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茗浑身发僵,身体隐隐颤抖,连呼吸都凝滞。

  不论如何都不能害死凌昭。

  墨世昌也不心急,好似观赏着一场凌迟处死,他当然知道,不论萧茗是否真心喜欢他,此刻,当下,终究还是要主动回到他的怀里来的。

  这一局,他赢定了。

  毫无疑问,萧茗僵硬地转过身,双手圈住墨世昌的脖子,抬头吻上他的唇。

  她闭着眼,蒲扇般的睫毛颤抖着,一滴晶莹的泪光从眼角淌下。

  墨世昌冷眼一瞥凉亭外凌昭的身影,一手圈住眼前这人的腰身,一手扣住她的后颈,垂下眸子,将她按在怀里发了狠的吻她,是惩罚,也是发泄。

  凌昭猝不及防看到眼前这一幕,眸光骤然阴冷,血脉砰张,胸腔里翻涌着的,不知是怒气还是妒忌,已然将他的理智吞噬殆尽。

  “萧茗,你疯了吗!”

  他两步跨到凉亭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直接拽进自己怀里,阴鸷的眸子盯着她,指着墨世昌,像嗜血的野兽般嘶吼:“一个为了女人,连西苑狗洞都钻的废物,也亏得你稀罕成这样!”

  萧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滚出来。

  “你哭什么哭!少在我面前装可怜!”

  他看着墨世昌得意的样子,眸光隐隐癫狂,紧握成拳,欲倾身而动,却被她抢先一步挡住,“求求你,别动手。”

  她不是在维护墨世昌,而是凌昭一拳下去,那人可能就死了,她不能让无辜的人替她吃罪。

  “凌公子,带我回府吧。”她有气无力。

  “阿嚏!”

  “你往那边点!挤什么挤!我都看不着了!”

  “哎呦,我衣服都湿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寻声望去,只见凉亭的连廊拐角的阴暗处几个人影憧憧。

  “都怪你,打什么喷嚏!好了,这下没戏看了!”

  那几人从暗处走来,身姿痞气,其中一人便是送给墨鸢金蝉臂钏那位,韩家二郎,国公爷最偏宠的小儿子韩骁。

  此人生性散漫,是个十足的纨绔。

  “还是咱们云隐哥哥厉害啊,哄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主动投怀送抱。”

  “方才没喝尽兴,哥们几个先回醉嫣楼了,今儿这赌我输了,我请客,等你啊!”

  “凌将军,要不要带着你的姘头一起喝啊?”

  众人一哄而笑,笑声渐行渐远。

  萧茗缓缓阖下眼皮,泪水在闭眼的一瞬间滚落。

  自嘲一笑。

  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凉亭的。

  雨势太大,她睁不开双眼,也看不清回家的路。

  “爹,娘,女儿错了。”

  错得离谱至极。

  倾盆大雨淋得她浑身湿透,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在空无的大街上,忽然重心一个不稳,摔倒在一个水洼里,脚踝重重地扭了,半晌爬不起身。

  她就那样趴在地上,任凭雨水冲刷,不知能不能把今日的屈辱一并刷洗干净。

  突然,一只宽厚的大手伸出,温柔地将她扶起,打横抱进马车,“不哭了。”

  “对不起。”

  他笑了笑,安慰她:“有我呢。”

  那一刹,萧茗突然崩溃了,把头伏在他肩上,放声大哭起来。

  “小蠢货。怎么都拦不住你,如今可后悔了?”凌昭抱着她,心痛得不得了,一句责备她的话也舍不得说出口。

  眼泪像疯涨的潮水,浸湿了衣衫,她似乎把这一天的惊吓和委屈愤怒全都在他的怀里哭了出来。

  就这样在马车里抱了她许久,萧茗终于抹去眼泪,眨了眨桃一般的眼睛。

  凌昭轻笑,她哭起来可真丑。

  “哭够了?”

  “哭累了。”

  ——

  月色朦胧。

  一队黑甲禁军将醉嫣楼围得密不透风。

  此前凌昭被太子宣去东宫,太子暗中透露,平南案抓回来的叛军头子嘴硬,受了酷刑也没招,倒是他手下被活捉的一个死士嘴里漏出了韩国公的名字。

  只是韩家世代纯臣,从来不涉党争,他也没料到,韩家曾敢跟逆党勾结。若撕开韩家这个口子,朝中其余藏匿的逆党,或可一并清除。

  此事,太子向官家求旨获允,秘密派凌昭与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一同查探。

  随风持剑抱拳:“将军,除了疑犯,这几个也都擒了。”

  回身扫了一眼跪在地上那几个烂醉如泥,一无是处的废物,戾气翻涌,“带去诏狱。”

  “是。”

  诏狱阴森,凌昭大步迈进暗牢,脚下是泥泞的血水,昏暗的牢房在深夜更添了几分森然。

  被绑在十字架上受不住刑的韩骁低垂着头,发丝凌乱,浑身血污。

  墨世昌跟几个纨绔子弟被扔在另一间牢房,哆哆嗦嗦挤在墙角,身上吓得沾满了屎尿,脏污不堪,白日里还清贵高洁的公子,此刻少见的狼狈。

  见凌昭走来,他连滚带爬,抓住牢房的木栏,求饶道:“凌,凌将军,求求你,放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来人,开门。”

  “是!”随着粗重的铁链哗啦一声坠响,牢门被打开,凌昭缓步走进。

  “我,我可什么都没干啊,你抓我干什么?”

  凌昭阴冷的眸子盯着墨世昌,怒气翻滚,就这么个废物,竟让她差点豁出命来。

  “凌昭!我是朝廷命官,你你你私下抓我,是要尝罪的!”

  他双眸微眯,不屑的轻嗤一声,“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公报私仇!你为那个小贱人公报私仇!”

  凌昭眉心一蹙,“太吵了。把舌头割了,我看你还敢威胁她什么。”

  墨世昌闻言脸色瞬间惨白,更加毫无顾忌的破口大骂:“凌昭!你敢割我的舌头!你知道我长姐要跟二皇子成婚了吗?我是二皇子的小舅子,你敢动我分毫,二皇子定不会饶……啊!”

  未等话落,凄厉的惨叫声已经响起。

  只瞧候在一旁的随风,几步走上前掐住他的下颌,拿把了一把短刃直接一刀刺了他的舌头。

  墨世昌瞬间脸色凄厉,额头上滚着豆大的汗珠,整个人颤抖着蜷缩在地上,殷红的血大口大口的从嘴里涌出,呜呜咽咽。

  凌昭眼神漠然地扫了一眼剩下几个人,淡淡道:“他方才说什么?”

  “不,不知道啊!什么都没听见!”

  “我,我,我也没听见,也没看见!”

  “凌公子,凌将军,凌爷爷,求求你放了我们……”

  凌昭面无表情走出牢房,回身冷声道:“滚!”

  那几人一愣,手脚并用,飞也似地逃出牢房。

  随风向牢里偏了偏头,躬身问道:“将军,此人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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