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迟疑了一下,却也还是说了:“……是,对你起身围住浴巾的做法。”

  他扬眉:“哦?”

  时年有些尴尬,垂下头去,“因为起身之后用浴巾围住腰际的,一般都是女人。可汤si显然不是女人,而且根本就没下过水,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哑口无言,却反倒长眉畅然高扬,唇角随之勾起。

  分明是十分欢喜褴。

  时年悔得肠子泛青,咬住舌尖儿。

  他却更是得意,反倒追问:“是啊,你说我为什么要那么多此一举?鲎”

  字儿不在多,关键在“举”。

  时年低声“呸”了一声,懊恼道:“算我没说!”

  他悠长悠长地叹息:“你那一眼虽然也看我了,可是你分明不该挑开这个话题才对。说吧,究竟什么觉得不对劲?”

  他还真的要在这么开放的场合说话?

  不过……总是相信,凡是他决定的事,一定有他的理由。

  她便深吸口气:“你对骆弦声的态度不对劲。”

  他欣慰扬眉,却朝她微微垂下头去,反问:“怎么不对?”

  “他去打电话,你分明看穿了我拦着叶禾的动作,你猜到了我们已经是金沙的房客。所以你应该及时通知骆弦声,以免他出丑。可是你没有,反倒仿佛等着看他出丑。他是发小,你的态度未免古怪。”

  一语道破。

  汤燕卿就只能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了。不过那叹息却是无限的欣慰。

  不过他还是试图遮掩:“我当时没有手机……所以没办法通知。”

  时年讥诮:“如果你想,法子多的是。借手机,或者通知就在身旁的酒店管家,可是你什么都没做,只专注跟我和叶禾斗嘴。”

  她盯住他:“骆弦声做过什么,让你对他起了疑心?是不是孟初雁的事?”

  汤燕卿连忙将口袋里的擦手巾掏出来塞她手心儿,努力挤出微笑:“好了我输了,手巾还给你哈。”

  时年劈手夺过手巾,眼睛却不放过他:“说!”

  汤燕卿脸上尴尬更盛:“说来话长。”

  时年再向前一步:“我去采访你!一个采访的时间,够说了么?”

  “啊?”汤燕卿一怔,“采访什么?”

  时年柳眉倒竖:“采访什么?汤si,朱迪死了,你甚至是排名比骆弦声更靠前的嫌疑人呢!”

  .

  汤燕卿气哼哼走回房间,骆弦声已经早回来了,看了他的神色忙问:“怎么了?”

  汤燕卿叹口气:“去个更衣室还被她给缠上了,非说要采访我,给我一个小时准备。”

  骆弦声皱眉:“采访什么?”

  汤燕卿目光落下来:“……她说朱迪死了,我的嫌疑比你还大。”

  骆弦声面色也是一变:“她怀疑你?”

  “倒是没错,”汤燕卿懊恼地坐下来:“从办案的程序来说,的确应该从身边的利害关系人查起,我自然嫌疑最大。不仅她,警方同样是这样想的。”

  骆弦声惊讶望住他:“可是你去警局不是协助警方办案么?”

  汤燕卿摇头苦笑:“小声你太抬举我了。这里是新加坡,我这个M国的警员能来指手画脚么?警方叫我去协助调查,不过是客套的说法;实则一样是给我录口供罢了。”

  骆弦声皱眉:“警方也录了你的口供?”

  汤燕卿摊手:“现在连媒体也要盯上我了。这样因爱生恨的女人,利用职权要兴风作浪,真是好烦啊。”

  骆弦声想了想:“不然我想想办法,你可以不接受她采访。”

  汤燕卿摇头苦笑:“刚刚她警告过我了,说我如果不接受采访就是心里有鬼。那帮记者最会编故事,尤其凭她对我的恨,还不定编出什么来。”

  骆弦声抱起手臂来:“那你还真答应了?”

  汤燕卿眯了眯眼。抱臂的手势表达的是【拒绝】和【防备】。

  汤燕卿桀骜地哼了声:“她想黑我,就让她黑。我倒看她能黑我到什么程度!”

  .

  说给汤燕卿一个小时准备,实则半个小时后时年就下楼来了。

  骆弦声忍不住说:“时记者真不必这么紧密盯人。”

  时年回以强势微笑:“骆总是想教一个记者怎么工作么?怎么,骆总当过记者?”

  “可是你说了给我们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骆弦声忍着薄愠。

  时年咯咯一笑:“骆总又说笑。我说给他一个小时,何时说过也给尊驾一小时了?或者说是汤si要接受我的采访,我可没说要采访骆总你啊。”

  在车上他不是说过了么,那不算接受采访,她若报了,他也不认。那她不采他了,还不行么?

  骆弦声听得懂这弦外之音,忍了忍:“你说给他一个小时,也

  还没到。还有半个小时。”

  “没关系。”时年又送上嫣然一笑:“让他准备,我坐等就是。我保证,绝不提前打扰。”

  走进房间,时年特地转了一圈儿。这也是酒店高等级的套房,200个平方,不过还是比她现在住的低了几个品级。看罢她莞尔一笑:“没想到原来汤公子和骆总也这么俭省。”

  骆弦声脸上一阵红:“我们来新加坡是来工作,不是度假,所以给朱迪和燕卿订了这个等级的套房,够用就好。”

  汤燕卿走出来,不明状况似的补了一刀:“我当然也想自己补600平的那个房间,不过酒店说那个房间暂时不接受订房。给钱也不行。”

  骆弦声盯了汤燕卿一眼。这是豪华型酒店的一贯做法,最好的房间一般反倒要预留,以备有身份极为尊贵的客人突然要用这房间。以汤燕卿的身份都订不到,可是时年和叶禾却没花钱就住进去了……这个中微妙的胜负之分,细想起来叫人牙疼。

  汤燕卿说完便事不关己地走到另外一个房间去了,骆弦声只好说:“俭省是华人的祖传至宝,我们俭省自然也是应该的。”

  好在时年没继续纠缠,反倒回到公事:“只是不知道朱迪死后,骆总会做出这样的调整措施,会用谁来填补朱迪的空当呢?”

  娱乐公司每个类型都会有相应的艺人。朱迪去了,这个类型却不能就此空白,要扶新人上位来填补才行。时年问得很专业,骆弦声倒不好回避。他点点头:“等回国之后,公司会开会研究决定。”

  时年耸了耸肩:“是哦,现在骆总和汤si一定都处于限制出境状态。”

  骆弦声沉一口气:“配合调查而已,不是说我们一定有嫌疑。”

  时年清浅一笑:“骆总还记得第一眼看见朱迪的时候么?她那时候几岁?又是如何惊艳了骆总,叫骆总念念难忘,于是签约下来,用心力捧的?”

  骆弦声默不作声,面上的神色却严肃下来:“时记者你不是说不会采访我么?”

  时年摊手:“闲聊罢了。朱迪死亡才50个小时而已,追溯与她有关的往事,也是在怀念她,不是么?”

  骆弦声却轻哼一声:“我现在的心情还难以平复,任何与她有关的话题都会让我难过。对不起我先失陪了。”

  骆弦声愤愤而去,房门砰地关上。汤燕卿闻声从里屋出来,望着房门轻叹了口气:“时记者,你惹我家小声伤心了啊,你太坏了。”

  时年起身盯住他:“可是汤si又一次‘见死不救’,明明知道我在欺负他,可是你就在身边,却袖手旁观。为什么?”

  他盯住她,唇角微微勾起。

  又何必要问?更何必回答?

  她心下明白就够了。

  时年心下酸酸甜甜地一颤:因为骆弦声得罪她了啊,所以他才听凭她向骆弦声戳刀,却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一旦听见骆弦声反击,他才会适时出来给骆弦声补上一刀,然后又没事人似的转身走开。

  时年别开头,忽地觉得这个房间真的太小了。才200个平方啊,就像2个平方似的,只觉天花和四壁都向他们两个人挤压过来,只凭她急促起来的呼吸就能将房间的温度催热。

  真讨厌,她开始想念自己那600个平方的房间了。

  他只叹息一声,伸手捉住她手肘,将她拖进怀抱,紧紧拥住。

  缩小的不是房间,不是天地,只不过是两个人的心啊。心眼儿都那么小,不够装天地,只够装下一个人罢了。

  她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这房间,安全么?”

  他叹息:“理论来说不太安全,毕竟是酒店的公共房间,还是小声公司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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