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长黎说完之后, 还朝孟西楼微微笑了下, 才绕过他继续走向项海葵。

  孟西楼听不懂这个词儿, 但“憨”不是什么好字。

  可对方的神态, 让他认为这或许是个佛修语?

  毕竟谁骂人时一派虔诚?

  “憨批是什么意思?”他问的是意识海内的老者。

  老者:“额,大概是和佛言里的‘愚者’差不多的意思?”

  孟西楼发现这老东西在上界时挺能吹, 下了凡没一点儿用处:“查查看是哪尊佛说的,我要在一刻钟之内知道这樽佛的所有信息。”

  项海葵一直看着阴长黎走到自己身边,抬起手臂,握住悬浮在她头顶上的遮阳油纸伞的扇柄。

  随着他的臂力, 伞面微微倾斜。

  项海葵低头, 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完全被遮阳伞覆盖。

  哦。

  她一直没有挪动遮阳伞,随着太阳升起,她的手臂露在了伞外。

  所以, 眼下的情况是老板站着她坐着,老板给她撑伞了,她是不是抵达人生巅峰了?!

  “项姑娘。”阴长黎传音。

  “嗯?”项海葵不敢抬头,盯着他腰线附近绣着的向日葵。

  阴长黎说:“你如今处境艰辛,可我却帮不上忙。”

  他在她身边能够汲取到温暖,却回馈不了同样的温暖。

  这令他自责。

  项海葵忙道:“我并不觉着艰辛,前辈您已经帮我许多了。”

  有能力应对的麻烦,称不上麻烦。

  无能,才是痛苦的根源。

  如今的局面对她这位天狂剑主来说,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而这一切, 全都得益于老板的“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会畏惧老板,不是老板修为多高,多有钱,多机智,挖的坑多深。

  是与老板聊天时,寥寥几句话,便能直触她的灵魂。

  老板所拥有的智慧,并不是每一位千帆过尽的大佬,都可以自动获得。

  就比如师父,年纪比老板大了一倍,同样实事求是的感慨,和老板一比较,他的年龄像是都活在狗身上了。

  而项海葵手持天狂,犹如逼王附体,自信在不远的将来,她可以上日天下日地。

  但她很有觉悟,这辈子都不可能日了老板。

  这估计也是天狂特别喜欢从老板身上获取狂意的原因。

  她在这发散思维的时候,阴长黎也没吭声。

  过去很久,他才开口:“我刚才问了问道辰,他觉得用他的声望,是可以保下你的,不如试试吧。”

  项海葵回过神,诧异:“道辰?”

  边问着,瞧见他手腕上的珠串慢慢亮起。

  这是天仁剑在释放力量。

  天仁的力量真的很像是美颜相机,一键切换成“白莲花”和“圣父”模式,老板整个人顿时被一团圣洁的辉光笼罩。

  阴长黎点头:“我将道辰养在意识海中,锁起来了。”

  项海葵皱起眉:“您不怕他反攻回来?”

  阴长黎:“无妨,以他的神魂之力,与我比较,是蚍蜉撼树。”

  说此话时,他脸上没有一丝得意。

  语气也是平铺直叙,就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他做了不少坏事,但受天仁影响,也救过很多人,算功过相抵了。”但这并不是阴长黎放过道辰的原因,最主要的是,“我在搜索他记忆之时,发现他父亲是这个世界一位了不起的人物……”

  项海葵:“谁?”

  阴长黎回;“先前与路溪桥的父亲通过符箓交流时,他曾经提过的人,金灵学院剑道院那位太上长老。”

  项海葵惊了:“三剑尊之一,荆问?”

  学长现在的师父。

  项天晴未来的师父。

  阴长黎:“是的。”

  项海葵纳闷:“听说这位剑尊是单身啊。”

  阴长黎摇头:“我搜索不了太多,只有一些零碎的片段,只知道辰恨透了他,想要成为这世上最强的剑修,也是为了去打败他,羞辱他。至于原因,便不得而知了。”

  所以他不能杀死道辰。

  那位剑尊或许可以感应到。

  两人在日头底下传音聊着天,城主府内风声鹤唳的肃杀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

  面对着项海葵这个“恶魔”,护卫们原本都是捏着把汗的。

  可“大师”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走进来,走去她身边为她撑伞,时间一久,瞧着连她都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

  而在此时,阴长黎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诸位,可否听小僧一言。”

  众人都望向他。

  阴长黎摸着手腕上正释放仁义剑气的珠串,徐徐说:“项姑娘并不是杀害叶公子的真凶。”

  众人面面相觑。

  “情况不妙。”孟西楼意识海内的老者提醒,“道辰的威信除了项衡,谁也压不住。您应赶快截住他的话,趁着大家群情激愤,合众人之力名正言顺的将此女抓起来,明日再行虐杀!”

  孟西楼:“让你查的佛主查到没?”

  老者:“少主您相信我,大小姐是不会有事的!”

  孟西楼质问:“你先前还让我相信你,凭你那烂招能将她俘虏,结果?”

  老者坚持:“少主,淮灭见您迟迟不行动,为了大小姐,必定是要站出来,万一他死在此女剑下……可是您的影子啊。”

  这些世家大少爷们,家族为他们培养的暗卫不少。

  但影子却只有一个。

  淮灭自孟西楼出生便签了影契,得家族悉心栽培。

  孟西楼冷笑:“分身被诛,顶多本体受创。胆敢违抗我的命令擅自行动,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老者:“此女有备而来,手中可能会有高人赠的牵魂锁啊。”

  牵魂锁一旦锁住分身,可以连本体一起诛杀!

  “淮灭不像您,没有护持神器……”

  孟西楼不屑的打断:“你怎就知道他一定会输?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老者算是看明白了,事到如今,自家少主还倾向于俘虏此女。

  哎,家族让少主下界保护大小姐,同时也是想磨炼他一二。

  少主能力是有的,可惜一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老者劝:“少主,您还是放弃这个计划吧,此女您降服不了,此女不喜欢您这类型的。瞧见了吗?方才道辰入内时,她手足无措,她肯定是喜欢道辰这种温柔圣父型的。您没戏了。”

  孟西楼脸色一黑。

  “少主,我对您真是很失望。”

  这话不是老者说的,是淮灭。

  孟西楼冷道:“你还有脸来见我?”

  淮灭叹息:“您忽然改变计划,又与这卑贱凡女这般接近,大小姐,很不开心呀。如今,我都已经制造了机会,大好的局面,又被您给耽搁了……”

  孟西楼正要说话,淮灭再道:“既然如此,便让我凭本事杀了她……”

  先前淮灭说没把握,只是事关大小姐,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想让孟西楼动手。

  却不想孟西楼突然推翻了先前的谋划,让他等着。

  不,他等不及了。

  两百年,整整两百年,大小姐终于就要踏上功德之路,受万众瞩目了啊……

  天狂震颤,项海葵突然起身,手掌一开一合,剑柄入手。

  众人正听阴长黎演讲,吓的一激灵,纷纷举起灵弓。

  项海葵随便指一个方向:“既然来了,还透出杀意让我感知,又藏头露尾的作甚!”

  淮灭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在半空中出现,虚影中,他似乎在看自己漂亮的手:“你不是约战我么?城门?走啊。”

  项海葵也看到了他的手。

  单是看一眼,那股战栗的感觉便来了。

  应该就是他了。

  项海葵忽又将剑收回:“明日午时再战,对你好,对我也好。”

  明日才是父亲真气运转一个大周天之时。

  方便他将自己虐杀。

  也方便自己一战过后,父亲的危机恰好解除。

  “明日午时,城门之上,不见不散。”他留下一连串怪异的笑声之后,虚影消失。

  项海葵扔剑入匣,背在身后,准备去往佛窟待着去。

  佛窟四面荒漠,视野开阔,且有佛光之力护持,邪魔不侵。

  再一个,由“道辰大师”监视自己,银沙城里里外外都会放心。

  “明日太阳落山之后,我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项海葵对众人说。

  她若能杀掉此人,叶潜之便会想办法出来替自己洗冤。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她邀约凶手决战,还真出现一个魔修?

  城主府已经关闭了,这魔修是怎么进来的?

  众人看向孟西楼。

  孟西楼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便让开,由着项海葵跟随“大师”离开城主府。

  老者长吁短叹:“少主啊!”

  孟西楼转身进屋看妹妹去了:“家族耗费心思培养出来的影子,难道还接不起区区一个凡女的约战?”

  老者:“哎!”

  ……

  项海葵一路出城,宛如死囚游街,收获无数仇视的目光。

  但因“大师”伴在身侧,没人朝她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有信心么?”阴长黎问他。

  “全力以赴。”项海葵说。

  这个变态,是她的一个心魔。

  好几次从梦中惊醒,都是因为他。

  无论出于哪一种原因,她都要全力以赴的战胜他。

  阴长黎微笑:“那就好。”

  看着他捋了捋袖子,将折起来的向日葵刺绣铺平,项海葵忍不住问:“前辈,您绣向日葵,是因为我的名字有个葵字吗?”

  阴长黎略有些赧然,没有回答。

  项海葵啧啧嘴:“您没失忆那会儿,可不将我的名字理解成花儿。”

  阴长黎好奇:“那理解成什么?”

  项海葵便将第一次去做实战训练,被他骗着去打鬣狗的事情绘声绘色的讲了讲。

  “您说我克鬣狗,我以为是我的天狂剑克制鬣狗,满怀自信的飞下去了。”

  “结果咧,被鬣狗追的抱头鼠窜。才反应过来,您是说我这种肠腔无肛门动物‘海葵’,专克爱掏肛的鬣狗,把我气的险些当场去世。”

  现在回想起来,又不免有些好笑。

  再想想时间,其实只是两个月前的事情。

  短短两个月,翻天覆地。

  回到佛窟里后,项海葵找了个空房间调息。

  将蛟龙灌入项天晴体内,她只是一个尝试,耗费许多灵力。

  调息到一半,想起来她得去问白星现索要一个牵魂锁。

  她手里其实有一个,怕不够。

  此时已是傍晚,白星现坐在佛窟门外的裸岩阶梯上。

  项海葵找了半天,问了小和尚才找到他。

  “小白。”她打声招呼,也走过去坐下。

  白星现却没有理会她。

  项海葵捂着嘴打个哈欠,扭头看他双眼呆滞,心头一跳:“怎么了?”

  白星现微微侧身,朝她伸出一双白皙细长的手:“小葵妹妹,你帮我把手指头给砍了吧,我自己狠不下心。”

  项海葵:?

  白星现眼圈红红:“叔叔又让我刺绣了。”

  项海葵瞪大眼睛:“是不是让你把植物改成动物了?”

  从向日葵改成海葵了?

  “项姑娘。”白星现回答之前,她听见阴长黎在身后喊了一声。

  扭过头,项海葵那两颗黑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吧唧蹦出来。

  老板换了新僧袍,那月牙白的僧袍上,每隔一个拳头的缝隙,就绣着一条黑色的……鬣狗?

  阴长黎站在佛窟门口,夕阳笼罩着他,为他渡上一层淡淡的金芒。

  而他的笑容,也恰好如这夕阳一般,炽热而不浓烈,闪耀而不伤眼。

  这是他对着铜镜弯过无数次唇角,才找准的最完美弧度。

  “海葵克鬣狗。”阴长黎指了下项海葵,又指了下自己,意味着“你克我”,“项姑娘,先前疾风谷的事情,你能否消气了呢?”

  项海葵没有回答。

  忽略掉天狂在剑匣里蚂蚱似的狂跳,她像僵尸般嘎嘎扭动脖子,转望身畔的白星现。

  “小白,我帮你剁了手指,你帮我割掉舌头吧?”

  白星现含着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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