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历1220年4月。

  在大陆遭遇了三天陨星撞击后,狮苑五王女的神权王权联合军逆着命星,连绵发动了一个月的攻势。

  三座军神殿的神殿领被夺走,数次战役取得大捷,即便天降陨石,依旧没有能够阻止他们推进的步伐。

  “幸好梅伦戴尔过了一个不错的冬天。”

  山谷的帐篷里,已然开春的天气令空气里洋溢着柔和的温度,和微风一起传来的捷报更是让人心情顺畅。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正在狮苑北境作战的圣女军,以及守在基诺关隘的七千神格者军是最大的麻烦。”

  洛芙礼说着松了口气。

  虽然也在森卡曼达周边见到了另一位圣女活动的踪迹,但有神白巫女那边牵制至少不算太大的问题。

  这段期间他们也灭了两个在陨星掉落后截断他们补给线的中立国,以及七八个私底下复仇搞破坏的敌对教派,再加上各方神殿维持着命星事件之后的安稳,大陆看起来总算是稍微安定了那么一些了。

  那么只要解决了北境晓光圣女的军势,基本就可以宣告神战胜利了……才怪吧!

  “没有那么简单,”莉雅兰沉声说道,“先不说那位琴音圣女打的什么主意,军神殿的总殿在谋划什么已经不是什么隐秘了。”

  “总觉得……有一种暴风雨前宁静的感觉。”

  “说是这么说……”娜苏夏分析道,“但这可真不像是,拥有大陆最强大联合军势的我们应该担忧的事情啊……”

  他们壮大得非常快,但谁都明白不是奔着统治全大陆去的。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越快解决问题,去找兰德尔进行对峙越好,只是全是好消息莫名隐约也让人感到有些不安了。

  “北境的战事,在僵持对吧?”阿依凝问。

  “单靠狮苑军阻截确实已经尽了全力,”洛芙礼转过来道,“把军队汇过来是迟早的,就怕对方有什么特殊动作。”

  把顶尖的战力调过去确实是个办法,但现在这种单纯的攻防战,总觉得背后藏了什么。

  尤其是军神殿总殿那边。

  所以这边的战线陷入僵持,其余部分奋力往前推进逼近对方大本营,反而是最稳妥的做法。

  “你认为呢?”

  洛芙礼转向了罗维。

  这家伙又一言不发,装什么深沉。

  “我在想这背后的关联性,”罗维站在桌边看着沙盘道,“军神殿给我的感觉和那个时候的兰德尔很像。”

  “什么……意思?”

  “给人一种突然醒过来的感觉。”

  “醒过来?”洛芙礼皱眉看着他,“他们现在的行为可是睡得比死猪还要沉。”

  罗维没解释为什么要这样说,梅娜却在一旁反应过来了。

  “啊,你是说,”她目光淡然看了过来,“他们走出了和原本命运不同的逆反路径?”

  “嗯。”

  众人:“???”

  你们在说什么。

  罗维没法向没被剧透过的人解答这是怎么一回事,否则这一下得扯老远了。他也曾问过兰德尔同样的问题,问他为什么会做出和上一轮截然不同的选择,虽然看起来是由于伊露丝给魔女会的情报,但实际上是出于「救世茶话会」的推动以及他来了之后所造成的影响。

  但军神殿现在也开始搞这出了。

  先是突如其来的征战祭典,随后又是拿自家的二级神大概率跑去搞活祭之类的事情,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两种反常行为显然是幕后预谋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罗维只知道他们上一轮在策划一些成神之类的事情,但显然失败了。

  如果做出逆反路径的选择的话,这一轮他们有什么更深层的目的就不能一概而论,而且很有可能和问题的关键挂钩。

  “简单来说,他们的选择有些出人意料,就是这么说。”

  “你的意思是,装死是他们故意的?”洛芙礼皱了皱眉。

  乌劳涅普丝在一旁沉思了片刻。

  随后说道:“我倒觉得他们不会一直这样装死下去的。”

  几乎也就在她话音刚落,外面的骑士突然急匆匆进来,立马向众人传递了消息——

  “军神殿的军队,都开始朝着狮苑方向集结了!!”

  “?”

  洛芙礼愣了一下,而罗维无奈看了眼涅普丝,你这嘴真的是……早晚给你拿个东西堵起来。

  灾厄魔女很是无奈地拍了下手,这也能怪我??

  而在他们身后,摇摇晃晃的薇弥尔突然双腿一蹬,搁那一躺就晕过去了。

  莉雅兰:“??”

  莎耶:“……”

  阿依凝:“……”

  暗色的魔力将她周身染成一片虚无的幻影,魔力的强度正以肉眼可见的幅度上涨。

  涅普丝:“?”

  罗维扶了扶额,眼神很是为难地看了涅普丝一眼。

  不说了,灾厄的魔女全责。

  ……

  洛芙礼等人去确认军情情报之后,罗维和莉雅兰带着薇弥尔来到了游乐园的地下教堂。

  这里相对比较安静,也顺带让夏缇丝和莉雅兰看看这神奇的二五仔到底怎么回事。

  幸好山谷里没有拉闸。

  之前让克萝茜做的罐子派上了用场,不行的话就把涅普丝绑在设施上榨干,然后再去请桃乐丝过来。

  将薇弥尔平放在长椅上,夏缇丝和莉雅兰同时蹲到了她身前,确认着她魔力的变化。

  “她之前也是这样,没有预兆?”

  “对……”

  罗维莫名有种作为家属看着她俩给二五仔做产检一样的既视感,还带问答的。

  偏偏在这个时候吗?

  从传递的消息来看军神殿肯定有动作了,如果真要发生什么,圣女不在对他们来说恐怕是个坏消息。

  其实罗维也想过一些注定的问题,二十年前的神战,大陆必须有战争,四大圣女神战,这些被命运刻下必须要发生的事情一定有因果,而如今的圣女就是解开这些因果的钥匙,就像无冠城背后必有工匠会在搞鬼一样,属于历史遗留问题的可能性相当大。

  只不过在抽象方面,确实是抽象了一点,但罗维认为肯定有实际原因的。

  “确实是觉醒新元素魔力暴涨所带来的副作用……”莉雅兰深沉地看了一眼道,“竟然还可以这样……”

  自家主神的代理人,看不懂自家圣女的元素觉醒,这大概也算是头一遭了。

  问了她上次睡了多久后,莉雅兰沉沉地吸了一口气,看向夏缇丝。

  “这次可不能让她一直睡下去了,我们得想想办法。”

  “知道了。”夏缇丝脸色无神地点点头。

  两人开始寻求着如何让薇弥尔安全加快醒来的办法,讨论到一半莉雅兰突然抬头看了罗维一眼。

  “你怎么还在?”

  罗维差点被她逗笑了。

  “那可是我的女人,怎么也轮不到你来说这句话吧,”他看着莉雅兰变幻的脸色道,“而且我在等一块拼图的答案。”

  “……”

  莉雅兰沉默了片刻,随后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夏缇丝后启身来到了他面前。

  两人其实都很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但莉雅兰的表情显得略有些犹豫。

  “我见过「最古的魔女」了。”罗维突然说道。

  “什么?”

  莉雅兰眼神滞了滞。

  罗维一点也不意外地看着她。

  “我可以带你去见她,但我也需要确认你对净水女神的忠诚心,毕竟最接近守在她身边的只有你而已。”

  “让我为任何事情道歉都没问题,”莉雅兰眸光不变看着他,“但是怀疑我对女神的忠诚是我不能容忍的。”

  说完她神色沉了两下,毫不犹豫从胸口伸进去,绽放蓝光从体内取出一块造型奇特的水晶。

  “这是我的生命灵魂水晶,”她神色坚毅,发动了三道誓言的圣法印道,“我,莉雅兰·季可丝汀在此起誓——倘若我对净水女神有任何背叛的想法,此水晶与我的灵魂将一同粉碎殆尽,永世不得苏生。”

  罗维面色平静地看她说完誓言。

  随后当她收回水晶之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知道吗,我和薇弥尔的缘分,有一部分是爱尔缇娜替我们连起来的。”

  “……!”

  莉雅兰眼瞳凝滞看着他。

  “看来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对吗?”罗维看着她的反应开口,“难怪你当时没反应,女神没告诉过你这些,应该是不想你踏入和她一样的漩涡吧。我不需要你的誓言,但必须得确定你的那部分不会对桃乐丝造成影响才行,明白吗?”

  “……”

  莉雅兰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从对军神殿的判断上也能看出来了,他知道的事情比自己要多得多,比起他所知道的完整部分,自己这边才算是一块拼图。

  这件事她在犹豫什么时候说出来,军神殿的阴谋确实让人感到有不安定的因素,虽然绝对信任他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这段时间,她能看出他对薇弥尔是真心实意,与其说是不会背叛她,反倒是薇弥尔不会背叛这个男人。

  “还记得我过去跟你说的,「大地颂星」最后一次有消息是在八百年前吗?”

  莉雅兰叹了一口气说道。

  “那时候她和净水女神见过,并且两个人都很开心的样子。”

  “也就是说,你当时也在场对吧?”

  “嗯,她们也提到了「最古的魔女」,”莉雅兰说道,“一切都表现得很和睦,意犹未尽地聊完之后,两人还约定了相互拜访,并期待之后的事情——”

  “但是在那之后,爱尔缇娜的情况开始慢慢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莉雅兰咽了咽喉咙,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失落。

  “有一天我去问她的时候,她和我说:‘莉雅兰,我们好像惹上大麻烦了。’,但是无论我怎么追问,她都只是摇了摇头。”

  “那时候夏缇丝才刚成为她的使徒,而爱尔缇娜之后再也未收过任何使徒,虽然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也想了很多办法,甚至去请示了现神——”

  “怎么样?”罗维问。

  莉雅兰摇了摇头。

  “我被爱尔缇娜阻止了,”她说道,“并且我头一次见那么惊慌的她,并命令我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她停了停片刻后又说:

  “她……希望我不要主动去找事情的真相。”

  “……”

  罗维沉默了一阵。

  也就是说,上一轮薇弥尔与祈愿教会决裂后,莉雅兰也是因为记得这句话,所以才没有继续做更深的参与吗?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知道她和「救世茶话会」原本就在为了一些事情努力,毕竟有些部分也是我来完成的,比如回应人们的祈愿达成他们合理的愿望,并将这份祈愿寄存下来,亦或是主动引导大陆的走向,调解神明之间的矛盾。”

  “一千二百年前现神获胜后,这个世界并非立马就平静下来,有近四百年前的时间大陆陷在古神遗留下来的动荡中,塞莉丝就是那个时候和我们认识的,她独自一人在蛮荒地猎杀各种被古神力量扭曲的古神兽,吸收它们与那片土地遗留的力量成为了神。”

  “因此我能理解爱尔缇娜那个时候为什么那么高兴,在经历了四百年的动荡后她们终于可以安下心来完成应尽之事,可……”

  莉雅兰说这句话的时候犹豫了很久,似乎连呼吸都有点沉默。

  最后她还是慢慢抬起了头来。

  “自从八百年前她发现了什么,她们「救世茶话会」所执行的计划似乎就开始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是预言,而是挽救?”

  “我也在想你说的那句话,”莉雅兰目光苦涩说道,“如果这件事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也清楚让其他人知晓的后果——”

  “如果这就是挽救那个时候遇到的麻烦所带来的影响的话——”

  她微微抿了抿嘴。

  “那么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情,刻意引导的人……说不定正是她们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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