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系统落下这句话的刹那,哭泣的小胖崽闭上了眼睛,他身子微微蜷缩,消瘦的脸庞缓缓回复。

  少焉,小家伙眉眼弯弯,面容上洋溢着幸福与柔和。

  像是做了什么美梦一般。

  主系统单膝跪地,将他抱在怀里,无比珍重地点了点他的双颊:“他很可爱,也很难过不是吗?”

  像是在与谁交谈,又像是自言自语。

  “带走他吧。”随着这句话的消散,一直在旁边观望的祂,将小胖崽带到这片空间的祂轻柔地卷起安眠的孩子,光芒即刻褪去。

  锋利的、无介质的目光牢牢钉在1002身上,叫他这样的存在也有了呼吸困难之意。

  “0号,你要做什么?”不解的目光在银白机械身上打转。

  主系统目光凝滞,在面上轻轻一搭,近乎于无的动作。

  “神明,也会流泪。”

  1002不敢靠近此时的主系统,他像是失控了。

  清明的时候打打架还好,疯癫的主系统他不能靠近。

  被拆了再复原的他就不是原来的02,他不能允许一个冒牌货站在小胖崽身旁。

  “别挖本源,我愿意回去坐牢!”

  1002抱头鼠窜,

  主系统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明晃晃的嫌弃,半晌,他才冷静回道:“你一直好奇的真相,我会在这里传输给你。记住,配合我的一切。不然,你就早点消亡,”

  他绝不是威胁1002。

  机械的造物主,一切的根源,完整的主系统随时可以让1002不存于世。

  “我在宇宙穿梭,在时光长眠。在规则的示意下,分化出了系统,你们替我运维世界,而我则沉眠。世间万物都会按我设定的程序运转,直到某天,你机缘巧合掉入一个低武世界。再到后来,你频频从空间偷窃——”

  说道这个词,1002甚至从他语气里听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心虚的1002忍不住反驳:“你知道,他实在太可爱了。我一见到他,本源都不转了。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说不定还是你的安排!”

  他只是下意识的叫嚣反驳,可主系统却看着1002,缓缓点头:“没错。”

  1002好像被钉在了原地,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时光在此凝滞,他才缓缓说道:“你明明不认识他,还要杀了他。你却在此刻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安排?”

  神明俯首叹息:“须知,最初才是无所不能。当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我才苏醒。将一切都视若尘埃的系统却对着一个人弱小人类,百依百顺,难道你不觉得奇特吗?”

  想起过往种种疑惑,1002抿着嘴巴:“统知道。”

  “这都是我们欠他的,轮回百世,这一世是最终的破局点。成了,他会逃过虚无的追捕,失败了,他将真正走向消亡。我早有计策,只是一直在拖。因为我也不敢去做。”

  光耀亿万万宇宙的神也会有惧怕之事?1002的眼里明晃晃写着不信。

  直到主系统将一切的一切统统说给他听。

  “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当真相被灌输在1002的脑子里,过往的一切迷惑都被解开。

  他还得知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若是以往1002这个大嘴巴肯定要到处去说了,可此刻他的数据都要爆炸了。

  他的机械之躯都在发烫。

  1002多想什么都没听见,这样他就可以像白痴一样跟着小胖崽到处游荡。

  而不是在即将到来的场面里,做个什么都知道的哑巴。

  他甚至液化躯体,将自己变成圆球状,觉得这样就可以逃脱那些真相。

  然而,数据还是流淌过来。

  1002尖啸着,翻滚着,甚至想把本源掏出来摔在主系统面前:“我叫你别说了!”

  岌岌可危的空间在此刻碎裂。

  可主系统的目光还是平静如水。

  “你会去做的。”

  徒劳无功的1002停下翻滚,跪在地面,像是忏悔的罪人:“你他X的可真了解我啊!”

  眼中红芒如鲜血一般闪动:“我会告诉他的。”

  主系统还是不说话,就这样看着他。

  直到发疯的1002收敛情绪,泄气地说道:“我会做的。”

  “回去吧,这里不用再待了。虚无,已经找到他了。”

  说完这一句话,主系统踏出一步,咫尺天涯。

  1002和他的距离如同天堑,他凝视着主系统的背影,目光复杂:“记得回来。”

  他嗫嚅几句,嘴巴像是搅在一起,到最后也没吐出那句称呼。

  被刷新世界观的1002飞速朝小胖崽所在的时光里赶,一边流泪,一边谩骂:“傻X主系统,傻X虚无,还有日你爹的规则!叫我干这样的脏活累活,我X你八辈祖宗。”

  很好,人世之间走一遭,什么也没学会。

  只学会了偷东西,说脏话。

  “裕儿醒醒,醒醒。”自雨亭中,圣上怀中抱着小胖崽,坐在榻上,一直在轻声唤着他。

  明熙帝今日该给心口开洞了,可姜元兴来报,说小太子魇着了,怎么也叫不醒。

  圣上哪里顾得其他,一刻不停地赶来了。

  可幼子连哭都是无声的,只会不断淌眼泪,若不是姜元兴时刻注意,谁也不知他是魇着了。

  也许是令人安定的气息环绕着他,又或者是别的原因,小胖崽慢慢睁开了双眼。

  待看到抱着自己的是父父,胖宝宝就更开心了。

  他做了一个美梦!

  小家伙本是大嘴巴,什么都要与人说一说,更别提那人是圣上了。

  将脑袋往前一拱,小胖崽眉飞色舞开始讲述:“小渊你知道吗,我梦见叮叮了,他们告诉我,很快就回来了!”

  高高兴兴的胖宝宝没有注意到,他使劲一拱的时候明熙帝骤然煞白的脸庞。

  “是吗?”圣上几次想放下他,却不忍他如此开心,幼子数月不曾有这样明媚的时候了。

  瞧着容光焕发。

  “是啊,还说了一堆话,什么消亡,虚无。但是我听见祝福了!”好的很,小胖崽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因为主系统都说了,会一直护着他,

  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就是这样无条件信任圣上,信任两个系统。

  “朕也为我儿欢喜。”圣上有些不对劲,正不着痕迹地准备起身。

  小胖崽紧紧箍着他,又是一通乱拱。

  粘稠、又泛着诡异的腥甜味缓缓逸散,圣上心中惊骇,正不管不顾挣脱幼子束缚时,胖宝宝仰起了脑袋。

  “父父,你闻到血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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