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节 漫漫长路

  顺利摆脱掉跟班.我和翠倚两人的行程要简单有趣得多.只是那形同耄耋的装扮暂时还不能取下.以免有尹庄或尹风的人折返來查.天空开始放晴.原本湿润的地面被阳光挥洒过.有干有湿.

  我们拣着好走的路段.然而这身子毕竟是位金枝玉叶.翠倚又不是厨房的杂耍丫头.沒过多久就感到了疲乏.翠倚眯着眼睛斜斜地看着我.问道:“小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这段路本來是那车夫驾车带我们过來的.从他行驶的车速來推断.少说也是十几里路了.而这条路是通往北边.远达回丹.自作聪明的尹庄以为我是要千里寻夫去.这才自作主张地为我准备了豪华的马车.若不是我另有计划.这倒不失为一个好的条件.只是他怎会知道.当我真正看到尹临尸骨时是有多么万念俱灰.有关他的一切都暂时成为我不可触碰的伤痛.

  南山也不会是我的长久之地.我只想在离开之前.再去探望一次姑姑.让我传承了她九分容貌的姑姑.

  然后.我将远离汴都.远离盛世.四海为家.直到找到一个觉得可以常住的地方.

  “走吧.要是天黑之前还找不到住的地方.我们就该露宿在野外了.”

  翠倚苦着一张脸.不停捶打双膝.道:“可是奴婢走不动了.”

  我唬她道:“你看这里.虽是平坦.可是毕竟是野外.天黑之后.那些虎呀豹呀狼的.都会出來觅食的.”

  “真……真的.”

  心慌地朝四周看了看.小丫头无比紧张地往我身上靠了靠.

  眼下阳光正亮.热而不灼.定是午时无疑.仅靠着我们这样的速度.要走到分界点也大概要半个时辰.野郊之路.看似短暂实则冗长得很.要是沒有走到最邻近的集市小镇而露宿野外.真的有可能会被……这是古代.野生动物何其之多.

  因此.我十分肯定地道:“是啊.而且.狼出來觅食.一般都是前头一只探寻.后面跟着一群.”

  “啊.”翠倚整个人贴在我身上.瑟瑟道:“小姐.我好怕啊.”

  我拉开她的章鱼手.道:“快走吧.现在走快点还來得及.到时候我们不但能住在舒服的客栈里.还能吃上热乎的饭菜.对了.银票都藏好了吗.”

  “嗯.小姐放心吧.奴婢一直都收在最贴身的地方.”

  “那就好.”

  说完我就陷入了沉思.今天是除夕.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可是我却在这寒冷的郊外远行.也不知道老夫人她们怎么样了.又急又气之下.伤寒一定又加重了许多.还有娴姐姐.即便是在我被赶出來之前.还仍能借着说“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之时假意推开我拉住她的手.却暗暗往我掌心裹了一叠银票.或许.在尹临尸骨被抬回的瞬间.她就已经料想到了我的结果.

  都说“在家百般易.出门时时难”.这一刻我终于有了深刻体会.

  府里沒有了男主人.这个除夕.难过的女人.又何止我一个呢.

  “小姐.你听.好像是有马车过來了.”翠倚道.

  不好.难道是那车夫发现了什么.又折回來.我赶紧拉过翠倚.想往一边的灌木丛跑.

  哪知翠倚一看到马车.整个眉梢都透着喜色.那车的速度并不快.所以在我拉着她的同时她却向那车挥了挥手.口中道:“大哥.停一停.停一停.”

  驾车的还是个中年男子.却不是之前护送我们那一个.车也不是豪华马车.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

  这男子见有人拦路.也不恼.捋了捋绳子.马车便停在了我们跟前.

  不是來抓我们的呀.还好是虚惊一场.

  这男子三十开外的年纪.身着布衣.脸上略有沧桑还挺精神.见到我们的模样.忙道:“大叔大婶.是您们二位刚刚在叫我吗.”

  大叔……大婶.

  我和翠倚都是一乐.既然人家都叫了叔叔婶婶了.沒理由驳了面子.咱还指望着他捎我们一段路呢.

  翠倚装模作样地咳了咳.变着腔调道:“是啊.我们两个老人家來投奔亲戚.”

  “投奔亲戚.大婶.您的儿女呢.”

  儿女.

  我和翠倚面面相觑.然后她快速地勾下头哭起來.这么烂的借口.还得把谎说圆了.

  我努力地挤出两滴泪.故作伤心道:“我们的两个儿子.都……都死在战场上了.呜呜呜……”

  翠倚也是配合起來.从低声抽咽变成嚎啕大哭起來.

  这男子一听.竟跟着伤心起來.不住自责道:“对不起大叔大婶.我这不是故意的……”

  翠倚接着道:“不怪你.年轻人.我们本來是外地人.沒了儿子.下半辈子也就沒了依靠.乡下的邻居.走的走.散的散.我们琢磨着.南山还有一位本家兄长.这才带着包裹投奔兄长.我们忙活了大半辈子也沒什么积蓄.所以就雇了一辆马车.可谁成想.谁成想……那驾车的收了我们的银子.竟然半路上丢下我和老头子.我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呜呜呜……”

  男子是个老实的.听着也跟着掉下泪來.

  翠倚又道:“年轻人.今天遇上你.也是我们两个老骨头的福气.你能不能捎上我们两个老骨头一段.你看大婶我.是真的走不动了.”

  “这……”

  男子突然有些犹豫起來.面色之中透着为难.

  翠倚一见.声音有些急.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我也沒想到现在的年轻人连这点扶危济困都做不到.当下也有些失望地摇摇头.道:“老婆子.算啦.也许这年轻人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走吧.”

  翠倚走得太累.遇到一辆稀有的马车.哪会这么甘心放过.她也料定这男子是只说不做.当下愤然道:“唉.世风日下.就让我们两个老人家走到磨出水泡.等到天黑的时候.让那狼群叼走了.下去给我那两个孩子陪葬.这样.我们一家四口也算团圆了.”

  男子的脸色由红变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儿啊.为娘这就來陪你们了.”翠倚本是假哭.可是突然想起这些天的变故.不禁悲从中來.竟真的伤心起來.

  “儿诶.这是发生了何事.”

  我们正欲离去.突然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转身一看.却是一位迟暮的老年妇女.单从五官就可以看出.她是这中年男子的母亲.

  我与翠倚皆是一愣.万万想不到车内还有人.忽见男子已然在其母亲耳边私语.而那母亲是垂下來眼皮细细地听着.丝毫沒有抬头看我们一眼.

  翠倚欲走.见我纹丝不动.便也停下來看着.

  片刻.那老妇人沉重地叹了口气.道:“老哥哥老婶子.并非我儿不愿意帮助两位.实在是……二位若是不嫌弃.便上车与我这老婆子同行吧.”

  我还未说话.翠倚已经欢喜不已.笑眼弯弯拉着我上了车.客气道:“谢谢你.我们会付车钱的.您看一两银子够吗.”

  说完就去掏银子.我也是跟着想把银子递给老妇人.就是在这瞬间.空气似乎凝滞了……

  那是怎样破落的马车.是我见过最不济的马车.车内仅用一床破棉絮盖着.粗麻的衣服上横竖七七八八个补丁.老妇人双眼无神.听见声音忙吃力地从车中央往边上挪动.这一动.好像也要耗尽她全身的力气.

  翠倚眼圈发红.嘤嘤地哭泣起來.

  我紧捏住自己的手.后悔与翠倚联合的演戏.竟然欺骗了这样一位老人和她的孩子.

  一位眼睛看不见身子半瘫痪的老人.

  可是已经沒有后悔药.翠倚红红的眼睛看着我.我冲她努努嘴.一种长期以來形成的默契使得我们彼此安静地呆着.呼吸着逼仄空间里浓浓的药味.

  也许路途真的是太远了.沒过多久还是打破了沉默.

  聊得久了.就知道是位孀寡的老人.老伴很多年前就不在了.她一人靠着日夜缝补拉扯大孩子.岁月流逝间失了明.前两年又瘫痪在床.三间茅草的房屋.家底本就单薄.想着孩子大了又勤劳老实.倒是有几户人家托媒婆上门过.可自从老人瘫痪后再也沒有人踏进过他们家院子.提及此事.老人几度落泪.

  我们适时安慰了几句.老人家大概也觉得在外人面前失了分寸.不免转移了话題.道:“老哥哥.老婶子.不知道你们是要去哪个县.”老人沒有焦距的目光寻來.

  我咽了咽口水.思索着如何回答.说一个谎言之后就要用无数个谎言來圆谎.为今之计.我们也只能顺着往下走.道:“呃……去红缨县.”

  “可也巧了.老婆子也是红缨县人.老哥哥的亲戚住在哪个村.”

  我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好些年沒來往了.脑子也记不大清楚.好像是叫板栗村.村东头的老王家.就是我的本家堂兄.”

  老妇人脸色微愣.尔后轻声道:“老哥哥有所不知.老王一家.早就搬走了.”

  这下轮到我叫苦了.本來就是随意说的.人老了记不住或者记错了.到时候老妇人也问不出什么更不会生疑.到了合适的地方我们就告辞.要继续欺骗善良的老人我有些良心不安.结果还真有这么一户人家.只得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老人的儿子在外喝了一声“吁.”

  掀开帘子.擦着汗水道:“娘.我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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