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吗?”

  韩连海惊讶地反问她,“我说我去机场接你,他非不肯,自己拿了车钥匙就跑了。这小子肚子都差点让人掀开了,自己倒是麻利换了病号服开车跑出去了。”

  陈凉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江平野头发乱乱的,胡子也像好几天没刮了。

  原来他也在住院。

  韩连海叹了一口气,“还有一件事不知道你知道了没有……”

  “什么事?”

  ……

  江平野坐在病床边,把病号服重新换上。

  这会儿坐下来才觉得肚子上的伤口疼得厉害,他龇牙咧嘴,用一种扭曲的姿势斜靠在床上换衣服。

  好不容易才换了裤子,正在脱上衣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他以为是护士来了,没有在意,谁知转头一看,竟然是陈凉。

  他立刻用衣服挡住自己腹部的伤口。

  “陈凉,你,你怎么来了?”

  “我看看你的伤。”

  江平野扭来扭去,不肯给她看,挣扎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他嘶的一声摔在床上。

  陈凉拿开他的手一看,纱布里透出血红色。

  她连忙奔出病房,“护士!”

  ……

  好在伤口没有那么容易开裂,只是动得过度渗出了血,护士叮嘱了一番让江平野不要乱动,还让陈凉好好看着他。

  她把陈凉当成看护江平野的人了。

  等她走后,陈凉帮江平野穿上了病号服,让他在床上躺下。

  “对不起,我刚刚才知道……”

  陈凉欲言又止,抬起头看他。

  见她这个神情,江平野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只是笑笑,“没事。我不难过,真的。反正我父亲从来没养过我,我哥哥想杀我,我对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

  陈凉相信他的话。

  也许他对江老大和江潮生确实没什么感情,可人非草木,他们是江平野最后的亲人。

  从此以后,他就没有亲人了。

  换作任何人都不可能不伤心。

  陈凉假装没看到他眼底的泪光,“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办,下次不要再自己跑出去了。”

  江平野道:“我这条命是危寒树救回来的,当然要替他做他该做的事。否则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

  陈凉一字一顿地纠正他,“他救你不是为了让你糟蹋自己的生命的,你要好好活着,才能对得起他。”

  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江平野点了点头。

  他微微闭上眼,面朝天花板的方向,“那天的场景,至今还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我看到江潮生用枪指着我,危寒树的身影飞快向我扑来,挡在了我的面前。”

  “而后他倒下了,倒在我面前的血泊中。我看到警察开了枪,江潮生被击毙,我的父亲也在混乱中中了枪。”

  “满眼都是鲜血,都是死人……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离死亡那么近。”

  他睁开眼睛。

  “其实我太傻了,我当初跟着危寒树他们去边境,一心希望我父亲和江潮生可以受到法律的制裁,而非不明不白地死。可当他们真正死在我眼前,我发现……我还是接受不了。”

  他终于说了实话,“也许他们那时就死了也是好事,以他们的罪行,如果被抓回来审判也逃不过一个死刑。那时候我心里会更煎熬吧?”

  “与其如此,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再度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滚下。

  陈凉似乎是第一次见到他哭,她慢慢上前,坐在床边,而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江平野很快握紧了她的手,他一下子从床上弹起,用力抱紧了陈凉。

  “嘶!”

  陈凉气得打了他一下,“你小心点啊!”

  江平野边哭边笑,“我不管,我现在就想抱着你哭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

  晚上,陈凉留在医院没有离开。

  她在危寒树的床边支了一张折叠小床,好在单人病房宽敞,多支一张床绰绰有余。

  陈凉就缩在那张小床上,捧着她自己写的小说,读给危寒树听。

  “你听好了,这一段可厉害了——底下围观的人吓了一跳,刚想抬头骂‘要跳快点跳’……”

  “忽见一道白影飞快坠落,像是一只被折断翅膀的白天鹅,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她读着读着自己笑了,“这一段写的是我zi shā的时候。你还记得吗?那时候我刚写完不久,你就反复地看这段。”

  “我问你为什么一直看,你说,你想知道那时候我到底是怎么想的。你怕我遇到困难还会想不开,你说你要多研究研究。”

  她靠在病房的白墙上,侧过身,看着小床紧挨着的病床,他躺在床上的模样静谧安详。

  她又笑了,“你知道我现在看着你想到了什么吗?”

  没有人回答她,空气都是静默的。

  她自问自答,“我想到了睡美人。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被王子吻一下就会醒。如果我吻你一下,你会醒来吗?”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哦。”

  她把书放下,跪在床上把脸凑近了他,这么近的距离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

  而后她慢慢地吻上他的唇。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没有醒。

  陈凉失望地坐了回去。

  “笃笃。”

  敲门声响起,她回头一看,江平野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似乎看到了方才那一幕,有些伤感。

  “那个,我怕你自己在这里无聊,所以过来陪着你。我们一起聊聊天,说说话,肯定比一个人说话给他听的效果更好,你说是不是?”

  陈凉心里默默感激,“可你的伤……”

  “我的伤没事,今天还开车去了一趟机场不是都没事吗?别担心。”

  说着自顾自坐在陈凉的小床边,“说说你这段时间去录节目的事情吧?我想听,他肯定也想听。”

  说着看向危寒树。

  陈凉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上就是陈凉在节目中的照片。

  照片应该是卸妆那个环节,她和卸了妆的沈梦娜、白蜜站在一起,显得更加天然纯净。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

  “好吧,你想听谁的事。呢?是白蜜还是沈梦娜?”

  “都想听,你说。”

  陈凉便从节目第一期说给他听,“……其实早上从酒店出门这个时候,江凡为了做造型拖延了很多时间,他跟袁哲吵架了呢。”

  “真的啊,明星还吵架。”

  江平野配合地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看来电视节目的剪辑很夸张啊,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俩吵过架。”

  陈凉道:“还有我们称体重的时候,其实你看到的数字有些是假的。比如白蜜就虚报了身高和体重。”

  “那你的有没有假?”

  “也有。”

  陈凉道:“我称体重的时候,白蜜在我的秤上踩了一脚,所以显示出来的体重,比实际要,高很多。”

  “我就说嘛。”

  江平野道:“你要是真有一百多斤,危寒树也不用让你天天早晨跑步了。”

  说到这里,两人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床上的危寒树。

  他依然静静的闭这眼,仿佛这世界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尽管陈凉和江平野都那么卖力地在说笑。

  陈凉笑了笑,毫不气馁,“和你们说我这些天训练的项目吧,我觉得我才训练了这么几天,已经壮实了很多呢。”

  壮实?

  江平也看了看她身上,陈凉还是那么纤瘦,看起来一点壮实的痕迹都没有。

  两人一直聊着,直到声音越来越小,天色也越来越晚。

  最后,陈凉睡着了。

  江平野小心地替她盖上被子,然后关上灯,慢慢退出了病房。

  走廊里的灯光发黄,把他淡淡的影子投在墙上,他缓缓朝自己的病房走去,脚步在安静的走廊显得突兀。

  他的背影有些佝偻,头向前微微垂着,看起来比从前老了十岁。

  ……

  第二天一早。

  是医院的大门外停了一辆深黑色的zhèng fu。轿车,看车牌是从福城来的。

  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司机从驾驶座下来,打开后座的门。

  陈棋云和程美锦夫妇从车上走下来。

  陈美景一脸担忧,“也不知道凉凉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定很伤心。”

  陈棋云穿着一身板正的灰色衬衫,面带思绪,走起路来端正得一丝不苟。

  他的眉宇间有着艰涩的隐忍,这让他的面容显得沧桑,却依稀能看出和陈凉有些许相似。

  可以猜想,他年轻时一定十分英俊挺拔。

  在护士的指引下,夫妇二人朝着危寒树的病房走去。

  才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就看到了病房里的场景。

  危寒树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病床旁边支了一张小床,此刻陈凉就蜷缩在上面。

  她的床头还放着一本书,辰美景一下就认出来了,“那是凉凉写的书,她一定是在念给寒树听呢。”

  多年不见的女儿,此刻只有一墙之隔,陈棋云心中满是激动。

  他又有些不忍心,不忍心进去叫醒她。

  “她昨天刚刚坐飞机回到南城,一回来就在病房陪着寒树,一定累坏了。”

  陈美瑾看出他的心思,微笑着安慰他,“可是凉凉,很想爸爸,如果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话给了陈棋云鼓励,他想了想,还是打开了门把手。

  陈凉睡得很浅,被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吵醒,朝门口方向看过来。

  她以为是护士查房,没想到一睁眼,看到了令她激动的一幕。

  “爸爸?”

  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曾经日思夜想的爸爸,此刻就出现在她面前,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几乎不敢想象。

  她踉跄的从床上跑下来,陈棋云张开双臂,让女儿扑到自己的怀中。

  “凉凉!”

  父女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各自心里都是酸楚的。

  陈棋云这样,被称为“死神”的刚毅汉子,眼里也滚了泪水。

  辰美景看得于心不忍,别过头去捂住了嘴。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

  江平野一早起来,想看看陈凉怎么样了,来到危寒树的病房门口才发现陈棋云夫妇来了。

  外面还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看不出是保镖还是司机。

  他从门外走进来,讪讪道:“叔叔,阿姨,你们来啦……”

  江平野和陈棋云是见过面的。

  陈棋云对他的身世更是了如指掌,因此在陈棋云面前,他总有种自卑的感觉。

  还有一种被看穿的无力感。

  果然,陈棋云并没有表示什么,倒是陈美景对他的问候点了点头。

  江平野的表情才好看了些。

  陈凉这才看到门口站着的黑西装男人,“爸爸,他是……”

  陈棋云回头一看,“这是小竞,是单位给爸爸配的司机。”

  陈凉恍惚想起韩连海在电话里曾经和他说过,陈棋云因为铲除江老大的贩毒集团,立下了一等功,并且职位也得到了升迁。

  她道:“爸爸,你以后会去哪里工作?还要去边境吗?”

  “不去了,爸爸再也不去了。”

  陈棋云有些心酸,随即露出微笑来安慰女儿,“爸爸辛苦了这十几年,终于得到了机会可以留在福城工作。往后爸爸就是省城缉毒大队的最高领导,可以不用四处奔波了。”

  说到这里,他感慨了一句:“爸爸老了,也奔波不动了,以后那些事就该交给新一波的年轻人来做了。”

  像陈棋云这样,大半辈子都献给一线的老警官,是时候该在办公室里坐着了。

  陈凉忽然看到,他的鬓角隐约有些许银发。

  爸爸老了,连白头发都有了。

  陈棋云看向床上的危寒树,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是老友的儿子,也是和陈凉订了婚的未婚夫,陈棋云看着他,心里的感慨万分地多。

  陈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静默无语。

  陈棋云道:“医生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陈凉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陈棋云的心,仿佛掉进了窟窿里。

  他拍了拍陈凉的肩膀,忽然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惊讶的话。

  “凉凉,关于你和寒树的订婚,我会去和他们家谈的。这桩婚约不算数,必须取消。”

  陈凉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陈棋云。

  ------题外话------

  大家应该猜得到凉爸为什么这么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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