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一轮新月斜挂天际,清冷的月辉倾洒而下。

  楚璃沐浴完毕之后坐在凳子上对镜梳发。

  镜中的少女眉目清绝,眸若秋水,精致的脸蛋未施粉黛却依旧美得夺人心弦。

  少女正欲拿起青玉梳整理发尾之时,祁若竹先她一步拿起。

  他站在她身后,微微垂眸,细细地拈着梳子为她梳理发尾。

  少年一身清然,细碎的额发半掩眉毛,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他一句话都没说,楚璃却还是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略微低沉。

  楚璃转身,看着少年如画般的容颜,“你心情不好吗?”

  祁若竹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手轻轻放在她的头上摩着。

  “你以气运为祭,为我散尽灵力时,疼吗?”他语气微哑,眸中满是疼惜。

  楚璃牵过他的手,抬眸看着他,唇边带着清浅的微笑。

  “疼啊,但是只要想到能救你,我就不觉得疼了。”

  祁若竹眸中心疼更甚,“你会觉得遗憾吗?”

  “遗憾什么?”

  “你的灵力……”

  楚璃摇头,眸中温柔而坚定,“遗憾本就是人生常态,世事变幻莫测,哪有什么十全十美。”

  “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再说了,我有龙鳞果,长期服用下去,恢复五成灵力不是问题,你不用为我惋惜。”

  闻言,祁若竹垂眸不语,沉默了良久良久。

  直到楚璃叫了他一声时,他兀自地将她抱入怀里,低眉看着她的头顶,眼底一片幽深晦暗。

  夜晚,床榻上,少女合着双眸进入了梦乡,她长睫微垂,白皙的脸上一片恬雅。

  祁若竹侧着身,一手撑着头,借着皎洁的月色静静看着少女的睡颜。

  少年的目光比天边的月色还要温柔缱绻。

  片刻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轻轻在楚璃的眉心落下一个吻。

  阿璃,等我回来。

  随后他轻然起身,穿好外衣之后,一个人开门走进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楚璃醒来之时,已不见祁若竹的身影。

  她也没做多想,以为是他去忙魔域的事情了,便一个人在影月宫修习心法,累了的时候也会看看话本,逗弄逗弄花草,就这样过了一天。

  黄昏时分,料想着他也该回来了,楚璃便坐在梧桐树下的秋千上等他。

  结果,夕阳渐落,祁若竹依旧没回来,反倒是梧桐树叶落了她一身。

  偶尔有几个侍女过来劝她。

  “仙子,先用膳吧,您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楚璃毫无食欲,摆了摆手让她们下去。

  她又在秋千上坐了好一会,开始觉得有几分反常。

  她来魔域也有些时日了。以往祁若竹再忙,他都不会一整天不现身,除非,他不在魔域。

  可若是他出去了,按照以往,他定会提前和自己说。

  如今这样子莫名其妙消失,倒是头一回,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想到这,楚璃再也坐不住,走出了宫门,直直往魔殿方向走去。

  谁知魔殿内也不见祁若竹的身影,唯有冥烛和青龙二人。

  二人脸色低沉,气氛微妙,像是刚争吵了一番。

  楚璃没有心思管他们之间的事情,开口问了一句。

  “二位大人可知祁若竹去哪里了?”

  青龙对她态度还算温和,“仙子不必担心,君上有事急需处理,如今不在魔域。”

  冥烛闻言,冷哼了一声,“还无须担心,君上此刻说不定正面临九死一生。”

  楚璃心中一惊,脸色微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青龙见状,瞪了冥烛一眼,“慎言,你忘了君上的嘱咐了吗?”

  冥烛微顿,默不作声。

  楚璃却更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龙和冥烛集体陷入了沉默。

  楚璃心急如焚却迟迟得不到答案,“好,你们不告诉我,我自己出去找。”

  青龙见状,喊住了她,拦在她面前,“仙子留步。殿下让你留在魔域。”

  楚璃,“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却让我在原地胡乱猜测,盲目等待,不觉得有失公允吗?让开,我要去找他。”

  冥烛,“拦也拦不住,难道你还敢对她动手不成?还不如直接说了算了。”

  青龙脸上颇为无奈,到底还是妥协了,于是直言相告。

  “君上昨夜离开魔域,前往幽冥之地。”

  幽冥之地乃无数阴灵恶鬼聚集之地,更有上古恶龙盘踞于此,活人进去,大多有去无回。

  楚璃脸色煞白,“无缘无故他去那里干嘛?”

  “大概是为了仙子你。”

  “我?”

  青龙,“仙子有所不知,前段时间君上翻遍魔域古书。终于找到一条古老的记载。”

  “书上记载,传说中,幽冥之地有圣药,名曰九幽草。服下后宿主不仅可获得幽冥之力,并可破除一切障碍,重新结丹。”

  闻言,楚璃心中重重一沉,话都没回就往便火急火燎回了一趟影月宫,带上乾坤百宝袋,又随手抓了一堆灵符和圣药,正打算出门去幽冥之地找祁若竹。

  转身却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

  只见少年衣角破碎,隐隐约约有刀削的痕迹,头发凌乱,很是狼狈。

  他冷如白玉般的脸庞沾着几分血迹,额前碎发微垂,整个人显得孤寂而破碎。

  他受了重伤,步伐很是缓慢。

  “祁若竹。”楚璃立刻迎了上去,脸上一片担忧。

  祁若竹定定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容,“阿璃,我回来了。”

  随后将手中的九幽草递到她面前,“这个给你。如此,你便能恢复灵力了。”

  少年的指尖被划破,骨节分明的手上正流着鲜血,他却不甚在意。

  楚璃望着他手中的九幽草,眼底一片氤氲,泪水从两颊滑落,她边哭边说。

  “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冒险去幽冥之地?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我不觉得遗憾。灵力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要是……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是好?”

  看到少女落泪,祁若竹只觉得心疼极了。

  他想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看到自己血迹模糊的双手,却不敢上前,生怕将她白皙无瑕的脸弄脏。

  一时间,少年举手无措。

  他喉咙微哑,“阿璃,你别哭。”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你说人生哪有十全十美,可是我希望你有,如若没有,那我就替你创造出来。”

  “我的阿璃,就该活得十全十美,不留遗憾。”

  少女情绪再也绷不住,她主动扑进祁若竹的怀里,抬眸双手捧住他的脸,用温热的指腹一点一点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她眼角闪着晶莹的泪光,随后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祁若竹,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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