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会解决的是吗?”

  小阮也刚回来,退下了平日里的黑色西装,高高大大的男子,穿中式风格的家居服,米白色棉拖——她这个弟弟可是越来越生的帅气了。

  她低头,一溜发丝顺着她细瘦的脸颊滑了下来,挡住方娟偏过头探查的目光。

  良久,方娟这才笑着点点头,然后又说:“当然了,都是些小事情……这个和报社说一声就好了。刚好我今天晚上约了白太太打牌,她先生手下可是掌握着无数家报社。我到时候和她说一声就好,今晚就先不在家吃饭了。”

  小阮却没有因此转移对方方娟视线,他还是盯着她,点点头,“那行,妈,麻烦你了。”

  方娟折回房间换衣服。

  小阮便趁这时候伸出手,替她将溜下来的发丝挽回到耳后方:“放心吧,姐姐,没事的……妈刚才都说了,她来搞定就好。”

  她口吻淡淡:“小阮,我知道,我当然是相信妈的。”

  很快,方娟就收拾打扮好下来了。只是这次她穿的很素净——

  身穿一件浅蓝色的长裙,外套这米白色的风衣,乌黑秀丽的长发被挽成发髻用簪子别在脑后,整个人显得精致而淡雅。

  看见她这打扮,小阮有些疑惑:“妈,怎的今天打扮这么素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打扮呢。”

  往日的方娟都是穿着新做的时新款式衣裳,脸上擦着亮丽的胭脂口红,脖子上和手上永远带着环佩的叮当的金玉首饰。本不算顶美的女子,这样精心打扮,瞬间就变成一个上海滩的贵妇人了。

  方娟从喉间逸出了句冷哼:“儿子啊,你是很久没有回国,不知道当妈的累啊。既然有求于人,那就得放低姿态去求人……要是穿的那么张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显摆的呢。”

  听见这话,姐弟二人同时低下头微微一笑。

  只是,这笑意各有滋味。

  方娟离开后,瞬间偌大的客厅就陷入了沉寂。

  方婉瑜微微赧颜,低头,有点突兀地咳了两声:“今天怎么从医院回来的这么早?”

  “听管家说,你今天回来的时候还绕去买了些菜……我想着这家里头佣人做的菜可能不合你的口味,就想着提早下班回来给你做顿大餐。”

  这么说来,他还是特意提早回来帮自己做晚餐的?

  ……小时候的大魔王竟然转性了,真是让她挺意外的。

  方婉瑜微微错愕,只见他到旁边挪了块凳子。

  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他已经朝自己走过来,双臂一伸,一整个地抱起她。

  “小阮,你要干什么?”

  下一瞬,她已安安稳稳地落到凳子上:“姐,这顿饭可不能我一个人动手啊,你就坐在这,负责帮我切菜吧。”

  方婉瑜瞪他。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小阮,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

  可血缘关系四个字,似乎说出来,没有太大的说服力度,反倒束缚了别人。

  第二天管家带着方婉瑜在去她父亲坟前祭拜时,也遇到过来上坟的陈小玲。

  她是小阮的亲生母亲。

  只是当时擦肩而过。

  她们许多年未见,分别戴着黑色贝雷帽,提着花篮、低着头,各自走各自的。

  方婉瑜走到自家父亲墓碑前,看到新鲜的白色菊花时,这才回过头——

  在数也数不清的坟头间,寻找小阮亲生母亲的身影。

  后来,她才从管家口中知晓,陈夫人在老爷每年的忌日,无论是天晴还是下雨,都会有一束菊花摆在老爷坟前。

  她想,应该是愧疚吧……毕竟,自己的孩子竟然是别人帮着带大的,还学有所成。

  天边微微发黑,开始有雨点滴落。

  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方婉瑜膝盖微软,跪坐在地。

  “爸爸,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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