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和盖聂重新踏上韩国的故土时，几年前门庭若市的紫兰轩已经空无一人。
富丽堂皇的楼阁还在，外观的格局也一点都没变。
我在大门口张望了许久，手指拂过一根朱红色的柱子，指尖立刻乌黑一片，灰尘粘着积血，肮脏不堪。我收回手，在盖聂腰间的衣服上仔细擦了擦。
昔日繁华的国都新郑已经破败不堪，灰尘扬起半边街道，路上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影。
有韩国的军队路过，我赶紧和盖聂躲到了旁边卖云锦团的摊子里。
“两位客官的样子，似乎不像是韩国人。”卖云锦团的男子戴着一顶草帽，压低了声音道。
今天是整个夏天最冷的一天。
我仰起脸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一片，正午时分，不见半点晴光。
“我的确不是韩国人”我很诚实地回答道，“我刚从秦国咸阳回来。”
“哦？有趣——”他轻笑一声，幽幽道，“秦国与韩国两军正在火热交锋，秦国人竟然也敢踏上新郑的这片土地，果然有趣。”
“话说韩国与秦国正在火热交锋，那为何沙场不见你们韩国的威武大将军——”我顿了片刻，拉长了声音，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卫庄。”
“这个啊……卫大将军触怒韩王安，已经被关进了死牢，听说是饱受酷刑和摧残。”男子长叹道，“可惜了，英雄无用武之地。”
“话虽如此。”我自顾自地伸手拿起一个豆沙馅的云锦团子，啃了两口道，“小墨鸦，你不做杀手改行卖团子不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认出了么？”他缓缓摘下了头上的那顶草帽。
瘦削的下巴如刀削般锋利，俊美的面容略微有些苍白，桃花眼流光溢闪，映着眼角魅惑的妖纹——这样子究竟是在卖色相还是在卖团子？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他颇为自恋地放下草帽，“是不是因为我太帅了，这速度可以的啊。”
我指着地上的一堆乌鸦毛解释道：“你要是不往下掉毛的话，我大概会晚些时候认出你。”
“咳咳……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他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卫庄他被韩王安关入了死牢，生死未卜——”
“他还没死，也不会死。”
我打断了他的话，墨鸦微微一愣，但见我确信无疑的样子，挑眉道：“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因为……”
因为我还没死。
因为同命。我和他的命运，早就连在了一起。
“桃子姑娘，我欠你一条命，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墨鸦顿了顿，继续道，“告诉我，你想见谁？我都会带你去，紫女还是卫庄？”
“紫女的话就算了，阴阳家的人我并不想见。”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第一个选择，“你想尽一切办法，带我去见卫庄，我和他之间，有些账该算算了。”
“好。”他点头。
**
墨鸦为什么要等我？他又为什么知道我会回来？我跟他很熟吗？——我是帮他挡了致命的一箭，但并非出自我的意愿，我只是被他的主子利用了而已。
而卫庄又因何入狱？紫女若是还在为何不去救他？真的是韩王安将他打入死牢的吗？他有那个能耐？——真的没有罗网的参与吗？
赵高的那张大脸又在我的脑子里晃来晃去，真真是晦气！
墨鸦能够轻易地进入死牢，那为什么不救卫庄出来？若是他没有存着救卫庄的心思，又为何要提醒我们鲨齿在哪里？
卫庄没了鲨齿，只能徒手撕鬼子，一次一个，若是有了鲨齿，他就是一砍一片，杀伤力极大。
“什么人？”
“有人闯进监狱来了，活捉他们！”
“……”
“这边的，就拜托你们两位了！”
我抱拳向墨鸦和盖聂两位好汉致敬——他们身后的千军万马，别怀疑，都是我故意引来的。
……我没别的意思，帮他们松松筋骨而已。
**
“嘀嗒——”
是铜锁落下的声音，很轻，没惊扰这里面的狱卒。
我倚在墙壁上，定定地看着铁门之后，被锁链牢牢束缚在刑架上的男子。
肮脏的白发披散着，比两年多以前见到的要长了很多。精壮的上半身，肌肉饱满发达，线条干净利落，野性而阳刚，身材要比盖聂略胜一筹。
令人唏嘘的是，上面尽数都是伤痕，火烤的，刀割的，烙铁的，正在流血的，血迹已经干涸的，甚至正在发黑腐烂的……各式各样，数不胜数。
……与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每一个部位，每一处伤口，都一模一样。
他熬下来了——这是肯定的。
我也熬过来了——这是奇迹。
监狱内一片暗寞，昏黄的灯火随着狱卒挥鞭的动作忽闪忽闪。
空气里充斥着腐朽的霉味和腐肉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他低垂着头，闭着眼睛，唇角却高高地上扬着。
“你们这帮废物，就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天了噜，听这家伙嘴贱的！
他tm又在挑衅狱卒！
又一鞭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以及我的身上。
同命，即是背负了相同的命运。
逃不掉，避不开。
只能回来面对。
“你是谁？”
其中一个正在行刑的狱卒猛地回过头来，发现我正蹑手蹑脚地靠近，立刻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我身形往右一偏，晃过了他迎向面门砍来的长刀，然后伸出手劈向了他的后颈，一拳将他砸倒在地。
我跳到了他身上，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泄愤似的一阵狂踩。
“二牛，你没事吧？”正在抽打卫庄的另一个狱卒有些急了，挥着手中的鞭子向我抽来。
我伸手轻松地接住，用力一拉——
鞭子上布满了倒刺，手掌处的旧伤顷刻间血肉模糊。
我咬牙收鞭将狱卒拉了过来，然后将他踹翻在地，堆到二牛旁边，用布满了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两人，打的他们毫无招架之力，连连求饶。
“你们这两个混蛋，知道错了吗？”
一顿毒打之后，我已经有些累了，决定思想教育他们——如何用正确的方式激怒卫庄、羞辱卫庄。
“知错了，小人知错了，可这是上头的命令。”大牛颤巍巍地掏出一把铜制钥匙想递给我，“卫将军他的锁的钥匙——”
……这家伙完全会错意了，他认为我是来劫狱的，是来救卫庄的，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蠢货！”
我又一鞭子抽下去，将他手里的钥匙抽到了地上。
“卫央。”
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
我的视线从地上倒着的两个狱卒身上缓慢上移，直至与一双深邃幽深的眼眸对上。
他瘦削的脸颊毫无血色，连带着薄如刀削的嘴唇也是惨白一片。
“你先闭嘴，等会儿我再来教训你。”我的目光只停了一瞬，便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继续教育狱卒，“你们这两头蠢牛，对待不同的犯人，要采用不同的方式，知道吗？他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们又抽又打的有用吗？难道他就不臭了不硬了？”
“……那应该怎么办？”二牛还算虚心求教，表扬一个先。
“那肯定要……”我扔掉手里的鞭子，施施然朝卫庄走了过去，站定在他面前，“以柔克刚。”
四目相对，他眼睛里很明显闪烁着这样的危险信息——好，很好，非常好，真真是好，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怠慢老夫，过会儿老夫解锁了拿鲨齿了非砍死你不可。
“大牛二牛！”
“小的在！”
“睁大你们的牛眼看看，看本大王是如何激怒他的——”我踮起脚尖，左手拉起他的上嘴唇，右手拉起他的下嘴唇，然后拼命上下按照两个相反的方向一扯――
“唔――”
我忍住了。
虽然这样折磨他很解气，但是他受伤我也会受伤，我也是很疼的。
同命，即背负了相同的命运。
伤他左手，我左手会伤；伤他右手，我右手也会伤。
抠他眼睛，我会眼瞎；甩他耳光，我也会脸肿。
……
………
我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他身上有什么部位是我没有的呢？
——男性的象征。
我还真不信，我难不成还能长出个蛋来疼！
感受到我炙热的视线，卫庄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冲他扬起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而后慢条斯理道，“当然是……干你啊！”
对着卫庄，用最优雅的语气，说出最下流的话。这滋味，这感觉，真真是爽。
“混账！”——果然被激怒了。
“除了混账，叫不出别的形容词了吗？真是没文化啊！”我用食指捅了捅他左边的鼻孔，又移到了他右边的鼻孔捅了捅，“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好厉害，二牛你看，卫将军真的被激怒了。”大牛感慨道。
“我们折磨了他这么些天，千方百计想激怒他，都是徒劳无功，这小姑娘好厉害，女侠，赞！”二牛也是颇为感慨。
我的手指滑过卫庄的脸颊，他的脖颈，他的胸口，他精壮的腰身，最后又向他的大腿根部探去――
“住手！”这是卫庄的声音，带着滔天怒火。不过，各位无视掉吧。
“要想彻底激怒你们可爱的卫将军，就得这样！”
我回头严肃地提醒大牛和二牛。
他们立刻肃然起敬，聚精会神。
这个时候，要污，只要污！
在卫庄愤怒至极的目光中，我摸到了那个软趴趴的东西，然后用力一捏。
要命的一捏！
他闷哼出声，微微蹙眉。
即使他全身都修炼的刚强无比，那里，永远是最脆弱的。
所有报复的快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这些天我所累积的怨恨和痛楚，也在他的眼神中，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一瞬间，我爽了。
而且……我果然没有长出一个蛋来疼。
虽然中了单向同命，但是他的这样东西我没有，所以我捏了他，自己也一点事都没有。
“好了，我们扯平了。”
——从今天起，我决定不再怨恨你，卫庄。
韩非的嘱托，我既然答应了，也决计不能忘记。
报复的恶意和快感还没来得及褪去，令人惊恐的事发生了。我刚要松手，卫庄他——
他硬了！
在饱受这种极致摧残的时候，他居然都能有生理反应！
……果然，他是个抖m！
要不然也不会整天挑衅狱卒，叫嚣求虐= =
“你在做什么？”
视线对上刚出现在门口的盖聂，我立刻缩回了手。
盖聂俊脸微红，眸光微闪，方才我那丧心病狂的举动，他应该是全部看到了。
“师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猥亵他。”我面色淡定地解释道，“……我刚才在帮他赶苍蝇呢，夏天嘛苍蝇多，我这是在向他表示友好。”
地上的二牛顺嘴接话道：“对对，女侠是帮他赶蛋上的苍蝇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
我抬脚就是一下，将他彻底踹晕了。
丫的，这个笨蛋，就他话多，意思是卫庄的蛋被我捏的开裂了？
“卫央，你不该这样做。”
……这个时候，盖聂居然开始教育我了。
“我当过一阵子男人，我知道那玩意碰到了会很疼。”因为当年，卫庄踹了我一脚啊，疼的我走路都弯着腰，“我也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子做确实不道德，不是说怕影响卫庄生儿育女，而是作为一个姑娘，动作举止不能这么无耻这么下流对不对？”
盖聂缓缓点了点头。
“不仅是作为一个姑娘，就算我是一个男子，也不该使这样下三滥的招，是不是？”
他没有吭声。
“最初到鬼谷拜师时，我用的方法就不太正当。其实暗算如何？明算又如何？只要能报复卫庄，解我心头之恨，这就是一个好方法，我别无他法。”顿了顿，我又道，“我现在解了心头之恨，已经可以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所以，我也希望你原谅我。
“师哥，原谅我吧。”我走到二牛旁边，捡起了地上的钥匙，交到了盖聂的手里，“韩非在死前还跟我说了一件事。”
盖聂不语，拿着钥匙替卫庄打开铜锁。
“他说他死后，流沙首领由卫庄继承——”我无视了目光炯炯的卫庄，继续道，“韩非他把流沙当作我的嫁妆，卫庄继承首领的话就必须娶我为妻。”
——这真是韩非的原话，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他的心思，我永远猜不到半分。
人之将死，其言也……不善呐。
盖聂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卫庄，你可有意见？是不是很激动啊？”
卫庄张开被我扯得红肿的嘴唇，说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字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滚！”
——好，很好，非常好，这真真是极好的。
他和我说的话，一字不差。
我拔出腰间的欺霜剑，指向他的胸口：“韩非最后说，如果我能够打败你，流沙首领的位置就由我来坐，然后你就是我的手下，一生一世任我差遣，绝对臣服。我叫你向东你就得向东，你要是敢向西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凭你？”
“……”真想抠掉他的眼睛，那是什么眼神，我努力无视掉，“韩非最最后又说，如果我能找个人代替我打败你，流沙首领的位置也同样由我来坐。”（此句存疑）
话到此处，我机智地将欺霜剑塞到了盖聂的手里，语重心长道：“师哥，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以后想娶我，就替我完虐掉卫庄，机会只有一次，你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中，二世只是年纪小，但他情商高，他不会认为卫央是把他当成包袱扔下，他明白卫央真正的心意，但他认为就算是为他好，那样做也违背了他自身的意愿。
-------------
报复完了卫庄，以这种他绝对不会忘记的方式，她爽了。嘴上向盖聂认错，但是心里并没有，也绝对不会有任何负罪感，但卫庄想砍死她。
很多事情的答案，只能从胡亥的番外里看到。
思来想去，卫庄对央妹说“滚”的可能性比“呸”更高，所以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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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剑与剑的交锋，卫央pk卫庄：《荣光》
富丽堂皇的楼阁还在，外观的格局也一点都没变。
我在大门口张望了许久，手指拂过一根朱红色的柱子，指尖立刻乌黑一片，灰尘粘着积血，肮脏不堪。我收回手，在盖聂腰间的衣服上仔细擦了擦。
昔日繁华的国都新郑已经破败不堪，灰尘扬起半边街道，路上只有稀疏的几个人影。
有韩国的军队路过，我赶紧和盖聂躲到了旁边卖云锦团的摊子里。
“两位客官的样子，似乎不像是韩国人。”卖云锦团的男子戴着一顶草帽，压低了声音道。
今天是整个夏天最冷的一天。
我仰起脸看了看天空，乌云密布，黑沉沉的一片，正午时分，不见半点晴光。
“我的确不是韩国人”我很诚实地回答道，“我刚从秦国咸阳回来。”
“哦？有趣——”他轻笑一声，幽幽道，“秦国与韩国两军正在火热交锋，秦国人竟然也敢踏上新郑的这片土地，果然有趣。”
“话说韩国与秦国正在火热交锋，那为何沙场不见你们韩国的威武大将军——”我顿了片刻，拉长了声音，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卫庄。”
“这个啊……卫大将军触怒韩王安，已经被关进了死牢，听说是饱受酷刑和摧残。”男子长叹道，“可惜了，英雄无用武之地。”
“话虽如此。”我自顾自地伸手拿起一个豆沙馅的云锦团子，啃了两口道，“小墨鸦，你不做杀手改行卖团子不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认出了么？”他缓缓摘下了头上的那顶草帽。
瘦削的下巴如刀削般锋利，俊美的面容略微有些苍白，桃花眼流光溢闪，映着眼角魅惑的妖纹——这样子究竟是在卖色相还是在卖团子？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他颇为自恋地放下草帽，“是不是因为我太帅了，这速度可以的啊。”
我指着地上的一堆乌鸦毛解释道：“你要是不往下掉毛的话，我大概会晚些时候认出你。”
“咳咳……其实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他干咳两声，转移话题道，“卫庄他被韩王安关入了死牢，生死未卜——”
“他还没死，也不会死。”
我打断了他的话，墨鸦微微一愣，但见我确信无疑的样子，挑眉道：“你怎么会如此肯定？”
“因为……”
因为我还没死。
因为同命。我和他的命运，早就连在了一起。
“桃子姑娘，我欠你一条命，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墨鸦顿了顿，继续道，“告诉我，你想见谁？我都会带你去，紫女还是卫庄？”
“紫女的话就算了，阴阳家的人我并不想见。”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第一个选择，“你想尽一切办法，带我去见卫庄，我和他之间，有些账该算算了。”
“好。”他点头。
**
墨鸦为什么要等我？他又为什么知道我会回来？我跟他很熟吗？——我是帮他挡了致命的一箭，但并非出自我的意愿，我只是被他的主子利用了而已。
而卫庄又因何入狱？紫女若是还在为何不去救他？真的是韩王安将他打入死牢的吗？他有那个能耐？——真的没有罗网的参与吗？
赵高的那张大脸又在我的脑子里晃来晃去，真真是晦气！
墨鸦能够轻易地进入死牢，那为什么不救卫庄出来？若是他没有存着救卫庄的心思，又为何要提醒我们鲨齿在哪里？
卫庄没了鲨齿，只能徒手撕鬼子，一次一个，若是有了鲨齿，他就是一砍一片，杀伤力极大。
“什么人？”
“有人闯进监狱来了，活捉他们！”
“……”
“这边的，就拜托你们两位了！”
我抱拳向墨鸦和盖聂两位好汉致敬——他们身后的千军万马，别怀疑，都是我故意引来的。
……我没别的意思，帮他们松松筋骨而已。
**
“嘀嗒——”
是铜锁落下的声音，很轻，没惊扰这里面的狱卒。
我倚在墙壁上，定定地看着铁门之后，被锁链牢牢束缚在刑架上的男子。
肮脏的白发披散着，比两年多以前见到的要长了很多。精壮的上半身，肌肉饱满发达，线条干净利落，野性而阳刚，身材要比盖聂略胜一筹。
令人唏嘘的是，上面尽数都是伤痕，火烤的，刀割的，烙铁的，正在流血的，血迹已经干涸的，甚至正在发黑腐烂的……各式各样，数不胜数。
……与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每一个部位，每一处伤口，都一模一样。
他熬下来了——这是肯定的。
我也熬过来了——这是奇迹。
监狱内一片暗寞，昏黄的灯火随着狱卒挥鞭的动作忽闪忽闪。
空气里充斥着腐朽的霉味和腐肉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他低垂着头，闭着眼睛，唇角却高高地上扬着。
“你们这帮废物，就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天了噜，听这家伙嘴贱的！
他tm又在挑衅狱卒！
又一鞭狠狠地抽在他的身上……以及我的身上。
同命，即是背负了相同的命运。
逃不掉，避不开。
只能回来面对。
“你是谁？”
其中一个正在行刑的狱卒猛地回过头来，发现我正蹑手蹑脚地靠近，立刻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我身形往右一偏，晃过了他迎向面门砍来的长刀，然后伸出手劈向了他的后颈，一拳将他砸倒在地。
我跳到了他身上，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泄愤似的一阵狂踩。
“二牛，你没事吧？”正在抽打卫庄的另一个狱卒有些急了，挥着手中的鞭子向我抽来。
我伸手轻松地接住，用力一拉——
鞭子上布满了倒刺，手掌处的旧伤顷刻间血肉模糊。
我咬牙收鞭将狱卒拉了过来，然后将他踹翻在地，堆到二牛旁边，用布满了倒刺的鞭子狠狠地抽打着两人，打的他们毫无招架之力，连连求饶。
“你们这两个混蛋，知道错了吗？”
一顿毒打之后，我已经有些累了，决定思想教育他们——如何用正确的方式激怒卫庄、羞辱卫庄。
“知错了，小人知错了，可这是上头的命令。”大牛颤巍巍地掏出一把铜制钥匙想递给我，“卫将军他的锁的钥匙——”
……这家伙完全会错意了，他认为我是来劫狱的，是来救卫庄的，他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蠢货！”
我又一鞭子抽下去，将他手里的钥匙抽到了地上。
“卫央。”
有人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
我的视线从地上倒着的两个狱卒身上缓慢上移，直至与一双深邃幽深的眼眸对上。
他瘦削的脸颊毫无血色，连带着薄如刀削的嘴唇也是惨白一片。
“你先闭嘴，等会儿我再来教训你。”我的目光只停了一瞬，便不耐烦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继续教育狱卒，“你们这两头蠢牛，对待不同的犯人，要采用不同的方式，知道吗？他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们又抽又打的有用吗？难道他就不臭了不硬了？”
“……那应该怎么办？”二牛还算虚心求教，表扬一个先。
“那肯定要……”我扔掉手里的鞭子，施施然朝卫庄走了过去，站定在他面前，“以柔克刚。”
四目相对，他眼睛里很明显闪烁着这样的危险信息——好，很好，非常好，真真是好，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怠慢老夫，过会儿老夫解锁了拿鲨齿了非砍死你不可。
“大牛二牛！”
“小的在！”
“睁大你们的牛眼看看，看本大王是如何激怒他的——”我踮起脚尖，左手拉起他的上嘴唇，右手拉起他的下嘴唇，然后拼命上下按照两个相反的方向一扯――
“唔――”
我忍住了。
虽然这样折磨他很解气，但是他受伤我也会受伤，我也是很疼的。
同命，即背负了相同的命运。
伤他左手，我左手会伤；伤他右手，我右手也会伤。
抠他眼睛，我会眼瞎；甩他耳光，我也会脸肿。
……
………
我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他身上有什么部位是我没有的呢？
——男性的象征。
我还真不信，我难不成还能长出个蛋来疼！
感受到我炙热的视线，卫庄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冲他扬起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而后慢条斯理道，“当然是……干你啊！”
对着卫庄，用最优雅的语气，说出最下流的话。这滋味，这感觉，真真是爽。
“混账！”——果然被激怒了。
“除了混账，叫不出别的形容词了吗？真是没文化啊！”我用食指捅了捅他左边的鼻孔，又移到了他右边的鼻孔捅了捅，“你叫啊，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好厉害，二牛你看，卫将军真的被激怒了。”大牛感慨道。
“我们折磨了他这么些天，千方百计想激怒他，都是徒劳无功，这小姑娘好厉害，女侠，赞！”二牛也是颇为感慨。
我的手指滑过卫庄的脸颊，他的脖颈，他的胸口，他精壮的腰身，最后又向他的大腿根部探去――
“住手！”这是卫庄的声音，带着滔天怒火。不过，各位无视掉吧。
“要想彻底激怒你们可爱的卫将军，就得这样！”
我回头严肃地提醒大牛和二牛。
他们立刻肃然起敬，聚精会神。
这个时候，要污，只要污！
在卫庄愤怒至极的目光中，我摸到了那个软趴趴的东西，然后用力一捏。
要命的一捏！
他闷哼出声，微微蹙眉。
即使他全身都修炼的刚强无比，那里，永远是最脆弱的。
所有报复的快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这些天我所累积的怨恨和痛楚，也在他的眼神中，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一瞬间，我爽了。
而且……我果然没有长出一个蛋来疼。
虽然中了单向同命，但是他的这样东西我没有，所以我捏了他，自己也一点事都没有。
“好了，我们扯平了。”
——从今天起，我决定不再怨恨你，卫庄。
韩非的嘱托，我既然答应了，也决计不能忘记。
报复的恶意和快感还没来得及褪去，令人惊恐的事发生了。我刚要松手，卫庄他——
他硬了！
在饱受这种极致摧残的时候，他居然都能有生理反应！
……果然，他是个抖m！
要不然也不会整天挑衅狱卒，叫嚣求虐= =
“你在做什么？”
视线对上刚出现在门口的盖聂，我立刻缩回了手。
盖聂俊脸微红，眸光微闪，方才我那丧心病狂的举动，他应该是全部看到了。
“师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猥亵他。”我面色淡定地解释道，“……我刚才在帮他赶苍蝇呢，夏天嘛苍蝇多，我这是在向他表示友好。”
地上的二牛顺嘴接话道：“对对，女侠是帮他赶蛋上的苍蝇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嘛――”
我抬脚就是一下，将他彻底踹晕了。
丫的，这个笨蛋，就他话多，意思是卫庄的蛋被我捏的开裂了？
“卫央，你不该这样做。”
……这个时候，盖聂居然开始教育我了。
“我当过一阵子男人，我知道那玩意碰到了会很疼。”因为当年，卫庄踹了我一脚啊，疼的我走路都弯着腰，“我也明白你的意思，这样子做确实不道德，不是说怕影响卫庄生儿育女，而是作为一个姑娘，动作举止不能这么无耻这么下流对不对？”
盖聂缓缓点了点头。
“不仅是作为一个姑娘，就算我是一个男子，也不该使这样下三滥的招，是不是？”
他没有吭声。
“最初到鬼谷拜师时，我用的方法就不太正当。其实暗算如何？明算又如何？只要能报复卫庄，解我心头之恨，这就是一个好方法，我别无他法。”顿了顿，我又道，“我现在解了心头之恨，已经可以了。我向你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所以，我也希望你原谅我。
“师哥，原谅我吧。”我走到二牛旁边，捡起了地上的钥匙，交到了盖聂的手里，“韩非在死前还跟我说了一件事。”
盖聂不语，拿着钥匙替卫庄打开铜锁。
“他说他死后，流沙首领由卫庄继承——”我无视了目光炯炯的卫庄，继续道，“韩非他把流沙当作我的嫁妆，卫庄继承首领的话就必须娶我为妻。”
——这真是韩非的原话，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他的心思，我永远猜不到半分。
人之将死，其言也……不善呐。
盖聂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顿。
“卫庄，你可有意见？是不是很激动啊？”
卫庄张开被我扯得红肿的嘴唇，说了一个言简意赅的字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滚！”
——好，很好，非常好，这真真是极好的。
他和我说的话，一字不差。
我拔出腰间的欺霜剑，指向他的胸口：“韩非最后说，如果我能够打败你，流沙首领的位置就由我来坐，然后你就是我的手下，一生一世任我差遣，绝对臣服。我叫你向东你就得向东，你要是敢向西我就扭断你的脖子。”
“凭你？”
“……”真想抠掉他的眼睛，那是什么眼神，我努力无视掉，“韩非最最后又说，如果我能找个人代替我打败你，流沙首领的位置也同样由我来坐。”（此句存疑）
话到此处，我机智地将欺霜剑塞到了盖聂的手里，语重心长道：“师哥，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以后想娶我，就替我完虐掉卫庄，机会只有一次，你上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中，二世只是年纪小，但他情商高，他不会认为卫央是把他当成包袱扔下，他明白卫央真正的心意，但他认为就算是为他好，那样做也违背了他自身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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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完了卫庄，以这种他绝对不会忘记的方式，她爽了。嘴上向盖聂认错，但是心里并没有，也绝对不会有任何负罪感，但卫庄想砍死她。
很多事情的答案，只能从胡亥的番外里看到。
思来想去，卫庄对央妹说“滚”的可能性比“呸”更高，所以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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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剑与剑的交锋，卫央pk卫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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