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吃鱼。

  “小悠不吃鱼的。”

  “为啥?”

  “她啊,以前被鱼吓到过,所以害怕……”

  “……”

  只是一种顺其自然。

  既然大人这样说,我就不必反抗。

  想要在新家和平的相处,至少不能和继父顶嘴。妈妈是这样说的。

  至于家里另一个存在,和我也许相等的小孩,比我年长些的人……没有必要。我能感觉到,继父对他没多少感情。

  “苏明,过来吃饭。哦,去厨房给你阿姨拿个汤勺。”

  “……”

  因为,如果喜欢,父子之间不会直呼其名。也不会以这么冷淡的口气。

  “知道了。”

  “……”

  他很多时候会窥视我的位置。

  似乎有仇恨?

  “小悠,不喜欢吃鱼就多吃点这个。再长个。”

  “……”

  继父堆满笑意,往我碗里夹全是辣椒的干牛肉。

  其实挺讨厌的。不论是别人吃过的筷子夹菜过来,还是牛肉本身。

  但我没有拒绝的立场。

  妈妈说,决不能去顶嘴。也不要提她以前在做什么。

  有时候真觉得受够了。

  还不如,按她口中说过的,觉得我就是拖油瓶……直接扔掉便是。

  这样,也不必去讨好虽然是夹菜给我,但其实是在讨好我母亲的中年男人。

  ——

  新家。

  我逐渐习惯。

  住的卧室原本是他的。继父的孩子。

  认清这里的主人是继父,没必要讨好他,也大概没有关系变好的可能……我便无视他的存在。

  上学。

  成绩稳定保持中上游的我,能普通的和同学交流。在别人眼中似乎人缘挺好的。

  放学。

  在家里只要顺从妈妈和继父的教导和讨好,一边是听话,一边是有所回应,就没有需要注意的。

  “喂。”

  他是怎么想的呢?

  不知道。

  偶尔会觉得他挺可怜,被赶出主卧,睡在原本是杂物间的房间。

  “我来拿点东西,之前忘了拿走。”

  “……”

  但是,我瞧不起他。

  知道在这个家的处境非常可怜,却拿不出任何行动。如果换位思考,他现在能做的,最有用的办法……就是讨好作为维系妈妈和继父关系的我。

  如果能和我搞好关系,那么继父看他也会顺眼很多。而妈妈的立场本就是随着继父变化的,自然不用多说。

  可惜,他什么也不懂。只会像现在这样对我摆出咬牙切齿的脸色。

  “不。”

  我拿起书,简单明了的拒绝。

  “这又不是你家。本来是我的房间!”

  “……”

  他硬闯了。

  当然,深知不管大人小孩都会在愤怒时失去理智的我,乖乖让路。

  但代价是……

  “谁允许你进小悠房间的?我教过你这么没礼貌的事?滚过来!”

  “……”

  他会被继父狠狠揍一顿。

  而我,没任何损失,甚至还会得到安慰。

  总觉得,他光是年长我几岁,但大脑完全不够用。这样的人,说不定会离家出走吧?

  ——

  确实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已经把你的东西都丢了。想睡觉,自己去捡回来吧。”

  “……”

  可惜,也和我预想的一样,只会让继父更不耐烦。

  “……”

  普通的将床下,他遗留的漫画书还回去。原因有二。

  一,对我而言,没任何用。

  二,虽然不知道与他关系变好有何用处,但我希望他能听话,制造出影响到我的乱子。

  “你赢了。成年后我会离开这。”

  “……”

  很遗憾,他对我的敌意达到顶峰。没办法将这当做示好。

  ——

  继父和妈妈的感情很稳定。

  从不过问如此漂亮的母亲,曾经从事过什么。对我的讨好也一如既往。

  而作为定时炸弹的‘哥哥’,普通的提出要住校的请求,得到冷冰冰的400元/月的钱便很少回家。

  至于我,应大人的话,决定继续读走校。

  想。

  以后应该会顺利的在这家里度过幼年期,至于长大以后要做什么……不知道。

  也许会普通的从事某种工作度日。

  也许,会出什么意外死掉。

  ——

  我没设想过。

  会在来新家不到三年时间,同时失去妈妈和继父。

  我认定继父和妈妈都不喜欢与亲戚来往,所以不怎么搭理。

  “她说到底根本不是我们家的人。”

  “要说小明……那好歹是我们家的血脉。”

  “……”

  我很清楚。

  那群穿着素色衣服的人,不可能对我有好感。

  结论显而易见。

  现在,是他赢了。他不用在成年后离开那个家……虽说本身我也没打算争抢所谓的财产,完全看大人的意愿,他们想给谁便给谁。

  他大可以吐出这几年憋闷的气,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嘲讽我顺从这一切思考的一切都是笑话。毕竟,书上说过,人算不如天算。

  我蹲在院子里,摆弄杂草……

  似乎,被大人称作蒜头。但在我眼里就是脆弱的杂草。

  “你在做什么?”

  “……”

  来了吗?

  胜利者。

  可惜,我没任何心情波动。不管去哪都一样,普通的利用知识与人交际,普通的顺从大人的话。新家又新家,到底有什么区别呢?说到底,即便是被妈妈生出来的,但算下来也只是从肚子里钻出来的陌生人。

  如果愿意将‘陌生人’当做女儿,那便是女儿。

  如果讨厌‘陌生人’,那可能就只是转角垃圾桶的弃婴。我可能,在这两者之间,既不是被非常喜欢,也不是被非常讨厌。

  “他们打算把你送去福利院。”

  “……”

  “你为什么还能在这玩?不觉得害怕?”

  让他失望了吗?

  那,就摆出可怜的表情顺应。反正世界就是这样。

  “可恶!什么血脉……在考虑血缘问题之前,不应该先想到是一个人吗?!”

  “喂!要不要干脆跟我……不对,我也不想去亲戚家住。我们能活下来吧?”

  “……”

  他到底在说什么?

  “就这样定了!我来!”

  “……”

  我转过头,只能见到他的背影,急冲冲往屋里去,站在那些大人面前。

  似乎鼓起勇气说了什么。

  又迎着他们诧异的眼神,再重复。

  ——

  又回到家。

  但这次,没有需要我回应讨好的继父。也没有妈妈暗地里的教导。

  “你那是什么表情?”

  “……”

  我有表情吗?

  或许有吧。看蠢蛋的表情。

  “放心,家里什么都有,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

  活不下去的。

  有很多事只有大人才办得到。

  ——

  我不擅长吃苦。

  他做的饭菜不好吃,我会直接吐。很简单的原因,只要顺从大人的话,去福利院。

  也一样能长大。且不用在这里吃苦。

  可惜,如果由我去打电话诉苦,或许那些亲戚会更厌恶我。

  而且有点累。

  不用回应大人的要求,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学校和别人建立人际关系。这种感觉让我很痛苦。

  所以。

  为什么要带着我?

  即便不想去别的家,那自己留在这就好。没有我,也许还有几率活下去。

  但。

  是不是还有另外的选择呢?

  比如,直接对他说,想去福利院……应该会放弃。但没说出口。

  ——

  这个人非常奇怪。

  不管我怎么不懂事,不吃他的东西,将浴室弄的乱七八糟,都没用。

  “姑姑。”

  “肯定可以的。只要我能努力。”

  “……”

  渐渐地,我从他眼神里窥视到一种很奇特的情感。

  就像,舍弃了至今为止的全部。将我当做某种新的开始。

  我很害怕这种东西。

  人一旦会受大人或者小孩情绪波动影响,就会变成如同妈妈那样无法冷静思考的角色。

  ——

  这个家。

  已经摇摇欲坠了。父母欠下债,以他十几岁的年纪也不可能有收入。

  甚至老师得知情况,也在劝。

  “我想去福利院。”

  就是在这种情况,我说出来了。

  “……”

  “是吗?抱歉。”

  那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不是失望。

  也不是仇恨。

  自责?

  “我、能不能,等一等。我等下给姑姑打电话。”

  “……”

  我知道,他已经濒临崩溃。眼眶通红。

  于他而言,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

  到底为什么呢?

  我会扯下放学回家,顺手看到的招人启示。当然,我很清楚……那是招成年人的报纸。不招小孩子。

  只是,想放在家里,窥视,他见到之后的表情以及行动。

  “姑姑说最近要重新联系到福利院,起码要15天之后。抱歉啊。”

  “……”

  说完这话后,他便很神秘的溜出门。

  再到晚饭时间,灰头土脸的回来,显得很颓废。

  大概,失败了吧?

  ——

  我认为,他会在某一次失败后彻底气馁。

  可是。

  “你真的想去福利院吗?”

  “那种地方很恐怖的,谁都会欺负你……而且,听说每天只有一顿饭。还要抢。”

  “……”

  胡说八道。

  “好吧,反正姑姑说没联系到。现在情况也没那么危险。”

  “……”

  根本就没去联系。

  但是,我为什么不戳破呢?

  ——

  我很惶恐。

  以前没这种感受,他就像是只打算为了我而活着一样。

  变得完全不像同龄人。

  我无法得知他是以何种方法混进大人的工作里,获得报酬。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能熬的下去。

  不。

  我只是单纯讨厌这种思考方式。

  不管是什么契机,把我当做努力的理由……强烈回应某人的意志。很可怕。

  这样的话,只要我说出想离开,立马就会崩溃。

  如杂草一般脆弱的人。

  可换句话说,如果世上存在只互相回应意志的两人,会不会成为最强大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炸鸡,还有可乐。香吧?”

  “……”

  见着摆在眼前的快餐,那是曾经只要听话就有的东西。

  现在,我什么也没做,没去思考怎么应对大人,就有了。

  “不好吃。”

  “骗鬼吧?不好吃还全吃完了?”

  “……”

  “等着,以后每天……咳,每周都有。”

  “……”

  我好像,又没那么讨厌吃苦。

  曾经唾手可得的东西,似乎也变美味了。

  ——

  后来。

  我没再提过想去福利院的事。单方面享受,这种只对我回应的意志。

  总觉得应该也做些什么。

  可我不擅长做他能做的工作,也不知道如何表达情感……或者说,不知道现在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只是觉得很惬意。留在这里的感觉,远比预想中去哪一个家,去福利院好上很多倍。即便吃的很差,过的也很差……甚至因为很久没换过新衣服的缘故,开始出现人际关系交往不稳定的情况。

  不过,本身不需要再讨好大人的我,也没必要非维持人际关系。

  ——

  “听好了,我可以被嘲笑。但你不能。”

  “如果我连这都做不到,还不如让你去福利院。”

  “……”

  我觉得,既然是一起生活,那么他过的差,我过的差是理所当然的。

  但他不这么想。

  家里的东西会少,然后变成我的新衣服。新文具。

  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呢?

  ——

  “苏明哥哥~”

  “……”

  见到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经常围着他转,甚至带回家里。

  我突然理解了。

  那时候,他第一眼见到我的感受,有什么被夺走的体会。

  嗯。

  我没叫过哥,一次也没叫过。因为觉得不需要那种东西,只是单纯的互相回应意志。

  早就该知道。

  一旦回应他那种模式的想法,我也会被情绪干扰。做出不正确的选择。

  “苏明哥哥,小悠妹妹是不是不喜欢我?对不起……”

  “我、我先回去……”

  “……”

  我躲到房间里不肯出去。也不肯吃东西。

  是啊。

  如果一开始就想清楚,会这样被背叛,那不如直接去福利院。

  世上的人。只回应一个人就够了。

  如果母爱,只对唯一的孩子有,就不会有一开始的妒忌、离家出走、我和他的关系不和。

  如果学校里只有一个陌生的同学,那就不会有攀比,不会有拉帮结派,不需要多余的人际交往。

  如果男人和女人一生都只能认定一个人,那么,就不会离婚和吵架。

  兄妹也是如此,如果多了一个妹妹,那就不再是兄妹。

  ——

  结果很可笑。

  那和我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很快因为外部因素,背叛了哥哥。

  被很多人围住,被诬陷。

  我是想,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说……好好看清楚,好好想想,决定是不是要回应多余的意志?

  “……”

  但我做不到。

  见到那种难受的表情,脸颊几乎拧成一团。

  回到家后疲惫的蜷缩在沙发上,当天夜晚就发低烧的他……没办法做到。

  我很惶恐。

  比得知继父和妈妈出事故还要害怕。

  “哥,不要死。”

  “说什么呢?只是着凉。等着啊,我去烧点水……下点面条吃。冰箱里中午剩下的肉丝可以用来当调料。”

  “……我去做。”

  “你会吗?”

  “会。”

  “……”

  等我按照看他做过的流程,端来不太好评价的面条,亲眼窥到他在昏暗中抽泣。

  才算彻底明白。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奇怪。不会受他人意志影响。

  嗯。

  可那又怎么样?

  只有我在。

  现在只有我在,以后不会。

  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念头呢?说不清楚。

  反正,觉得……无所谓哥想回应多少人的意志,回应到什么程度。但,我只要回应一个人的意志就好。

  ——

  等我上高中,有很多让我不舒服的事发生。

  比如。

  像前几年伸手就要喊哥递衣服来,他不愿意。

  “几岁了?能不能在洗澡前准备好?”

  “那我出来拿。”

  “?”

  “……”

  “苏悠,能不能注重一下男女有别?”

  “哥,会对我有**吗?”

  “啊,你这家伙怎么就……”

  “……”

  我完全不在意。

  我不会把哥当做男人,也不会把自己当做女人。只是……世上互相回应意志的特别存在。

  再比如。

  我觉得被窝很冷,开完空调后邀请哥过来睡。

  “睡你妹!你现在是高中生!不是小学生!”

  “如果哥感冒了,会花很多钱。”

  “我有电热毯。”

  “……”

  再也没那么好骗哥过来一起睡。

  “我睡不着。”

  “那失眠几天上课没精神就老实了。你可以自己玩游戏。”

  “……”

  如果可以,我想将音乐放的很大声。让他也睡不着。理解一下我的不爽。

  但他有很多工作。

  很辛苦的工作。

  虽然我也想去,但他不让……而且,从性别角度来看,世界至少在体力劳动方面,对女性没那么公平。相对而言,男人更容易成为牛马。

  我能做的,只有维持家里的卫生,厨房的活动。以及学业。

  想法很简单,只要成绩优异,就能获得去新道路的资格……也能让哥即便没有高学历,也可以过轻松的生活。

  “哥,你是不是和我同学说要关照我?说我,不擅交际。”

  “……没有吧?”

  “……”

  做了又不敢承认。

  不过,也许我确实不擅长交际。是说,那种需要回应他人意志的交际。

  ——

  再一晃。

  我已经大学毕业了。

  有些副作用在这年纪才会浮现。比如……从单纯的没办法伸手给递衣服,一起睡觉。变成很少联系。

  哥有他的工作。

  而我也要忙于大量学业,以及实习的工作。

  哥是一块很难被人发现的金子。这让我既觉得烦躁又很安心。

  烦躁的是,凭什么哥不能获得幸福呢?

  安心的是,这样我们的关系再怎么疏远也不会变成其他人那样。

  ——

  说错了。

  至少有一半错了。

  哥的确很难被人发现是金子,但除我以外有人提前发现过。

  姜梦莹。

  那苍蝇时隔多年,又围了上来。

  “哥,要吃回头草?”

  “不吃。”

  但又很可惜。

  也许一半是单纯的讨厌,更多的一半是因为当年我也因为她受过波及。所以,没被接受。

  ——

  一年一度的相亲。

  全都以失败退场。

  我也试过物色合适的对象,介绍给哥。但结果一样。

  学历太低。

  存款太少。

  没有一线城市的户口,没有房产。车是二手车。样子也不帅。

  我以前就做过假设。

  如果始终没合适的人发现哥是金子。那也无妨。

  “哥,我想实习结束,来冬市找工作。”

  “啥?实习的地方不是挺好吗?而且之前说结束之后立马就能转经理。待遇也不错。”

  “我想回来。”

  “……”

  可我不能直说。

  我认为哥再这样下去会度过凄惨的未来,与其这样还不如回到一开始的模式,和我一起。

  人不用结婚也不会死。

  我对寻找另一半完全没期盼,倒不如说对回到以前的模式有十足的期待。

  ——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无论我了解到哥过得有多辛苦,也始终不愿意同意我的请求。

  可反过来,我同意过哥很多让我不爽的要求。

  比如,去相亲。

  走过场。

  我有什么错吗?

  本来就不感冒,能坐在餐桌对面也是因为哥的请求……被吐槽连打完招呼之后便直接走人,让对方很不爽。

  那又怎样?

  本身就是无关的人,为何要理会对方心情如何?

  ——

  我坚持每周送一次小礼物,每月送一次稍贵的礼物,到每一年结束再送精心挑选的礼物。

  这也有错吗?

  这只是按哥当初对我的模式。每周吃一次炸鸡,或者其他我想吃的。每月吃一次稍贵的餐厅或者去买一次漂亮的衣服,每到年底再送精心准备的礼物。

  他们,以前因为血脉关系没觉得我是自己人的亲戚,说这样下去我会没法找到合适的人。

  我不在意。

  但哥也这么说。

  “你已经长大了。该有自己的生活。”

  “……”

  到底为什么?

  我没觉得有哪里,有问题。

  我只是想,在以前我没办法做到太多事的阶段……能在身边。成为一种精神支撑。

  那现在明知道哥过得不如意,即便没办法在身边,但有了能力的我为何不做这些事?这世上也不存在需要我回应的第二个意志。如果不关注这些,我要关注什么?

  “总之,他们在传,我们的关系……”

  他们?

  他们算什么东西?

  “他们想怎么理解是他们的事。我不在意。”

  “你不在意,但是别人会在意。”

  “为什么要管别人?难道仅仅因为别人的意见,我就要把哥当陌生人?”

  “也不是说陌生人,就是……”

  “他们说的也没错。这世上,我唯一在意,喜欢的,就是你。”

  “……”

  我诚恳的坦白。

  因为这是让我引以为傲的事实。不同于肤浅的爱情,亲情,这是一种……共生的生存模式。

  之所以,我什么都能做到,除去天赋以外,就是靠这个。

  “……”

  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

  “苏悠,你先听我说……这个,真的不能这样。我们……”

  为什么连哥也开始这样肤浅了?

  明明以前就能鼓起勇气,在所有别人面前,说出要和我共存的话。

  可最初就是那样吧?

  哥只是普通人,没有我那种觉悟。也不会完全不受他人意志影响……是我单方面决定只回应他的意志。所以他没办法理解很正常。

  “不结婚,不用发生任何多余的关系,只是和以前一样住在一起。也不行?”

  “……不行。”

  “我没有想过那种事,只是觉得……如果哥到最后也没办法被合适的人发现,那就只有我。”

  “就是因为你这种想法,所以才不行。”

  “……”

  我尝试解释清楚。

  可反而越来越乱。得到的回答也越来越严厉,坚定。

  为什么呢?

  我没想过做任何违背世俗伦理的事,只是单纯维系家人的关系。因为外人不可靠,所以家人给予帮助,这很正常。

  ——

  哥说让我听‘家’里的话。

  好好珍惜前途。

  把握美好的未来。

  我听了。

  毕竟,如果不听……他连电话都不愿意接我的。

  “是吗?那应该有希望年底再晋升吧?”

  “……”

  我似乎又回到更久以前。

  不过,以前是顺从大人的话,现在是顺从哥的话。

  至于相亲。

  实在提不起兴趣,只要我没再那么‘不正常’,哥也没催过。

  可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呢?

  我曾认为,只有哥是特别的人。不用去顺从谁,也不是单纯的去回应他的意志……应该说,是我想回应。

  现在变了。

  都是些我不想回应的东西。

  工作。

  晋升。

  未来。

  公司。

  ……

  憋了很久,我终于还是问出口。

  “哥,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我?还好。”

  “我过得不好。”

  “工作上受委屈了?职场嘛……”

  听到电话里,在千里之外的人絮絮叨叨一大堆。

  眼泪不知为何,完全止不住。

  “哥,我想回来。和你一起住。”

  “又说这个?都说了,你现在不是小孩子。”

  “……”

  又被拒绝了。

  “一定要是恋人,才能住一起吗?我这样……就不行?恋人不行,家人也不行?”

  “当然是家人。只是说你现在不是小孩子,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我总不能当绊脚石吧?”

  “……”

  为什么会是绊脚石呢?

  我不懂。

  望着落地窗外灯红酒绿的夜景。

  话筒里的音渐行渐远。

  我真的很讨厌吃鱼。

  大人说,她不喜欢……所以她就不喜欢。

  我只有一次是自己打算回应谁的意志,一直把这当救命稻草紧紧攥着。认为永远不会遭受背叛。永远都不会变质。

  那时候就想过……

  会很恐怖。一旦回应的意志消失,那个人就会崩溃。

  “先不说了。明天还得上班。”

  “等到年底,我来找你玩吧。看看魔都是什么样。”

  “……”

  那本来该是很美好的期待。但现在却变成乏味的未来。反正也还是会和电话里一样。什么都不是。

  “嗡嗡。”

  电话又在振动。

  全都是,没有意义和理由需要顺从的事。

  关机。

  稍微,有点喘不过气。

  “……”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不管哥怎么变,有一点肯定不会变……只要知道我出了大问题,立马就会来。

  我要回去。

  人在经历大起大落之后就不会再那么在意世俗。正如当初哥会带着我回去一样。

  我对酒精轻度过敏。

  如果喝了超过两瓶啤酒,就会休克。

  我写下‘遗言’。

  【我完全明白世俗应该怎样做】

  【可我不想,也不需要】

  【想回去】

  【我需要的是,看到……哥获得幸福】

  【或者,没办法获得之后,还有我在】

  【为什么要在意?】

  【我想回去。不用非要住在一起,只是邻居,一个城市也可以。只要能看到。】

  【为什么不需要我?】

  【……】

  ——

  “停,打住。”

  “呕。”

  我将手戳进女仆的嘴里,她瞬间干呕。回忆画面也就此中断。

  这什么古神太恶心了。居然能把这么难堪的东西翻出来给所有人看。

  弄的怪害羞。

  “……”

  所有人都盯着我。

  所以说……

  这就是最开始,就是我犯了大错。

  “真有人能因为想制造一个问题,结果真的把自己送走?”

  哥摸着下巴,直勾勾盯着我。

  “哥,人不说话也不会死。”

  那怎么办?

  那时候太难过,没想到那两瓶酒的酒精浓度比一般的要高几度。也可能因为别的原因,结果真的休克挂了。

  “苏明先生,你为什么不要妹妹回来?她又没有奇怪的想法……就只是想回来。”

  “……”

  “对啊,师父太过分了吧!”

  “……”

  哥还在看我。

  好吧。

  我坦白。刚才用眼神威胁过成为女仆的古神,别把不该放的东西放出来。有些气急之下说的话,不适宜让安姐姐她们看到。

  “好吧,以前确实是我脑子有点犯轴……抱歉。”

  “?”

  突然伸手放在我头上。

  “……”

  女仆,古神在暗地里冲我摆出讨好的眼神。

  遗言早就不重要了。

  现在的我,依然不会在意别人怎么看。哥也获得了幸福,不需要担心我会变奇怪。

  “嗯,原谅了。”

  “可喜可贺,晚上我来下厨吧!一起吃饭。”

  “师娘,我也来帮忙!”

  “……小诺,你乍这么一叫,我有点毛骨悚然?”

  “……”

  随着我话音落下,嫂子她们刚才沉默的态度也变得活跃。

  但我还有一句话。

  “作为补偿,哥今晚和我一起睡。想重温一下以前。”

  “……”

  她们都沉默了。

  “不行!这怎么行!小悠你……”

  “……”

  看,稍稍带偏,就都会防着我。

  “开玩笑的,我不是小孩子。我只要睡在安姐姐隔壁就好了。听说是新换的悬浮床,我想体验一下,可以吗?”

  “!”

  “那、那也不行!”

  “?”

  “瑶,这为啥也不行?”

  “就是不行!下次、下次来体验!”

  “不是,你思想那么脏?这是我妹,又不是你妹。”

  “……”

  “姐夫,有没有可能我就在这?我很脏吗?”

  “……”

  可我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过了这么久。谁知道呢。

  反正这次,我谁的意志也不打算回应,只回应自己的意志。人,还是得偶尔为自己活一下。

  ——

  只有一个家伙,我没办法瞒住。

  哥身边的小个子。

  “……小夜,帮不到忙。”

  “不用,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没办法,反驳。妒忌。但是,最了解也不代表什么。”

  “我知道。我也没有一定想要什么,只是试着回应自己的意志。那听起来就有意思,这可是我人生头一回自导自演一次行动。”

  “你,导过了。”

  “?”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不是在开黄腔,“哦,你说当游戏意志那个?那不算。那就是普通兄控就能做到的事。”

  “……”

  “请问,你对兄控的概念大多数来源于?”

  “?”

  这东西有来源吗?

  电视里不都是互相死来死去?

  “明白了。祝你好运。”

  “……”

  嗯。

  嫂子里除去安姐姐,最顺眼的就是她。

  “小姑。”

  “……”

  我的脚随着她略显稚嫩的声音崴了。

  真过分啊。

  一旦开始回应四面八方的意志,不止一个人的意志,心情波动会这么容易有吗?

  难以想象世界是的人是怎么在充斥需要回应的意志这种环境,相安无事活这么大。

  不过。

  没什么好害怕的。

  我继续迈步。

  刚才吃过一口鱼肉,还是讨厌吃鱼。但这次是因为哥亲手油炸的小鱼一不合胃口二是专门炸给身后怀孕的小娇妻吃的。所以讨厌。

  别墅外的阳光很刺眼。

  但即便是背对着,也随时都可以转身回去。不会被拒绝。

  “悠大人!”

  “……”

  女仆阿古急急忙忙跑到我面前。

  “我有一计!如果您不好意思说,我可以、我……呕!”

  “……”

  我再将手指戳她嘴里。

  “大人的事少问。”

  “咿?!”

  “……”

  真是的。

  突然翻出这种回忆。要是完完整整的,想不被误会都难吧?

  真是兜了好大一个圈子。

  这种事,作为大人,怎么可能需要代传?

  嗯。

  现在的我,才能被称作大人吧?有自己的主见。不被任何人……就连哥也休想再干扰我的意志。

  “悠大人,在下有安大人她们小群内部流传的丰*秘方。求您帮帮忙……不想去血汗工厂打工,呜呜呜……主人的惩罚太恐怖了!明明干了一天14小时,一小时25元,中介拿走5元,交完保险扣完主人这里的房租和生活费,我还欠几千块,而且一天假也没有呜呜呜……求您了!”

  “……”

  意志,可能,稍微有点动摇?

  话说起来。

  曾经好歹是可以让哥许愿获得最基础的‘时间’能力来救我的古神,为什么事到如今会混的这么惨?我记得,哥也只是让她自力更生而已。好像说是很麻烦,不想让她在家里住。

  “我一天要吃八顿饭啊!呜呜呜……又只会数学题,考不上主人说的大学!没有学历。我还欠主人共计5909w8的学费、生活费、宿敌费……就算国假都来主人这里当女仆还债,这辈子也还不清!我现在只想吃饱饭……呜呜呜。”

  “……”

  好吧。

  饭桶是这样的。

  “记得发我。”

  “诶?”

  “然后,你有光明的未来。”

  “诶?!悠大人?!”

  “……”

  可不要误会。

  我没有同情心。这只是,理论中的策划牛马之术——画饼。一个饼就能换来让我意志稍微有点动摇的秘术,很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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