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肘向外拐?”◎

  宁荞和江珩今晚得在干休所住下。

  干休所里这么多老大爷和老太太们, 平日里出出入入都与江老爷子打过照面,经过看见小俩口时,都会停下脚步, 仔仔细细瞅一瞅。

  江老爷子可欢迎了, 最好所有人都来看看他大孙子和大孙媳妇。

  每当有人停留时,老爷子便会和他们聊起来。

  说来说去都是同样的话,可他乐意,脸上带了笑容时, 不见半点威严,显得慈眉善目的。

  “我大孙子忙, 是他们团里的营长。”

  “大孙媳妇也忙, 在军区托儿所当老师,平时孩子们离不了她。”

  “那可不?有好单位, 学历肯定不差的,要不然正式单位能要咱啊?”

  “其他几个孩子们现在都是关键时期,都念书呢。辛苦了我大孙媳妇,教我小孙女念书学习,孩子都考第八了!”

  老生常谈的话题,但江老爷子念叨着,乐此不疲。

  江珩没这么多耐心, 当看见一批又一批的老人前来“观赏”自己和宁荞时,眉心不自觉拧了起来。

  但他发觉,自己媳妇是真受欢迎。他陪着她站在一起, 看她嘴甜地哄老爷子开心, 路途上的所有疲惫, 仿佛骤然消失。

  晚来的老人家们, 一批一批又来了, 站在江珩和宁荞跟前看。

  干休所的老人家们还没见过江老爷子家的孩子们,之前倒是听他显摆时提过孙子孙女们的具体情况,但谁家没个孙辈?压根懒得去记人家家里孩子们的事儿。

  一位老太太瞅着这俩年轻人,越瞅越觉得,真俊。

  俩孩子的模样都是顶好的。

  宁荞察觉到江营长的耐心即将告罄,抬起眸,提醒似的轻轻瞪他一眼。

  那眼神就像是在警告他,不要扫老爷子的兴。

  江营长看着她这严肃的小表情,收起自己的不耐。

  他的眸光不再冰冷,透着浅淡笑意。

  一眨眼,他也到了带媳妇回家探望爷爷的年纪。

  最后来的这老太太瞅着他俩,笑成一朵花儿。

  过了片刻,她笑容慈祥地问江老爷子:“老江,这是你孙子和孙女吧?”

  江珩微微拧眉。

  他看起来,哪点不像他媳妇的爱人?

  “哪能啊!这是我孙媳妇。”江老爷子朗声笑道,“大孙子和大孙媳妇。我就一个孙女,可没这么大,今年才念小学。”

  老太太一听,也笑了,又寒暄几句,再看了小俩口一眼,转头回自己家。

  一边走,还一边对边上的另外一个老伙伴说道:“老江是从哪儿找来这么水灵的孙媳妇的?”

  “老江都有孙媳妇了,是不是很快就要有重孙子了?”

  “当太爷爷了?!”

  江老爷子:……

  说着说着,他怎么就要当太爷爷了?

  但不得不承认,老爷子心动了!

  在这干休所里,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岁数。大多数老头老太太都成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但还没几个当太爷爷和太奶奶的。

  重孙子和重孙女来探望自己,这可太值得显摆了,想想都觉得美滋滋的。

  江老爷子这样一想,抬头望向孙子和孙媳妇。

  他俩在嘀咕着什么悄悄话。

  老爷子也是年轻过的,这会儿不打扰小俩口,乐呵呵地坐在自家小院的摇椅上。

  连晃悠时,心情都特别舒畅。

  此时角落里,宁荞在安慰江营长。

  她搭一搭他的肩膀:“你本来就大我六岁,老奶奶把我们认成兄妹也是正常的。”

  “要不然,我给你抹点雪花膏?”她又轻声细语道,“抹了雪花膏,就年轻英俊了。”

  江营长:?

  他才不要抹雪花膏!

  -

  江老爷子住的是一间两室的青砖瓦房。

  原本以他的资历,可以分到更大的房子,可老爷子嫌弃打扫卫生太麻烦,硬是给拒了。这会儿,老爷子带着孙子和孙媳妇一起进了屋,简简单单参观一番。

  老爷子说的每一句话,宁荞都接,但明显思绪游离,开始心不在焉。

  江珩温声道:“爷爷,晚上我和你一起睡。”

  江老爷子一脸莫名地看看他。

  如果是江奇,在这时肯定能扒拉着爷爷的脖子撒娇,说是想他了。可江珩说不出这样的话,也做不出耍赖的动作,只是提着行李箱,进了爷爷的房间。

  “陪你聊聊天。”

  宁荞便顺势进了另外一间屋,步伐都轻松了些。

  那她就只能一个人住啦!

  夜深了,江老爷子躺在床上,边上还挨着个大孙子。

  大孙子的睡相不差,还不打呼,可床就这么大,他个子高,挤得慌。

  等到凌晨时,江珩终于难以忍受这样的逼仄,抱着枕头下了床。

  将枕头随手往地上一丢,就开始打地铺。

  江老爷子觉浅,抬起眼皮子看了看他大孙子。

  这小子,因为睡不好,露出嫌弃的表情。

  江老爷子直接道:“谁让你跟我一屋的?你到隔壁去。”

  江珩:……

  他倒是也想到隔壁屋去。

  可媳妇不乐意啊。

  -

  江珩和宁荞在干休所住了两天。

  原本宁荞以为老人家会感到孤独,其实并不是这样。带过兵打过仗的老人家们,心还挺大的,也有念叨着儿女和孙辈的,但主要是为了吹牛。他们自己在干休所,生活得可好了,很多人和江老爷子一样,孩子们一个劲地催他们搬过去,可他们就是不同意,自个儿住才落得个自在清闲。

  住在干休所这两天,小俩口一直陪伴着老爷子。

  一日三餐都有食堂供应,没事遛遛弯、养养小花,下棋和观看电影这样的娱乐活动少不了,每隔一段时间,江老爷子还要和老冯喝几壶小酒。

  过得有滋有味的。

  宁荞提前过上养老一般的生活。

  晚上老爷子去老冯家吃了,只留下大孙子和大孙媳妇。现在他俩吃完晚饭,将饭盒冲洗干净,在院子里溜达。

  慢慢散着步时,宁荞笑着说,这就是退休之后的小日子吗?

  江珩也笑。

  退休之后要住上干休所,那他就得更加努力,否则哪有这个资格。

  -

  两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

  江老爷子送小俩口出干休所,让他们有空就多回来看看。如果嫌弃干休所住得不舒服,他们这儿还有空着的房子,院子大,都是江珩和几个弟弟妹妹们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至于他自己,也是打算抽空去海岛一趟的。孩子们还小,有时候短短几个月,变化就很大,就拿上回来说,老爷子见到江源和江奇,看他俩的个子比自己还高,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重逢就在几个月之后,因此离别也并不感伤。

  从干休所出来,宁荞问起江珩和弟弟妹妹们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京市的干休所并不偏,就在城里最中心的位置,离江家在这里的家也不远,因此江珩带宁荞去看了看。

  那是两套四合院,如今没人住。

  江珩将京市家里的钥匙和岛上军区大院的钥匙放在一起,没有刻意分开,因此此时也是随身带着的。

  他打开门,带着宁荞进去。

  他只在岁数非常小的时候住过这里,稍大一些,就和母亲一起跟父亲随军了。再后来,过年时才会回来一趟。

  两套四合院,是挨着的。从前他父母结婚时,和老爷子分开住,但离得近,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

  那时,江父总说,等到老爷子上了年纪,要照顾他。老爷子也总说,孩子们吵吵闹闹的,他倒是宁愿独自住着更消停。

  再回想,他们爷俩斗嘴的画面历历在目,可抬起眼,院子里却是一片荒凉。

  两套房子都很大,宁荞被江珩带着,里里外外逛了逛。

  她才知道,原来江珩小时候,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爱着的小孩。

  他有很多的玩具。

  “长大之后,就没玩过了。她洗干净整理好,都收进柜子里。”江珩说。

  宁荞猜测,江珩口中的“她”,是他的母亲。

  她翻了翻柜子里的玩具。

  有些玩具是江父和江母亲手做的,但有些玩具,宁荞小时候也有。

  她拿了一个拨浪鼓,在他面前晃一晃,笑盈盈的。

  江珩低笑,将拨浪鼓拿走,丢回柜子里:“都是灰。”

  “这里还有一本本子。”顺着他随手丢开拨浪鼓的方向,宁荞望过去。

  很显然,连江珩都没注意到这本子的存在。

  他犹豫片刻,抬起手。

  “好像是一本日记本。”

  这是江珩母亲留下的日记本。

  他母亲叫沈华琳,是一位特别柔弱,但心思非常细腻的女性。她留下的这本日记本,记录了江珩从刚出生时,到四五岁的点点滴滴。并不是随便记一记而已,沈华琳用了心思,将孩子每天的变化都写下,有没有哭闹、学会走路之后摔了多少个跟头、饭量如何……

  江珩没想到,自己会看见这样的日记本。

  翻了几页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放下。

  “你知道你妈妈现在在哪里吗?”宁荞问。

  “不知道。”江珩淡淡道,“也不想知道。”

  他不知道沈华琳去了哪里。

  但最好,永远不要有她的消息传来。

  那本日记本,就如往年一样,被尘封在柜子里。

  直到离开,江珩始终没有再回头看它一眼。

  除了原剧情中的画面,宁荞很少看见他这么冷漠的表情。

  沈华琳的不辞而别,伤害的并不仅仅只有江源、江奇和江果果。

  相较之下,当时已经十多岁的江珩,可能更加不知所措。

  “要去赶火车了。”再开口时,江珩已经神色如常。

  宁荞跟上他的步伐:“走吧。”

  出了四合院的门,江珩将院子的大门重新锁上。

  宁荞仰头,看了看上边的门牌号,是和原剧情里差不多的位置。

  在原剧情的后续情节,原男主唐鸿锦下海经商,再赚得第一桶金之后,花一万元买了一套京市的四合院。

  在后世,他买下的四合院价值连城,有钱都买不走,更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宁荞认认真真看着这两间京市的四合院。

  不就是很普通的院子吗?

  -

  宁荞和江珩前往京市火车站。

  从京市直接去安城,在路上费不了多少时间,因此宁致平偶尔会来干休所探望老爷子,陪着他小酌几杯。

  等到离安城愈发近的时候,宁荞开始有些紧张。

  从来没试过,这么长时间不回家。在海岛时,她时常想着家人们,现在即将见到他们,却又开始忐忑,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我看起来还精神吗?”

  江珩认真地看她。

  火车“哐当哐当”地驶着,外边的风景一闪而过。

  他目不转睛地看宁荞,看得特别仔细,最后,在她一脸焦灼时,伸手捋了捋她额间的发丝。

  柔软的发丝,被他捋到耳后。

  江珩温声道:“很漂亮。”

  火车上,原本坐在小俩口前座的中年夫妻,嘴角抽了一下。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大庭广众的,居然直接打情骂俏。

  还很漂亮呢,能有多漂亮!

  中年俩口子对视一眼,找了个机会,默默回头看。

  等看见神色沉静的男同志,和一脸害羞的女同志之后,他们又默默把头转回去。

  中年女同志小声嘟囔:“小伙子说的是实诚话。”

  火车到站,小俩口走出安城火车站。

  因没有提前告知家里人到站的具体时间,宁家人没法来接。

  回家的路上,连微风都是柔软的,宁荞的嘴角始终扬着,发丝随着风飞舞。

  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礼数要周到,虽娘家人不会在意,可职工大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江珩知道宁荞迫不及待的心情,便让她先进去,自己到边上供销社买些礼盒。

  常芳泽听说自家闺女已经到了,猛一下从屋里出来。

  “荞荞回来了?”常芳泽问,“真回来了?”

  “应该是回来了,我刚才乍一眼好像瞄到她,也不确定。”

  “兰芬,你真是。”常芳泽说,“你是看着我闺女长大的,还能认不出她?”

  她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冶金厂是安城规模比较大的国有工厂,职工院也大,一路走出来,还真得费些劲。

  常芳泽的步伐迈得特别快,走到半路,还有不少职工家属跟上她的脚步。

  俞翠曼当然不会跟着大家一起走,可她的目光,早就已经被吸引。

  远远地,她从屋里搬出一张小板凳,坐在自家院子里,还顺手拿了一个盆儿,假装在洗衣服。

  目光自然是直直地望向大门口。

  “妈。”瞿若云从屋里出来,看看她婆婆,好奇地问,“你在干啥?”

  “别啥啥啥的,难听不难听?我都跟人家说了,你是城里人。”俞翠曼斜了儿媳妇一眼。

  农村来的儿媳妇,她本来看不上,但儿子说她自小干惯了农活,肯定勤快。俞翠曼想想将来家里多个人伺候,也挺好的,但谁知道等人进了门,一点都没眼力见。现在看着她在洗衣服,人家居然就搁跟前站着,一动都不动。

  瞿若云抿了抿嘴巴,在心底提醒自己要改乡音。

  再一抬眼,婆婆一脸不乐意,但她压根不知道是怎么了,索性也去搬了张板凳,坐在一边陪着。

  俞翠曼瞅瞅她儿媳妇。

  都说苦媳妇熬成婆,可她这懒媳妇,居然不知道主动帮忙洗衣服。

  俞翠曼用力甩一甩衣服,在搓衣板上甩出“砰砰”声。

  瞿若云往边上挪了挪,擦去自己脸蛋上的水珠。

  “还真是宁主任家闺女回来了!”

  “哎哟!怎么结婚之后还越来越漂亮了!”

  俞翠曼顺着职工家属们的声音看过去。

  宁荞就像是衣锦还乡似的,所有人将她围在中间。

  常芳泽看见闺女,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摸摸她的脸,想说瘦了,可又说不出来。

  闺女一点都瘦,脸蛋还水嫩嫩的,气色简直不要太好。

  俞翠曼“腾”一下站起来。

  不是说西城岛上的海风特别伤皮肤吗?这皮肤怎么还越来越白皙透亮了?

  “荞荞,你爱人没回来啊?”有人问。

  俞翠曼撇了撇嘴。

  远嫁的闺女回娘家,婆家还真不一定乐意,那个姓江的军官同意她回来就已经很勉强了,还陪着她回来?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去供销社了。”宁荞说,“马上就到。”

  俞翠曼:?

  她皱着眉,找了个时机站起来,往外走了走,想看清楚些。

  宁荞挽着常芳泽的臂弯,嘴角扬起,小脸笑吟吟的。

  在海岛时,她是江家的新媳妇,是弟弟妹妹们的小嫂子,还是托儿班里孩子们的宁老师。

  可回到家,妈妈的嘘寒问暖,又让她变成宁家的小闺女。

  宁荞还记挂着嫂子的身体,小宝宝快出生了,听说焦春雨的肚子特别大,一定很辛苦。

  常芳泽说:“这肚子里的小娃娃呀,特别闹腾,我每次把手放在春雨的肚子上,都能感觉到娃娃在使劲踹我。你哥那时候在我肚子里,也这么能闹,但你就很安静,好几回我感觉肚子里没动静,半夜拉着你爸上医院。”

  俞翠曼哼笑一声:“说来说去,还不是想要一个孙子?”

  “妈,现在生男生女都一样!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瞿若云说。

  俞翠曼扫她一眼:“你倒是有觉悟。”

  “你爸还在上班呢,一会儿下班回来看见你们,一定开

  心坏了。”常芳泽笑着说。

  职工大院里的家属们都是看着宁荞长大的。这回半年多时间没见,大家你一句我一句,问她在海岛的生活。

  宁荞简单说了一番,俞翠曼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出嫁后连饭都没做过,家里有个三弟特别热衷于下厨。

  她这命怎么这么好?

  先是去军区小学当老师,后来又去了军区托儿所当老师。

  她这工作怎么这么好找?

  俞翠曼不信。

  坚决不信。

  她轻笑一声:“宁荞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出门在外,知道报喜不报忧呢。”

  她话音刚落,瞿若云眨了眨眼睛,后知后觉道:“妈,她真是宁荞啊?”

  瞿若云没有特意抬高语调,但声音还真不小。

  俞翠曼点了点头。

  作为厂长夫人,她可不屑于与大家站在一起唠家长里短的琐事,懒洋洋地瞥了她们一眼,转身就回自家去。

  瞿若云看得一愣一愣的,回头跟上婆婆的步伐:“妈,这就是那个追着广民死缠烂打的宁荞?”

  怎么看都觉得不像……

  俞翠曼“嘶”一下:“小点儿声!”

  可别人都已经听见了。

  整个职工院的家属们,同时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瞿若云又问:“妈,他们怎么了?”

  “没怎么了!你洗衣服去!”俞翠曼说。

  “妈,我没有衣服要洗的,你自己洗吧。”瞿若云语气真挚。

  “噗嗤”——

  大院职工们忍不住笑出声。

  平时见厂长家新进门的小媳妇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着俞翠曼,还以为是个马屁精。

  没想到傻兮兮的,还挺讨人喜欢。

  怪单纯的。

  冶金厂的职工大院,又热闹起来。

  等到江珩提着从供销社买的礼盒回来,这热闹到了巅峰。

  瞿若云都要站起来了:“妈,她不可能死缠烂打咱家广民吧?”

  “你这人怎么回事,胳膊肘向外拐?”俞翠曼没好气道。

  大家起哄说宁荞的爱人回来了。

  这话在海岛时经常听,可现在在自己妈妈跟前,她有点不好意思。

  宁荞抬眼去找江珩的视线,想着他这会儿,应该也很难为情。

  毕竟,这还是婚后,他第一次跟着自己回来。

  不说别的了,就是对着丈母娘改口,应该都很难。毕竟这十几年里,江珩还没喊过谁一声“妈”呢。

  这样一想,宁荞还有点想笑。

  在海岛时,她那些尴尬害羞的时刻,都是自己一个人消化的。

  现在江营长也要艰难面对了。

  “妈。”江珩自然地喊了一声。

  常芳泽笑得合不拢嘴:“欸!”

  宁荞一时哑然。

  她低估江营长了。

  -

  宁家的闺女和女婿回来了,没多久,消息就传到宁致平的办公室去。

  他乐坏了,手头上的工作都还没忙完,直接往外跑。

  “宁主任!”

  宁致平听人喊,又立马回来,笑道:“得给我儿子打个电话!”

  宁致平打电话通知了宁阳。

  宁阳还在单位上班,得等下班后才能过去,他媳妇焦春雨倒是因为即将生产,开始放假,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法通知到她。

  都已经大半年没见到妹妹了,宁阳很急。

  媳妇在岳父岳母家,他下班后,便直接往自家跑。

  宁阳从小和妹妹一起长大,兄妹感情特别好。七个月前,妹妹接受父亲安排的娃娃亲,那一刻,宁阳是反应最大的。

  拦也拦不住,只能希望妹妹一切都好。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比他想象中要早一些,宁阳的心情格外好,回职工大院时都是跑着来的。

  自家的大门还敞着。

  父母正和他妹夫坐在一起聊天。别看他妹夫长了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和长辈说话时,倒很有礼貌,话虽不多,可神色专注,没有丝毫怠慢。

  至于他小妹,现在正坐在饭桌前,双手托着腮,呆呆地望着院子的方向。

  宁阳的心中一阵百感交集。

  小妹肯定在想,这个家里,少了哥哥,是不完整的,盼着哥哥回来呢。

  这些年对小妹的疼爱,都是值得的。

  此时此刻飞奔回来见她,也是值得的。

  宁阳难得感性,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小妹。

  脑海中浮现起当年两个人都还小时,小妹牢牢跟在自己身后的情景。

  终于,宁阳走到宁荞跟前。

  宁荞一下子站起身:“哥,你上次说的昏迷病人是在哪个医院?”

  “嗯?”宁阳的嘴角僵了一下,但还是尽力保持着微笑。

  “你带我和江珩去看看,是不是团团圆圆的妈妈。”宁荞又说。

  宁阳:?

  他这一腔真心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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