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就是嘴甜。天泽,夜轩的婚事都定下了,你呢?作为程家的长子,你今天必须给我个准话。”

  程老夫人疾言厉色,程家的三个少爷,个个不让她省心,眼角的皱纹又多了许多。

  大少不近人情,暴戾冰冷。

  二少不理家事,痴迷演戏。

  三少不务正业,扶不上墙。

  “奶奶,别动怒啊,改日让天泽把媳妇带回来给您瞧瞧,那丫头生得出水芙蓉,奶奶肯定喜欢。”

  宋泠抢先答话,又是安慰,又是赞美,本以为顺利替程天泽搪塞过关,谁知离去的时候,程老夫人非是要见见孙媳妇,吃个便饭。

  程天泽点了头,应了话,约定明天过来吃晚饭。

  程老夫人这边先稳住,宋泠跟着跑了一天,伸了个懒腰,嘱咐两句,去享受自己的纸醉金迷。

  程天泽没回程家老宅,而是去了海边别墅,径直上了楼,倒了红酒,坐在沙发里,凝视着至今没有苏醒的尹茜,宋泠在帮她,明里暗里透露给奶奶她的存在。

  宋泠比他入戏深,可尹茜毕竟不是凝凝。

  “咳咳咳……妈妈……”

  昏迷不醒的尹茜突然开始止不住地咳嗽,模糊不清地嘟囔着,整个人开始拼命地踢腾,针头从手背上滑落,淌了血。

  程天泽没动,漠然地望着,抿了一口红酒,微微晃动酒杯,酒液轻漾。

  一刻钟后,尹茜渐渐平静下来,下垂的手背上冒出一大颗血色珍珠。

  她蜷缩在偌大的床上,像只无助流浪猫,两鬓被汗水打湿。

  ……

  陌生的清晨,尹茜起身,赤脚下了床,望见沙发上平躺的男子,冷漠地走过。

  她进了洗手间,放了热水,合衣躺进浴缸,手背上干涸的血渍渐渐融进水里,剩下一青紫的肿包。

  疲惫,疼痛,无助,尽数袭来,不容她喘息。

  她屏气阖眸,沉入水底,发丝似海藻般飘浮在水面上,隐约有人影,她猛地钻出水面,睁开了眼睛,对上清冷的琥珀色眸子。

  柔软的浴巾从天而降,蒙在她的脑袋上,将她整个人裹了进去,耳边传来酷寒的声音:“收拾好,中午陪奶奶吃饭。”

  尹茜洗了澡,裹着浴巾出了浴室,床上是准备好的衣物首饰。

  一番打扮,她静坐许久,程天泽若是带她去见程老夫人,是不是认可她的身份了?

  镜中玉琢的小脸上镶嵌着精致的五官,澄澈的眼眸淡如水,莹润的唇瓣嫩如樱,秀鼻俏挺,玉耳玲珑。

  她下了楼,上了车,程天泽早已等候多时,前排副驾驶坐了人,可看不见容貌。

  路上,程天泽阖眸,她不便打扰,索性开了车窗,歪着脑袋看窗外风景。

  “尹小姐,危险。”

  前排副驾驶默不作声的男人突然说了话,她来不及思考其中的意思,车子猛地右拐,耳边突然传来几声枪鸣。

  “蠢货!”

  程天泽低沉,嫌恶地望了她一眼,单手将她按在座椅上,举枪瞄准窗外,啪地一声,火药味袭鼻。

  “先生,有人泄露了行程。”

  副驾驶的男人又说了话,不由分说地开枪射杀了司机。

  只见他一手紧握方向盘,一手开车门,将司机踹了下去,一跃落坐在驾驶座,猛踩油门,车子飞速行驶,东摇西晃。

  尹茜愣了,整个人钉在了背椅上,不可置信地凝望着前方,一条人命在她眼前没了。

  “先生,右方归你,左侧归我。”

  男人话音落下,程天泽举枪,对准右后方连开几枪,随之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响声,紧接着剧烈的撞击声,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车子来得飞快,左闪右躲,车尾被追上来的车子猛地一撞,有些失控,朝着右边绿化带冲了过去。

  驾驶座上的男人停止射击,转动着方向盘,极力避免撞上护栏。

  尹茜吓懵了,撇头望见左方跟上来的车子里探出***枪,那枪瞄准了分身无暇的程天泽。

  她惊恐万分,想提醒程天泽,可根本来不及。

  她耳边的碎发被强烈的冲击撩起,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枪响,声音很近,很响,让她禁不住颤抖。

  “先生!”

  驾驶座上的男人受了惊,开枪解决了左侧的车子,惊慌失措地回了头,却愣住了。

  程天泽的惊诧不比男人浅,望着趴在他怀里,瑟瑟发抖的女人,眼水晃动,没了平静。

  这女人替他挡了枪!

  “阿漓,十分钟之内赶到医院。”

  程天泽下了命令,长眸微眯,单手揽着尹茜,压进怀里,举枪扣下了扳机。

  血不受控制地冒出,染红了浅蓝色的礼服裙,整个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程天泽的眸子渐渐泛红,映着血色,是嗜杀的温度。

  一刻钟后到了医院,程天泽抱着早已昏厥的尹茜进了抢救室。

  前后不到五分钟,乔木带着一批身强体壮的黑衣人赶到了医院。

  “总裁,杀手的来历已经明了,是霍中秋的喽啰。另外,二少三少已经到了老宅。”

  乔木端着干净的衣衫,一丝不拉地汇报了查到情况,总裁揭了毒枭的老巢,断了霍家黑市的买卖,自然是被怀恨在心。

  不过往日里总裁受不了血腥味,哪怕是溅上一丁点,都会沐浴更衣,如今眼见着总裁的衬衣被染成血色,依旧雷打不动地坐在抢救室外。

  “跟奶奶说,我待会儿陪她吃饭。”

  程天泽漠然,似乎对乔木的汇报不太满意,抱臂倚着墙壁,阖眸养神。

  手术室的灯,将近一个小时才灭,尹茜被推了出来,送进了VIP病房。

  此时,程天泽冷淡地了一眼,方才起身去冲澡。

  程天泽再出现,已是干净利落的一身西装。

  “总裁,尹小姐的枪伤已无大碍,今夜便能苏醒。只是尹小姐以前就受过枪伤,您小心些。”

  乔木将所了解的情况一一道来,正常人根本不会接触到枪支,更不可能落下枪伤,这尹小姐恐怕不简单。

  程天泽没有说话,理了理西装,出了医院,摒推一群保镖,只身去了程老夫人的雅居。

  程老夫人居所,时不时传出嬉笑声,气氛正好。

  顾兰难得见老夫人这么开怀,毕竟很少能聚齐三位少爷,望见大少爷姗姗来迟,她连忙迎了上去。

  “夫人,大少爷到了。”

  顾兰通报一声,挥手示意佣人上茶。

  程老夫人慈爱地笑着,抬头望见程少却收了笑意。

  “大哥,嫂子呢?”

  程少筠(程家三少)殷勤地给老夫人捶着背,率先问出了口。

  “奶奶,她身子不舒服,我改日再带她见您。”

  程天泽不苟言笑,脱了外套递给顾兰,顺势坐在程老夫人身旁。

  程老夫人心烦,不愿搭理他,吩咐顾兰上菜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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