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层层堆叠,压得这个城市喘不过气来,狂风发出阵阵呼声,像是城市在宣泄自己的不满。

  张清言站在天台上,看着下面熙来攘往的人群,默默失神。

  八十楼往下望,街道上人如蝼蚁,朦胧之间,张清言似乎看清了他们的样子。

  街道上每个人的脸上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或是悲伤,或是欢乐,两三个人并肩同行,讨论着开心或者不开心。

  好热闹啊!

  但热闹是他们的,张清言什么都有。

  “是时候跟这个世界告别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张清言,让他从天台上跳下去。

  “跳下去吧!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了!”

  张清言看着眼前的虚空,眼看着他的一只脚就要踏空之时,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张清言!张清言!”

  张清言突然清醒,发现自己还跪在墓碑旁边,他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人,“苏哲。”

  “你终于醒了!”

  见张清言醒转过来,苏哲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把张清言从地上扶起来,安慰道:“你不要太伤心了,晨曦走了,你还活着,晨曦用她的命换了你的命,你得替她好好活着。”

  “我知道。”

  张清言甩了甩头,用手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痕,说:“苏哲,这几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我没事,我坐一会儿了就回去。”

  “你真没事?”

  张清言现在的状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有事。苏哲很不放心他,这么多天来张清言滴水未进,本来就瘦弱的身子,现在更显孱弱了。

  “放心吧,我只是想再陪陪晨曦,坐够了我就回去。为了晨曦,我会好好的活着的。”

  张清言看着墓碑上张晨曦的照片,愣愣失神。

  张晨曦是张清言的妻子,三天前两人开车出行,发生了意外,他们的车与大货车相撞,或许是天眷张清言,他除了手臂有些擦伤,并没有其他的伤。张晨曦却没这么好的命,在送去医院的途中,便走了。

  来到现场的交警都在感叹张清言命好,只差十公分,铁块就会插进张清言的心脏里。

  命好吗?

  自己最爱的人都已经离自己而去了也叫命好?

  车祸发生之前,张清言和张晨曦还因为一点小事吵了一架。

  车祸发生之后,救援队员赶来救援,张晨曦说出了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句话,“先救我老公!”

  这几天张清言始终沉寂在无边的悲痛与回忆之中,活得就如行尸走肉一样,等到办完张晨曦的丧事之后,张清言终于撑不住了,他在张晨曦的墓碑前昏了过去。

  之前的那一幕,是在晕过去之后出现在张清言脑海里的,看似很久,其实就是一瞬间。

  苏哲不想走,但是张清言一直催着他走,并且张清言还一再保证自己没事了。

  “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我要是想死,也不会等到现在了,都是男人,没什么挺不过去的。”

  说着,张清言还向苏哲露出一个笑容,虽然有些不好看,但确实是笑容。

  苏哲犹豫了一下,说:“那行,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随叫随到。”

  苏哲走后,张清言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把头靠在墓碑上,让自己的脸贴近张晨曦的照片,然后陷入了回忆。

  过了一会儿,本应该离开的苏哲又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包东西,是面包和牛奶。

  他走到张清言身边蹲下,从里面拿出面包和牛奶,递给张清言,“你几天没吃东西了,先把这面包吃了吧,你吃了我再走。”

  张清言把面包的包装袋撕开,拿出面包慢慢的吃了起来,很快他就吃完了面包,牛奶也喝完了,“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好,我走了。”

  苏哲把地上的垃圾袋装进方便袋里,转身走了,他现在才是真的放心留张清言一个在这里,一个可以吃完一口袋面包的人,怎么可能寻死呢!

  其他人早就走了,苏哲是最后一个外人,现在终于只剩下张清言了,他们夫妻俩终于可以说说悄悄话了。

  “晨曦,你说我是不是很贱啊?你在的时候我不知道好好的珍惜你,等到你走了,走才在这里偷偷的伤心。

  我好后悔啊!真的!

  上次你说让我陪你去逛街的,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我今天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好好打扮一下,然后陪你去逛街!

  公司我也不去了,让它倒闭算了,反正我赚到了钱,你也不用,你不用了我还赚钱干什么?

  我们去你最喜欢的那家店,买你最喜欢的衣服,你最喜欢红色了,我们就买红色的,把店里红色的衣服全都给买了,要是不够我们再把旁边那家店的也买了。

  但是我们得先去买一辆车,买一辆可以装那么多衣服的车,我不是嫌弃你买得太多了,我只是觉得咱家那辆烂车太小了,也太丑了,我早就想换掉了。

  晨曦,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要是听见了回答我一下好不好?晨曦!你不要生我的气啊,我保证以后每天都在家陪你,哪儿都不去了,每天都给你做你爱吃的菜,给你弹你喜欢的音乐,就贝多芬的那首。

  你答应了?好!好!”

  张清言在墓地里坐了一个下午,跟张晨曦说了一下午的话,等到太阳完全落山之后,张清言才慢悠悠的从墓地里出来。

  守陵大爷要不是之前是看着张清言走进去的,不然现在还以为走出来的是一个死尸呢!

  “小伙子,别太伤心,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就要好好过日子,你要是想念了,就来看看,把日子过好了,你就会感觉到其实她就在你身边。”

  守陵大爷语重心长的对张清言进行劝诫,大爷活了一辈子,什么事没有经历过,什么人没见过,到头来也就领悟了两个字:活着!

  “谢谢大爷,我没事!”

  张清言慢慢的出了墓园,上了街道,他要打车回家,然后洗漱睡觉,说好了明天陪张晨曦去逛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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