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颜当然看到了黄国晖脸色的剧变。
以他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件事的影响。
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黄国晖在想什么，又为什么脸色剧变。
本来还纠结着怎么表达的黄国晖，一看李颜泰然自若的模样，便了然了：
“你明白的吧，李颜。”
“嗯哼。”
倒是让黄国晖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也终于彻底坐在了沙发上，皱着眉，下意识掏出了烟。
“晖叔，这里无烟区。”
“……”黄国晖收起了烟，“李颜，你明白这么做会有什么影响吗？”
“让癌症不再可怕，让平民老百姓都有了简单解决癌症的可能。”
“简单？”
“我不是说了吗，走入寻常百姓家。”李颜说道。
黄国晖眯起眼，“你跟我透个底，你准备定什么样的价？”
“那您也跟我透个底，我要是福泽百姓了，您站哪？”
让黄国晖非常难受的是，李颜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平静。
没有情绪波动，也没有疑惑。
这让黄国晖非常难受。
他习惯了掌控对话主动权，虽然他也知道面对李颜时很难做到，但之前也没有需要掌握主动权的时候，甚至还要故意让出主动权。
因为他自认要哄着李颜，双方是合作的蜜月期，李颜越牛逼，带给他的政绩就越惊喜。
这个天才在黄国晖这是持续带来夸张正向收益的，没有任何需要去压制去对线去保证身位的理由。
但今天不一样，黄国晖第一次感受到，李颜似乎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压迫力竟然他妈这么大。
跟这种级别的人，真的最好是做朋友。
李颜没有什么情绪，说明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之内；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疑惑，则说明李颜对于黄国晖的顾虑要说的话，都是清清楚楚的。
“这不是站哪边的问题，李颜，看问题还是要多面，要站在足够高的高度……”
“知道，站位要高。”李颜说道。
这语气……黄国晖心里暗道不妙。
“所以我为百姓着想，我会把广谱癌症治疗方案的成本压到极限。”李颜甚至走到咖啡机旁边泡咖啡去了。
“极限？你怎么极限？这台仪器，难不成你要直接送给医院？”
“也行哦。”
黄国晖可谓如鲠在喉。
“癌症病人是分等级的。”李颜专心致志打咖啡，“只要不是难搞的癌症，不是病入膏肓的晚期，连观测仪器都不用，给药剂量也不需要多少。买点特效药回去吃吃，养养身体，吃它十天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成本也不低吧，什么纳米药物平台……”
“这东西，研发成本高，真弄出生产链条了，什么东西都能把成本压下去。如果我不指望这个赚大钱，我就能压得更狠。”
黄国晖实在是忍不了了，“李颜，你这么压价，对整个医疗系统都是重大……影响！”
“想说打击就说吧晖叔。”李颜说道，“我甚至没告诉你，我这套东西可以搞出成本奇低的预防药，真正意义上消灭癌症，不远的。”
“多低？有具体数字吗？”
“几十块钱一颗药。”李颜说道。
几十……几十？！
“治疗一个尚未到晚期尚未全身转移的癌症病人，肿瘤切除手术我不算，这套治疗的费用，大概也就是几千块吧。如果需要外磁场引导的，多个几千块。预防的话就更便宜了，体检有点毛病的，一年吃个几百块，三年下来，绝对把患癌风险清零。”
这话听得黄国晖汗珠一直往外冒啊。
他妈的这可是一月份，冷得很！
刚刚在外边说话都带白汽的！
“侯啸风这么一趟治疗，多少钱？”
问得非常直白了。
“特指现在这一次吗？”李颜笑道，“那可是天价，一辈子都还不完。我会把所有的研发成本与本次治疗的设备都算做一次性费用的，或许两三个亿吧。”
真狠啊……
“两三个亿？开玩笑吗？”黄国晖一下还被带歪了。
“没有。”李颜耸肩，“这可是第一例，一个月后你看看，侯啸风恐怕能正常生活了，再过半年吃香喝辣都没事。本来马上进鬼门关的人，我给他续了高低有个十年以上的命，两三亿算什么？”
“那如果，不是特质这一次呢？”
“那就是指治疗方案完全成熟，连带着仪器都有经过流水线智造优化以后的晚期治疗？”
“是这么个意思。”
“不超过十万。”
这个数字显然远低于黄国晖的估计。
“不超过十万……不超过十万，就能挽救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严格来说，是挽救一个被癌症之王拖到晚期，身体已经千疮百孔的病人，顶了天，需要十万。”
“……”
“不是好事吗？”李颜笑道，“摧毁了多少家庭的疾病，马上就要变得不再可怕了。”
黄国晖几次欲言又止，李颜也就不说话，等着他表态。
尴尬的沉默保持了有半分钟，黄书记长叹一声，终究是开了口：
“我必须很严肃地告诉你，李颜，要严肃考虑你这么做对医疗系统的影响。”
“积极，还是消极？”
“辩证看待。”
很显然，黄国晖自己有些话说不出口。
“晖叔，你想想看，几万块一条命，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吧？”
这话说的，几乎堵住黄国晖的嘴了。
当然划算，当然算好事，为民造福怎么就不是好事？
单从这一点讲，李颜拥有堪称无敌的正确。
“我只是希望，你也能看到一些不好的影响。”黄国晖说完，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直接站起身，“李颜，我希望跟你坦诚交流，所以就不要太过正确了，这样我自然也没什么立场跟你说真实想法。”
“那晖叔，您也不要太‘正确’。”李颜慢慢喝着咖啡，看起来还有点烫嘴，“你明明就是想跟我说消极的影响，非要说什么辩证呢？”
“那行，是我不对。我拿出我的诚意，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李颜，过分压低癌症的治疗成本，会非常大地影响到医疗系统营收。我们现在的诊疗基本盘不是靠广谱癌症疗法，而是无数大大小小的医院。”
李颜只是静静看着他。
黄国晖眼神坚定，“我知道你可以将我的话理解得非常没有人性。但我也必须告诉你，社会治理不是从微观层面出发的，在乎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所有人，是一个个群体。我们已经比国外好很多，医疗系统有官方托底，但要是你这边的药治好病比在医院做个检查都便宜，很容易让‘医院一直在收黑心钱’的问题发酵，届时公众对医疗系统失去信心，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可怕在哪？”
黄国晖万万没想到李颜会这么问，语气都变着急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李颜，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你的药只是治疗癌症，癌症病人确实是有救了，我也不可能跟你说什么医院失去癌症病人的营收就要垮，但……其他病呢？你开发的可不是什么万能特效药啊！”
李颜还是静静地看着他。
黄国晖突然想起李颜这个项目最初的名字——万能特效药。
“不是吧……”
“就是您想的那样。”李颜说道，“广谱癌症根除疗法，只是万能特效药项目的一次阶段性胜利，在确认临床效果并收集到足够数据后，将除少数罕见病以外的其他病症攻克，最终搞出针对人体系统本身的万能特效药，应该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项目。”
“……我信你能做到。”
“当然，而且万能特效药的下一步，就是直接作用于人体恢复机制、免疫机制的预防药物，正常人几个月一年吃一颗，不说百毒不侵，小病痛找不上门是没问题的。”
“你……”黄国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要告诉我，这些药，你也准备给一个便宜价格？”
“那当然是人人都吃得起才行，否则怎么做到全面提高国人的免疫水平？”
“全面提高……”黄国晖原地转了好几圈，“你还是在跟我说正确的话，李颜，你还是要逼我站在对立面……”
“谁逼你的？”
黄国晖完全没想到，他还没爆发，李颜竟然先甩了脸色。
与李颜相处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他这般阴沉的脸色，更没听到过他用如此冷冽、阴沉甚至有点凶狠的语气说话。
身居高位的黄国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了，他眼看着马上就要更进一步，现在可谓如日中天，连他的领导跟他说话都是客气的，这一下子火就窜上来了。
“你，你这么说话，难道不是逼着我跟你唱反调？”
“你从一开始就想唱反调，现在还赖我头上？”李颜冷哼一声，“说什么我在说一些正确的话，黄书记，我说的就是我的真心话。我有这个能耐，让国人拥有更好的身体，更便宜有效的医疗，我自然就会有如此宏愿，你说的那些影响我全都清楚，医院确实会因此受损，并且可能被迫调整价格。我可能会以一种烈度极强的方式颠覆这个行业，对于大量基层医疗工作者来说，确实算是一种打击。”
黄国晖脸色缓和了些，“你知道就行……”
“但是。”
黄国晖脸色一滞。
“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时代进步，都会导致落后于时代的行业崩溃。这就是转型的阵痛。类似的事情发生得还少吗？下岗潮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今天我带领医疗往前迈了一步，怎么还要考虑起来了？”
黄国晖目瞪口呆，张着嘴巴却又说不出话。
“黄书记，我用您跟我说的一句话还回去，社会治理不是从微观层面出发的，在乎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所有人，是一个个群体。况且我又不会因此摧毁医疗行业，他们可以转型搞研究，我的药也无法替代手术，有一些小病也犯不上吃特效药……医疗工作者有的是可以转型的方向，这点影响相比万能特效药惠及全人类，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李颜，你想得太简单了！”
“怎么？要跟我说利益？黄书记，您自己算算，我已经为这里创造了多少岗位？流水线智造甚至开了大学专业，你要跟我掰扯整个医疗系统的利益问题，那我所创造的这些又怎么算？”
“我不是来跟你算账的！李颜，你到底真不懂假不懂？！”
“哦。”李颜放下了咖啡杯，站在背光的位置，几乎看不清表情，“还是说，我创造的价值是一回事，我从别人手里拿走的价值，又是另一回事？”
黄国晖没有回答。
“我自己做蛋糕，就没事；我动别人的蛋糕，就有问题。”李颜笑了，“而且动谁的蛋糕，谁·才·急。”
“你是要翻天！”
黄国晖直接拍了桌子。
拍完他就后悔了，反复捋自己的头发。
“这间办公室，”李颜抬起了手，“只有我有资格拍桌子。”
黄国晖眼看着他的手快速下落，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但巨响并未传来，只见李颜的手停住了，看起来几乎贴着桌面。
“不过没必要，晖叔，有些事，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件事领导们很重视，我还是建议你深思熟虑，就算你真想白菜价卖，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卖不了，不要闹到这种地步，李颜。我是真心为你好。”
李颜直接不回复，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起字来，竟是询问韦韵之晚饭准备吃什么。
那边黄国晖沉默了好一会，换了个缓和的语气说道，“李颜，未来城的无人车驾驶系统已经完全上线了吧？之前大领导说过，等你完成全世界第一个全无人车行驶区域，他要亲自过来调研。”
李颜耸肩，不咸不淡说了句，“欢迎。”
“但是，如果你还坚持白菜价特效药这个路线，这个调研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
“那就泡呗，好消化。”
黄国晖急得抓头，“李颜，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觉得我知道，你不用问，觉得我不知道，你可以直接说。”
“我是在告诉你，你这么一意孤行的结果！”黄国辉急得表情都拧巴了，“现在官方给你的支持、对你的庇护几乎都是最高等级，我们一直有一个默契，就是所有事情我们都好商量！我们为你考虑，你也得为我们考虑！”
“晖叔，这些事情我都懂，我很感激。”李颜说道“但我也会判断，什么事情需要考虑。”
“年轻人，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黄国晖气急甩了一下袖子，“罢了，你真要这么做，我就如实汇报，要是上边传来什么不妙的信号，你可别怪我。”
“怪不了。”李颜回应得轻飘飘的。
“你就这么有恃无恐吗，李颜？”
“是你们更需要我，还是我更需要你们，”李颜笑了笑，“咱们拭目以待。”
以他现在的能力，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件事的影响。
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黄国晖在想什么，又为什么脸色剧变。
本来还纠结着怎么表达的黄国晖，一看李颜泰然自若的模样，便了然了：
“你明白的吧，李颜。”
“嗯哼。”
倒是让黄国晖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也终于彻底坐在了沙发上，皱着眉，下意识掏出了烟。
“晖叔，这里无烟区。”
“……”黄国晖收起了烟，“李颜，你明白这么做会有什么影响吗？”
“让癌症不再可怕，让平民老百姓都有了简单解决癌症的可能。”
“简单？”
“我不是说了吗，走入寻常百姓家。”李颜说道。
黄国晖眯起眼，“你跟我透个底，你准备定什么样的价？”
“那您也跟我透个底，我要是福泽百姓了，您站哪？”
让黄国晖非常难受的是，李颜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平静。
没有情绪波动，也没有疑惑。
这让黄国晖非常难受。
他习惯了掌控对话主动权，虽然他也知道面对李颜时很难做到，但之前也没有需要掌握主动权的时候，甚至还要故意让出主动权。
因为他自认要哄着李颜，双方是合作的蜜月期，李颜越牛逼，带给他的政绩就越惊喜。
这个天才在黄国晖这是持续带来夸张正向收益的，没有任何需要去压制去对线去保证身位的理由。
但今天不一样，黄国晖第一次感受到，李颜似乎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压迫力竟然他妈这么大。
跟这种级别的人，真的最好是做朋友。
李颜没有什么情绪，说明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之内；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疑惑，则说明李颜对于黄国晖的顾虑要说的话，都是清清楚楚的。
“这不是站哪边的问题，李颜，看问题还是要多面，要站在足够高的高度……”
“知道，站位要高。”李颜说道。
这语气……黄国晖心里暗道不妙。
“所以我为百姓着想，我会把广谱癌症治疗方案的成本压到极限。”李颜甚至走到咖啡机旁边泡咖啡去了。
“极限？你怎么极限？这台仪器，难不成你要直接送给医院？”
“也行哦。”
黄国晖可谓如鲠在喉。
“癌症病人是分等级的。”李颜专心致志打咖啡，“只要不是难搞的癌症，不是病入膏肓的晚期，连观测仪器都不用，给药剂量也不需要多少。买点特效药回去吃吃，养养身体，吃它十天半个月，也就差不多了。”
“成本也不低吧，什么纳米药物平台……”
“这东西，研发成本高，真弄出生产链条了，什么东西都能把成本压下去。如果我不指望这个赚大钱，我就能压得更狠。”
黄国晖实在是忍不了了，“李颜，你这么压价，对整个医疗系统都是重大……影响！”
“想说打击就说吧晖叔。”李颜说道，“我甚至没告诉你，我这套东西可以搞出成本奇低的预防药，真正意义上消灭癌症，不远的。”
“多低？有具体数字吗？”
“几十块钱一颗药。”李颜说道。
几十……几十？！
“治疗一个尚未到晚期尚未全身转移的癌症病人，肿瘤切除手术我不算，这套治疗的费用，大概也就是几千块吧。如果需要外磁场引导的，多个几千块。预防的话就更便宜了，体检有点毛病的，一年吃个几百块，三年下来，绝对把患癌风险清零。”
这话听得黄国晖汗珠一直往外冒啊。
他妈的这可是一月份，冷得很！
刚刚在外边说话都带白汽的！
“侯啸风这么一趟治疗，多少钱？”
问得非常直白了。
“特指现在这一次吗？”李颜笑道，“那可是天价，一辈子都还不完。我会把所有的研发成本与本次治疗的设备都算做一次性费用的，或许两三个亿吧。”
真狠啊……
“两三个亿？开玩笑吗？”黄国晖一下还被带歪了。
“没有。”李颜耸肩，“这可是第一例，一个月后你看看，侯啸风恐怕能正常生活了，再过半年吃香喝辣都没事。本来马上进鬼门关的人，我给他续了高低有个十年以上的命，两三亿算什么？”
“那如果，不是特质这一次呢？”
“那就是指治疗方案完全成熟，连带着仪器都有经过流水线智造优化以后的晚期治疗？”
“是这么个意思。”
“不超过十万。”
这个数字显然远低于黄国晖的估计。
“不超过十万……不超过十万，就能挽救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
“严格来说，是挽救一个被癌症之王拖到晚期，身体已经千疮百孔的病人，顶了天，需要十万。”
“……”
“不是好事吗？”李颜笑道，“摧毁了多少家庭的疾病，马上就要变得不再可怕了。”
黄国晖几次欲言又止，李颜也就不说话，等着他表态。
尴尬的沉默保持了有半分钟，黄书记长叹一声，终究是开了口：
“我必须很严肃地告诉你，李颜，要严肃考虑你这么做对医疗系统的影响。”
“积极，还是消极？”
“辩证看待。”
很显然，黄国晖自己有些话说不出口。
“晖叔，你想想看，几万块一条命，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吧？”
这话说的，几乎堵住黄国晖的嘴了。
当然划算，当然算好事，为民造福怎么就不是好事？
单从这一点讲，李颜拥有堪称无敌的正确。
“我只是希望，你也能看到一些不好的影响。”黄国晖说完，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直接站起身，“李颜，我希望跟你坦诚交流，所以就不要太过正确了，这样我自然也没什么立场跟你说真实想法。”
“那晖叔，您也不要太‘正确’。”李颜慢慢喝着咖啡，看起来还有点烫嘴，“你明明就是想跟我说消极的影响，非要说什么辩证呢？”
“那行，是我不对。我拿出我的诚意，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李颜，过分压低癌症的治疗成本，会非常大地影响到医疗系统营收。我们现在的诊疗基本盘不是靠广谱癌症疗法，而是无数大大小小的医院。”
李颜只是静静看着他。
黄国晖眼神坚定，“我知道你可以将我的话理解得非常没有人性。但我也必须告诉你，社会治理不是从微观层面出发的，在乎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所有人，是一个个群体。我们已经比国外好很多，医疗系统有官方托底，但要是你这边的药治好病比在医院做个检查都便宜，很容易让‘医院一直在收黑心钱’的问题发酵，届时公众对医疗系统失去信心，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可怕在哪？”
黄国晖万万没想到李颜会这么问，语气都变着急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李颜，为什么还要明知故问？！你的药只是治疗癌症，癌症病人确实是有救了，我也不可能跟你说什么医院失去癌症病人的营收就要垮，但……其他病呢？你开发的可不是什么万能特效药啊！”
李颜还是静静地看着他。
黄国晖突然想起李颜这个项目最初的名字——万能特效药。
“不是吧……”
“就是您想的那样。”李颜说道，“广谱癌症根除疗法，只是万能特效药项目的一次阶段性胜利，在确认临床效果并收集到足够数据后，将除少数罕见病以外的其他病症攻克，最终搞出针对人体系统本身的万能特效药，应该不是什么遥不可及的项目。”
“……我信你能做到。”
“当然，而且万能特效药的下一步，就是直接作用于人体恢复机制、免疫机制的预防药物，正常人几个月一年吃一颗，不说百毒不侵，小病痛找不上门是没问题的。”
“你……”黄国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要告诉我，这些药，你也准备给一个便宜价格？”
“那当然是人人都吃得起才行，否则怎么做到全面提高国人的免疫水平？”
“全面提高……”黄国晖原地转了好几圈，“你还是在跟我说正确的话，李颜，你还是要逼我站在对立面……”
“谁逼你的？”
黄国晖完全没想到，他还没爆发，李颜竟然先甩了脸色。
与李颜相处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他这般阴沉的脸色，更没听到过他用如此冷冽、阴沉甚至有点凶狠的语气说话。
身居高位的黄国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了，他眼看着马上就要更进一步，现在可谓如日中天，连他的领导跟他说话都是客气的，这一下子火就窜上来了。
“你，你这么说话，难道不是逼着我跟你唱反调？”
“你从一开始就想唱反调，现在还赖我头上？”李颜冷哼一声，“说什么我在说一些正确的话，黄书记，我说的就是我的真心话。我有这个能耐，让国人拥有更好的身体，更便宜有效的医疗，我自然就会有如此宏愿，你说的那些影响我全都清楚，医院确实会因此受损，并且可能被迫调整价格。我可能会以一种烈度极强的方式颠覆这个行业，对于大量基层医疗工作者来说，确实算是一种打击。”
黄国晖脸色缓和了些，“你知道就行……”
“但是。”
黄国晖脸色一滞。
“古往今来，几乎所有的时代进步，都会导致落后于时代的行业崩溃。这就是转型的阵痛。类似的事情发生得还少吗？下岗潮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今天我带领医疗往前迈了一步，怎么还要考虑起来了？”
黄国晖目瞪口呆，张着嘴巴却又说不出话。
“黄书记，我用您跟我说的一句话还回去，社会治理不是从微观层面出发的，在乎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所有人，是一个个群体。况且我又不会因此摧毁医疗行业，他们可以转型搞研究，我的药也无法替代手术，有一些小病也犯不上吃特效药……医疗工作者有的是可以转型的方向，这点影响相比万能特效药惠及全人类，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李颜，你想得太简单了！”
“怎么？要跟我说利益？黄书记，您自己算算，我已经为这里创造了多少岗位？流水线智造甚至开了大学专业，你要跟我掰扯整个医疗系统的利益问题，那我所创造的这些又怎么算？”
“我不是来跟你算账的！李颜，你到底真不懂假不懂？！”
“哦。”李颜放下了咖啡杯，站在背光的位置，几乎看不清表情，“还是说，我创造的价值是一回事，我从别人手里拿走的价值，又是另一回事？”
黄国晖没有回答。
“我自己做蛋糕，就没事；我动别人的蛋糕，就有问题。”李颜笑了，“而且动谁的蛋糕，谁·才·急。”
“你是要翻天！”
黄国晖直接拍了桌子。
拍完他就后悔了，反复捋自己的头发。
“这间办公室，”李颜抬起了手，“只有我有资格拍桌子。”
黄国晖眼看着他的手快速下落，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但巨响并未传来，只见李颜的手停住了，看起来几乎贴着桌面。
“不过没必要，晖叔，有些事，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件事领导们很重视，我还是建议你深思熟虑，就算你真想白菜价卖，也有的是办法让你卖不了，不要闹到这种地步，李颜。我是真心为你好。”
李颜直接不回复，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起字来，竟是询问韦韵之晚饭准备吃什么。
那边黄国晖沉默了好一会，换了个缓和的语气说道，“李颜，未来城的无人车驾驶系统已经完全上线了吧？之前大领导说过，等你完成全世界第一个全无人车行驶区域，他要亲自过来调研。”
李颜耸肩，不咸不淡说了句，“欢迎。”
“但是，如果你还坚持白菜价特效药这个路线，这个调研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
“那就泡呗，好消化。”
黄国晖急得抓头，“李颜，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觉得我知道，你不用问，觉得我不知道，你可以直接说。”
“我是在告诉你，你这么一意孤行的结果！”黄国辉急得表情都拧巴了，“现在官方给你的支持、对你的庇护几乎都是最高等级，我们一直有一个默契，就是所有事情我们都好商量！我们为你考虑，你也得为我们考虑！”
“晖叔，这些事情我都懂，我很感激。”李颜说道“但我也会判断，什么事情需要考虑。”
“年轻人，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黄国晖气急甩了一下袖子，“罢了，你真要这么做，我就如实汇报，要是上边传来什么不妙的信号，你可别怪我。”
“怪不了。”李颜回应得轻飘飘的。
“你就这么有恃无恐吗，李颜？”
“是你们更需要我，还是我更需要你们，”李颜笑了笑，“咱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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