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秦云所言,实在匪夷所思。

  “什么......可是......”

  使者面色苍白,说话磕磕巴巴起来。

  面对北莽铁骑,诸国都是避之不及,这个大凉太子秦云,竟然胸有成竹,一个劲的催促敌人快来?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

  大凉太子早就设好了陷阱,专等莫萨尔王子自投罗网?

  想到这里,两个使者都是冷汗直冒。

  一个使者神色焦虑,抬头去看凉帝,是战是和,想求得一个答案。

  “好自为之......”

  凉帝目光闪烁,冷哼一声,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实际上,凉帝是真的魂飞天外、脑子空白了。

  昨日,太子秦云提出了“迁都”建议。

  凉帝内心里还存了一丝幻想:靠着“花钱买和平”,退了敌军,守住京师,继续当自己的太平天子,不必费力迁都。

  可太子如此霸道凶狠,斩杀北莽二王子、处死使者,北莽怎能受此奇耻大辱?两国已经到了水火难容、你死我活的地步,再也没有退路了。

  想到这里,凉帝又怕又气,浑身冰凉,几乎坠泪。

  大凉江山,危在旦夕......

  但是在北莽使者眼里,凉帝这幅不动声色的模样,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显然是早有准备,胸有成竹。

  “既然大凉没有议和诚意,只能刀兵相见了。”

  两个使者冲凉帝拱手行礼,由冲秦云拱了拱手,准备溜走。

  “且慢!”

  秦云冷哼一声,两个北莽使者心头一凛,站住脚步。

  “两位来去匆匆,没有忘记什么?”秦云笑眯眯的问道。

  两个使者面面相觑,连连摇头。

  “我大凉乃是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尔等面见天子,理应行双膝跪拜礼。刚进来那会儿,尚未教化,也就罢了。临行之际,不应下跪磕头再走么?”

  秦云缓缓说道。

  “岂有此理!”

  两个使者气的横眉立目,愣在原地,站立不跪。

  按照草原部落的规矩,即便是见了大汗或王子,也只是行单膝跪拜之礼。面对这敌国天子,岂能双膝下跪,折损北莽威风?

  “礼部尚书邱礼!”

  秦云扭头看着文臣之中,大声叫道。

  “微臣在!”

  一个年逾五旬的老臣战战兢兢走了出来,手持笏板,向太子恭恭敬敬的行礼。

  “邱尚书,您既为礼部尚书,国家礼仪之事,自然了如指掌。敢问外邦使者来到大凉,该不该行跪拜礼?”秦云冷冷问道。

  “应该......”

  邱礼面色苍白,一个劲的咽口水。

  “北莽使者方才进殿之时,大摇大摆,不行礼节,邱尚书,你身为礼部尚书,何不出言斥责?君辱臣死,尚书大人难道不知道么?”

  秦云的语气变得阴森森的。

  邱礼汗流浃背,躬身弯腰,只能一个劲的嘀咕“老臣惶恐”。

  邱礼可怜巴巴,朝凉帝看了过去。

  “身为礼部尚书,确有失职之处。邱尚书,退下吧,下不为例。”

  龙椅上的凉帝给邱尚书一个台阶下。

  “谢主隆恩!”

  邱礼如遇大赦,小心翼翼退到一旁,这才发现官袍下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两个北莽使者如芒在背,对视一眼,表情复杂。

  “大哥,跪吧?”

  “一起跪!反正又不会少块皮肉!”

  好汉不吃眼前亏!

  北莽的汉子,虽然不怕死,可也不想主动作死。

  秦云这厮不依不饶,作风狠辣,若是自己不跪,只怕会被他找个茬儿,一刀取了性命。

  想到这里,两人扑通一声,都跪在了龙椅前,叩首三次。

  “大凉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使者的声音如同狼嚎犬吠,隐隐带着一丝哭腔。

  “北莽使者平身。”

  凉帝拖长声音说道。

  两个使者爬起身子,不敢回头,急急如丧家之犬,匆匆如漏网之鱼,飞快开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看到北莽使者的狼狈相,朝堂上的少数主战派腰杆硬起来了。

  北莽使者也怕死?

  据大凉军民所言:北莽人都是凶神恶煞,悍勇无比,打起仗来不怕死,一个能顶十个大凉士兵。大凉人的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恐莽症”。

  既然北莽人也是血肉之躯,也有胆怯怕死的一面,我们大凉为何要退让?为何要惧怕他们?

  “反正也撕破脸了,干吧!”

  “跟北莽蛮子拼了!”

  “军民齐心,凭着京师坚城,我们未必会输!”

  不少主战派的官员议论纷纷。

  主和派的官员则是满脸沮丧,有的连连顿足,有的唉声叹气。

  枢密使林青躲在群臣后面,小眼睛灼灼发亮,暗中观察。他心里打好了主意:不管是战是和,自己都得带着禁军做做样子,在城外转一圈,然后再往南跑。垫背送死的任务,自己是不会卖命的。

  秦毅、秦睿、秦潇这三个皇子,都是主和派的成员。此时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若是能出钱买和平,或者及时逃往南方温柔之乡,尚能再过纸醉金迷的生活。若是北莽铁骑愤怒而来,骤然间围困京师,逃跑不及,自己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想到这里,三个皇子看着秦云,恨的牙根发痒。

  凉帝端坐龙椅,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六神无主了。

  “闫太师,求见陛下!”

  忽然,大殿外传来一声拖长声音的叫声。

  却见一个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老臣,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走进朝堂,正是当朝太师闫松。

  闫太师的女儿闫蕙,乃是凉帝宠爱的贵妃。闫太师在朝内权势熏天,号称文官之首,又是主和派的代表人物。

  面对北莽使团的“和谈”要求,闫太师偷奸耍滑,自己为了避免骂名,称病在家,只让主和派的文官前去周旋。如今听闻太子秦云手刃北莽二王子和使者,和谈计划一地鸡毛,心急如焚,只能自己亲自前来。

  “咳咳咳......老臣闫松,拜见陛下!”

  闫太师颤颤巍巍,咳嗽两声,跪拜在地。

  “爱卿请起......”

  凉帝最信任的臣子就是闫松闫太师,此时看到他到来,立刻觉得有了主心骨。

  “呜呜......都是老臣疏忽,关键时刻没有出面,这才使两国和谈,陷入困境......老臣罪该万死!”

  闫太师说着说着,老泪纵横,花白的胡须在颤抖。

  主和派的臣子们本就心里惊惧害怕,此时看到闫太师恸哭,人人抹泪,个个伤心。

  秦云冷笑一声,背着手站在一旁。

  老奸臣,你就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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