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链？
赫伯特看着漂浮在半空的“亵渎圣像项链”，眼睛微微眯起。
“嗯，这就差不多了。”
大主教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手指一动，那项链便自己动飞起，落到了赫伯特的手心。
哗啦。
“……”
银质项链不轻不重，与赫伯特想象中的重量完全一致，从外表上察觉不出任何端倪，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圣者位阶的封印物。
“这就是，将它随身佩戴的方式吗？”
怎么说呢？
还真是意外的普通呢。
实在是朴素，一点都不炫酷啊！
大主教察觉到了赫伯特语气中的微妙情绪，轻笑问道：“孩子，你似乎有些不满意？”
“呃，不……不是不满意，只是吧，嗯，感觉有点微妙？”
“呵呵。”
老者也不解释，只是笑呵呵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看着那自觉地将项链戴上但却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的少年。
很好。
很完美。
他真的做到了。
“你以为会是什么样的形式？让它成为一把剑？还是一身铠甲？亦或者是一枚戒指？”
赫伯特沉默，然后乖巧地摇摇头。
总感觉大主教最后那打趣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他决定不去探究。
“呵呵，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或者想让它变成你身上的圣痕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把它变到胸口上。”
胸口上纹女朋友的大头像吗？
什么文艺青年啊。
赫伯特的脑子忍不住发散，想到了一副滑稽场景。
当别人把自己的上身防御打破，就能够幸运地看到他胸口的秘密，一处圣女祈祷的纹身……
有了纹身在，自己未来怕是没办法考公了。
哦，不对。
当第一个圣痕出现在肌肤之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没办法考公了呢。
赫伯特想着曾经说过的无聊笑话，深深看了一眼项链上背对着自己祈祷的圣女图案，便将其塞进了衣服里。
“不，不需要，这样就足够了，感谢您的帮助。”
他看着大主教，坦诚地恭敬行礼：“如果不是您，我或许真的没办法摆脱之前的问题，只能永远卡在半步升格的状态。”
“没什么，帮你就是帮我。”
大主教微笑，随意道：“要不是你这么靠谱，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咳咳。”
赫伯特：“嗯？”
“……没什么，你不用在意。”
大主教用力咳嗽了两声，接着威严道：
“孩子，你要注意，当你佩戴着它，你的灵魂将与它交融，这虽然会让你的精神时时刻刻遭受祂的考验，直到你彻底免疫祂，或者成为祂的奴隶。”
“但于此同时，你也将免疫几乎所有层面的精神操控，没有人能够越过它对你进行干涉。”
“诸神也不行。”
“换句话说，你……将摆脱诸神的控制，彻底拥有精神层面的自由！”
对于项链的效果，赫伯特不置可否。
虽然这东西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双刃剑，需要小心使用。
但对于他来说，这玩意就只剩下好处了。
没有人更会比他抵抗涅娜莎的精神骚扰了。
他只是有些唏嘘，感觉缘分真的是很奇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简直就是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
曾几何时，赫伯特最担心的就是来自敌人对自己精神层面的干涉，那种无处还手的变态手段让他忌惮不已。
为此，赫伯特还用各种途径，砸钱、刷脸、来骗、来偷袭地搞了不少精神防御相关的魔导制品。
简直是武装到了每一寸大脑皮层，势要守护自己的精神纯洁。
而现在……那些原本的准备都没用了，可以丢到一边去了。
因为他已经再也不需要其他的精神防护了。
这可是圣者级的精神防护啊！
奶奶的，这下子防护等级一步登天了。
谢谢你，涅娜莎大人！
都是你守护了我的沟子……嗯，大脑皮层里的沟子也是沟子。
赫伯特无聊的想着，听到了大主教的感慨。
“我在它的身上施加了封印，以它现在的形态，除非你主动与它进行联系，否则祂短时间都没办法对你进行干涉。”
“而等封印的效果减弱，那时候你估计也已经彻底升格，顺利进阶史诗了。”
“在成为史诗之后，你的灵魂就足够抵抗祂的蛊惑了，希望你到时候不会令我失望。”
抱歉，老大，我已经令你失望了。
曾经我没得选，现在……嗯，我现在也不想当个好人！
“明白。”
赫伯特一脸严肃默默点头，为了自己光辉灿烂的未来而感到欣喜。
补全气息，完成升华，进阶史诗。
虽然一直不曾怀疑自己能够进阶史诗，但前路还是多少有些迷茫，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现在终于是有一条清晰的道路摆在眼前了。
“另外，虽然你可能觉得这就结束了，但我劝你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
大主教似乎是担心他大意，补充了一句：
“你现在的状态仍然处于临界点，在欠缺的气息彻底补全之前，我建议你暂时不要与他人交战。”
这个提醒没让赫伯特意外。
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落到他头上了，果然还是有一些限制的。
“如果出手了，是会前功尽弃吗？”
强制禁止出手？
“不，补全的进程是积累的，并不存在重新回到起点的风险。”
大主教的话打消了赫伯特的担心，解释后又补充道：
“但是，贸然的出手，可能会让祂的气息暴露，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让你成为祂的容器这件事一旦被外界知晓，那会产生的影响，呵呵，肯定会超过你的想象。”
不能暴露……为什么？
祂很危险？
诸神很忌惮祂？
赫伯特微微蹙起眉头，心中再次想起了一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涅娜莎祂，到底是执掌什么权柄的神明？
既然是神明的话，那应该有自己掌握的神职吧？
谐神小姐，你到底是什么神啊？
在最初与祂签订盟友契约的时候，赫伯特就曾直接向祂问过，但却没有得到答案。
之后，他还隐晦地询问过大主教，试图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获得信息……结果被告知那不是他那时候的他该知晓的。
那时候的赫伯特还太弱小，没有力量，知道了隐秘的知识对他没有好处，只会害了他。
但现在，自己已经是传奇，而且是足以与史诗战斗的传奇升格者，更是封印祂的移动圣堂。
于情于理，都有知晓更多信息的资格了。
而当赫伯特在向大主教询问之后，这次老者果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低着头沉思了一阵……然后才拒绝了他。
“不，你现在确实是有了足够的资格与实力，但知道真相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反倒会让你在与祂的博弈中落入下风。”
知识是危险的。
在一些特殊的情况，知根知底未必会让你拥有万全的准备，反倒可能被原本的信息误导。
“我不会告诉你真相，但或许，某一天，你可以从祂的口中得到答案。”
老者如渊般的深邃眼眸盯着少年，用听不出情绪的平静语气缓缓道：
“我很好奇，你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呵呵……”
有秘密。
这里面一定有大秘密啊！
赫伯特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大主教知道些什么隐秘，但却不能再继续推测了。
这个强到不讲理的老登，到底是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他对于涅娜莎的状态，又到底知道多少？
他……
这些问题，现在的赫伯特不敢问也不能问，只能将其深深埋藏在心底。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乖巧地低下头，做好一个“隐秘移动圣堂”该做的。
干就完了。
不该问的别多问。
“呵呵，不必紧张，也不用担心，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在严肃了一下后，大主教再次变回笑呵呵的和善样子，悠悠道：“如果你不想被所有人盯上的话，我劝你这段时间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到处乱跑。”
“嗯，你之前好像还剩一些圣骑士的传承没有学习完，记得有时间去骑士团把这些知识补齐，对你之后的进阶会有所帮助。”
“还有，审判所那边的任务，你也别忘了，那小子已经跟我抱怨过很多次了，不要太欺负他了。”
“至于守密人那边嘛……呵呵，我就不多嘴了，你就乖乖听从她的安排就好了。”
“另外，你也传奇了，可以组建自己的班底了，我知道你好像中意了几个人小家伙，你可以跟他们自己谈。”
“哦对了，还有……”
……
“嗯嗯，明白。”
赫伯特乖巧点头，默默听从大佬的安排，并不觉得这是在限制他。
相反，他其实还挺喜欢这些。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子静下心来在修道院履行职责了。
在外面浪了这么久，也该回来收收心了。
命运危急，总会在看似平静之时掀起万丈波涛。
但命运并非一成不变的，总会有急有缓，不会永远惊涛骇浪，总会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而现在……对于赫伯特来说，已经算是久违的日常了。
比起动不动要跟神明化身爆了相比，修道院的生活实在是太轻松了。
像是回家了一样。
“那如果我十分碰巧地遇上不得不出手的危险呢？”赫伯特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多问了一嘴。
“嗯？”
大主教斜睨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不是跟那些魔物囚徒们的关系不错吗？有她们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小子差不多得了啊。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跟她们的关系有多好吗？
你休想骗过我！
说！
“你是不是已经跟她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了？”
“虽然你们现在是囚徒与典狱官的关系，但对于朋友来说，这种程度的小忙还是会帮的吧？”
大主教看着赫伯特，轻哼了一声。
这几个月的时间，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跟她们成为朋友吧！
“……嗯？”
赫伯特本想解释一二，结果没等开口，就意识到什么，猛地闭上了嘴。
眨了眨眼，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表情绷住。
友谊？
朋友？
等等。
等等等等！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以为，我跟她们还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那这样的话……
“……”
他看着大主教胜券在握的样子，默默抿起了嘴唇。
赫伯特严肃中带着些无奈地点点头，苦笑道：“嗯，果然还是没能瞒过阁下啊。”
“您说的对，我和她们的关系……确实已经十分亲密了，尤其是跟其中几位，已经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了。”
至于亲密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类型的朋友……您老人家估计还真用不知道。
至于细节什么的，就不方便跟您详细解释了。
总之，我们是能够推境论道、殚精竭虑、抵足而眠、互通有无、查漏补缺……知道对方长短深浅的亲密朋友！
大主教见赫伯特无奈承认，微微颔首，没有深究，转而问道：
“当然，如果你真的遇到了连她们也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个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赫伯特挑眉，试探道：“呃，跑？”
大主教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完全对，在跑之前，应该还有一件事需要做吧？”
他深情地望着少年，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而赫伯特也被这深情的目光所感染，收起了玩笑的想法，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是扭头！”
少年清朗严肃的声音在圣堂中回荡不停。
“在逃跑之前，一定先扭头再迈腿，不能直接跑到对方怀里了！”
这一刻，老登眼里的温情消失了，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少年。
“咳咳！我就想要跟你开个玩笑。”赫伯特咳嗽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
“……”
老登严肃依旧，眼里的光都不见了。
而且，是错觉吗？
怎么感觉周围越来越冷了呢。
赫伯特感受着切实厚重的杀意，感觉头皮发麻，当即改口，再也不作死了。
他拍着胸膛，干笑着快速保证道：“您放心，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向您求救的！”
“一定一定会向您求救的！请您到时候一定要救救我！”
此话一出，所有的压力瞬间消散一空。
云消雾散，风平浪静。
大主教再次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笑呵呵道：“嗯，呵呵，你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
接着，老登似乎突然间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冲着赫伯特摆了摆手。
“去吧，你好不容易回来，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
这就是逐客令了。
我其实不累，还可以再跟你开会玩笑的……
虽然很想继续加深跟天使投资老登的关系，但既然逐客令都出来了，赫伯特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告辞。
“……”
而在赫伯特乖巧离开之后，大主教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他缓缓迈出了一步，然后微微闭上眼睛。
能够感受到“祂”的气息虽然缺少了一部分，但大体依旧留在地下圣所之中，外人短时间无法察觉到这细微的差异。
赫伯特身上的封印也没有任何问题，连他也无法只靠感知察觉到具体的细节。
大主教并不打算监视赫伯特的动向，他确实无聊，但还没有那么无聊。
只要赫伯特那边不主动暴露，大主教也无法感知到他的具体位置。
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期所发展着。
不，眼下的情况要比计划更好！
“成功了。”
大主教睁开眼睛，满足地轻笑了起来。
“哈哈，真的成功了。”
他用力舒展身体，身躯各处传出清脆的响声，身上暮气一扫，感觉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他在【神之容器】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是太强了，比我想得还要夸张呢。”
要不是见证了太阳神将赫伯特当做神降的容器，大主教也不敢比计划提前地做这次尝试。
大主教轻声自语着，感慨地摇摇头，唏嘘道：
“要不是他不小心成为了圣骑士，他靠着在神灵亲和方面的天赋，怕是能够成为另一个【圣女】了……哦，圣子。”
“现在，哈哈！我终于算是暂时解放了，不用一直守在这里了。”
老者的身体微微晃动，整个人的表面像是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要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但是，那神秘的变化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然后就停了下来。
“嗯……”
老者微蹙眉头，然后又一屁股坐了下来，重新盘坐会原地。
“不过，既然已经成功了，那就不用太着急。”
到了这一步，他这个之前一直想外出溜达的，反倒是淡定起来了。
“嗯，再等一阵子吧。”
“先等个三十……不，应该也不用那么谨慎。”
他沉思了许久，打消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大主教最终决定再大胆一点！
别等太久了！
“就先稍微等个二十年吧？二十年后，祂们就算发现也已经晚了……不。”
大主教坐在地下圣所中，认真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操作。
“二十年，真的合适吗？”
他挠了挠头，不确定地自语着：
“这会不会有点太短了？”
……
……
“准备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短了？”
西里尔紧锁着眉头，跟在高大的猫耳壮汉身后，追问道：“布鲁克大人！你之前不是不同意迁徙的吗？怎么现在忽然又这么急？”
就在片刻之前，消失了一阵子的布鲁克忽然毫无征兆地临时召集了所有人，宣布了将在半个小时后集体迁徙的消息。
不出意外，兽耳氏族全体哗然。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虽然众人心中已经因为大萨满的“预言”对迁徙之事有了准备，但真等到了这一刻，他们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毕竟是生活了许久的家园，突然放弃什么的……还是太难了。
但布鲁克，这位一向沉默寡言的壮汉却是一反常态，以极其强硬的做法让所有反对者闭上了嘴巴……在物理层面的永远闭上。
谁都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杀死了四位在氏族中有一定声望的长者，砍下了他们的头颅，并且割去了他们的耳朵。
西里尔恰好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本以为接下来猫耳氏族必定陷入混乱，还准备要在乱战中保护好孩童。
但真正的结果，却让他始料未及。
兽化人们只是躁动了片刻，然后就默默低下了头，迅速回到了住处开始收拾行装。
哪怕，这意味着，在半个小时后，他们将再次踏上流浪的旅程。
但在这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人抱怨！
这让西里尔不解，直到少女凯西面无表情地告诉了他真相——割耳之刑，意味着处决叛徒。
那四位长者是氏族的背叛者！
割耳的举动让兽耳氏族全体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全都收起了侥幸之心。
氏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布鲁克最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拍了拍西里尔的肩膀就走向了大萨满所在的树屋。
“可是，这实在是太急了！孩子和老人们撑不下去！”
西里尔被守卫拦下，只能在原地呼喊：“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向赫伯特大人汇报这里的情况，他一定会……”
“来不及了。”
一旁，悄然出现的凯西一脸平静地打断了西里尔焦急呼喊，轻声道：“不论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有多伟大，他都没办法拯救我们。”
“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什么！！？”
西里尔猛然回头，忽然意识到了布鲁克的急躁是有有原因的。
布鲁克不是不愿意再等一段时间……而是没办法再等了！！？
“……”
少女眯着眼睛转过头，看向了森林的东方，皱了皱鼻子，眼中闪过厌恶。
她已经能够隐约闻到一股腐朽的恶臭气味正在向着他们的领地缓缓逼近。
很近了。
已经很近了！
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穿过荆棘，来到他们的面前。
凯西感受着缓缓爬上背脊的森冷，握紧了拳头。
那是纯粹的恶意。
凯西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这不重要。
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们都是为了摧毁氏族而来。
“西里尔大叔，请你离开吧。”
“再说一次，这是我们氏族的命运，与你这个外来者无关。”
少女萨满冲着眉头深深蹙起的圣骑士摇摇头，用平静到诡异的语气轻声道：“你不是兽耳氏族的一员，不该留下来承担这一切。”
“请离开这里。”
“请活下去。”
“请向其他人讲述我们兽耳氏族的故事。”
“然后……”
她顿了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轻声道：“请告诉你追随的那位赫伯特大人……”
“没能被他拯救，还真是遗憾呢。”
赫伯特看着漂浮在半空的“亵渎圣像项链”，眼睛微微眯起。
“嗯，这就差不多了。”
大主教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手指一动，那项链便自己动飞起，落到了赫伯特的手心。
哗啦。
“……”
银质项链不轻不重，与赫伯特想象中的重量完全一致，从外表上察觉不出任何端倪，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圣者位阶的封印物。
“这就是，将它随身佩戴的方式吗？”
怎么说呢？
还真是意外的普通呢。
实在是朴素，一点都不炫酷啊！
大主教察觉到了赫伯特语气中的微妙情绪，轻笑问道：“孩子，你似乎有些不满意？”
“呃，不……不是不满意，只是吧，嗯，感觉有点微妙？”
“呵呵。”
老者也不解释，只是笑呵呵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看着那自觉地将项链戴上但却没有散发出任何气息的少年。
很好。
很完美。
他真的做到了。
“你以为会是什么样的形式？让它成为一把剑？还是一身铠甲？亦或者是一枚戒指？”
赫伯特沉默，然后乖巧地摇摇头。
总感觉大主教最后那打趣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他决定不去探究。
“呵呵，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或者想让它变成你身上的圣痕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把它变到胸口上。”
胸口上纹女朋友的大头像吗？
什么文艺青年啊。
赫伯特的脑子忍不住发散，想到了一副滑稽场景。
当别人把自己的上身防御打破，就能够幸运地看到他胸口的秘密，一处圣女祈祷的纹身……
有了纹身在，自己未来怕是没办法考公了。
哦，不对。
当第一个圣痕出现在肌肤之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没办法考公了呢。
赫伯特想着曾经说过的无聊笑话，深深看了一眼项链上背对着自己祈祷的圣女图案，便将其塞进了衣服里。
“不，不需要，这样就足够了，感谢您的帮助。”
他看着大主教，坦诚地恭敬行礼：“如果不是您，我或许真的没办法摆脱之前的问题，只能永远卡在半步升格的状态。”
“没什么，帮你就是帮我。”
大主教微笑，随意道：“要不是你这么靠谱，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咳咳。”
赫伯特：“嗯？”
“……没什么，你不用在意。”
大主教用力咳嗽了两声，接着威严道：
“孩子，你要注意，当你佩戴着它，你的灵魂将与它交融，这虽然会让你的精神时时刻刻遭受祂的考验，直到你彻底免疫祂，或者成为祂的奴隶。”
“但于此同时，你也将免疫几乎所有层面的精神操控，没有人能够越过它对你进行干涉。”
“诸神也不行。”
“换句话说，你……将摆脱诸神的控制，彻底拥有精神层面的自由！”
对于项链的效果，赫伯特不置可否。
虽然这东西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双刃剑，需要小心使用。
但对于他来说，这玩意就只剩下好处了。
没有人更会比他抵抗涅娜莎的精神骚扰了。
他只是有些唏嘘，感觉缘分真的是很奇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句话简直就是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
曾几何时，赫伯特最担心的就是来自敌人对自己精神层面的干涉，那种无处还手的变态手段让他忌惮不已。
为此，赫伯特还用各种途径，砸钱、刷脸、来骗、来偷袭地搞了不少精神防御相关的魔导制品。
简直是武装到了每一寸大脑皮层，势要守护自己的精神纯洁。
而现在……那些原本的准备都没用了，可以丢到一边去了。
因为他已经再也不需要其他的精神防护了。
这可是圣者级的精神防护啊！
奶奶的，这下子防护等级一步登天了。
谢谢你，涅娜莎大人！
都是你守护了我的沟子……嗯，大脑皮层里的沟子也是沟子。
赫伯特无聊的想着，听到了大主教的感慨。
“我在它的身上施加了封印，以它现在的形态，除非你主动与它进行联系，否则祂短时间都没办法对你进行干涉。”
“而等封印的效果减弱，那时候你估计也已经彻底升格，顺利进阶史诗了。”
“在成为史诗之后，你的灵魂就足够抵抗祂的蛊惑了，希望你到时候不会令我失望。”
抱歉，老大，我已经令你失望了。
曾经我没得选，现在……嗯，我现在也不想当个好人！
“明白。”
赫伯特一脸严肃默默点头，为了自己光辉灿烂的未来而感到欣喜。
补全气息，完成升华，进阶史诗。
虽然一直不曾怀疑自己能够进阶史诗，但前路还是多少有些迷茫，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现在终于是有一条清晰的道路摆在眼前了。
“另外，虽然你可能觉得这就结束了，但我劝你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
大主教似乎是担心他大意，补充了一句：
“你现在的状态仍然处于临界点，在欠缺的气息彻底补全之前，我建议你暂时不要与他人交战。”
这个提醒没让赫伯特意外。
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落到他头上了，果然还是有一些限制的。
“如果出手了，是会前功尽弃吗？”
强制禁止出手？
“不，补全的进程是积累的，并不存在重新回到起点的风险。”
大主教的话打消了赫伯特的担心，解释后又补充道：
“但是，贸然的出手，可能会让祂的气息暴露，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让你成为祂的容器这件事一旦被外界知晓，那会产生的影响，呵呵，肯定会超过你的想象。”
不能暴露……为什么？
祂很危险？
诸神很忌惮祂？
赫伯特微微蹙起眉头，心中再次想起了一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涅娜莎祂，到底是执掌什么权柄的神明？
既然是神明的话，那应该有自己掌握的神职吧？
谐神小姐，你到底是什么神啊？
在最初与祂签订盟友契约的时候，赫伯特就曾直接向祂问过，但却没有得到答案。
之后，他还隐晦地询问过大主教，试图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获得信息……结果被告知那不是他那时候的他该知晓的。
那时候的赫伯特还太弱小，没有力量，知道了隐秘的知识对他没有好处，只会害了他。
但现在，自己已经是传奇，而且是足以与史诗战斗的传奇升格者，更是封印祂的移动圣堂。
于情于理，都有知晓更多信息的资格了。
而当赫伯特在向大主教询问之后，这次老者果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低着头沉思了一阵……然后才拒绝了他。
“不，你现在确实是有了足够的资格与实力，但知道真相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反倒会让你在与祂的博弈中落入下风。”
知识是危险的。
在一些特殊的情况，知根知底未必会让你拥有万全的准备，反倒可能被原本的信息误导。
“我不会告诉你真相，但或许，某一天，你可以从祂的口中得到答案。”
老者如渊般的深邃眼眸盯着少年，用听不出情绪的平静语气缓缓道：
“我很好奇，你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呵呵……”
有秘密。
这里面一定有大秘密啊！
赫伯特能够明显地感受到大主教知道些什么隐秘，但却不能再继续推测了。
这个强到不讲理的老登，到底是在期待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他对于涅娜莎的状态，又到底知道多少？
他……
这些问题，现在的赫伯特不敢问也不能问，只能将其深深埋藏在心底。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乖巧地低下头，做好一个“隐秘移动圣堂”该做的。
干就完了。
不该问的别多问。
“呵呵，不必紧张，也不用担心，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
在严肃了一下后，大主教再次变回笑呵呵的和善样子，悠悠道：“如果你不想被所有人盯上的话，我劝你这段时间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到处乱跑。”
“嗯，你之前好像还剩一些圣骑士的传承没有学习完，记得有时间去骑士团把这些知识补齐，对你之后的进阶会有所帮助。”
“还有，审判所那边的任务，你也别忘了，那小子已经跟我抱怨过很多次了，不要太欺负他了。”
“至于守密人那边嘛……呵呵，我就不多嘴了，你就乖乖听从她的安排就好了。”
“另外，你也传奇了，可以组建自己的班底了，我知道你好像中意了几个人小家伙，你可以跟他们自己谈。”
“哦对了，还有……”
……
“嗯嗯，明白。”
赫伯特乖巧点头，默默听从大佬的安排，并不觉得这是在限制他。
相反，他其实还挺喜欢这些。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子静下心来在修道院履行职责了。
在外面浪了这么久，也该回来收收心了。
命运危急，总会在看似平静之时掀起万丈波涛。
但命运并非一成不变的，总会有急有缓，不会永远惊涛骇浪，总会有风平浪静的时候。
而现在……对于赫伯特来说，已经算是久违的日常了。
比起动不动要跟神明化身爆了相比，修道院的生活实在是太轻松了。
像是回家了一样。
“那如果我十分碰巧地遇上不得不出手的危险呢？”赫伯特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多问了一嘴。
“嗯？”
大主教斜睨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不是跟那些魔物囚徒们的关系不错吗？有她们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小子差不多得了啊。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跟她们的关系有多好吗？
你休想骗过我！
说！
“你是不是已经跟她们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了？”
“虽然你们现在是囚徒与典狱官的关系，但对于朋友来说，这种程度的小忙还是会帮的吧？”
大主教看着赫伯特，轻哼了一声。
这几个月的时间，以你的能力，肯定能跟她们成为朋友吧！
“……嗯？”
赫伯特本想解释一二，结果没等开口，就意识到什么，猛地闭上了嘴。
眨了眨眼，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表情绷住。
友谊？
朋友？
等等。
等等等等！
他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以为，我跟她们还只是纯洁的朋友关系？
那这样的话……
“……”
他看着大主教胜券在握的样子，默默抿起了嘴唇。
赫伯特严肃中带着些无奈地点点头，苦笑道：“嗯，果然还是没能瞒过阁下啊。”
“您说的对，我和她们的关系……确实已经十分亲密了，尤其是跟其中几位，已经是无话不说的朋友了。”
至于亲密到什么程度，是什么类型的朋友……您老人家估计还真用不知道。
至于细节什么的，就不方便跟您详细解释了。
总之，我们是能够推境论道、殚精竭虑、抵足而眠、互通有无、查漏补缺……知道对方长短深浅的亲密朋友！
大主教见赫伯特无奈承认，微微颔首，没有深究，转而问道：
“当然，如果你真的遇到了连她们也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个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赫伯特挑眉，试探道：“呃，跑？”
大主教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完全对，在跑之前，应该还有一件事需要做吧？”
他深情地望着少年，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而赫伯特也被这深情的目光所感染，收起了玩笑的想法，点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是扭头！”
少年清朗严肃的声音在圣堂中回荡不停。
“在逃跑之前，一定先扭头再迈腿，不能直接跑到对方怀里了！”
这一刻，老登眼里的温情消失了，他一言不发，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少年。
“咳咳！我就想要跟你开个玩笑。”赫伯特咳嗽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
“……”
老登严肃依旧，眼里的光都不见了。
而且，是错觉吗？
怎么感觉周围越来越冷了呢。
赫伯特感受着切实厚重的杀意，感觉头皮发麻，当即改口，再也不作死了。
他拍着胸膛，干笑着快速保证道：“您放心，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向您求救的！”
“一定一定会向您求救的！请您到时候一定要救救我！”
此话一出，所有的压力瞬间消散一空。
云消雾散，风平浪静。
大主教再次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笑呵呵道：“嗯，呵呵，你果然是个懂事的孩子。”
接着，老登似乎突然间失去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趣，冲着赫伯特摆了摆手。
“去吧，你好不容易回来，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
这就是逐客令了。
我其实不累，还可以再跟你开会玩笑的……
虽然很想继续加深跟天使投资老登的关系，但既然逐客令都出来了，赫伯特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告辞。
“……”
而在赫伯特乖巧离开之后，大主教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他缓缓迈出了一步，然后微微闭上眼睛。
能够感受到“祂”的气息虽然缺少了一部分，但大体依旧留在地下圣所之中，外人短时间无法察觉到这细微的差异。
赫伯特身上的封印也没有任何问题，连他也无法只靠感知察觉到具体的细节。
大主教并不打算监视赫伯特的动向，他确实无聊，但还没有那么无聊。
只要赫伯特那边不主动暴露，大主教也无法感知到他的具体位置。
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期所发展着。
不，眼下的情况要比计划更好！
“成功了。”
大主教睁开眼睛，满足地轻笑了起来。
“哈哈，真的成功了。”
他用力舒展身体，身躯各处传出清脆的响声，身上暮气一扫，感觉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许多。
“他在【神之容器】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是太强了，比我想得还要夸张呢。”
要不是见证了太阳神将赫伯特当做神降的容器，大主教也不敢比计划提前地做这次尝试。
大主教轻声自语着，感慨地摇摇头，唏嘘道：
“要不是他不小心成为了圣骑士，他靠着在神灵亲和方面的天赋，怕是能够成为另一个【圣女】了……哦，圣子。”
“现在，哈哈！我终于算是暂时解放了，不用一直守在这里了。”
老者的身体微微晃动，整个人的表面像是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要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但是，那神秘的变化只持续了几个呼吸，然后就停了下来。
“嗯……”
老者微蹙眉头，然后又一屁股坐了下来，重新盘坐会原地。
“不过，既然已经成功了，那就不用太着急。”
到了这一步，他这个之前一直想外出溜达的，反倒是淡定起来了。
“嗯，再等一阵子吧。”
“先等个三十……不，应该也不用那么谨慎。”
他沉思了许久，打消了自己最初的想法。
大主教最终决定再大胆一点！
别等太久了！
“就先稍微等个二十年吧？二十年后，祂们就算发现也已经晚了……不。”
大主教坐在地下圣所中，认真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操作。
“二十年，真的合适吗？”
他挠了挠头，不确定地自语着：
“这会不会有点太短了？”
……
……
“准备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短了？”
西里尔紧锁着眉头，跟在高大的猫耳壮汉身后，追问道：“布鲁克大人！你之前不是不同意迁徙的吗？怎么现在忽然又这么急？”
就在片刻之前，消失了一阵子的布鲁克忽然毫无征兆地临时召集了所有人，宣布了将在半个小时后集体迁徙的消息。
不出意外，兽耳氏族全体哗然。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虽然众人心中已经因为大萨满的“预言”对迁徙之事有了准备，但真等到了这一刻，他们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毕竟是生活了许久的家园，突然放弃什么的……还是太难了。
但布鲁克，这位一向沉默寡言的壮汉却是一反常态，以极其强硬的做法让所有反对者闭上了嘴巴……在物理层面的永远闭上。
谁都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杀死了四位在氏族中有一定声望的长者，砍下了他们的头颅，并且割去了他们的耳朵。
西里尔恰好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本以为接下来猫耳氏族必定陷入混乱，还准备要在乱战中保护好孩童。
但真正的结果，却让他始料未及。
兽化人们只是躁动了片刻，然后就默默低下了头，迅速回到了住处开始收拾行装。
哪怕，这意味着，在半个小时后，他们将再次踏上流浪的旅程。
但在这个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人抱怨！
这让西里尔不解，直到少女凯西面无表情地告诉了他真相——割耳之刑，意味着处决叛徒。
那四位长者是氏族的背叛者！
割耳的举动让兽耳氏族全体意识到了情况的紧急，全都收起了侥幸之心。
氏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
布鲁克最终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拍了拍西里尔的肩膀就走向了大萨满所在的树屋。
“可是，这实在是太急了！孩子和老人们撑不下去！”
西里尔被守卫拦下，只能在原地呼喊：“给我一点时间！我去向赫伯特大人汇报这里的情况，他一定会……”
“来不及了。”
一旁，悄然出现的凯西一脸平静地打断了西里尔焦急呼喊，轻声道：“不论你口中的那位大人有多伟大，他都没办法拯救我们。”
“因为……他们，已经来了！”
“什么！！？”
西里尔猛然回头，忽然意识到了布鲁克的急躁是有有原因的。
布鲁克不是不愿意再等一段时间……而是没办法再等了！！？
“……”
少女眯着眼睛转过头，看向了森林的东方，皱了皱鼻子，眼中闪过厌恶。
她已经能够隐约闻到一股腐朽的恶臭气味正在向着他们的领地缓缓逼近。
很近了。
已经很近了！
要不了多久，对方就会穿过荆棘，来到他们的面前。
凯西感受着缓缓爬上背脊的森冷，握紧了拳头。
那是纯粹的恶意。
凯西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这不重要。
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他们都是为了摧毁氏族而来。
“西里尔大叔，请你离开吧。”
“再说一次，这是我们氏族的命运，与你这个外来者无关。”
少女萨满冲着眉头深深蹙起的圣骑士摇摇头，用平静到诡异的语气轻声道：“你不是兽耳氏族的一员，不该留下来承担这一切。”
“请离开这里。”
“请活下去。”
“请向其他人讲述我们兽耳氏族的故事。”
“然后……”
她顿了顿，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轻声道：“请告诉你追随的那位赫伯特大人……”
“没能被他拯救，还真是遗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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