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签售会,江弦没拿到一分钱报酬,反倒掏了不少,因为他把在场作家们的签名作品都购入了两套。

  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这签售会本就属于公益性质的,谁也没指望拿着什么钱。

  而且目光放的长远一点。

  签售会的好处是会慢慢展现出来的,作家名气的提升,和读者距离的拉近,也会带动自己作品的销量,所以并不是全无好处。

  至于这些签名书,在场的这些个作家在后世哪个也是响当当的名字,这些书籍收藏着以后也是一批宝贵的收藏品,而且江弦又不缺这点钱,随手就能做了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关键还能卖在场的大伙一人情,拉近拉近距离,以后可以搞个“江家帮”,嗯,不是说要搞拉帮结派,而是说,这个“江家帮”,主观上不存在,但是客观上存在。

  抱着一捆捆的书,海淀的干部肯定不能让江弦就这么抱回去,特地给他分辆汽车,给他连人带书送回家里,总之规格是给他给的相当到位。

  “买多了,这么多书,放在家里都放不下,这书架太小了。”回到团结湖江弦就开始犯愁。

  “你还愁没地方放啊。”朱琳翻个白眼,“别人没地儿放就算了,咱家可不缺房子这玩意儿。”

  别人的三十多岁,可能连一套房子都没分着,还得一大家子挤在几平米大小的职工宿舍里,每天汗臭、尿臭、脚臭、饭香混合在一块儿。

  但是江弦的三十多岁,已经是多幢房子的户主了,且不提国外的,就说京城,除了景山东户口、翠花胡同、团结湖这三套,前段日子,他爹江国庆帮着江弦在京郊收了好大一片面积农村的破房子。

  朱琳都想不通,京郊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上那儿买什么房子去?

  谁住啊?

  不过在家里,始终是小事听她,大事听江弦,基于江弦那么多次的正确抉择,她一向也比较相信丈夫的判断,而且江弦也不是那种自个儿闷着头定主意不和她商量的人。

  他可是专门抽了一个晚上,好好给朱琳讲了讲人口问题和房屋问题,还有京城今后的扩张问题,总之给朱琳听得是一愣一愣的,连方家庄、庞各庄这些京城的“菜篮子”,以后也是寸土寸金之地?

  还有新发地。

  那本来叫新坟地,比邻清朝皇家狩猎园区,之所以叫新坟地,是因为这里是世代为皇家猎场看门人的坟冢。

  不过1958年,这里坟地被铲平了,就改名叫了新发地。

  江弦说就连那片儿将来都是宝地。

  这也不知道让朱琳该说什么好了。

  算了,反正在美国还有那么大一块儿产业,这房子他就爱咋折腾咋折腾吧。

  朱琳深知自家爱人这是个房子迷,对他的决定还是选择相信。

  她想的特清楚。

  自己就是想帮也帮不到江弦什么,那至少别拖后腿。

  另一边,江弦合计着得专门腾出一屋子,以后给他当仓库使,专放他收藏的这些书籍,还得专门雇上俩人,每天整理着点儿,给看好了,别烂了发霉了,也别被小偷偷了,估摸着这些玩意儿被小偷弄到手里,也就当二手书或是废纸全卖了。

  主要除了书,这些年他也陆陆续续淘了不少古董。

  古董这玩意儿,确实是这年头的一个商机,这会儿有太多靠着倒腾古董发家的货色,但是这事情说出去肯定不好听,所以有钱以后,都会给自己重新编一个努力奋斗的故事,像是唐长老的爱人“女人国王”。

  哎呦,一提起这位“女人国王”,那多少老京城人心里头得五味杂陈。

  正黄旗,叶赫那拉氏的后人,往上数,跟那位垂帘听政的慈禧太后算是一家人。

  而且特有意思,叶赫那拉家,有个流传三百年的谶语:“即便是叶赫那拉只剩下一个女人,也要灭掉爱新觉罗。”

  这就跟冥冥中有啥指引似得,这里先按下不表,就说这位女人呢,到她这辈儿,所谓叶赫那拉的家道早就败落了,她高中都没念完,就跑去家具店当学徒,整天跟那些老桌子老椅子打交道。

  嗯,啥叫老桌子老椅子,可不是什么破座椅板凳。

  那都是紫檀,都是黄花梨,都是这些个老物件儿!

  别人眼里一看全是破烂,到了她眼里全是宝贝。

  于是倒!

  嗯,就靠着这个发的家。

  然后反手还给自己扣上一“古董迷”的帽子。

  你说她是“古董迷”吧,她扭头又干了件惊天动地的事,就是把金宝街那一片给推平了重盖。

  那地方不简单啊,大雅宝胡同、遂安伯胡同。

  那是梅兰芳先生故居,沈从文晚年住所都在那儿。

  结果呢,挖机一响,四百多间老院子,连同文人墨客的风流往事,都成了瓦砾。

  唉,总之,江弦知道倒古董有出路,不过他不屑去搞,也没这个必要。

  别人收古董,可能是为了倒腾发财。

  到他这里,收古董,这纯爱好收藏。

  还是那句话,没那个必要。

  他江弦走的全是康庄大道,根本看不上这些个歪门邪道,再说他现在公众形象塑造的这么好,没必要因为这些小钱不爱惜自己的羽毛。

  马上就是1988年了,整个80年代已经接近尾声。

  接下来,80年代末90年代初,这是个光怪陆离的时代。

  江弦看得透彻。

  他接着稳步往前走就行,不能快也不能慢。

  步子小了会被时代一脚踢出局,步子大了又容易扯着裆。

  “小马,你别灰心,我再帮你介绍别的刊物。”

  刘鑫武家里,桌前围坐着刘鑫武、马建还有高行健仨人。

  “是啊小马,你这部本身是足够优秀的,不要因为这一次的拒稿就心灰意冷。”高行健接着刘鑫武的话劝道。

  高行健今年都四十七了,头发灰白,整体往后靠,发际线很高,脸上有不少沟壑,身材干瘦,但总得看上去英气十足。

  刘再复有一句话说:“高行健是个典型的流亡作家,他的人生经历过多次流亡,大约有五次之多,其流亡史可写成一本很有趣的书。”

  这个人呢,年轻时候,因为家庭影响,想做物理学家或数学家,同时由于从小爱与母亲演戏,也产生了报考戏剧学院的愿望,但是由于不符合导演系的报考条件,只得放弃,最后又产生了当一名画家的愿望,结果还是被母亲劝退。

  最后高行健成了一名法语翻译。

  后面做了很久的翻译工作,陪同很多作家像是巴金出国,给他们作翻译,慢慢积累了写作经验。

  总之,一直到四十岁,高行健成为京城人艺编剧以后,才开始了自己的写作道路。

  完事儿还发生了件事儿。

  他那会儿是编剧嘛,写了个戏,结果贺井之看了以后,说这个戏写的十分恶毒,要把高行健放到青海这些地方去。

  得知这一信息的剧作家苏叔阳,连夜跑去告知高行健,高行健一听,被吓的匆惶逃出京城,开展了一场流亡。

  这次流亡,一开始是千里之外的长江流域,然后北至大雪山,最后则南至云贵高原的深山老林

  和高行健一比,江弦算是幸运的了,即便老贺看他不顺眼,也不至于要到流亡去深山老林当野人的程度。

  当然了,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相依,也多亏这次流亡,高行健写了一部堪称他人生中最绝妙的——《灵山》。

  很多评论家呢,将这部推崇为中文文学的顶峰。

  这里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因为肯定很多人甚至都没听过这部,这不怪你们,这部本身就写的晦涩无比,传播度自然不高,相当的小众。

  但是要说水平,那肯定不赖。

  因为高行健就是凭借这部拿到了2000年的诺贝尔文学奖。

  诺奖在屁股这方面可能事情很多,但在文学性上面,还是相当客观的,所以这部《灵山》的确可以说是高行健一生中最好的一部代表作。

  这会儿高行健还在国内,还是中国人,听到马建的被江弦拦下来,也觉得非常难过:

  “如果不能在《人民文学》上发表,那真是可惜的事情,我原以为鑫武你就可以安排好这件事,没想到江弦会亲自过问,而且他那么个追求百花齐放的人,我没想到他会在这部上充当一个阻拦者。”

  “你不要以为他写寻根、写先锋,他就多开明,他有他的局限性!”刘鑫武愤愤的说了一句。

  “.唉。”马建叹一口气,本来刘鑫武都把过稿的好消息通知给他了,结果又闹出这幺蛾子,这可真是从天堂到地狱。

  要说他心里不恨江弦,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他对江弦感到不理解。

  明明江弦的那些主张、那些思想,他都觉得是那么让自己激动,江弦这个人就仿佛是他的精神导师,每一次都能带给他新的启发。

  偏偏拦下来他的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他视若知音的江弦。

  马建不理解,他对江弦感到非常的不理解,也感到极致的失望。

  “你们知道他最近在写什么么?”刘鑫武忽的冷笑一声。

  “写什么?”高行健和马建同时好奇的朝刘鑫武看去。

  “儿童文学。”刘鑫武嗤笑一声,“你们说荒唐不荒唐?这是曾经那个江弦写的东西么?”

  “儿童文学?”

  “真的假的?”

  高行健和马建听着都愣了一下,觉得很难以置信,毕竟江弦是写什么的人?是《你别无选择》《无主题变奏》这种的作者,那种对压抑的不满和愤怒,都快把文字化成一支支利箭射过来了。

  这样一个作家,忽然转写儿童文学,那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他以前也写过《草房子》。”高行健摩挲着下巴提醒一嘴,“《草房子》写的还是不错的,特别美,这作品我以前读过一次,能看出江弦写这方面还是和旁人有所不同的,能写出别人写不出的东西.”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刘鑫武冷哼一声,“这么多年没写过,这会儿想起来写真善美了?我看是怕写别的耽误他当官儿了!”

  “.”

  马建和高行健都不敢接刘鑫武这话茬儿。

  毕竟江弦是文化界的大人物。

  刘鑫武不怕得罪江弦,俩人早就新仇旧怨一大堆互相得罪死了。

  他俩可得罪不起,高行健也不想得罪江弦,他年底都要出国了,以后回不回来都不一定,犯不着多惹这么一茬子事儿。

  “老刘,什么儿童文学啊?知道名字么?”高行健问道。

  “儿童文学有啥好问的?”

  刘鑫武鄙夷道:“无非是些给小孩儿打发时间的小故事。”

  “哈哈,这倒也是。”高行健尴尬笑了几声。

  接下来几天,高行健依旧时常到刘鑫武家聚聚,他已决定出国,今后和这位友人再坐坐的机会不多。

  这天马建又来了一次,脸色不太好看,抿着嘴唇,刘鑫武一见着他就有些诧异。

  “小马,生病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

  马建坐下,犹豫一会儿开口道:“我昨儿跟俩在鲁院学习的作家朋友吃饭,他们给我弄了本,说是他们鲁院今年排第一的毕业作品。”

  “鲁院的毕业作品?”

  刘鑫武来了兴趣,“鲁院的作家那可都是咱们文坛的中流砥柱,他们的毕业作品那一定都是咱们文坛最前沿的杰出作品了。”

  “是啊。”

  高行健点头,“能在这群人的毕业作品里拿个第一,这比拿个全国优秀都难,谁得的第一?”

  “.”

  马建犹豫片刻才说出一个名字:“江弦。”

  “江弦?”

  刘鑫武和高行健同时一愣,倒是忽略了这个《人民文学》主编还在鲁院学习进修的事情。

  “哪篇拿的第一?”

  “《顽主》?”

  “《无主题变奏》?”

  刘鑫武猜了几篇,马建都摇头:

  “不是。”

  “叫《小王子》。”

  “一部儿童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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