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县,坐立在南州东南外靠近东州的夹角之处,沿海边陲内地之中,四面依山傍水。

  曾经,李幼白与卢剑星从马庄赶回时,就曾在此地歇息过,看过一时半会的风土人情,可当时赶着时间,周遭情况是记得不太真切的,只是留下市井萧条的印象,用荒山野地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同环境,社会的构成基础也绝不相同,同一套治理办法将很难适用。

  李幼白放下信件,沉思片刻以后叫来小瓶儿,让她把这封信给苏老爷子送去,旋即,又唤出蛰伏许久的死士。

  除开还卧底在黑风山上的人,如今能够随意差遣的人手,就只剩下一百人左右,为避免树大招风,李幼白只挑选了二十人出来。

  “你们即刻动身,日夜兼程,用最快的速度南下赶往泗水县,隐匿踪迹,搜集当地情报,在清河县时,你们跟过我一起做事,应该清楚我想知道怎样的消息。”

  李幼白很平稳又很简短的吩咐出来,挥挥手,一众死士领命快速散开离去。

  做事以前,她习惯做出周密的安排,避免临阵缩手缩脚顾及左右,如此风格,李幼白不记得自己是从谁身上学来的了,只是这么做事自己能够觉得安心。

  走出房间,天光暖色,一缕温暖的晨阳照在中州城之中,落在李幼白的身上,融融暖意迷人心扉,万物生长,春天来了,而今年,可能要比往年更残酷一些。

  李幼白皱了下眉头,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北方,随着冬雪化开,更加残酷的兵戈将会再次兴起,彼时便是秦军最为强盛的时期。

  若今年秦军还不能冲破魏国防线拿到优势,那么此次战役的胜败,在李幼白眼中将会变得迷离起来。

  秦国无法接受兵败带来的反噬,朝局亦是如此,像泗水县这样的地方天下还有很多,动荡的年代给了太多官吏,商人,江湖绿林有机可乘的空间,无限放大了贫富差距,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当今天底下,百姓累积在心中的怨气从未得到发泄,终有一日,肯定会一口气将大秦帝国淹没,当然,这些事情是当朝者应该考虑的,能够让李幼白接触与感受到的是,之所以会出现泗水县这种地方,几乎都是朝廷对于整个天下格局的影响。

  看似微乎其微,可在日积月累的过程中,将这些毒瘤根种在中原的每个角落,任其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每个王朝在发展推进的过程里,无可避免都会出现弊端,犹如人生,没有十全十美。

  寻常的日子还在继续,监药司里的事情,在没有获得实权的情况下,李幼白始终都不是最为忙碌的那一个,在文书房当差,却成了最为轻松的一个部门,令得许多人向往。

  当法正忙碌于公务的时候,手底下的人就已经开始四处打听,想要跻身进入文书房这边,可惜职务调动在法正上台后经过修改,需要司长审批方能改变,若是想以前,寻萧正说说给些好处,位子便是能够轻松落地了,到如今,也只能想想不可能再有作为。

  监药司与兵部合制之后,几乎每隔半个月都能够炼制出数目可观的丹药出来,装运车马,极速运往北方投入到使用当中。

  这些丹药,是经过精细挑拣的,由兵部操刀检查,确保药效不会出现问题,一切规章制度,在法正坐稳监药司长的位置以后,都变得严肃,规整,有条不紊起来,宛如一台不会有丝毫偏差的巨型机器。

  唯一有点变数的,则是李幼白这人。

  熟悉总执笔的公务后,每日需要解决的事情就变得得心应手,毕竟属于文字工作者,需要多费精力,她武学境界深厚,精神力充沛非常,密密麻麻的文字消耗不了太多她的精神力。

  所以每到下午,夕阳斜下之时,她就已经等着下值了,要是处在和平年代,李幼白觉得能够在这种工位上做一辈子也不会觉得厌烦。

  相对惬意的劳作中,李幼白还是会抽出时间到书院去上课,尽管时辰稍晚,不过孩子们对于这位温柔好看的先生总是有着更多的喜爱,压缩着时间,半刻钟的课时和一小会的故事,倒是成为了孩子们最为期待的时光。

  “没想到几个月时间过去,这些孩子的课业竟然没有落下。”韩非墨拿着一沓厚厚的试卷对李幼白笑说。

  本以为,法家过来,书院停课扩建,几个月的时间,孩子们多多少少会忘记许多东西,在重新复课以后,韩非墨听李幼白建议,组织了名叫开学考试的新宜方法,以此用来检查与权衡接下来该教些什么。

  没想到结果出人意料,成绩意外的都还不错。

  李幼白拿过试卷看了几眼,她对于孩子们的考试成绩不算太在乎,不过,看到孩子们在放假时的确用功过,她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他们年纪还小,却已经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了,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替他们感到悲哀。”李幼白笑过以后,则是感慨的长叹一句出来。

  韩非墨放下试卷看过去,这时南湖书院被夕阳的余荫笼罩,湖面上翻动着片片涟漪,略微湿润的暖风吹得柳树枝头摇摆。

  李幼白的目光,就在这样昏黄暗沉的天色里,慢慢深邃起来。

  韩非墨收敛起笑意,这段时间奔忙于书院与书斋两头,常和蒋书婉接触,对方是属于商户身份的女子,耳濡目染下,又听对方从旁侧传授一些市侩的想法。

  起初他是不屑的,后来又深深想了李兄与书院的事,结合自己的遭遇,于是乎慢慢释怀。

  书院里的孩子均衡下来,大多都是十多岁的孩子,彼时的自己,也只是听着教书先生传授学识,未曾想过今后要做些什么,圣人,明君?那实在太过遥远。

  而这些生长在商贾世家里的小孩子,哪怕不受待见,可也是有了自己的想法,此时李幼白挑明说出来,韩非墨心中升起对他们的羡慕。

  倘若自己在十多岁时就真正为今后想过,那么自己有没有可能成就一番事业出来呢。

  仅存于脑海中的想法,在看到夕阳落幕的时候,也只是化作一声自嘲的轻笑作为收尾。

  “说起这个坏了兴致。”

  李幼白改口,转头看向韩非墨,带着玩笑的语气问:“之前与蒋姑娘相见,我观韩兄似乎对她另有意思,近来几日又多有接触,进展如何了?”

  韩非墨生在宫中,见过许多女人,漂亮的居多,不过那会常浸泡在书籍的海洋中,对男女之事没有任何感触,男女一事他未曾上心过。

  初见蒋书婉,是自己在琢磨三国演义,想要翻看其他话本故事作为参考的时候,无意间走进了蒋书婉的店面里,这才认识对方。

  惊艳漂亮说不上,只不过看着是个极有气质的女子,谈吐不凡,很有见地,看样子像是读过书的姑娘,一时间倒让他来了兴趣,要知道,女子能够读书是极为少见的。

  彼时谈论起女人,文人的表达总是会非常含蓄,不同于江湖上的粗俗武夫能动手绝不动嘴的方式。

  特别是李兄身边还跟着丫鬟小瓶儿,让他较难开口,支吾了两声,不好意思道:“李兄说笑,我们只是合作伙伴,朋友罢了。”

  “原来是朋友啊。”

  李幼白笑出了声,声音不大,落在韩非墨耳里却有种意味深长的味道,于此事,她是有心一问。

  眼看着韩非墨年纪与蒋书婉差不多,若是两人成婚,依附着自己做事,对书院的创办有很大助力,这又是自己的私心,看似随意的闲聊,暗中在韩非墨心里留下一颗种子,慢慢浇水,总会成长起来的。

  回家路上,天已经黑了下来,李幼白察觉到有熟悉的人在背后跟踪自己,不动声色,直到在自己宅院门前下了车,开门进去后在大门内静静等了会,便听到后院那边有动静传来。

  李幼白快步过去,就见漆黑的光影下,有个小小的身影从外头爬了进来,随后噗通一声摔进了院子中,揉着屁股,鬼鬼祟祟的往院落里摸去。

  “谁!”李幼白大叫一声。

  “啊!”小姑娘被吓得魂飞魄散。

  抬起一盏烛灯照过去,就见到是自己的小熟人法昭临,对方也透过烛光看到了她,于是气愤的冲过来,抡起拳头就要砸到李幼白身上。

  见状,李幼白扭头就跑,速度很快,一头钻进了相隔甚远的伙房中,并马上生火淘米煮饭,等法昭临跑过来时,已然累得气喘吁吁,蹲在门外张开小嘴不断喘息。

  “你不是被你爹禁足了么?”

  法昭临休息片刻后也站起身也走进伙房里,寻了个水壶,双臂举起咕噜噜倒出水来。

  过了好一会,她舒服地吐了口气,放下水壶用手背擦擦嘴角水渍,趾高气昂地回道:“我难道不能跑出来吗?”

  距离风靡一时的人口拐卖案已经过去两月有余,牵扯到的官吏被暗中处死,江湖势力则是被拉去菜市场砍了脑袋,官府刻意压下这股有损朝廷威仪的歪风邪气,所以民间没能流传多久,很快就被其他事情给吸引了。

  到如今,中州的大街小巷上,没几个人还在谈论此案,除了受害者家属没能回来的穷苦百姓还在坚持奔走,其余都在关心着八卦趣事,朝廷政策,北方战局等等...

  “又私自跑出来,小心法正把你弄回京城去。”李幼白警告道。

  听到京城二字,法昭临打了个冷战,连连摇头,“我才不要回京城,太可怕了。”

  她说完以后定了定神,坐在伙房里的柴火堆上一言不发,等待着晚间开饭,李幼白也不理她,做好饭食以后,法昭临自来熟的跟着李幼白拿出碗筷上桌。

  “又准备出来玩点什么?”

  法昭临不满的哼了声,伸长筷子劫住李幼白要夹的菜食,抢到自己碗中,“什么叫出来玩,本小姐从来没有玩过好吧,哪一件事不是正儿八经的为民除害。”

  她很自豪的说着,随后不知道想起什么不满的皱起眉头,“可我爹爹太过迂腐,以我的经验,明明可以去刑部当差的,偏偏不让我去,如今女子都能当官了,哎,你家娘子在泗水县干的怎样?”

  李幼白想了想,回应说:“遇上困难了,那地方水陆不通,又是南州与东州的交界地,相隔甚远,而且当地并没有任何兵丁维持秩序,本地武行与商会又完全把持了衙门,我娘子她解不开这个绳结。”

  话听到这里,法昭临显现出兴奋的神色,看她神情,李幼白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道:“你别再胡来了,之前办案子你爹还警告过我,这会你要是再搞小动作,你爹就该给我穿小鞋了。”

  法昭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神秘一笑,小声说:“你就放心吧,除非你自己暴露,否则我爹肯定找不到我在哪,更别说找你麻烦了。”

  吃完饭以后,法昭临意外的没有停留,从后门趁着夜色悄悄跑进了黑夜里。

  隔日,李幼白去监药司上值,发现法正那一丝不苟的表情上多了几分着急,估计是知道女儿失踪了。

  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法正有时候会带着质疑与疑惑犹豫的目光看向李幼白,而最终也没有过来询问,反而是他下值时间提早许多,这样一位人物发生明显改变,让监药司里的氛围变得古怪又轻松起来。

  实际上,像机器般做事是人都受不了,等法正一走,甚至是兵部那边的人都会趁机休息,四处走动走动,与人闲聊谈论起法正身上的事。

  监药司与兵部合制,原来算是文人武人两类,如今大家都落了难,意见统一下,相处过来以后倒也没有以前那般排斥。

  等法正一走,都各自抱怨着最近的事情,工作太累,老是占用下值时间什么的,互相低声骂上几句发泄心中不满。

  在交谈中,有关于法正女儿法昭临失踪的消息,渐渐的在监药司中传开了,不少人保持着幸灾乐祸的态度,心中希望法昭临失踪得久一点,好让法正无心顾及监药司里的事情,让他们都乐得轻松自在。

  知晓真相的李幼白,则是满不在乎地准备协助苏尚,苏老爷子帮她收集到了泗水县的相关讯息,这些内容,早先前就帮苏尚整理过,用处有限,可落在李幼白手里,能够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泗水县,李幼白肯定是要去一趟的,不过不会是以李白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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