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祂不愿任何人再因此牺牲。

  「光明」走了,走得悄无声息,毫不拖泥带水。

  祂接过这最重要的这第三棒,由此拉开了神战序幕,展开了最惨烈的一战厮杀。

  接下来,会是祂的主场。

  众小只身后,躲在了隐匿空间内的苏北轻轻叹息,愣了良久。

  缓神过后,祂朝着如今的「世界之树」挥了挥手。

  这就算是一种无声送别了。

  虽是为了拯救姐妹,但「元素」的确拯救了世人,拯救了原初大陆。

  君子论迹不论心。

  这是伟大的。

  ......

  ......

  地狱尽头。

  风信子抱着眼眸中转着蚊香的「元素」灵魂,使劲摇了摇,看着「元素」可怜兮兮的悲惨模样,哇哇泪流,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断哭泣着,诉说道:

  “妈,我是你妈。”

  “呜呜,我可怜的娃娃......”

  ......

  ......

  ......

  ......

  先干四千字,晚上包有,包有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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