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不叫喂……不过伏长老怎么了?”

  虽然说了没用,但谢渊还是坚持对着谢灵韵说道。

  然而听到谢灵韵的话语,谢渊不禁有些好奇,同时隐有惭愧。

  因为心情终究有些失落,走得也有些着急,谢渊没有去谢氏武库和谢伏当面请辞。

  现在想来,对这个一直对自己尽心尽力教导武学的长辈,谢渊有些过意不去。

  谢灵韵打量了一下这个简陋的小院,有些新奇,但也有些嫌弃。她没有先回答,而是问道:

  “你现在就住这里呀?”

  “眠松卧雪,何其乐也?这小院和我在小石村的家差不离。”

  谢渊微微笑道。

  柴垛放在院里熟悉的位置,木屋同样如此。整座小院的布局和记忆深刻的那院落差不多,不过终究还是新些、大些。

  昨夜北山村也落了一场雪,被松林半包围着的小院成了雪国。

  若不是谢灵韵突如其来,大声嚷嚷,谢渊于雪中劈柴,听着积雪压断松枝,正于自然天地有所悟。

  “是么?”

  谢灵韵一听,更是好奇,睁大着眼睛四处看,仿佛要把每一处细节记住。

  不过院落不大,不至于看这么久。

  谢渊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要问话,便见旁边那屋里慕朝云走出来,朝着谢灵韵微微点头:

  “灵韵妹妹来了。”

  谢灵韵眼睛唰的盯过去,上下打量,然后目光在两个屋子间来回逡巡,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还是各住各的嘛。”

  原来她是在找慕朝云的位置。

  谢渊哭笑不得,拿起木柴就想敲敲她的头,举到一半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软树枝。

  啪。

  谢灵韵捂着脑袋,怒目而视。

  “东想西想的,小人书看多了。你还没说伏长老怎的了?”

  谢渊哼道。

  “看不看多了你们还不是要那个,早晚的事……”

  谢灵韵不无酸意的说道,听得谢渊想入非非,而慕朝云则微微脸红。

  然后她整了整容色,似乎还有些吃惊:

  “你不知道,伏长老三十年来,第一次下了谢氏武库!”

  “什么?”

  听到这话,谢渊也惊讶了。

  这可是大新闻。

  镇武长老轻易不会离开武库塔楼,要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必有实力相当的族内宗师、多是族长替守。

  但谢伏本身是个大武痴,为人又兢兢业业、极为负责。从三十年前领此职、入塔楼之后,他如苦行僧一般从未离开。便是家人思念,都是定期入武库看他。

  如此镇武长老,夙来为家族上下敬重,而他也好似要终老武库一般,从没要离开的意思。

  虽然谢渊和他相处多了,知其自得其乐,但还是感觉佩服。

  结果这位仿佛和武库合为一体的长辈,竟然下楼了?

  是为了自己吗?

  谢渊神情有些复杂,听谢灵韵继续讲道:

  “伏长老跑到你屋里没找到你人,知道你真的离开,大发雷霆。听有人说,他当时甚至想亲自离开族地找你,但终究不放心武库,毕竟族内没有能替他的人了。

  “然后,他回了武库,直接把所有长老叫到武库下面,整齐排着。

  “是所有长老!包括谢闻谢志和谢秉。

  “他就在武库里面,当着所有族人的面训话。他说这些长老都鼠目寸光,完全是耽误家族,把那些长老们训得像武院的学子一样,吼声都要传遍半个族地了!

  “这事最可乐的就是那些龙武院的学生,看着首座站在那里老实挨训,他们别提有多兴奋……”

  谢灵韵绘声绘色的讲着,似乎她也有些幸灾乐祸,或者说义愤填膺,小脸都激动地红扑扑的。

  谢渊听得有些感慨,谢伏算是谢氏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了,对他的关照也没有话说。

  这像是谢伏会做出来的事情。

  谢伏的地位极高,无论是职位还是自身实力,都是家族里数一数二的。特别是谢奕沉睡,他现在就是谢氏的第一强者。

  再加上坐镇武库三十年,这三十年来谢氏出的宗师高手,全都上过武库请教过他,不止一次。

  家族中高层多出自龙武院,而家族的宗师们,无不算谢伏的半个徒弟。其中最突出的两个,便是谢玄和谢奕了。

  如此威望,自然可以把长老们都叫到一起骂一顿。

  只是,大概也只能骂一顿了事吧。

  谢渊心里如同明镜。

  谢灵韵接着讲:

  “……伏长老要求他们把你请回去,虽然有人拿你的身份说事,但还是被骂了回去。长老们暂且应下,但是……”

  她左看右看,问道:

  “这两天没人来找你吗?”

  谢渊摇了摇头:

  “不可能会有的。”

  镇武长老地位虽高,但按族规不可插手族内的事务、争端,只管武库,不偏不倚。

  谢伏就算发了飙,却也不能直接下命令,最多表达态度。

  而好不容易将他赶下来,现在伏长老又相当于破例直接支持他,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肯定会倾尽全力阻止他再往回走。

  谢灵韵神色有些黯然,安慰道:

  “你别灰心,族里现在也有些乱,但是终究有人记得你的好的。特别是过一段时间,他们肯定后悔!”

  谢渊笑道:

  “灰心什么?我可没灰心,能离开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

  “不过,族里现在很乱么?”

  谢灵韵听他说的前半段,噘了噘嘴。但听他后面问话,她神色立即认真起来,微微蹙眉:

  “家主的位置空了出来,谢志自然高调。而谢闻见你走了,同样宣布要竞争家主之位。这便罢了,谢秉竟然破天荒的表了态,同样掺和进来。

  “再加上伏长老当着所有人的面罕见发怒,让整个家族的人都知道了。现在族内的形势一片混乱,简直像是每个人都想要那家主的位置一般。”

  谢渊微叹,也是意料之中。

  如此继续,要是不能迅速平息下去,恐怕谢家还有大麻烦。

  但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他也管不了。

  他默默摇头,只能考虑在外界帮谢氏吸取一部分火力。

  “罢了,谢家的事情我如今也管不了,毕竟我只是一个外人。”

  谢渊吐了口气,继续对付眼前的柴火。

  谢灵韵顿时瞪眼:

  “别瞎说!你可不是什么外人!”

  谢渊看着谢灵韵急得跳脚的模样,微笑道:

  “我是说对整个谢家。对你,对叔母对二叔,我一直是当亲人看待的,从未变过。”

  “啊?那也不成,那咱们还是外人的。”

  谢灵韵口风一转,连忙又说道。

  “?”

  谢渊斜看了一眼满脸理所应当的谢灵韵,又好气又好笑。

  他懒洋洋道:

  “行了,坐会儿回家去吧。这里没什么给你吃的。现在家里乱,外面也虎视眈眈,你不要瞎跑。”

  “我把慕姐姐给我的法宝都穿上的!”

  谢灵韵眉毛一样,美滋滋的说道。

  这一声慕姐姐叫的那叫一个甜,完全没有刚刚来时找贼一般找慕朝云的模样。

  她将披风微微展开,露出了里面的裙甲皮靴等等,手上耳上脖子上的配饰则隐隐有玄力流转,和裙甲等彼此勾连,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阵法,让她的实力直接翻番。

  这一套下来,谢灵韵的确可以和普通的宗师扳扳手腕,至少自保不是大问题。

  谢渊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嫂子。”

  “什么嫂子?她还没当你嫂子……不是,还没当我嫂子呢!”

  谢灵韵本来乐呵呵的,听到谢渊的话瞬间变脸,急匆匆道。

  慕朝云则在旁边微微抿嘴,然后轻声道:

  “有机会我也可以给你量身定做一整套法宝。只不过现在时机不合适,既没有材料也没有地方,还没有时间……”

  谢渊笑呵呵的:

  “我逗她玩儿呢。我的修为离突破也不算很远了,这个时候打造法宝有些浪费。”

  谢灵韵瞪大黑溜溜的眼睛:

  “你怎么又要突破了?哦,只是小境界对吧?”

  谢渊的修行速度一向很快,但若是突破宗师之后不到一年又要打通天之桥,谢灵韵还是觉得快得有些让她受不了。

  她自己都还在气血三变境晃荡呢,离突破宗师还有些距离,谢渊总不能就开始向着高阶宗师进发了吧?

  一定只是小境界!一定是!

  谢渊微微一笑,并不言语,看得谢灵韵心里七上八下,有些牙痒痒。

  【不灭金钟罩·第四层:(3031/4000)】

  【大金河功·第十三层:(185/130000)】

  ……

  看了眼面前的数字,谢渊盘算着自己的境界:

  “大金河功又突破了。天材地宝灵液配上走养身功的捷径,简直像是在开挂一般,进度是蹭蹭蹭的飞涨……

  “哦,我本来就开挂?那没事了。

  “十三层的大金河功,应该和姚家的家主姚余知是差不多的境界了吧?他之前就是这个层次,不知道这两年吃上皇粮突破没有。

  “如此高境界的大金河功,体内真如有长江大河奔涌一般,内息浑厚浩荡,出手便是宗师之象。那时碰见姬轩境界还是差相仿佛,现在他要还能站在我面前,再该吃不住大河奔流之势。

  “不灭金钟罩的进度反应相比之下,就太迟钝了。但是这功法本来就不动如山,进度虽慢,每一点的进步都是极大的收获。灵液能将养体魄,好歹让不灭金钟罩和大金河功的进度是匹配的。

  “内外平衡,能互相转化的、发挥宗师特异引动天地自然的玄力已经极多,现在的确算得天之桥之下资深的宗师了。

  “不灭金钟罩第五层应当就是天之桥的境界,就跟大金河功十四层一样。两者都临界之后,再说领悟搭桥、突破下一境界。差得已经不远了……十四层大金河功就是七曲,配上天地双桥的境界,不知威力几何?”

  谢渊现在不说崩山,出手截断河流已不是夸张。

  等到再突破下一境界,或许便是真正称得上崩山断河的“大能”。

  没几个人知道,谢渊已经接近了这个境界。

  如此修为速度,全赖天空花园的暴食,搏命之下的收获自然丰厚,直反馈到如今。

  只是天材地宝终有尽时,这么久的不断消化下来,腹中灵液所余已经不多。谢渊估摸着再修行个个把月,这些之前让他头疼的“杂质”,就会彻底化作他的一部分。

  坐吃山空也就到头,想靠这突破还差着一些。下一步如何走,还得再思索。

  不,慕朝云似乎已经有安排了。

  谢灵韵查寝之后,又赖了许久,终于被谢渊赶了回去。

  不过尽管谢渊叮嘱许久,还是如他预料的一样,谢灵韵没事就跑这边来。

  劝不动谢渊也就懒得再劝,反正谢灵韵在这附近有他和慕朝云保证安全,而这里离陈郡也不远,族内的宗师更不会让谢灵韵遇到危险。

  谢渊并没有特别掩藏自己的踪迹,僻静的山林小院,仍然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他并不以为意,只是每日修行以及劈柴。那些五花八门的柴火,全都通过村长谢大志的渠道散了出去,据说还挺受大户的欢迎,换了好些铜钱。

  每次赚取铜钱,谢渊转手就在村里换了山货和猎物,从来不留手,换来的东西就让慕朝云拿来炖了,比不得天材地宝,但也是纯正的山野味道,让谢渊怀念,也让慕朝云真正感受到了谢渊曾经对她讲述过的生活,仿佛走进了他的过往。

  对这样的生活,慕朝云没有任何不满,谢渊劈柴来她就养花草鸡鸭,一袭白衣也换了荆钗布裙,好像真的跟谢渊隐居山野,怡然自得。

  山坡小居不近人烟,却全是人间烟火气息。

  北山村的村长谢大志慢慢接受了这与他的村子若即若离的一户人家。

  那张山有本事,除了性格孤僻也没其他毛病。

  往来山坡和村里,谢大志无论是代卖柴还是送货,倒是赚了不少辛苦钱,还带动了好几户冬天没事做的村民。

  只要能给村里赚钱,又不惹事,那就的确是祖籍北山的好人家。

  谢大志推着个板车站在谢渊的门口,一张黑脸已经客气了许多:

  “张老弟,我来了。”

  他往里面瞅了一眼,见到张老弟那个姓陈的媳妇又在摆弄花花草草。

  张山孤僻,他这媳妇更孤僻,谢大志从来没听她说过一句话。

  身段相貌也没什么值得说当的,和张山一样,总是让谢大志转身就忘。这么普通的女人,看起来和张山十分默契,应当是成婚许久了,却也没生出娃来。感觉有些配不上颇有本事的张山。

  自己有个侄女,倒是到了说媒的年龄了……

  谢大志正在想着,就见谢渊熟练的从他的板车上取下山货,然后丢上几捆刨得干干净净、还刻着各种吉祥话的精柴,摆了摆手。

  谢大志露出笑容:

  “好嘞……不过张老弟,前两天南边下了冰雨,去镇上的路有些滑,我可能过两天再去卖了来。”

  谢渊再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谢大志正要走,忽然听到谢渊难得的说了话:

  “要是有人问我,你直接说我在哪就行,不碍事。”

  “什么?”

  谢大志有些纳闷,却见谢渊又闷头去劈柴火去了,仿佛刚刚跟他说话的不是自己。

  要不是听得清清楚楚,谢大志几乎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见状他只能说了句好,又瞟了眼在小院另一头喂鸡鸭的女人,感觉两口子是一样的怪,挠了挠头。

  推着板车下坡,谢大志对山上的印象又有些模糊了,只是想着:

  “张老弟看上他媳妇哪一点了?我侄女儿那么年轻,皮肤虽然黑点儿但是健康,个条虽然矮胖但是能生养,长得虽然疵了点儿……应该比他媳妇好看?

  “而且大冬天的养花养鸡,感觉人都不正常,败家!不过,那鸡鸭好像养活了?花是开着的么?诶,上次就想好好看看,刚刚又忘了。”

  冬天开花?谢大志有些不信,打定主意下次再去确认一下。但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要去确认了。

  推着板车咕噜噜的走着,他突然一顿,板车上的柴火滚落下来几捆,啪啪落在地上。

  一只手按在了板车上,让谢大志动弹不得。

  他一脸莫名的看着面前三个黑袍人,正皱着眉头,就看见其中一人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大志忽然头脑空白,遍体生寒,浑身战栗起来。

  这感觉,就好像……小时候跟人上山,第一次看见熊瞎子扑过来。

  那熊瞎子在小小的他面前就是巨怪,一巴掌就能把他轻易撕碎。

  “请问,谢渊住在这里吗?”

  那黑袍人嗓音沙哑,问向谢大志。

  谢大志迷迷糊糊,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他本来想摇头,莫名想起刚刚张老弟给他说的话,鬼使神差道:

  “你们说的是张老弟吗?他在那边山上。”

  谢大志指了一下山坡。

  三名黑袍人同时缓慢的抬头,幅度动作一模一样。

  这一幕有些诡异,谢大志看了背后顿时冒冷汗,心里嘀咕这三人不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中间那人回过头来,朝着谢大志点了点头:

  “多谢。”

  他弯腰将柴火捡起,放在谢大志板车上,而后三人越过他,向山坡上走去。

  谢大志站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如梦初醒,下意识回头望去。

  山坡上一片安宁,并没有什么冲突,也没有人声,和往日一样。

  “是张老弟的朋友?已经被请进去了?”

  谢大志挠挠头,总感觉和张山沾上的事情都有些奇怪。

  他晃晃脑袋,看着板车上的柴火,突然发现被捡起来的那几捆上,那些字体已经被抠烂。

  谢大志顿时皱眉:

  “这家伙,捡东西也不小心点,这下这几捆都毁了!算了,反正是张老弟的朋友,损失算他自己……

  “诶,罢了罢了,还是我给他补上吧,也懒得去告状,不然还以为我搬弄是非想贪他几个子儿。”

  他摇摇头,继续推着车走着。

  只不过上好木柴上刻印的字怎么被手指直接抠烂的?

  他潜意识的没有多想,只道别人手劲儿大。

  小院门口。

  铎——铎——铎——

  三名黑衣人已经站在这里,望向专心劈柴的谢渊。

  三人没有催促,没有招呼,只是静静听着、看着。

  半晌之后,为首的人点了点头:

  “谢渊,你的实力果然比预估的要强。若不是我们三人同来,或许还会给你机会逃掉也说不定。”

  谢渊这才停下斧头,坐在木墩上,侧头看向三人:

  “从天外天来的?”

  为首的黑袍人点点头,语气低沉:

  “我们是姬氏的长老,姬轩是我们仨的侄儿。”

  话音刚落,如有实质的气势便从他们身上汹涌而出,将周围的积雪都直接吹飞。

  为首者身形未动,另外两个人一晃,忽然就出现在院里站定。

  三名黑袍怪人顿成掎角之势,将谢渊围在中心。

  庞然威压同时从三人身上散发而出,死死笼罩着谢渊。

  如此威压,加上刚刚两人的身法,他们的实力昭然若揭,即使在宗师里也不是庸手。

  联手压制之下,大多数宗师此时已然动弹不得。

  他们盯视着谢渊,自身的气息越来越厚重,攻势已经在一个照面间就开始。

  三人本就准备快刀斩乱麻,直接将谢渊拿下。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目光都是一凝。

  “终于来了。”

  谢渊仿佛什么都没察觉,若无其事的站起身。

  他拍拍手,散去满手木渣:

  “远来是客。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

  北山村南边的天空。

  一道迅若流光的身影正在极速向北掠去。

  面容刚毅、身躯魁梧的谢秉在流光中露出身形,眉头紧皱。

  他回忆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姬家的灭魂三老已经朝北山村赶去了。

  “灭魂三老……”

  谢秉神情有些凝重。

  谢家和姬家已经打过一段时间的交道,有过许多次的“交流”。

  本来对这深藏天外天的魔道世家,谢氏也并不十分了解。

  但在谢渊斩杀姬轩之后两家的多次冲突之中,谢氏掌握了姬家不少的情报。

  首当其冲的便是这号称灭魂三老的姬家三位宗师长老。

  这三人似是姬家在外界领导下属、进攻谢氏的首领,是姬家的刑罚长老,近期十分活跃,就为了报复谢渊、乃至捉走或者杀死谢渊。

  在多次针对谢氏重地的行动中,都是由这三人领头,展现了极高的修为。他们每一人的实力都十分强劲,接近天之桥宗师。

  这倒罢了,但更关键的,是他们三人是三胞胎兄弟,可以结成阵法,心有灵犀,发挥的实力极为可怕,媲美天地双桥的宗师。

  谢秉便跟他们三人交过一次手,不但没能奈何他们,甚至还落于下风!

  如今这实力恐怖的三人竟然直接冲着谢渊而去,若是被他们堵到,谢渊恐怕凶多吉少。

  谢氏族内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个消息,然而虽有踌躇,其他几名实权长老都不置可否,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谢秉则一言不发,直接就朝着北山村赶去。

  虽然谢渊身边还有慕朝云,但是对于慕朝云的实力,谢家人都并不清楚,只知道她的阵法和杂学修为很厉害。

  然而这些东西面对突然而至的灭魂三老,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到底有没有用很难说得清楚。

  希望能赶得上。

  谢秉化作流光,极速往前遁去。

  小院里。

  谢渊的行动如常让三名姬家长老十分讶异。

  他们都略微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但并没有任何忌惮。

  他们仍然有自信,不要说三人,就是任一人面对谢渊也是上风,三人联手,已经是极大的尊重,谢渊绝无任何可能逃脱。

  “看来你还是有几分功力的。”

  为首的黑袍人广袖里忽然滑出一柄暗红色的斧头。

  那斧头本色并不是如此,只是其上血光流转,不知饮过多少鲜血,才变成了遮掩不住的赤红。

  “但没有用,今日不管你是死是活,我们都会带走你,以告慰我们那天资横溢、却惨死小人之手的侄儿。”

  另外两名黑袍人同步拿出斧头,动作如出一辙,而斧头也一模一样。

  但这斧头并不是什么制式斧头,虽然三把看起来没有差别,却分明是三把极佳的玄兵,锋锐和压迫隔着距离都让谢渊有所感受,威力绝俗。

  三人同时举起斧头,手上带出幻影,而后三道血色的匹炼直接在斧头上亮起。

  这血色斧芒只是刚刚凝练,谢渊就感受到了其中庞然之威,心中不由自主的一凛。

  好大的威力,明明三人都和他境界差不多,但是这斧芒似乎已经跨越了天之桥。

  “受死。”

  斧头同时斩下,三道斧芒发出合为一声的凄厉呼啸,如同绝世厉鬼在咆哮。

  三个方向的斧芒封锁了谢渊的所有退路,谢渊避无可避,只有硬接。

  灭魂三老的眼睛中从不同的角度倒映着谢渊的身影,漫天红光将他包围,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下一秒他就会四分五裂。

  可惜,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还是掀不起什么浪花。

  三人有些惋惜,为了不夜长梦多,他们并没有留手,可是看起来这样连全尸都没法给谢渊留下,不能活捉他回去好生折磨谢罪了。

  他们正在可惜时,突然,一股奇怪的感觉从他们周围生起。

  三人明明已经站好位置,结成阵法,互通玄力,突破界限。

  可是莫名的隔阂似乎隔开了他们,阵法的联系刹那间中断,他们的功力迅速回落到本身,而再也无法感应到兄弟之间的位置。

  变故突然,灭魂三老下意识的先收力自保,劈出的斧芒没了后续,威力肉眼可见的降低。

  这还没完,突然一下,谢渊周围如有层层无形的水波荡起。

  斧芒碰到这水波之后,变得极为缓慢,就像艰难在淤泥中行走的人,好不容易才突破一层,却还有下一层。

  片刻之后,斧芒终于突破完谢渊周围的莫名防护,威力已经是强弩之末,对他身上的淡金色光芒完全无可奈何,连涟漪都兴不起来。

  “是阵法?”

  为首者认了出来,眉头大皱。

  谢渊这里怎么还有如此阵法?

  看其手段,分明是阵道大家。可是,从未听说过谢渊会阵法?

  慕朝云在谢氏也深居简出,在外更不扬名。

  对姬家来说,慕朝云几乎是不存在的,完全没想到谢渊身边还有如此高人。

  他们是知道谢渊背后曾有神秘的宗师帮助,但他现在自己都是宗师了,哪里知道这宗师在哪里、又是什么水平?

  三名姬家宗师只是惊讶了一瞬,就收敛神色。

  “不管了,阵法又如何?我们三个对一个,又有实力优势,他翻不了天!”

  为首者低喝一声,再度举起了斧头。

  而他的两名兄弟分列两个方向,和他做出了一样的动作。

  感受着血光瞬间又蒸腾而起,谢渊回头看了一眼木屋,露出笑意。

  这三人此时彼此隔绝,发挥不出堪比高阶宗师的实力。

  那对他来说,不足为惧。

  在灭魂三老的眼中,谢渊似乎是嘴角勾了一下,然后就从原地消失。

  而在谢渊的眼中,世界又变得缓慢。

  他手中普普通通的伐木斧变细变长,慢慢化作一把寒光凛冽、金辉内蕴的宝剑。

  谢渊提着剑,只是迈了一步,就走到院内的一名黑袍人身前。

  他感觉得出来,这三人的实力也有参差,而眼前之人相对最弱。

  望着敌人眼中后知后觉的震惊和惊惶,谢渊露齿一笑,长剑金光爆发,在敌人的斧头如同龟爬般挡下来之前,洞穿了他的胸口。

  轰!

  时间恢复了正常,谢渊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残影,标识着他的路径。

  而在这条残影之路的尽头,谢渊手持闪烁着金光的长剑,剑上爆发出无匹的威力,将黑袍人的心口刺穿了一个大洞。

  灭魂三老,已去其一。

  离北山村已经不远的天空上,谢秉忽然止住了身形。

  他遥遥望着那山坡上的小院,微微张嘴,露出惊愕的神情。

  刚刚的一幕,尽数入了他的眼睛。

  怎么回事?

  让自己都觉得难缠的灭魂三老,竟然一个照面间被谢渊杀死一人?

  谢秉掩饰不住震惊之情,满脑袋的疑惑不解。

  难道谢渊的实力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了自己?他打通了天之桥?

  而小院中,另外两名姬家宗师看着已经没了生机的兄弟尸体,愣了一瞬,忽然感觉胸口似乎感受到了同样的剧痛。

  一母同胞的三胞胎兄弟从小一起长大,一齐练武,一齐成为三名强大的宗师。他们彼此之间有奇妙的灵犀感应,正因如此才可以用阵法发挥出远超境界的实力。

  也正因如此,他们能够感受到兄弟的痛楚,以及他生命的流逝。

  剩下的两人顿时露出悲痛欲绝的神色,悲痛中又有一丝茫然和震惊。

  事出突然,他们没想明白谢渊是怎么一击就斩杀了自家兄弟的。

  但心里的感应让他们瞬间就认识到了这是现实,既痛不欲生,又怒火冲天:

  “谢渊!!!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两人一齐朝着谢渊冲来,手中血斧高举,煞气冲天,毫无保留的气势如同魔神。

  谢渊长剑一振,夷然不惧,直接朝着领头的那人杀去。

  黑袍人见他主动迎上,双眼赤红:

  “谢渊!我今天定要将你活捉,削去四肢,做成人彘,泡在我的坛子里日夜观赏!”

  他一斧劈去,却见谢渊灵动非常,长剑避开自己锋芒,凭借神鬼莫测的身法绕着自己游斗,完全不和自己接招。

  赤练金光,斧影剑芒,两人眨眼间就是几十招攻防,却没有一击打在实处的硬碰硬,全都是如同起舞一般的试探和比划。

  见谢渊不接招,为首之人报仇心切,心生不耐,暴喝道:

  “老二,你在干什么?还不快一起上!”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声惨叫:

  “啊——”

  为首之人顿时心中一沉,如坠冰窖。

  片刻之前,谢渊看似迎向首领,实则只是一道幻象过去,利用他滔天怒火,织造的幻象一时瞒过他。

  谢渊自己则转向灭魂三老的老二,宝剑一伸就成了“蛟魂”,只不过是泛着极淡金光的蛟魂。

  “喝!”

  谢渊长枪一抖,便是人间太平起手。

  长枪上金光大作,金色枪芒增幅威力,而金光之上还缠绕着红莲业火。

  金赤光芒炽烈无比,一瞬间就爆发出漫天枪影,笼罩了敌人。

  黑袍人看这威势,浑身汗毛一竖,分毫不敢留手。

  他手一抖,不大的血斧上出现了巨大的虚影,如同巨人的板斧,拦向金赤双色缠绕的枪芒。

  然而谢渊见状,枪法立马一变,九幽荡魔一出,枪法的变化立即繁复起来。

  黑袍人眼睛一花,只是几招就跟不上节奏,手上的虚影巨斧露出一个破绽,被谢渊一眼识破。

  他长枪再转,突刺而出!

  道无情的简练绝杀一招霎时划破血斧虚影,让血光都为之一暗,而周围隐起龙吟。

  黑袍人只感觉胸口一凉,再是一热,暖意从胸口开始蔓延,迅速燃遍全身。

  他目中现出绝望,同样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败了。

  对手的枪法已臻化境,他竟完全不是对手。明明境界相当,他的枪法却总是能找到自己的弱点,用出最克制自己的方式。就仿佛,他有一双能看穿自己弱点的眼睛。

  不愧是焚天灭道枪……

  灭魂三老的老二既慨叹,又悲凉。他知道大势已去,双眼血红,忽而气息紊乱。

  “啊——”

  嘭!

  他大叫一声,忽然身躯膨胀,炸了开来!

  恐怖的气劲就在谢渊面前爆发,他感觉自己直接面对着足以毁灭城池的天灾!

  谢渊身周淡金光芒立即亮起,同时大金河功作为后援,源源不绝的支撑着金光。

  淡金光芒剧烈闪烁了几下,而后是一圈圈涟漪,最后慢慢稳定。

  小院中光芒一闪,半空中出现了一层隐约的透明光罩,拦下了宗师自爆的威力,没有波及远处的北山村。

  谢渊面色有些凝重。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宗师自爆,而且是实力不俗的宗师。

  这魔教……

  如此威力,若不是自己内功外功都浑厚非常,又以防御见长,恐怕至少是个重伤。

  第二个已经死了。

  最后一名黑袍人呆呆愣愣,看着尸骨无存的二弟,身形猛地一晃。

  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被迷惑刹那,实力不比自己差多少的二弟竟然就落得自爆的下场。

  可是看样子,对手竟然没有受什么伤。

  “噗——”

  感受着周身的剧痛,而更重要的是心中的痛楚,黑袍人吐出一口鲜血。

  他眼神一片血红,如同厉鬼,尖声道:

  “谢渊!你该死!我要杀了你!我也要杀了你所有亲人!”

  他手一举,忽然一道血色的光芒往山坡下落去。

  这是什么?

  谢渊眉头顿时一挑,望着那道血光。

  黑袍人神色癫狂,狂笑道:

  “谢渊!我本是随手布置,没想到真能用到这手段……你等着,等我吸干这村里人的精血,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感受着那点血光落到村中心,和自己留在那的东西起了共鸣,顿时用手一捏!

  预料之中的动静并没有传来,他癫狂的神色露出一刹那的疑惑,放下手看了看。

  而后他咬牙,再度高高举起手,用力一捏!

  还是没有反应。

  “没用的。”

  谢渊一脸平静的摇了摇头。

  黑袍人顿时神色变化,咬牙道:

  “又是阵法?”

  谢渊没有回答他。

  但实际上,在这里布置了许久,这北山村周围已经完全是慕朝云的领域。

  选择这里以逸待劳,料定敌人会来,谢渊两人自然不会牵连无辜。

  三人从踏足这里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只是看是谢渊还是慕朝云动手而已。

  谢渊手中的长枪已经一阵变化,又化作了斧头。

  看着谢渊缓缓将斧头放低,黑袍人面色变化,阴沉道:

  “你竟然真会这一招……

  “我以为你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

  “但其他的功法就罢了,你竟敢在我面前使这斧。你这是自找死路!”

  黑袍人斧头一放,同样以低位倒持,欲反撩向上,斩裂天穹。

  然而谢渊先他一步,姿势也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一竖一横,交叉的斧芒陡然爆发。

  破千军!

  黑衣人刚刚凝聚出一道血光,瞳孔顿时一缩。

  这斧芒,怎么和他的不一样!?

  幽黑如狱中带着无匹金光的十字斩劈向了黑袍人,照亮了相比之下单薄无力的血色斧芒,以及他苍白的脸色。

  “不!”

  轰隆隆——

  北山村里好多村民争先恐后的从屋里跑出,露出惊慌神色。

  “地动了?地动了!”

  “地龙翻身!”

  “别慌,别慌!”

  谢大志冷静的指挥着村民到空地站好,地动又突然停歇。

  他等了片刻,感觉没有动静,不由松了口气。

  “没事了,应该只是头小地龙。”

  谢大志招呼着众人回去,然后看了一眼山坡。

  地动都不出来吗?

  看来张老弟和他的朋友们都很冷静啊。

  山坡上依然安静,村民们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察觉震动的源头便是那里。

  天上,谢秉静静的俯视着山坡,看着谢渊若无其事的开始翻翻捡捡,刚毅沉稳的脸上露出复杂之色。

  片刻之后,他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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