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吧,彼岸花」。”

  此招一出,「不死骸神」眼眸浮现浮现往昔峥嵘岁月,骸骨之中盛开的花朵一株株碎裂,释放出了第一重变化。

  “「世界之术」,「不死序列一重咒」,「记忆迷途,问心」。”

  这一重变化是幻境。

  身临其境的幻境。

  苏北极速抽身后退,忽然察觉到周遭幻境正在一点点吞食「死亡」,动作一顿,而在这愣神之时,他的身体已不假思索止住脚步。

  被这道术抓取了。

  苏北象征性抵抗过后,放弃了挣扎动作,干脆与「死亡」一同进入幻境。

  先是朦胧。

  紧接着画面泛起波动。

  独属于「不死骸神」的记忆正在输入,记忆宛若画卷铺开,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就将苏北与「死亡」囊括其中。

  随着记忆输入,二人眼前出现了一只瘦弱残缺的枯骨。

  「不死骸神」口吐话语,声音在二人脑海中徐徐浮现,将二人引入其中。

  “你出生自白骨世界一边陲小镇,出生起就是最底层生物,而你这类存在低劣、卑贱,是天生的崽种,是社会最底层,是最下贱的蝼蚁。”

  苏北与「死亡」位于辽阔画卷之中,眼睁睁看着自己化作一瘦弱枯骨,在无垠矿坑中日复一日采集着矿石。

  “你生不知所往,死亦没有归途,从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可如此卑微的你,自诞生起就与那些有血有肉的生物们居住在一起,看着他们沉迷于肉欲之中,享受各种各样的美食,体会人生百态。”

  “你羡慕。”

  “你看见他们吃着昂贵美味的食物,吃一半剩一半,于是趁着夜色,在垃圾桶中翻找出这美味肉块,贪婪下肚。”

  “你看见这肉块穿透你喉间,划过你肚子,砸在你肋骨之上,重重落地。”

  “这一刻,你看着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未来,就仿佛已看见了未来。”

  “你以为你完了,一辈子只能羡慕别人的生活,但很快,你得到了一次机会。”

  “社会在飞速发展,时代逐渐进步,很快社会上演变出了一种新型的消费模式,它能让你这种蝼蚁体会有血有肉的生活,体会人生百态。”

  “你打听到了确切消息,那些底层亲朋好友叫它模拟人生。”

  “以劳动力换取血肉,获取七十年身体的使用权,获取第二个人生。”

  “值得注意的是,在你获取血肉之躯之后,还需要工作三十年时间,获取保养身体的资源。”

  “但你认为这算不上什么。”

  “为了体会到这样的生活,你辛苦挖矿三百年,终于抽到了名额换取到一次体验机会,拿到了血肉之躯的体验卡。”

  “那时的你意气风发,抬眸间眼底尽是美好,闭眼时连空气都变得新鲜。”

  “未来会很美好。”

  “你本以为这会是幸福的开始。”

  “但是你错了。”

  “开始并不美好,那些大人物会教你如何去适应血肉之躯,如何去享受身体所带来的美好,如何使用独属于自己的时光。”

  “而你光是学习,就花费了足足二十年时间。”

  “不过你坚信好事多磨,你知道收获幸福喜悦之前的道路总是崎岖的,因为你学过习,读过书,懂得道理。”

  “终于,你学完了社会附加给你的知识。”

  “你以为学习完之后,属于你的幸福就来了。”

  “但是,你又错了。”

  “中间同样不美好,因为肉体是有极限的,你会饿你会冷你会疼痛你会生病,你需要吃饭喝水、不受风吹日晒等等,这一切都需要资源。”

  “为此,你花费了足足三十年时间,这才赚取足够保障生活的资金,换取到了可以居住的屋子。”

  “这时,你的人生已经过去了五十年。”

  “但好在,你还有二十年时间。”

  “这下,你觉得自己总该到了享受的时候吧?”

  “你知道,属于你的幸福生活就要来了。”

  “但是,你又错了。”

  “因为你老了。”

  “身体是会衰老的,而你已经老了。”

  “最后二十年时间,你做不了很多事情,你过了享受的年纪,胃部衰老所以你吃不了美味的食物,肾衰老所以你无法享受男欢女爱,肌肉萎缩所以你没办法领略世间美好,到处旅游。”

  “最后,你躺在了床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肉租购到期。”

  “回味着一生,你觉得过得很糟糕,这一切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美好。”

  “后来你想通了。”

  “像你这样的底层,只是普普通通的活下去就要竭尽全力,更别谈享受了。”

  “但你并不气馁,因为你有了经验,所以在你血肉租购结束之后,你辛苦挖矿三百年,开始了下一次模拟人生。”

  “这一次你试着拒绝学习,拒绝前二十年的蹉跎。”

  “你失败了。”

  “时代发展太快了。”

  “你不学,你就连之后的三十年都无法体会,因为你没有相应获取资源的能力。”

  “原来,你的一生从一开始就被算计好了啊。”

  “不学习的你没办法步入社会,没办法存活下去,甚至不懂得该有的律法。”

  “可你学习完之后,又必须要去获取资源,进行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

  “直到老去。”

  “后来,你不经意间,听到那些大人物提起了这件事情。”

  “原来,这被我当做第二次人生的机会,在他们那里有一个特有名词——”

  “血肉贷。”

  “你悟了。”

  “原来你的人生对那些大人物来说,不过只是一次饭后茶点的谈资。”

  “他们高高在上,能够享受七情六欲,吃到各种美食、沉沦肉欲,体会各种美好,而你只能打一辈子工,重复着这一系列的劳动。”

  “哪怕你再来一次也是如此。”

  “十次也不会变。”

  “是那么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呢?”

  “好像结果都没什么差别。”

  “因为他们是规则的制定者。”

  “哪怕,他们并不需要你这么辛苦的劳动。”

  “难道他们在看你的笑话吗?”

  “你不知道答案,但你知道答案不重要。”

  “这不公平。”

  “某一天某个不经意的晚上,你变了。”

  “你想制造一个骨骨平等的世界,你要这天不再高高在上你我要这世间再无保护伞、利益链。”

  “你开始不择手段,你不断变强。”

  “你吃掉了最亲密的战友,获取到了绝无仅有的机遇。”

  “你献祭掉了你的父母,得到了无与伦比的力量。”

  “你不断探索,不断奋进,不断努力。”

  “你看着身边之人一个个离去,但你不回头。”

  “因为你知道,成功的路上总要失去些什么。”

  “你经历着谁也不敢想的磨难,克服了谁也不敢相信的困难。”

  “失去了父母的你,成功是必然的。”

  “所以,你成功了。”

  “你以骸骨之躯位列白骨世界之巅,杀死了所有血肉生物,重塑世界。”

  “可奇怪的是,这样的你没有得到世界认可。”

  “你无法成为世界,更无法替代世界,制定规则。”

  “你是世界最强之存在,可你为何得不到世界的认可?”

  “为什么?”

  “你想不通。”

  “但这还重要吗?”

  “此刻,你即是世界,你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道理。”

  “有你在,世界不必遭受歧视之苦,骨与骨之间处处平等,谁生来都不必被分成三六九等,只靠着最纯粹的厮杀而问鼎巅峰,受你垂怜。”

  “这才是良性世界,这才是你想要的世界,这才是公平的世界。”

  “此后,你踏入「域外」,不断贯彻你之理想,制造出一个又一个平等世界,开化一处又一处愚昧之国。”

  “你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敬仰。”

  “你愈发坚定,你是对的。”

  画面结束,一声振聋发聩的话语结束了最终一幕。

  “我当然是对的。”

  “你觉得呢?”

  画面静止。

  属于「骸骨之神」的过往一幕幕浮现,对苏北与「死亡」造成了强烈的冲击,各种情绪变化反馈极为强烈,每一次都能让苏北与「死亡」身临其境,感同身受,而这最后一句询问化作了最严厉的叩心一问,重重敲击在了苏北与「死亡」的心头。

  “这,对吗?”「死亡」眼眸中浮现出了些许迷茫,陷入了无法逃脱的思考。

  「不死骸神」见证世间不公,心有所感,所以制造出了绝对公平的世界。

  这有错吗?

  祂麾下的世界每一个都遵循着骨与骨之间平等,实现了真正的大同社会。

  这有错吗?

  如果「不死骸神」成功入侵原初大陆,现在的原初大陆又会不会变得更好呢?

  会吗?

  「死亡」不曾给出答案,但祂这犹豫思考的动作,已经替祂做出了回答。

  而几乎是顷刻间,在「死亡」思绪升起刹那,祂的身体骨骼“噼里啪啦”响起,开出了一朵朵的彼岸花,不断吸食吞噬着「死亡」的一切。

  祂开始怀疑自身。

  「不死骸神」真的错了吗?

  “这不对。”苏北右手落下,不轻不重敲打在了「死亡」脑袋上,往下一摁。

  “不对?”「死亡」迷茫抬眸,身体正逐渐溶解,变得腐朽、苍白:“不,是对的。”

  祂的脸色分外惨白,惹人心疼。

  “入侵怎么会对?”苏北观察「死亡」状态,眉头微微皱起,忽觉不妙。

  ——「死亡」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了。

  这就是这道术的可怕之处,一旦陷入自我怀疑,极难脱身。

  苏北大脑疯狂思索,组织着「死亡」如今能够听得进去的言语,用最简单质朴的内容表达了出来:

  “听我说——”

  “你知道,我们姐妹之间经常打架。”

  当出现“姐妹”一词之时,「死亡」恍惚抬头,眼眸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明。

  “例如「智慧」与「自由」,祂们常打架,「智慧」常常打不过「自由」,深受「自由」压迫,无力反抗,只能任其欺辱,肆意欺凌,被迫签订了不平等的奴隶条约。”

  “祂们没有签订吧?”「死亡」似有回神,喃喃回了句。

  苏北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往下说着:

  “有一天,「智慧」顿悟了,变得更强更壮,于是回过头揍了「自由」一顿,更改了二人之间的奴隶条约。”

  “这不像妹妹会做的事情。”「死亡」嘴唇微微翘起,似在怀念。

  祂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走马灯,或许很快就会死掉了。

  苏北语速加快,忽然总结道:“「智慧」知道自己受到了压迫,所以觉得所有人都受到了压迫,于是祂跑过来揍了你一顿,打算与你签订奴隶条约。”

  “那么你乐意吗?”

  「死亡」懂了。

  这简单通俗的萝莉比喻虽然不太恰当,但恰好能够解释了「不死骸神」的一生。

  这让「死亡」轻易就理解了其中的逻辑。

  是啊,「不死骸神」固然可怜,可这与「死亡」有什么关系?与原初大陆又有什么关系?

  压迫祂的是白骨世界,不是原初大陆。

  “不管世界怎么样,祂都是入侵的那一个。”

  “祂的初心,早就变了。”

  苏北这言语振聋发聩,使得「死亡」很快就转过了弯。

  而在「死亡」想通前因后果这一瞬间,此前祂身体里长出的朵朵彼岸花,顷刻间出现了枯萎。

  失去了养分供给,彼岸花正在一朵朵凋零腐败。

  但情况并没有变得更好。

  反而更糟糕了。

  “呵呵,逃过了第一重变化吗?”「不死骸神」头颅诉说着,眼眸含笑,浮现出一抹壮烈激怀。

  “若是你们沉沦其中否定自我,此后就会沦为我的眷属,这样一来,尽管我消耗很大,但我仍是可以接受这种损失。”

  “现在看来,你们否定了我的理念。”

  「不死骸神」抬眸思索,回忆往昔,决然喝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如此,那就不死不休吧!”

  第二重变化产生了。

  “「世界之术」,「不死序列二重咒」,「万物归零,虚无」。”

  第二重变化接踵而至,这是与第一重变化相连产生的。

  被这道术第一重变化判定成功,第二重就变成了锁定技。

  在苏北与「死亡」沉沦于幻境之时,周遭彼岸花已彻底吸收尽骸骨内的权柄,走过了花开至凋零的沉寂时期。

  此刻,这些凋零的彼岸花开始绽开。

  不是绽放。

  是彻底坍缩。

  花瓣正朝着空间内一点点嵌入。

  先是零星几点。

  这零星几朵的彼岸花孤零零化开,化开之际空间坍缩,世界壁垒层层溶解。

  这不是由外向内的破坏,而是一种犹如黑洞吞噬万物般的湮灭,从内归于虚无,不产生一点点的波动,却蕴含着极为凶险的吞噬吸力。

  “跑!”

  面对这招,苏北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这是敌我不分的杀招,「不死骸神」这是彻底爆了。

  这一招太恐怖了,这是真正完整的「世界之术」,是「不死骸神」见证世界毁灭所领悟出的终极杀招,蕴含着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这道术无法对抗,它连一个成熟世界都能够坍缩毁灭,更何况「艾草神国」这样一个不完整的世界。

  或许只有腐朽之气的源头能够与之对抗吧?

  同为毁灭世界的末日,孰强孰弱不好分辨,但这道术对此刻的苏北来说,无异算是致命打击。

  一朵朵彼岸花坍缩成黑洞旋涡,共同释放着吞噬一切的吸力,此刻,这些黑洞旋涡连接上了,连成一片,不断吸收着周遭一切,在这布满腐朽之气灭绝之地愈演愈烈,撕扯着地狱尽头,将一切归于虚无。

  这股吸力同时拉扯着苏北与「死亡」。

  黑洞旋涡尽头是真正的虚无,这股力量能够杀死「不死」,「死亡」自然无法幸免。

  一旦被吸入其中,纵使能够万般轮回、不断复活,又能如何?

  那是真正的虚无之地啊!

  “跑,跟紧我!”苏北眼眸一凝,全力催动「空间秩序」,在这被腐朽之气压制着的灭绝之地不断检索着可以立足的空间,攥住了「死亡」的手不断逃窜。

  空间坍缩,「不死骸神」首当其冲,其头颅在这一招之下不断内凹湮灭,表情却始终淡然,仿佛看淡了一切。

  “呵呵,跑吗?

  “这是我所见过的地狱,一次真正的大灭绝,你又能逃去哪儿?”

  随着时间流逝,可供二人停驻的空间越来越少,空间在流动坍缩,大口大口吸入腐朽之气。

  苏北与「死亡」快没地方驻留了!

  怎么办?!

  这时,苏北耳畔响起了一声温馨呢喃:“哥哥,我送你出去。”

  苏北眼眸收缩,大喊:“你别干傻事!”

  这十万火急之时,「死亡」脚步忽然一滞,面容多出了几分难言情绪,右手忽地攥住苏北,用力一推。

  苏北愣住。

  二人掌心分离,向着两边倒飞跌出。

  「死亡」知道自己跑不掉,干脆放弃了挣扎。

  “如果是哥哥,一定可以跑掉,对吗?”

  「死亡」微微一笑,回忆着此前苏北所用「黑手」,提前复刻出了尚未完善的「灵魂共轭」。

  “哥哥,要跑掉。”

  “带着我这一份,一起跑掉。”

  “住手!”苏北此刻的呐喊略显苍白。

  「死亡」在发光。

  不是这一只「死亡」。

  是地狱尽头这上千只「死亡」。

  上千「死亡」同时高歌共鸣,灵魂互相交融,但这上千灵魂却不是集中于「死亡」本身。

  只因二人手掌分离刹那,「死亡」一指点在了苏北脑门上。

  “你踏么——”苏北话语未落,又被打断。

  灵魂猛地倒灌......

  塞满!

  苏北眼眸瞬间瞪大,再说不出任何话语。

  这是想说都说不出口了。

  因为他已被塞满。

  “哥哥不是想听「死亡」的故事吗?”「死亡」平静道。

  「死亡」与姐妹们相处的记忆......

  「死亡」旅游世间的记忆......

  在地狱与「不死骸神」厮杀的记忆......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

  “「死亡」的过去,全都告诉哥哥了。”

  随着记忆涌入,一股极其庞大,极为恐怖的灵魂总量朝着苏北体内塞入。

  仅在毫厘之间,苏北的「神魂」瞬间圆满。

  且这份「神魂」仍在递进增加,变厚、变宽,承载了三千个「死亡」灵魂的本源被尽数塞入,将苏北全身面板再度拉高,这份权柄为「艾草世界」缔造出了生死轮回。

  苏北登临四件套,实力再度攀升,给了「艾草神国」更多样性的可能。

  “「死亡」的未来,就都交给哥哥了。”

  「死亡」得偿所愿,终于是安心闭眼,说出了最后的离别话语:“要跑掉,带着「死亡」这一份。”

  “一定......”

  苏北看着二人身体朝着两边逐渐远去,眼眸中的波动逐渐平息,却是没忍住笑了。

  “笨蛋。”

  “既然我在。”

  “你怎么会有事?”

  一截锁链浮现,绑住了倒飞着的「死亡」。

  吊了起来。

  “啊~?”

  「死亡」表情呆滞,迷茫惊呼。

  说是忽然浮现,不如说这截锁链从一开始就绑着「死亡」,只是一直被苏北隐匿于空间裂缝之中。

  苏北从不担心自身安危,他本身有着逃生手段。

  早在踏入地狱尽头之前,苏北就在「自由」身上粗略摸索,偷偷借取了一截【天之锁】,将这根锁链藏匿于空间裂缝之中。

  这意味着苏北随时能够拉动锁链,借着牵引拉力回到锁链另一头。

  持有锁链另一头的人是「自由」。

  这是当然的,他与「自由」同行同往,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丢下「自由」,独自前行深入?

  祂特地将「自由」丢在泰坦始祖身旁,除了担心「自由」安危之外,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下一层保障。

  「空间权柄」与「自由权柄」同时作用,就算是毁灭世界的末日都可以逃避。

  现在,苏北将这一层保障交给了「死亡」。

  苏北抬眸,挥手与「死亡」告别。

  现在,「自由」应该还在地狱十五层等他吧?

  一定是了,「自由」大多数时间还是很乖巧的。

  只希望祂们两个能够好好相处吧。

  只见「死亡」极速上升,苏北不住下跌。

  此刻咫尺之间的距离,不断分离,仿佛二人之间早已有了一层可悲的次元膜。

  二人再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相望。

  “活下去。”

  两道不同音色同时响起。

  承载着各自祝福,渐行渐远。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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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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