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

  眼前这老头其貌不扬,但说出的话却是令得李幼白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有那么一瞬,她还以为苏老爷子出卖了自己,等稍加平复心情后便已然镇静下来。

  若真是如此,找她的人不应该是一个老头,而是一大群官兵。

  李幼白假装沉思,实则心里早就想好了如何拒绝。

  学士阁这地方很早之时就有过耳闻,想要解读天外神石所带来的外域之物,亦非通常人力可行,于是朝廷就组建了一支庞大而又神秘的学术机构。

  钻研机关,武道,囊括天下丹药炼制等各类杂学,以超凡的实力与科技镇压江湖武林,在她心里,作为朝廷最具核心的重要机构,其内部远比江湖要凶险得多。

  年节前夕,林婉卿的话语悠然在耳,自己想做的事,若能为官或许可能更进一步,比她这样步步为营要快速得多,然而,眼下面对药老的询问李幼白还是选择了拒绝。

  在她看来,朝廷不断钻研神石中的奥妙肯定不可能是为了天下太平,如今朝局动荡,更大程度上还是在不断增强其军事力量,以继续维持大秦帝国的王朝霸业。

  自己身上夜以继日苦练而来的医术与武功,可不是为了朝廷而学的。

  “多谢老前辈邀请,不过怕是晚辈学识尚浅,进入学士阁恐会遭人非议。”李幼白委婉地说。

  药老抚摸着花白的胡须,面前这小辈话里拒绝意味极是明显,学士阁乃朝廷的核心机构之一,在上京之中无人不想加入其内,中州偏离京城,他理所应当认为眼前小辈不知深浅,不清楚学士阁的厉害之处,不免想要多费些口舌。

  毕竟,他在这小辈身上闻到到了与同龄人不同的气息。

  别看大秦眼下盛强,像他这般一生都追随在两任秦皇左右的开国老人方才能知晓,眼下朝廷犹如空壳一具,所要面临的不仅仅是外敌,还有王朝潜藏在内部的忧患。

  随着如今二世皇帝老去,这座统领着无法估量人口与兵卒的帝国正在暴雨中飘摇不定。

  无论现在还是今后,若想要王朝继续繁荣,在未来就必须安养生息,而天下之中,像李白这等年轻才俊若都能加入朝廷,加入学士阁内,必将可以让帝国继续在神州大地上维持下去。

  “学士阁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非议的地方。”

  药老严肃说道,他沉着目光,虽然是个半身入土的老人,可身上所带着的上位者威势不容小觑,他那样看着李幼白就感觉到一股莫名压力,尽管她有武功在身不会有不适的感觉,可被看着的时候,是能直白感受出老人家所想要表达出的意思来。

  学士阁的存在与决定,绝不容许他人质疑。

  “学士阁是由先皇亲自创办,主要用来钻研天下各类学说技巧,人数过百,集结了世间所有的奇能异士,通晓天地之人才,地位极高,连我也要逊色三分啊。”药老解释着一笑,想让气氛轻松些许,总的说来,是邀请对方加入而不是威胁的意思。

  楼阁外,寒春以前的小雨持续不断飘着,乌云密布,天空中,偶尔有几道白光闪动随后炸起惊雷,蔓延着在天际尽头上空迟迟不散。

  李幼白的纤纤细指轻轻敲打在桌腿上,她脸上笑着,一副和颜悦气很好说话的样子,“年幼时,师傅游历诸国将我收养,传授医术,立下门规,不许收取患者一丝一毫,那会的日子过得一贫如洗,不过也是很顺利的把我带大了,那会的师傅说过,天下苦,最苦是百姓,我辈行医者应当向此而行,功名利禄不过浮云尔...”

  她憋着一口气说完后无声笑出来,端起桌面茶杯抿了口,最后放下时便补充完后面的话,“即使师傅不在了很多年,可身为徒弟的我还记得很清楚啊,并且我还发现,仅仅只是医术,其实救不了多少人,哪怕全天下的医师集合在一起,也救不了一种病。”

  药老闻言,收起脸上的轻松之色变得肃然起来,他可不是外头那些迂腐的酸儒老生,无论是江湖武林,还是医药门派,更或者下三九流的市井歪道,各自都有各自的门规与行事风格。

  遥想他年轻时还未跟随老秦皇,也不过是个食不果腹的赤脚医师,拜过几个师门,学得冗杂,别说门规,连他师傅是何模样都早已忘记了。

  以如今李白成就已然不低,先前面试就曾面见询问过,是个性子内敛且极有抱负的年轻人,使得他起了爱才之心。

  彼时听这小辈说起自己的道理也是洗耳恭听的,是否空口而说,三言两语于他而言很容易就能听出来,真正有阅历的人,且不论说话方式,从谈吐表情就能轻易识别。

  当听小辈说起天下医师都治不了的病,药老立马想到某种绝症,却又认为并不合适,当即追问说:“什么病?”

  李幼白沉默了一下,“穷病。”

  “...”

  药老闻声忽然止住手中抚须动作,神情一震,看向李幼白的眼神变得惊异万分,稍加细想后他猜测着李幼白的想法,更拿不定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于是乎说道:“这就是你开设书院的理由?”

  李幼白呵呵一笑没有言语,不是她能看懂的人,不是很想告知与理会。

  药老见其没有回应,心中已然猜出八分,对此,他觉得眼前小辈实在又太过理想了些,却也正符合年轻读书人的性子。

  年少轻狂,总是要撞得头破血流才会悔悟,就像跟小孩讲道理是没用的一样!

  以开设书院为由婉拒了进入学士阁的邀请,药老只能在心中默认可惜没有继续相劝,言语之中,他们两人都各自表明了立场。

  他是为了巩固皇权,而李白是打算为天下治病,说来实在是难以想象,如此年轻所拥有的想法竟与圣人般,不知道是读书读傻了还是为求更高的名利青史留名,总而言之此次见面的结果就此揭晓出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是多说无益了,不过总的来说,李白仍旧是个出色的炼丹师,他是比较喜爱的,诸子百家他谁都不信,自有心中一股子想法与气息,邀请不成不至于心胸狭隘的反而交恶。

  想法是这般简单,落实到实际中时,药老还是开口说了一句,“真不考虑了?放眼天下,行医用药者不计其数,若想治疗天下顽疾,怎能不依靠朝廷,唯有皇权能改革修补天地所缺,只要朝廷还在江湖武林乃至整个天下都不会乱,百姓就在那里,死几个也是无妨的。”

  李幼白并不赞同药老的话,她微微摇头,反问说:“别看如今城内歌舞升平,老前辈,您可知去年粮灾,不计算其他州府,整个南州死了多少人?”

  “多少?”药老再次追问。

  此时,李幼白再次摇头,告知说:“这个数字,您还是亲自去寻知府大人吧,我怕所知与事实多有出入。”

  离开楼阁时,天空还飘着细雨,水雾密布在空气中,又冷又湿,李幼白踩踏在楼宇下方的玄道里,缓慢而坚定的走向了监药司深处。

  在这样的季节里,每时每刻都有人病倒,死亡,成为户部记录中的一串数字,也许能流传百年,千年,后人翻开史书一看,不过是个数字罢了,甚至连留下这丝笔墨的可能都没有。

  三月初旬之时,南湖书院进入了改建当中,冬日以后的春雨来得很不是时候,偶尔放缓而又接连几天下来,令得时程延误不少。

  到底是着急不得,瓦工的事专业性很强,韩非墨和李幼白两个属于完全的门外汉,不宜指手画脚,这一切便只能静静等待,于是,重心仍旧是停留在名为三国演义的故事书上。

  韩非墨心思纯粹,一心停留在践行书院的事上,而李幼白则时刻警惕着,生怕会有人过来打听此书的真正作者究竟是谁,若有人来问,明知是寻常的普通书生,可李幼白总是觉得非常可怕。

  天下太大,她从未确认过是否只有自己一个人是穿越者,当然,她的担忧与小心翼翼在过去那么多年后,天底下倒是没传出任何一个有着精确名姓的风云人物来,如此就显得自己太过谨慎。

  让韩非墨全权操作书院与书籍的想法,李幼白自己思量再三,心里愧疚着,还是让韩非墨去做了,这是心中属于自私黑暗的一面。

  可能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究竟从何时开始,藏匿在心底的黑暗被释放出来,李幼白都并不知晓。

  之前在清河县时一切事情都做得水到渠成,那个死掉的普通老百姓,必须死在她计划下的人,此时回忆,当真是有极大的罪恶感,哪怕最后成功将粮价打压下她也没有觉得开心。

  无论如何,李幼白能够清晰知晓的是,哪怕意志坚定,在时间消磨下,她还是被许多丑恶肮脏的东西给侵蚀掉了。

  不闻外事的韩非墨整日埋头在书院中,听取不少李兄的建议,在他看来,书院正在逐渐变好,外头对于南湖书院的关注渐渐变高了。

  可能评价仍旧没有改变什么,依然受到读书人唾弃。

  大骂说枉费圣人之书,竟是钻研商贾小利,污流成风等等词语,文绉绉的,其中夹杂着许多酸味,然而观察三国演义本书的销售量可知,话是如此,可人的喜好还是难以控制。

  三国演义在孩童眼里就是互相比拼武艺的侠客故事,简单爽快至极,而在江湖草莽眼中,关羽为保刘备家眷而暂降曹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忠义令江湖中人热血沸腾。

  从韩非墨口中能够大致得知书籍的购买对象,商贾,官员,对此书有过接触的甚多,不同人眼里流传出来的说法都不相同。

  商人警惕乱世风险,官员最重势之消长,有人评价此书文不甚深,言不甚俗正是魅力所在,不同阅历的人,都能在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画卷人物中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影子。

  年节元宵结束之后,中州城恢复平静一段时间,慢慢缓冲沉淀下来,民间议论的各种话题,在经过发酵以后又回归到凡俗当中。

  有人多看了几本书,茶楼酒馆里就有不少看过三国演义的人,油腔滑调说起北边的局势来,加上自己的判断和看法,头头是道,乍一听似乎很有道理,引得不少人拍手称快连连鼓掌。

  在这样的气氛中,有战事助长,三国演义的销量并未受到抄版打击,反而市场上供不应求。

  法家严令下不容许刻意妄论时政,违者严惩不贷,规定是这样,真想要从京城落实到远在昔日韩国的都城中州难度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政策再好,律法再严,全要执行所需要的唯一工具还是人,乡下始终是乡下,如今朝廷被战事拖累,民间顾权已无太多心力了。

  这日黄昏,春雨减小,不到半刻钟就难得放了晴,一缕昏黄的斜阳从河面上拂照过来,染得古城一片落寞。

  监药司长法正忙碌于监药司与兵部之间,例行改制,所需要操办的事情极多,隶属于文书房这边的李幼白则对各类文章进行审阅着,句意无误,就让下人拿去抄写,盖印,以通知的形式发送到城内各部去让人翻阅。

  等法正乘车离开,李幼白也跟着收拾行囊从后门乘车跟着老领导提前下值。

  年后被杀了一批舞弊者,司内不少人没受牵连,应该是法正杀鸡儆猴刻意为之,很多人心里藏着鬼不敢乱动。

  像李幼白这般问心无愧的人,多是清流那一派的人物,不过他们向来循规蹈矩,不会同李幼白般随心所欲就是了。

  乘车来到南湖书院外,屋檐还在滴水,路旁一串串似溪流般的水路在青石板上穿过,马蹄落下时溅起朵朵水花。

  李幼白还未从车上下来,韩非墨就打着伞过来接待了她。

  书院内部被拆得七零八落,随处可见都是搭建起来的遮雨棚子,建筑用的木材与厚厚的木板安置在院落一角中,用避水的布料盖住了。

  古人匠工,不见得比未来的人差,李幼白看了会相当满意。

  韩非墨送着李幼白往住房的方向过去,一路与她说起书院中的事情,有关于书籍三国演义的事,近日来,许多外地书行都过来寻求想法。

  商人嘛,无利不起早,眼见三国演义愈发红火,有越做越大的趋势,皆是想拿到此书的销售渠道,以此来垄断某个地方获取更大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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