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需要去监药司中面见一些人,这是昨日传讯过来的消息。

  听负责传递消息的小吏讲,法正临时额外增加了一项考核内容,需要参与最后一轮的面试,获得多个评估成绩的老学究同意,这才把此事确定了。

  有此番做派,李幼白几乎能够猜出,这批复考的炼丹师很多人可能都活不过这个年了,法正的手段当真是冷血无情,说杀就杀,也不怕被世家大族报复。

  准备享用早膳,是猪血瘦肉粥,外加一盅当归补血汤,家中无人,九叔在苏家那边吃过后才会过来,于是李幼白不用留别人的份。

  热腾腾的食物从锅里取出,端着出来放到石亭里,寒风肆虐,今天的雪小了点,仅有几片飘絮,习武之人不怕冷就不在意这些了,刚要落勺,门口就被人拍得砰砰作响。

  “开门开门!快开门!”

  听着高亢的女音,李幼白蹙了下细眉,放下勺子前去开门,裂开一条小缝,见到是不断哈气搓手的小姑娘,小脸小手冻得发红直哆嗦,身上还沾着不少雪片,像在地上摔了似的。

  李幼白把门打开让她进来,“一大早你跑来我家做什么。”

  “你别管,我想好了,你一定要帮我。”法昭临三步并两步的跃下门内台阶,鼻子嗅了嗅,闻到膳食香气,一溜烟往伙房那头跑过去了。

  李幼白环顾门外无人,心知法昭临是偷溜出来的,她掩上门跟上脚步,到了石亭边上,就见对方早已端坐在石凳,正吃着案头刚刚端出冒着滚滚热气的膳食。

  “烫...”

  法昭临毫不见外的拿着勺子,吹了吹气后将粥水送入口中,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咽下食物后随即睁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了李幼白一眼,惊道,“你这家伙,居然还会下厨。”

  “吃自己做的东西才最能安心。”

  李幼白没在意这小姑娘片子的自来熟,随意丢下一句话,然后回到伙房里取了个小暖炉,添上木炭试好温度,来到石亭里,帮忙将对方身上的雪花给拂去了。

  动作可能在男女间是过于亲昵了,见小姑娘没拒绝,李幼白也就没停手,男女的隔阂,有时也没那么严重,倒不如说,自己本质上是女子,或许是这样一种微妙的感觉吧,所以小姑娘才没反对。

  提着暖炉挨上去在衣物周围烘烤一阵,冬日里的寒气,非常人所能抵挡,小孩子抵抗力不见得比大人好,胜在精力旺盛,若是在自己家中病倒,李幼白都不知道向谁交代。

  法昭临吃了会热粥,体温已然好了很多,又有暖炉,现在身上暖洋洋的,她侧头瞥向李幼白,对方侧着脸,轮廓清瘦,眉骨到鼻梁的线条流畅如画笔勾勒,睫毛朦胧如烟雨轻覆,瓷白肤色在雪里泛着一层粉玉的薄光,令得冬日雪景都丢了颜色。

  嘴里的动作慢下半分,心头猛然一跳,意识过来后低下头继续一口一口吃着,思绪却依然飞走,前些天倒是没近距离看过这人的样貌,近距离看了,才知晓竟然如此出众。

  想着想着,当清楚对方已经有过门的媳妇了,法昭临耳根当即发烫红润起来,随后变得沉默不敢开口说话。

  “大早上的,跑来我家作甚,可能过不久你家里人就该派人来抓你回去了。”李幼白把暖炉塞到对方怀里,取来一副新的碗筷自己盛了点粥边吃边说,“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法昭临吃喝一会后才吐出几个字,“我叫法昭临,我爹应该不会发现我跑出来,家中仆人就不好说了,是个麻烦。”

  李幼白不说话默默喝粥,法昭临亦是如此,彼此安静了一会后法昭临率先吃好,她抱着暖炉打了个饱嗝,眼睛偷瞄李幼白几眼,从怀里取出帕子擦了擦嘴角后,又恢复以往高傲的性子,微微昂头露出小巧好看的下巴。

  “你回个信,帮不帮我嘛,我们合力去抓贪官,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黑白双煞。”

  李幼白极为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难听死了,不如牛头马面,你且先说说,你有什么线索。”

  “我还真有...”一说起这事法昭临就很是激动,小手在怀里摸了一阵,拿出一本小册子,她翻到某页后摊开推到李幼白面前。

  “我刚来监药司的时候就悄悄查探过,发现库房里断魂香每月都有引进,而非查获,疑点不少,按理来讲,监药司是不会使用断魂香来炼制丹药的,当下时局,更注重疗伤丹药的补给与炼制,而且朝廷上边没有下达命令,私自用断魂香这种禁药可是重罪。

  二来,被监药司查获的禁药不该销毁,将由兵部统一运往上京存留,我偷看过记录,他们以药材年久腐败为由,统统用石灰水给化了,又是一笔不菲的开销...”

  李幼白在小册上看了会,全是法昭临看过的一些事件记录,确实详细,她抬起眼眸,到底是法正女儿,和寻常人家千金相比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联想到自己物件被动一事,估计就是法昭临在翻查东西,速度倒是快,只不过这样做肯定是打草惊蛇了,仍旧太过年轻。

  “做事要有证据和依据,不能凭空幻想,谁和此事有关你清楚?”

  法昭临一时语塞,抱着暖炉很可爱的扭了扭身子,“查不到了啊,库房那边的人肯定跑不了,我又不是监药司里的人,问不到事情,这事就只能你帮我了。”

  “...”

  李幼白想了一阵,点头应下,线索还是有的没有断,以目前情况来看似是不难,这些人长期做习惯了拐卖人口的行当,官府又不查,久而久之警惕松懈,的确是调查的大好时机,只不过结果会怎样,她不好说。

  “行,此事交给我,你先回家去等消息。”

  法昭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我要在你家等消息,不想回去。”

  李幼白语气严肃起来,“待会你爹带人过来我家寻人,到时候我官位不保,谁会再和你合作?”

  法昭临有些意动,可还是有小孩子的稚气,“我爹不是那种心胸狭隘的人,怎会给你穿小鞋。”

  “你不回去我就不帮你了。”李幼白下了最后通牒。

  “好啦好啦,我回去就是了。”

  法昭临将暖炉往石桌重重一放,利落地跳下石亭里的青石圆凳,撅着嘴嘟囔着就要离开。

  李幼白忙伸手拽住她的披帛,重新把暖炉塞进她冻得发红的小手里:“仔细抱着回去,这雪片子都要压断竹枝了,当心寒气侵了肺腑。”

  小姑娘瓷娃娃般的面容才及她腰际,李幼白垂首望着那双瞪得滚圆的杏眼,鬼使神差地将掌心覆在对方发顶揉了揉,小姑娘瓷娃娃般的面容才及她腰际,李幼白垂首望着那双瞪得滚圆的杏眼,鬼使神差地将掌心覆在对方发顶揉了揉。

  “放肆!谁许你碰本姑娘的...”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涨得通红,她胡乱拍开头顶作乱的手,连珠炮似的抗议被风雪截断。

  小小的身影在庭院里跳动几下后,踩着落雪飞快便消失在了大门的方向,李幼白摇头轻笑一声,随后脸色暗沉下来。

  她们讨论的时间不久,收拾好碗筷出门,九叔的马车正在外头,几个蜷缩在寒风里的乞丐抱着孩子蹲在门口边上围墙的跟脚下,身上铺着雪白。

  李幼白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些零散的铜钱,让九叔拿着钱去分给他们,坐上马车中,李幼白衡量着有关于法昭临口中人口拐卖一案的重要性。

  此事想要做好,光靠她和法昭临不行,高举正义大旗是没用的,每年失踪的人口统计下来已然不少,官府,衙门,肯定知晓,陈学书作为南州知府也肯定知道,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参与。

  李幼白叹了口气。

  这事不能找苏老爷子,要找自己的干娘林婉卿,苏老爷子老了,身子和心性都一天不如一天,如此大事,寻他没任何作用,反而还会告诫自己杂七杂八的事情,更有可能阻碍她做事。

  九叔把得到的铜钱都给均分了,看着这些假扮乞丐的百姓离去,他心知是自己公子心肠好,可也哪有这么给钱的道理,若是今后不给,恐怕别人还会怨恨自己,吃力不讨好属于是。

  他没多想其他事情,转头驾上马车带着自己公子就往监药司过去了,半刻钟后,马车停在监药司外头,不少复考的炼丹师也早早聚集于此。

  对于面试最后一环,大多数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所以各个都面露喜色,又刻意忍耐下来,不少寒门,农家出身的学子更是激动。

  法正坐镇监药司,日后只要不犯错,做好事情,哪怕不寻人送礼,也能有高升的途径,对没钱没势的普通人来说,简直是天上福音。

  可对有背景有钱财的家族来说,法正的存在实在令人不喜,我出生就在罗马,现在居然要跟这群村夫俗子平起平坐一起争夺官位,思之引人发笑!

  隐隐的,人群被划分成了两个派别,出身相同的人围站在一起互相说笑,对不同出身的人冷漠相向,当李幼白走下马车时,正巧看到郭舟就站在出身清流的人群当中。

  身在朝廷,谁能置身事外!?

  很显然,此次复考后的职位是要按成绩论高低了,李幼白以为,炼丹师这门吃手艺和经验的行当,以成绩论高低非常合适,所以同样是极为赞成法正做法的。

  互相询问,提前贺喜,恭维的声音比比皆是,氛围倒是融洽。

  没来得及打招呼,监药司的大门就开了,法家侍从领着众人进去,越过正面门庭来到当日考核第一轮的楼阁中静坐,仆役端来茶水,被点到名字的上楼,据说要面对一众老药师和法正的亲自会面询问,不少人面露紧张,不停地深呼吸着。

  可要知道,很多人在当初考进监药司后,就直接被丢到基层干苦力去了,别说法正,像李幼白这种六品官都没机会看一眼,如今却要亲自面临法正和极有学识的老药师,谁不紧张。

  阁楼里安静非常,没人私自交谈说话,一个个闭目养神,彰显读书人临危不乱的涵养,随着人数减少,越到后头,没被点到名字的人就越是紧张,李幼白甚至能够看到,有人双腿都在打抖。

  半个时辰过后,李白的名字在楼上一响,李幼白镇定自若的起身上去,十几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此等场面不过小事儿,还不如建立新学来得紧张刺激。

  面试的地点在三楼,李幼白跟随法家侍从进去,房间里点了熏香,一张桌椅,对头一字排开,布置很是简单,法正和一堆老人就坐在那边,随着李幼白的脚步进来,眼睛统统落到她的身上,压迫感迎面而来。

  要是普通人,肯定会被唬住,可她身怀武艺,而且还能算是江湖高手的行列了,此种目光眼神,已然对她没有任何效果。

  李幼白做了一礼后坐到位置上,对面,木桌上摆放着一些小木盒,册子,她眼力过人,是从户部中调取出来的户籍名单,木盒里装着的则是复考那日炼制出来的丹药。

  自己户籍是林婉卿亲自伪造的,她不信一个地网成员的能力不及这些明面上的衙门,那边,老药师们和法正并没有在书册上看几眼,而是盯着李幼白,早在来这之前,对李白的身世背景经历都早有耳闻与见识了。

  “李公子的炼丹水准我们都见识过了,很高,和外头那些学子比较,拉开的距离不止一点,恐怕是深有涉猎的。

  虚的话说出来没多少意思,只是我们想知道,看你经历,早年间游历江湖,武道不俗剑术高超,这炼丹之术是和哪位名师学习的呢?”

  李幼白开口回应:“回前辈的话,实不相瞒,小辈乃是孤儿,幼时被师傅收养,没有名姓,师傅她老人家游历诸国,最后在韩国病倒定居,我其实是学药用药出身,懂得些医术,这武艺是后天习得的。”

  此话一出,坐在对面的人包括法正都不由得表情错愕,竟然是学药出身的,真是令人意想不到,这位年轻后生竟然还有这样的过往。

  药老摸着胡须,继续问道:“家师可还健在?”

  “已经故去有...”李幼白缓缓道出一句,这话,让得自己都失了神,“有...十六年光景之久了吧...”

  听闻此话,众人沉默下来,这话里蕴含的东西太多,人活得越久,就越会想念年轻时所经历和见过的一些事情。

  这种感觉,年轻人难以体会,老药师们之所以沉默,是因为从这句话中他们听出了这样的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看似年少,实则当记忆起听到的消息,和他做过的事情时,再结合这句话去细想便会让人震惊。

  此人早已不再年少。

  若不是今日是面试,否则药老还想与这年轻人多聊一些,沉默片刻后,他把话题抬回正轨,“炼丹之时,老夫看你所用的炼丹手法为最基础的分练融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决定采用这种手法,对于一味从未炼制过的丹药而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你很自信,可我们有一点不懂的是,为何第一轮的大力神丹方,所配给的药量会如此温和?”

  说起大力神,李幼白则是笑了,想了想后细说道:“十几年前,师傅过世不久时的我两眼一抹黑,从未独自行医救过人,家中无米无粮,而且吃的还是百家饭,不得已,便将一壮阳丹方卖了换取钱财为生度日。”

  顿了顿,她脸色沉下,“过了一段时间后,买我丹方的药铺掌柜赚得盆满钵满,可是好景不长,那户人家最后因卖假药被告上衙门最后判了个满门抄斩。”

  说完后李幼白笑起来,补充最后的话:“丹方这东西,金贵是金贵,可我毕竟是学药用药出身的,师傅曾经千般嘱咐,我辈行医用药,不能有害人之心,当时的我还年少,是不懂这些道理的。

  现在回头一想,是能体会出师傅的心情,这大力神的丹方市面上如此之多,想必朝廷中也有留存不少,怎还会缺我一个呢。

  大家的效果都很好,可毕竟伤身,而有些人是希望能服用药性温和的丹药,我便将这空缺补上,倒也不差这一轮考核的成绩了。”

  这话的语气很多,有玩笑,有真话,到最后更是有些自信过头的自负了,听得药老心里五味杂陈,当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又极为赏识的笑起来,连连点头说:“原来如此,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他说罢看向其他人,一众老药师互相对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有此等才学和心性的年轻人,已经超脱出其他炼丹师的心境了,自然是没必要再纠结细枝末节的事,也自然没有其他问题,也许有,可那也都是比较私人的事。

  于是,他们将目光投到法正身上。

  “先退下吧,等待通告再来监药司复命。”法正不苟言笑,挥手把李幼白打发走了。

  李幼白躬身退下,出了房间,她吐了口气,法正这家伙真是刻薄,心里腹诽着。

  下楼后碰巧看到郭舟正在外边与人闲聊,她记得不错的话,郭舟就是在库房当值的小官之一,当即抬腿移步过去,打算问问断魂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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