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庄观深处,“回春”偏院。

  庭院不大,却精巧雅致。

  白玉铺地,温润生暖。

  几株千年灵药依墙而生,散发着宁静沁人的草木清香,无声地涤荡着众人身上残留的血腥与混乱。

  院中三间静室,门户紧闭,唯有居中那间静室,门户虚掩,丝丝缕缕温润的青色灵光从门缝中流淌而出。

  虚掩的门内,是李明。

  他庞大的混沌残躯被安置在一张由整块温润青玉雕琢而成的巨大玉榻之上。

  玉榻表面天然形成玄奥的聚灵云纹,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青光。

  数道由精纯地脉灵气凝聚的青色光索,如同灵蛇般缠绕在他千疮百孔的躯干和四肢之上,深深嵌入体表那些狰狞的焦黑灼痕与灰败结晶缝隙之中。

  青光所及之处,那不断迸射、混杂着暗金、猩红、惨白与灰败的混乱光束,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按捺下去,光芒变得黯淡,狂暴的冲突似乎被某种厚重的、大地的力量暂时镇压。

  玉榻旁边,清风神情凝重,小手掐诀,小心翼翼地操控着灵光索。

  明月则捧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内里仿佛盛着日月星辰倒影的玉净瓶,瓶中荡漾着三色流转的神异液体——

  日光赤金、月光银白、星光幽蓝,正是三光神水。

  “猪…呃…天蓬元帅,”清风开口,声音带着童稚的认真,“地元灵玉髓只能暂时压制你体内暴走冲突的诸般异力,护住你心脉与妖核不毁。但若要真正疏导调和,非一日之功,需师尊亲自出手。你切莫再强行催动力量,否则灵玉髓也压不住,恐有自爆之危!”

  玉榻上,李明那双疯狂旋转的混乱漩涡猪眼,此刻勉强聚焦,虽然依旧痛苦,却多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清醒”。

  他感受着体内那股厚重温和却异常强大的镇压之力,以及灵玉髓带来的丝丝清凉,哼哼唧唧:“懂…懂…工伤号…躺平…最专业…”

  他猪嘴咧了咧,试图露出一个安心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谢了…小…小大夫…这‘ICU床位’…很…很巴适…”

  李明混沌的猪眼瞥向旁边明月手中的玉净瓶,又努力抬了抬眼皮看向隔壁静室的方向,“领导…和猴子…咋样了?那…那三光…快乐水…管用…不?”

  隔壁静室。

  这里的光线更加柔和,一张同样由温润白玉雕成的云榻上,唐三藏静静地躺着。

  他破碎的僧衣已被换下,身上覆盖着一层薄如蝉翼、散发着清辉的月华纱。

  七窍的血污被仔细清理,露出苍白却平静的面容。

  明月神情肃穆,小手捧着那玉净瓶,小心翼翼地倾斜瓶口。

  一滴流转着三色华光、散发出磅礴生机与宁静道韵的液体——日光赤金、月光银白、星光幽蓝完美交融——缓缓滴落。

  滴答。

  三光神水精准地落在唐三藏眉心那点昏黄与金红交织的微弱光晕之上!

  嗡——!!!

  仿佛水滴落入平静的湖面,一圈柔和而神圣的三色光晕瞬间荡漾开来,笼罩了唐三藏整个头部!

  光晕之中,那点原本微弱摇曳的混合光晕,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幼苗,猛地亮了起来!

  昏黄的人性余温与金红的破妄星火在这三色神光的滋养与调和下,不再冲突排斥,反而如同找到了最佳的平衡点,光芒流转交融,变得更加凝实、更加坚韧!

  唐三藏那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瞬间变得平稳悠长了一分,紧蹙的眉头也似乎微微舒展。

  沙僧庞大的魔躯如同沉默的山岳,静静伫立在云榻旁。

  他身上的锁心钉创口已被清风以特殊的灵药粉末暂时封住,不再渗血,但五根狰狞的骨钉依旧深深嵌入魔躯,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暗红的魔瞳死死盯着唐三藏眉心的变化,死寂的眼底深处,那抹冰冷锐芒在柔和的三色光晕映照下,似乎也融化了一丝。

  小白龙敖烈站在稍远处,星眸同样注视着云榻上的变化,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宽慰。

  明月小脸紧绷,全神贯注,轻声解释道:“三光神水,乃采集日月星三光精华,融合先天壬水之精而成,最能滋养神魂、定魄安魂。三藏法师识海中的那点星火太过微弱,又有寂灭气息侵染,三光神水可助其稳固本源,隔绝外界侵扰,如同…为其打造了一个暂时的、绝对安全的‘温床’。”

  她顿了顿,小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但…这只能维系其不散,无法修复其魂伤。要救大圣…终究要看师尊和人参果树的造化…”

  沙僧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未曾离开唐三藏的眉心。

  敖烈则沉声开口:“有劳明月师妹,能稳住局面,已是万幸,一切待大仙定夺。”

  敖烈走出安置唐三藏的静室,轻轻带上房门,银甲在院中柔和的灵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泽。

  他走到院中那株散发着宁静气息的千年何首乌旁,背对着安置李明的静室,身形挺拔如松,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李明所在的静室,门开着一条缝,他混沌的猪眼恰好能瞥见敖烈挺拔的银甲背影。

  “喂…那个…穿…银色工装的…”李明哼哼唧唧地开口,声音透过门缝传出,“小白…龙?敖…敖烈?刚才…门口…谢了啊…够…够意思!”

  敖烈身形未动,清冷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分内之事,护持师父周全,乃我之责。”

  他微微侧头,银发垂落,“倒是你,天蓬…?体内力量冲突凶险异常,镇元大仙的地元灵玉髓也非万能。静心凝神,莫要再胡思乱想,徒增变数。”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口中那些‘工伤’、‘年终奖’之语,虽荒诞,却也…歪打正着,让清风明月信了几分,也算…有功。”

  李明猪嘴一咧,似乎想笑,却牵动了体内的伤势,疼得龇牙咧嘴:“嘶…功不功的…无所谓…只要…猴子能救…绩效…就…就上去了…”

  他混沌的猪眼努力聚焦,带着一丝好奇和虚弱,“话说…你…你咋…突然…冒出来了?还…还这么…猛?一剑…就把…那些…HR鬼…呃…鬼卒…吓尿了?”

  敖烈转过身,星眸看向李明所在的静室方向,眼神深邃:“白骨岭大战爆发的混乱气息与…大师兄燃魂时破妄之力的悲鸣,引动了我龙族本源深处一丝微弱的‘龙元共鸣’。”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共鸣指引我方向,更让我感应到大师兄…星火将熄的危机。破妄之力…与我的龙魂有某种奇特的联系,情急之下,我强行中断炼化,引动残存龙元,化形赶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紧握的拳头,银甲下的手臂似乎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方才一剑,耗损颇大,鹰愁涧的禁制…反噬也需时日化解,但…值得。”

  李明混沌的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哦…龙元…共鸣…破妄…听着…就…高端…不愧是…技术骨干…”

  他哼哼着,“反噬…严不严重?要不要…跟老板…镇元子…说说…也给你…整点…工伤…补贴?”

  敖烈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果断转过身,重新面对那株何首乌,声音恢复清冷:“不必,我自有分寸,你顾好自己便是。”

  安置唐三藏的静室内,三色光晕流转,宁静祥和。

  沙僧依旧如同雕塑般伫立,明月已经做完她能做的一切,正小心翼翼地收拾着玉净瓶,准备退出。

  就在这时——

  嗡!唐三藏眉心那点在三光神水滋养下变得凝实明亮的混合光晕,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碎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沙僧、明月以及刚刚推门进来的敖烈的心神中同时响起:

  ‘沙…师弟…’

  ‘小白…龙…’

  ‘辛苦…了…’

  这意念碎片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悟空的、疲惫却依旧带着一丝顽皮的语调!

  正是悟空残魂借助三光神水稳固后的短暂清醒,发出的第一声问候!

  沙僧魔躯猛地一震!

  死寂的眼底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那冰冷锐芒深处,似乎有某种东西被狠狠触动!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哽咽般的低吼:“大…师兄?!”

  敖烈星眸骤亮,一步跨到云榻前,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大师兄!你醒了?”

  明月也惊喜地捂住了小嘴。

  ‘嘿…还…没死透…’那意念带着一丝自嘲的虚弱,‘多亏…师父…这保温杯…够…够结实…还有…三光…这…特效药…’

  意念碎片顿了顿,似乎传递信息极其费力,变得更加微弱,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听…听着…’

  ‘白骨…夫人…背后…水…很深…’

  ‘幽冥…血海…灵山…戒律院…影子…’

  ‘老猪…体内…那…混沌…是好东西…也是…大麻烦…镇元…老倌…或许…有…办法…’

  ‘沙师弟…那钉子…怨气…血海…佛印…别…别硬来…找…镇元…或…太上…’

  ‘小白龙…你…龙元…有破妄…引子…护好…自己…’

  这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信息量巨大!

  直指白骨岭大战的深层黑手、点明李明混沌之力的关键、指出沙僧锁心钉的解法方向、甚至道出了敖烈龙元与破妄之力的神秘联系!

  沙僧、敖烈、明月三人听得心神剧震!

  悟空残魂显然极其虚弱,传达完这些至关重要的信息后,那意念碎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黯淡下去:

  ‘累…撑不住了…’

  ‘师父…就…拜托…你们了…’

  ‘等…老倌的…果子…’

  意念彻底沉寂下去。

  唐三藏眉心那点混合光晕,光芒也随之黯淡了一分,但依旧在三光神水的滋养下稳定地亮着,证明悟空残魂只是再次陷入沉眠。

  静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三人沉重的呼吸声。

  沙僧魔瞳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敖烈星眸锐利如剑,反复咀嚼着“幽冥血海”、“灵山戒律院影子”这些字眼,以及“龙元有破妄引子”的提示。

  明月小脸上满是凝重和后怕。

  “大师兄…”敖烈声音低沉,带着无比的坚定,“你放心!此间事了,那些魑魅魍魉,我敖烈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静室内气氛凝重之时,一个温和醇厚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庭院,直接在众人心神中响起:

  “清风明月,引路,吾来看看那猴头。”

  是镇元大仙!

  院中清风立刻肃立躬身:“是!师尊!”

  安置唐三藏的静室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来人身穿一袭再朴素不过的青色道袍,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眼神温润平和,仿佛蕴藏着山川大地、草木枯荣的至理。

  他站在那里,没有任何迫人的气势,却仿佛是整个庭院、乃至整个万寿山灵气的中心,自然和谐,亘古长存。

  正是地仙之祖,镇元子!

  清风明月立刻恭敬行礼:“拜见师尊!”

  沙僧、敖烈也连忙躬身行礼:“拜见镇元大仙!”

  镇元子目光温和地扫过众人,在沙僧身上那五根白骨锁心钉上略作停留,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又看向敖烈,微微颔首:“敖烈太子,龙元有损,可去‘养龙池’静养,自有裨益。”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云榻上唐三藏眉心那点光晕之上。

  他缓步上前,走到云榻边,伸出两指,指尖萦绕着温润如玉、却又深不可测的青色光华,轻轻虚按在唐三藏的眉心之上。

  嗡!那点混合光晕仿佛受到了某种至高法则的引动,瞬间变得更加明亮清晰!

  昏黄与金红的光芒流转,隐隐显化出内部一点极其微弱、却散发着不屈战意与洞察气息的金红色星火轮廓!

  镇元子双目微闭,指尖的青色光华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极其轻柔地探入那点光晕之中,感应着悟空残魂的状态。

  时间仿佛静止。

  沙僧、敖烈屏住呼吸,连李明那边的哼唧声都停了。

  许久,镇元子缓缓收回手指,指尖青光敛去。

  他睁开眼,温润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凝重和深深的感慨。

  “魂伤…果然惨烈。”镇元子声音低沉,“本源几近枯竭,破妄真意涣散,更有尸佛寂灭之毒与混沌污染侵蚀…若非金蝉道友以自身佛心本源为炉,人性余温为薪,强行将其星火封存温养,早已魂飞魄散。”

  他的话语让沙僧和敖烈的心沉了下去。

  “敢问大仙,”敖烈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急切,“那人参果树…先天乙木造化之气…”

  镇元子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静室的屋顶,望向庭院深处那株撑天蔽日的巨树虚影。

  “先天乙木造化之气,蕴含开天辟地之初的生命本源,确有滋养万物、起死回生之效。理论上…可洗练寂灭之毒,驱散混沌污染,滋养悟空枯竭的本源,助其重聚破妄真灵。”

  沙僧和敖烈眼中瞬间燃起希望!

  但镇元子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凝重:“然,人参果树乃天地灵根,其本源造化之气,牵动天地法则,非同小可。强行抽取一缕,不仅需付出巨大代价,更会引动天机变化,恐招致…不可测之劫数。”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唐三藏眉心的光晕上,声音带着一丝深沉的忧虑:“更关键的是…悟空此魂,此刻与金蝉道友识海本源纠缠过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造化之气涅槃残魂,如同烈火煅烧朽木与嫩芽同存的枯枝…稍有不慎,非但救不了悟空,更会彻底焚毁金蝉道友这具凡胎识海,令其魂飞魄散!”

  静室内一片死寂!如同被冰水浇头!

  沙僧魔躯僵硬,敖烈星眸中光芒剧烈闪烁,连隔壁偷听的李明都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

  镇元子看着众人绝望的神情,温润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断:

  “此事…凶险万分,但并非绝无可能。”

  “吾需闭关七日,推衍天机,调和地脉,为那‘涅槃之火’准备一方‘不焚之炉’。”

  “同时,”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沙僧和李明所在的静室,“沙悟净体内锁心钉咒力、李明体内混沌冲突,皆需尽快稳定。否则,一旦涅槃开始,任何一丝外泄的怨毒、血海之力或混沌波动,都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动灭顶之灾!”

  他最后看向唐三藏眉心那点倔强的光晕,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七日!”

  “七日之内,务必稳住沙悟净与李明之伤!”

  “七日之后,月圆之夜,乙木之气最盛之时…”

  “吾,将亲自主持,引灵根造化之气…”

  “为这猴头…”

  “搏那一线涅槃之机!”

  镇元子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定了最后的期限,也带来了渺茫却无比珍贵的希望。

  他不再多言,身影如同融入清风,悄然消失在静室之中,只留下凝重的气息和沉重的责任,压在每个幸存者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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