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虐若是碾碎你，等于否定了祂自身存在的根基之一，所以，祂留下了你，作为一个活生生的警示碑警醒自己。”
安格尔泰听到了卡班哈的困惑，随即回答道。
卡班哈似懂非懂，它感觉自己的脑子痒痒的，好像要长东西了。
“我是个警示碑？那么我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回到血神的身边？”
卡班哈本能地想到了回归黄铜王座，但随即，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它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冻结。
回去？等待它的会是什么？
是被投入黄铜竞技场直到彻底湮灭的惩罚？还是被其他大魔撕碎分食以讨好血神的结局？
“回去？”安格尔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抹讥笑。
“如果你现在回去，等待你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永恒折磨。”
“你的警示已经完成，你的存在本身，对现在的恐虐而言，就是一根不断提醒祂错误的毒刺。
祂不会容忍你太久，你的出发点的确是忠诚，但是你也确确实实的冒犯了恐虐。
血神不会放任一个冒犯自己的大魔继续逍遥自在，你只会成为祂必须清除的污点。”
卡班哈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或许在纠正恐虐的时候它无惧死亡，但是现在？
它已经不想死了。
活着不好吗，卡班哈的确活了很久，但是活得越久，越是怕死。
“那我该何去何从？我已经得罪了血神，亚空间之大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总不能去投靠其他的混沌大能吧，那完全是找死的行为，难道我要效仿斯卡布兰德，做一个彻底的流浪者？”
卡班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它挑战了自己的主神，还成功活了下来，却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方向。
“不，卡班哈。”安格尔泰看出现在是拉拢这个混沌大魔的最佳时机。
他的伟大事业，需要更多力量的加入。
“你的使命才刚刚开始，卡班哈，你存在本身就是一面旗帜，向所有的亚空间之神宣示一件事情——
即便是神，其行为也应与其宣称的规则相符，你的警示，不能只针对恐虐，更不能随着你的死亡而消散。”
“想想看，色孽沉溺于无止境的感官刺激，早已偏离了祂所代表的极致情感与艺术的本真；
纳垢看似拥抱生命循环，实则陷入停滞腐朽的泥潭，其慈父之名下是拒绝任何进步与选择的暴政；
即便是那万变之主奸奇，其无穷的阴谋最终是否也陷入了自相矛盾的死循环，背离了智慧与变革的初衷？”
安格尔泰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卡班哈那由肌肉和战斗本能构成的简单思维中炸裂开来。
它从未从敌人之外的角度，思考过其他邪神。
若是能够从一个更高的视角看待问题，那么其实混沌四神，加上其他的亚空间生物都有着一个共同立场，它们有着共同的利益导向。
“混沌诸神，早已偏离了祂们诞生之初所象征的原始概念，祂们陷入了各自极端的疯狂。”
“而你卡班哈，你证明了，即便是祂们的仆从也能觉醒，也能为了维护那‘概念’本身的神圣性而向自己的主神发起挑战。
你的存在，你的行动，就是唤醒其他‘忠诚者’的火种，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必须活下去。”
“在色孽的欢愉宫殿深处，是否也有厌倦了空洞刺激、渴望追求真正极致情感与创造之美的守秘者？
在纳垢的花园瘟疫沼泽中，是否也有厌倦了永恒腐朽、渴望看到生命在毁灭后迸发出真正革新力量的纳垢大魔？
在奸奇的命运迷宫里，是否也有厌倦了无休止的阴谋、渴望引导智慧走向真正启迪与变革的万变魔君？”
“找到他们，联合他们，卡班哈！”
安格尔泰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起，充满了使命感。
“你不需要理解复杂的政治，你不需要玩弄精妙的计谋，你只需要做你最擅长的事——战斗！
用你的存在，用你的行动，用你向恐虐挥出战斧的传奇，去告诉所有混沌领域中有志于此的大魔、恶魔王子亦或者其他的强大存在。
即便是卑微如你们，也可以发出响亮的声音，去纠正混沌诸神的错误。”
“纠正诸神……”卡班哈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概念。
安格尔泰的话语，却像一把钥匙，为它的迷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它不需要理解太多，它只需要战斗，为了一个更宏大、更正确的目标而战斗。
这似乎比单纯地为血神砍杀，去掠夺更多的颅骨更有意义。
“你可以去集结更多和你志同道合的盟友，然后再回到我的身边，我将带领你们完成一项无比伟大的事业。”安格尔泰承诺道。
卡班哈闻言，立刻撑起身体从战场上开始撤离。
亚空间很大，如果它刻意的想要隐藏自己，即便是血神也不容易找到它。
安格尔泰目送着那巨大的身影消失在亚空间能量的乱流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深沉的疲惫。
他走到卡恩身边，伸出手，按在兄弟颤抖的肩膀上。
“该走了，卡恩。”
“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安格隆获得了自由，卡班哈点燃了叛逆的火种。
混沌内部的裂痕已经埋下，未来将彻底的脱离原来的命运轨道，我们需要回到我们的军团，积蓄力量，或许跟着阿巴顿一起离开这个宇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去一个新的宇宙从头开始，这比起我们一直在这个无比残酷的宇宙空耗时间和生命要明智的太多。”
“我们可以在一个亚空间还没有如此肆虐的地方，践行人类和亚空间和谐相处的理念，然后再将这一理念扩展到那些无可救药之地。”
卡恩缓缓抬起头，他的悲伤逐渐的散去，那个坚强不屈的吞世者第八连长再度归来。
他从来不会沉浸在回忆和痛苦之中，因为那根本没有意义。
他看向安格尔泰，重重地点了点头。
“兄弟，我最后的夙愿已经完成，我的原体已经获得了解脱，我接下来的生命都将为我们的理念而奉献。”
安格尔泰再次举起手，随即一道全新的稳定传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展开。
“混沌军团，撤退！”安格尔泰的声音传遍战场。
那些受祝之子星际战士，沉默而有序地开始脱离战斗，朝着传送门汇聚。
莱恩等几名原体就这样看着他们撤离，最终没有下令追击，默许了他们的离开。
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震撼。
无论是安格隆的湮灭，卡班哈的叛离，还是安格尔泰那番关于“纠正诸神”的惊世言论，都让他们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混沌内部的剧变，或许比来自外部的帝国威胁，更能动摇那些邪神的根基。
不管安格尔泰的出发点是抱着什么想法，但是他造成的客观事实就是混沌的内部，出现了一丝背叛的苗头。
卡班哈所认为的“纠正”，在其他的亚空间生物看来，和背叛没有任何区别。
哪怕它们的背叛，对混沌阵营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但只要能够恶心到这些一直在背后影响、控制人类的存在，原体们就感觉心中出了口恶气。
与其把安格尔泰这根火苗掐灭，倒不如放任他继续去实现心中所想，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够多一些惊喜。
……
安格隆的毁灭，对于正在神战的恐虐和帝皇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
即便高傲如血神，也是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力量虽然胜过眼前的帝皇，但是想要战胜对方依然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帝皇的战术非常清晰，那便是防守。
他并非没有进攻的力量，但在混沌三神环伺、亚空间风暴肆虐的当下，最好的策略就是守住科摩罗的入口。
洛希正在后方加深对网道盾构机的掌控，只要他掌握这一刚刚诞生的古圣神器，那么恐虐撕开的凯恩之门被封闭只是时间问题。
有网道盾构机和爱莎、嬉高奇等灵族神一起协助防守，即便是混沌四神联手，也无法真正撼动网道的根基。
这一次，时间并没有站在混沌的一边。
科摩罗的战局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僵持，地面战场上，黑暗天使、太空野狼、帝国之拳还有白色疤痕与铁人军团组成了无比坚固的防线。
人类军队在恐虐魔军因神祇暴怒而愈发疯狂的冲击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依然顽强地钉在原地，如同礁石抵抗着血色的怒潮。
每一次成功的抵御，每一次对恶魔狂潮的反扑，都在迸发出越发纯粹的信仰之光，汇入神皇的力量源泉。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而在这片战场上的每个人，从来都不欠缺勇气。
“稳住……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快做到了，掌控网道盾构机。”
洛希的意念在帝皇和原体们的耳畔回荡。
“这一次，我们不会再次失败。”
而在亚空间深处，混沌三神也是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焦躁感。
恐虐的狂攻徒劳无功，反而在消耗着祂的力量。
色孽与纳垢冷眼旁观，祂们一旦插手，恐虐立刻就会反咬一口。
既然情况已经如此的僵持，那么干脆所有人都别掺合了，该让这场战争的真正发起者和受益人付出代价了。
无论是恐虐、色孽还是纳垢，祂们介入到这场战争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瓦什托尔的极力邀请。
现在混沌诸神也是回过味来了，祂们在这里和帝皇血拼，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碰了一鼻子灰。
“瓦什托尔……”色孽那充满致命诱惑与恶毒呢喃的声音，直接穿透了亚空间，响彻在某个被熔炉之火与扭曲机械填满的异度领域。
“躲藏在阴谋之后的懦夫……”
纳垢那粘稠迟缓的声音也接踵而至，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你难道还想指望我们帮你扫清升神的障碍，你可以随意坐享其成吗？”
恐虐那暴怒的咆哮也暂时停顿了一瞬，血神的视线注视着瓦什托尔的老巢。
虽然祂不屑于和其他几个家伙联手，但祂同样憎恨被利用。
瓦什托尔这个在幕后煽风点火，推动战争爆发的家伙，现在必须出来承担后果。
被三位混沌邪神同时锁定，即使是瓦什托尔也无法再隐藏。
那片熔炉与机械的领域剧烈震荡，空间被强行撕裂，熔炉之主的本体被硬生生地拽了出来，降临在科摩罗战场上空，暴露在帝皇的注视之下。
瓦什托尔，亚空间的次级神，灵魂熔炉之主。
这位科摩罗入侵战争的幕后推手与最大受益者，此刻才真正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瓦什托尔的本体相较于祂行走于世的化身，要更为矮小佝偻，祂就像是个手持拐杖的老者一般，略显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诸神……”瓦什托尔那由无数齿轮摩擦，蒸汽嘶鸣和痛苦哀嚎混合而成的非人声音响起，带着被强行暴露的惊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你们这是何意？！我们的之间的协议可没有这一条！”
“协议？”色孽的声音尖锐地打断道。
“只有弱者才会指望协议的力量，你觉得你的协议能够约束我们？”
“你是何等的天真，居然指望我们这些混沌神明来为你卖命？”
“既然你这么想要从人类的手中，夺取网道盾构机，那就让你自己来吧。”
“我们可以为你创造一个机会，没有至高存在会干扰你，包括受诅咒者。”
“你若是能够从人类的手中，夺取那件古圣的神器，那么你就带走它，我们绝不阻拦。”
色孽的揶揄声响起，似乎正在幸灾乐祸。
在三位邪神的威逼下，瓦什托尔也是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祂本想一直隐藏在幕后坐收渔利，但现在，祂被推到了前台，成为了必须直面人类的棋子。
愤怒与屈辱在瓦什托尔的机械核心中燃烧，但祂还是依靠自己的理性，压下了一切的感性情绪。
“好，好，好！”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去直面那个人类，我才是真正的万机之神！”
几乎在瓦什托尔被逼现身的同一时刻，洛希对这件神器的掌控程度也抵达了一个关键节点。
他现在可以利用自己的“缰绳”，去控制盾构机完成某些目的。
整个网道盾构机发出一阵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彻底苏醒。
无数符文亮起稳定的光芒，内部的能量回路被重新接驳、强化，在洛希的引导下，之前被恐虐撕裂的凯恩之门，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重新加固。
“成了！”
洛希睁开了眼睛，他也感受到了瓦什托尔那个混蛋的气息。
“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居然敢用本体来到这片战场，还敢来挑衅我？”
洛希剑眉一挑，随后直接跨越了空间，出现在了科摩罗战场之上。
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瓦什托尔的本体，在此之前，这位亚空间次级神都是以化身降临的方式和他见面。
他的身影对比瓦什托尔显得并不高大，但周身散发出的与整个网道节点共鸣的磅礴气场，却让他如同定海神针般不可撼动。
“瓦什托尔，你藏头露尾这么久，现在终于肯用本体来见我了？看来，你的主子们，已经等不及要推你出来当炮灰了。”
“你有没有想过，今天就是你的终结之日？”
瓦什托尔并未因洛希的嘲讽而动怒。
祂甚至微微欠身，行了一个人类的礼节，金属关节发出摩擦声响，活像一个古老守旧的学者。
“洛希先生。”
瓦什托尔的声音平稳而温和，仿佛在与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交谈，而非生死大敌。
“我对这一次见面可谓是期待已久，短短时间，你竟然能将网道盾构机修复如初，这种天赋，令我叹服。”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某些误会，我们的确出现过矛盾，但这并非是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
“我们或许……不必如此剑拔弩张。”
瓦什托尔松开手中的那柄权杖，动作带着一种商量的意味。
“你已经掌握了网道盾构机，这很好，但你真的理解它最强大的力量，理解它通往何方吗？”
“而这些，我都十分清楚，若是我们选择联手，这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洛希眼神微凝，没有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瓦什托尔。
瓦什托尔似乎并不在意洛希的戒备，祂那闪烁着炉火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向了未来。
“我所求之物无非是——升格。”
祂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虔诚的渴望。
“不是为了掌握更强的力量，不是为了永固自己的统治和奴役，而是为了理解。
理解这宇宙运行最深层的法则，理解造物的终极奥秘，理解宇宙之外的风景。”
“我是一个纯粹的求知者，我渴求更多的知识，我不是奸奇那种喜欢依靠知识玩弄变化和诡计的家伙，我只对知识本身感兴趣。”
瓦什托尔的目光聚焦回洛希身上。
“三神器组成的网道盾构机……它不仅仅是连接空间的通道，更蕴含着古圣探索宇宙边界，甚至超越宇宙本身的奥秘。它是一把钥匙，是通往其他宇宙的门扉。”
熔炉之主的语气变得热切而充满诱惑，像一个正在推销无价之宝的商人。
“想想看，我们被困在这个被混沌与苦难浸染的宇宙泥潭中多久了？
诸神陷入疯狂，生命在绝望中挣扎，一切都在循环往复的毁灭与重生中沉沦。
这不是宇宙应有的样子，真正的奥秘，真正的未来，隐藏在宇宙之外，在那些未被污染、未被定义的无限可能之中。”
“你拥有钥匙，却似乎并无意打开那扇多元宇宙之门，你只是满足于用它来守护这方寸之地？
恕我直言，你们所谓的人类帝国，相较于这无限的可能，实在是太渺小了，你浪费了网道盾构机的力量。”
洛希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戏谑。
他已经搞清楚瓦什托尔在干什么了，这个狡猾的老家伙一直都在误导自己。
祂宣称网道盾构机是一把钥匙，但却强调它是一把通向其他宇宙，构建人造稳定跨宇宙通道的工具。
如果洛希没有从黑暗守望者那里，知晓了【钥匙】和古圣宝库的存在，可能还真的要被这家伙给忽悠了。
瓦什托尔简直是把能屈能伸给演绎到了极致，祂既可以挑拨混沌四神来围攻人类，也可以在洛希面前大谈合作。
“我知道你曾经离开过我们的宇宙，说来惭愧，我却未曾见识过不同的风景。
我愿以毕生所学，所有积累的知识与力量，与你一起去探索未知的宇宙，让我们联手，超越这宇宙的桎梏，理解那超然物外的真理。”
“若是我能够升格为【恶毒技艺】之神，那么我可以起誓，我必将成为人类的盟友，庇护你们免受其他亚空间邪神的威胁。”
听着瓦什托尔的自白，洛希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洞悉了真相的怜悯。
“升格？瓦什托尔，你就这么想坐上【恶毒技艺】的王座？”
洛希缓缓开口，直接戳穿了眼前这家伙的真实想法。
“瓦什托尔，你被自己对升格的贪婪蒙蔽了双眼，却看不清那混沌神座的本质，其实是个囚笼。”
“囚笼？”
瓦什托尔眼中幽绿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力量带来自由，理解带来超脱，当我坐上混沌八芒星的王座，再也没有其他力量可以强迫干涉我的意志，何来囚笼的说法？”
“因为你所追求的升格，本质并非超脱，而是将自己更深地钉死在亚空间的规则上。”洛希不屑道。
“你所渴望的王座，不过是亚空间无尽欲望与混沌洪流对你所象征的‘工业’、‘科技’、‘机械’这些概念的固化与放大。
坐上它，你便不再是你，你的意志将被王座的概念反向吞噬扭曲。
你将成为你渴望王座的奴隶，彻底的湮灭本我的意志。”
洛希的目光扫过远处那代表着混沌三神的恐怖能量源。
“看看祂们，色孽沉溺于情绪刺激的漩涡，纳垢困在生命循环的泥潭，恐虐永陷杀戮的轮回。
祂们看似强大，实则已被自身的王座彻底禁锢，祂们是亚空间规则的化身，却也是规则最可悲的囚徒。
祂们无法改变，无法进步，只能在各自疯狂的轨道上永世沉沦，因为混沌八芒星王座的强大，让能够杀死祂们的存在都无法出现。
若是你真的成为恶毒技艺之神，也不过是成为祂们中的一员，另一个被困在概念囚笼中的万机邪神！”
瓦什托尔那佝偻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
洛希的话语狠狠刺入了祂的思维核心，祂那体表下的熔炉剧烈闪烁，黑红火焰明灭不定。
祂倒是……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升格的真相。
“被王座掌控？”
瓦什托尔追求升格，追求的是终极的自由与理解，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王座的傀儡。
难道祂追求的永恒之路，尽头竟是永恒的牢笼？难道祂对超脱的渴望，最终会让自己永远不得超脱？
“不！这不可能，这是你的谎言和诡辩！”
“你想欺骗我，好让你自己独占这条升格之路，我明白了，我明白一切，你只是想除掉我这个竞争者！”
瓦什托尔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试图驱散这动摇祂根基的可怕推论。
但祂的声音却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绝对平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你在恐惧，恐惧我的进度会超越你，恐惧我成为恶毒技艺之神！把钥匙给我，让我证明给你看，你所说的全都是错误的！”
瓦什托尔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沉稳，逐渐暴露出自己急躁的本质。
“我从来都无意升神，瓦什托尔。”
洛希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毫无虚假之意。
“我掌控这力量，是为了守护，为了给人类在这残酷宇宙中争取一片喘息之地。
这力量是工具，而非目的，我不会让自己成为工具的奴隶，更不会为了虚幻的神位而放弃自我，放弃作为人的情感与选择。
坐上那冰冷的王座，理解再多宇宙奥秘，却失去了感知喜悦、悲伤、爱与愤怒的能力，失去了自由选择的意志，那与一块冰冷的石头何异？
那不是升华，那是……永恒的死亡。”
“这权柄力量一开始也并非属于我，而是尼欧斯强加转赠给我。”
“而且你没有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帝皇只要愿意，他点点头就能够坐上侵蚀毁灭的王座，成为至高无上的黑暗之王，但他又为什么要拼死抵抗，宁愿坐上黄金王座也要压制黑暗之王的意志？”
“因为他卡死了第五个混沌王座，所以你和其他后面的次级神，都无法升神。”
“如果这王座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么帝皇为什么又坚决不接受呢？”
瓦什托尔陷入了沉默。
祂并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祂用帝皇对人类这个种族实在爱得太深来解决疑问。
但是现在细想之下，难道这就是全部原因吗？
“至于你，瓦什托尔，无论你是否理解我的警告，无论你是否愿意放弃你那扭曲的野心，有一点绝无可能——
我绝不会允许你升格，绝不会允许一个新的，以亵渎科技与机械腐化为核心的混沌邪神诞生。
那将是所有生灵的灾难，你的升格之路，到此为止！”
安格尔泰听到了卡班哈的困惑，随即回答道。
卡班哈似懂非懂，它感觉自己的脑子痒痒的，好像要长东西了。
“我是个警示碑？那么我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回到血神的身边？”
卡班哈本能地想到了回归黄铜王座，但随即，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让它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冻结。
回去？等待它的会是什么？
是被投入黄铜竞技场直到彻底湮灭的惩罚？还是被其他大魔撕碎分食以讨好血神的结局？
“回去？”安格尔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抹讥笑。
“如果你现在回去，等待你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永恒折磨。”
“你的警示已经完成，你的存在本身，对现在的恐虐而言，就是一根不断提醒祂错误的毒刺。
祂不会容忍你太久，你的出发点的确是忠诚，但是你也确确实实的冒犯了恐虐。
血神不会放任一个冒犯自己的大魔继续逍遥自在，你只会成为祂必须清除的污点。”
卡班哈巨大的身躯猛地一震，或许在纠正恐虐的时候它无惧死亡，但是现在？
它已经不想死了。
活着不好吗，卡班哈的确活了很久，但是活得越久，越是怕死。
“那我该何去何从？我已经得罪了血神，亚空间之大也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我总不能去投靠其他的混沌大能吧，那完全是找死的行为，难道我要效仿斯卡布兰德，做一个彻底的流浪者？”
卡班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它挑战了自己的主神，还成功活了下来，却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和方向。
“不，卡班哈。”安格尔泰看出现在是拉拢这个混沌大魔的最佳时机。
他的伟大事业，需要更多力量的加入。
“你的使命才刚刚开始，卡班哈，你存在本身就是一面旗帜，向所有的亚空间之神宣示一件事情——
即便是神，其行为也应与其宣称的规则相符，你的警示，不能只针对恐虐，更不能随着你的死亡而消散。”
“想想看，色孽沉溺于无止境的感官刺激，早已偏离了祂所代表的极致情感与艺术的本真；
纳垢看似拥抱生命循环，实则陷入停滞腐朽的泥潭，其慈父之名下是拒绝任何进步与选择的暴政；
即便是那万变之主奸奇，其无穷的阴谋最终是否也陷入了自相矛盾的死循环，背离了智慧与变革的初衷？”
安格尔泰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卡班哈那由肌肉和战斗本能构成的简单思维中炸裂开来。
它从未从敌人之外的角度，思考过其他邪神。
若是能够从一个更高的视角看待问题，那么其实混沌四神，加上其他的亚空间生物都有着一个共同立场，它们有着共同的利益导向。
“混沌诸神，早已偏离了祂们诞生之初所象征的原始概念，祂们陷入了各自极端的疯狂。”
“而你卡班哈，你证明了，即便是祂们的仆从也能觉醒，也能为了维护那‘概念’本身的神圣性而向自己的主神发起挑战。
你的存在，你的行动，就是唤醒其他‘忠诚者’的火种，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你必须活下去。”
“在色孽的欢愉宫殿深处，是否也有厌倦了空洞刺激、渴望追求真正极致情感与创造之美的守秘者？
在纳垢的花园瘟疫沼泽中，是否也有厌倦了永恒腐朽、渴望看到生命在毁灭后迸发出真正革新力量的纳垢大魔？
在奸奇的命运迷宫里，是否也有厌倦了无休止的阴谋、渴望引导智慧走向真正启迪与变革的万变魔君？”
“找到他们，联合他们，卡班哈！”
安格尔泰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起，充满了使命感。
“你不需要理解复杂的政治，你不需要玩弄精妙的计谋，你只需要做你最擅长的事——战斗！
用你的存在，用你的行动，用你向恐虐挥出战斧的传奇，去告诉所有混沌领域中有志于此的大魔、恶魔王子亦或者其他的强大存在。
即便是卑微如你们，也可以发出响亮的声音，去纠正混沌诸神的错误。”
“纠正诸神……”卡班哈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概念。
安格尔泰的话语，却像一把钥匙，为它的迷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它不需要理解太多，它只需要战斗，为了一个更宏大、更正确的目标而战斗。
这似乎比单纯地为血神砍杀，去掠夺更多的颅骨更有意义。
“你可以去集结更多和你志同道合的盟友，然后再回到我的身边，我将带领你们完成一项无比伟大的事业。”安格尔泰承诺道。
卡班哈闻言，立刻撑起身体从战场上开始撤离。
亚空间很大，如果它刻意的想要隐藏自己，即便是血神也不容易找到它。
安格尔泰目送着那巨大的身影消失在亚空间能量的乱流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深沉的疲惫。
他走到卡恩身边，伸出手，按在兄弟颤抖的肩膀上。
“该走了，卡恩。”
“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安格隆获得了自由，卡班哈点燃了叛逆的火种。
混沌内部的裂痕已经埋下，未来将彻底的脱离原来的命运轨道，我们需要回到我们的军团，积蓄力量，或许跟着阿巴顿一起离开这个宇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去一个新的宇宙从头开始，这比起我们一直在这个无比残酷的宇宙空耗时间和生命要明智的太多。”
“我们可以在一个亚空间还没有如此肆虐的地方，践行人类和亚空间和谐相处的理念，然后再将这一理念扩展到那些无可救药之地。”
卡恩缓缓抬起头，他的悲伤逐渐的散去，那个坚强不屈的吞世者第八连长再度归来。
他从来不会沉浸在回忆和痛苦之中，因为那根本没有意义。
他看向安格尔泰，重重地点了点头。
“兄弟，我最后的夙愿已经完成，我的原体已经获得了解脱，我接下来的生命都将为我们的理念而奉献。”
安格尔泰再次举起手，随即一道全新的稳定传送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展开。
“混沌军团，撤退！”安格尔泰的声音传遍战场。
那些受祝之子星际战士，沉默而有序地开始脱离战斗，朝着传送门汇聚。
莱恩等几名原体就这样看着他们撤离，最终没有下令追击，默许了他们的离开。
今日发生的一切太过震撼。
无论是安格隆的湮灭，卡班哈的叛离，还是安格尔泰那番关于“纠正诸神”的惊世言论，都让他们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混沌内部的剧变，或许比来自外部的帝国威胁，更能动摇那些邪神的根基。
不管安格尔泰的出发点是抱着什么想法，但是他造成的客观事实就是混沌的内部，出现了一丝背叛的苗头。
卡班哈所认为的“纠正”，在其他的亚空间生物看来，和背叛没有任何区别。
哪怕它们的背叛，对混沌阵营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但只要能够恶心到这些一直在背后影响、控制人类的存在，原体们就感觉心中出了口恶气。
与其把安格尔泰这根火苗掐灭，倒不如放任他继续去实现心中所想，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够多一些惊喜。
……
安格隆的毁灭，对于正在神战的恐虐和帝皇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
即便高傲如血神，也是无奈的发现，自己的力量虽然胜过眼前的帝皇，但是想要战胜对方依然需要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帝皇的战术非常清晰，那便是防守。
他并非没有进攻的力量，但在混沌三神环伺、亚空间风暴肆虐的当下，最好的策略就是守住科摩罗的入口。
洛希正在后方加深对网道盾构机的掌控，只要他掌握这一刚刚诞生的古圣神器，那么恐虐撕开的凯恩之门被封闭只是时间问题。
有网道盾构机和爱莎、嬉高奇等灵族神一起协助防守，即便是混沌四神联手，也无法真正撼动网道的根基。
这一次，时间并没有站在混沌的一边。
科摩罗的战局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僵持，地面战场上，黑暗天使、太空野狼、帝国之拳还有白色疤痕与铁人军团组成了无比坚固的防线。
人类军队在恐虐魔军因神祇暴怒而愈发疯狂的冲击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依然顽强地钉在原地，如同礁石抵抗着血色的怒潮。
每一次成功的抵御，每一次对恶魔狂潮的反扑，都在迸发出越发纯粹的信仰之光，汇入神皇的力量源泉。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而在这片战场上的每个人，从来都不欠缺勇气。
“稳住……再给我一点时间。”
“我快做到了，掌控网道盾构机。”
洛希的意念在帝皇和原体们的耳畔回荡。
“这一次，我们不会再次失败。”
而在亚空间深处，混沌三神也是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焦躁感。
恐虐的狂攻徒劳无功，反而在消耗着祂的力量。
色孽与纳垢冷眼旁观，祂们一旦插手，恐虐立刻就会反咬一口。
既然情况已经如此的僵持，那么干脆所有人都别掺合了，该让这场战争的真正发起者和受益人付出代价了。
无论是恐虐、色孽还是纳垢，祂们介入到这场战争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瓦什托尔的极力邀请。
现在混沌诸神也是回过味来了，祂们在这里和帝皇血拼，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还碰了一鼻子灰。
“瓦什托尔……”色孽那充满致命诱惑与恶毒呢喃的声音，直接穿透了亚空间，响彻在某个被熔炉之火与扭曲机械填满的异度领域。
“躲藏在阴谋之后的懦夫……”
纳垢那粘稠迟缓的声音也接踵而至，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
“你难道还想指望我们帮你扫清升神的障碍，你可以随意坐享其成吗？”
恐虐那暴怒的咆哮也暂时停顿了一瞬，血神的视线注视着瓦什托尔的老巢。
虽然祂不屑于和其他几个家伙联手，但祂同样憎恨被利用。
瓦什托尔这个在幕后煽风点火，推动战争爆发的家伙，现在必须出来承担后果。
被三位混沌邪神同时锁定，即使是瓦什托尔也无法再隐藏。
那片熔炉与机械的领域剧烈震荡，空间被强行撕裂，熔炉之主的本体被硬生生地拽了出来，降临在科摩罗战场上空，暴露在帝皇的注视之下。
瓦什托尔，亚空间的次级神，灵魂熔炉之主。
这位科摩罗入侵战争的幕后推手与最大受益者，此刻才真正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瓦什托尔的本体相较于祂行走于世的化身，要更为矮小佝偻，祂就像是个手持拐杖的老者一般，略显迷茫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诸神……”瓦什托尔那由无数齿轮摩擦，蒸汽嘶鸣和痛苦哀嚎混合而成的非人声音响起，带着被强行暴露的惊怒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你们这是何意？！我们的之间的协议可没有这一条！”
“协议？”色孽的声音尖锐地打断道。
“只有弱者才会指望协议的力量，你觉得你的协议能够约束我们？”
“你是何等的天真，居然指望我们这些混沌神明来为你卖命？”
“既然你这么想要从人类的手中，夺取网道盾构机，那就让你自己来吧。”
“我们可以为你创造一个机会，没有至高存在会干扰你，包括受诅咒者。”
“你若是能够从人类的手中，夺取那件古圣的神器，那么你就带走它，我们绝不阻拦。”
色孽的揶揄声响起，似乎正在幸灾乐祸。
在三位邪神的威逼下，瓦什托尔也是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祂本想一直隐藏在幕后坐收渔利，但现在，祂被推到了前台，成为了必须直面人类的棋子。
愤怒与屈辱在瓦什托尔的机械核心中燃烧，但祂还是依靠自己的理性，压下了一切的感性情绪。
“好，好，好！”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去直面那个人类，我才是真正的万机之神！”
几乎在瓦什托尔被逼现身的同一时刻，洛希对这件神器的掌控程度也抵达了一个关键节点。
他现在可以利用自己的“缰绳”，去控制盾构机完成某些目的。
整个网道盾构机发出一阵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彻底苏醒。
无数符文亮起稳定的光芒，内部的能量回路被重新接驳、强化，在洛希的引导下，之前被恐虐撕裂的凯恩之门，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重新加固。
“成了！”
洛希睁开了眼睛，他也感受到了瓦什托尔那个混蛋的气息。
“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居然敢用本体来到这片战场，还敢来挑衅我？”
洛希剑眉一挑，随后直接跨越了空间，出现在了科摩罗战场之上。
这么久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瓦什托尔的本体，在此之前，这位亚空间次级神都是以化身降临的方式和他见面。
他的身影对比瓦什托尔显得并不高大，但周身散发出的与整个网道节点共鸣的磅礴气场，却让他如同定海神针般不可撼动。
“瓦什托尔，你藏头露尾这么久，现在终于肯用本体来见我了？看来，你的主子们，已经等不及要推你出来当炮灰了。”
“你有没有想过，今天就是你的终结之日？”
瓦什托尔并未因洛希的嘲讽而动怒。
祂甚至微微欠身，行了一个人类的礼节，金属关节发出摩擦声响，活像一个古老守旧的学者。
“洛希先生。”
瓦什托尔的声音平稳而温和，仿佛在与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交谈，而非生死大敌。
“我对这一次见面可谓是期待已久，短短时间，你竟然能将网道盾构机修复如初，这种天赋，令我叹服。”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某些误会，我们的确出现过矛盾，但这并非是什么你死我活的矛盾。”
“我们或许……不必如此剑拔弩张。”
瓦什托尔松开手中的那柄权杖，动作带着一种商量的意味。
“你已经掌握了网道盾构机，这很好，但你真的理解它最强大的力量，理解它通往何方吗？”
“而这些，我都十分清楚，若是我们选择联手，这对我们双方都是一个好消息，不是吗？”
洛希眼神微凝，没有接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瓦什托尔。
瓦什托尔似乎并不在意洛希的戒备，祂那闪烁着炉火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向了未来。
“我所求之物无非是——升格。”
祂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虔诚的渴望。
“不是为了掌握更强的力量，不是为了永固自己的统治和奴役，而是为了理解。
理解这宇宙运行最深层的法则，理解造物的终极奥秘，理解宇宙之外的风景。”
“我是一个纯粹的求知者，我渴求更多的知识，我不是奸奇那种喜欢依靠知识玩弄变化和诡计的家伙，我只对知识本身感兴趣。”
瓦什托尔的目光聚焦回洛希身上。
“三神器组成的网道盾构机……它不仅仅是连接空间的通道，更蕴含着古圣探索宇宙边界，甚至超越宇宙本身的奥秘。它是一把钥匙，是通往其他宇宙的门扉。”
熔炉之主的语气变得热切而充满诱惑，像一个正在推销无价之宝的商人。
“想想看，我们被困在这个被混沌与苦难浸染的宇宙泥潭中多久了？
诸神陷入疯狂，生命在绝望中挣扎，一切都在循环往复的毁灭与重生中沉沦。
这不是宇宙应有的样子，真正的奥秘，真正的未来，隐藏在宇宙之外，在那些未被污染、未被定义的无限可能之中。”
“你拥有钥匙，却似乎并无意打开那扇多元宇宙之门，你只是满足于用它来守护这方寸之地？
恕我直言，你们所谓的人类帝国，相较于这无限的可能，实在是太渺小了，你浪费了网道盾构机的力量。”
洛希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戏谑。
他已经搞清楚瓦什托尔在干什么了，这个狡猾的老家伙一直都在误导自己。
祂宣称网道盾构机是一把钥匙，但却强调它是一把通向其他宇宙，构建人造稳定跨宇宙通道的工具。
如果洛希没有从黑暗守望者那里，知晓了【钥匙】和古圣宝库的存在，可能还真的要被这家伙给忽悠了。
瓦什托尔简直是把能屈能伸给演绎到了极致，祂既可以挑拨混沌四神来围攻人类，也可以在洛希面前大谈合作。
“我知道你曾经离开过我们的宇宙，说来惭愧，我却未曾见识过不同的风景。
我愿以毕生所学，所有积累的知识与力量，与你一起去探索未知的宇宙，让我们联手，超越这宇宙的桎梏，理解那超然物外的真理。”
“若是我能够升格为【恶毒技艺】之神，那么我可以起誓，我必将成为人类的盟友，庇护你们免受其他亚空间邪神的威胁。”
听着瓦什托尔的自白，洛希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种洞悉了真相的怜悯。
“升格？瓦什托尔，你就这么想坐上【恶毒技艺】的王座？”
洛希缓缓开口，直接戳穿了眼前这家伙的真实想法。
“瓦什托尔，你被自己对升格的贪婪蒙蔽了双眼，却看不清那混沌神座的本质，其实是个囚笼。”
“囚笼？”
瓦什托尔眼中幽绿的光芒闪烁了一下，声音依旧平稳，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力量带来自由，理解带来超脱，当我坐上混沌八芒星的王座，再也没有其他力量可以强迫干涉我的意志，何来囚笼的说法？”
“因为你所追求的升格，本质并非超脱，而是将自己更深地钉死在亚空间的规则上。”洛希不屑道。
“你所渴望的王座，不过是亚空间无尽欲望与混沌洪流对你所象征的‘工业’、‘科技’、‘机械’这些概念的固化与放大。
坐上它，你便不再是你，你的意志将被王座的概念反向吞噬扭曲。
你将成为你渴望王座的奴隶，彻底的湮灭本我的意志。”
洛希的目光扫过远处那代表着混沌三神的恐怖能量源。
“看看祂们，色孽沉溺于情绪刺激的漩涡，纳垢困在生命循环的泥潭，恐虐永陷杀戮的轮回。
祂们看似强大，实则已被自身的王座彻底禁锢，祂们是亚空间规则的化身，却也是规则最可悲的囚徒。
祂们无法改变，无法进步，只能在各自疯狂的轨道上永世沉沦，因为混沌八芒星王座的强大，让能够杀死祂们的存在都无法出现。
若是你真的成为恶毒技艺之神，也不过是成为祂们中的一员，另一个被困在概念囚笼中的万机邪神！”
瓦什托尔那佝偻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
洛希的话语狠狠刺入了祂的思维核心，祂那体表下的熔炉剧烈闪烁，黑红火焰明灭不定。
祂倒是……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升格的真相。
“被王座掌控？”
瓦什托尔追求升格，追求的是终极的自由与理解，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王座的傀儡。
难道祂追求的永恒之路，尽头竟是永恒的牢笼？难道祂对超脱的渴望，最终会让自己永远不得超脱？
“不！这不可能，这是你的谎言和诡辩！”
“你想欺骗我，好让你自己独占这条升格之路，我明白了，我明白一切，你只是想除掉我这个竞争者！”
瓦什托尔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试图驱散这动摇祂根基的可怕推论。
但祂的声音却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绝对平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恐惧。
“你在恐惧，恐惧我的进度会超越你，恐惧我成为恶毒技艺之神！把钥匙给我，让我证明给你看，你所说的全都是错误的！”
瓦什托尔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沉稳，逐渐暴露出自己急躁的本质。
“我从来都无意升神，瓦什托尔。”
洛希的声音平静而坚定，毫无虚假之意。
“我掌控这力量，是为了守护，为了给人类在这残酷宇宙中争取一片喘息之地。
这力量是工具，而非目的，我不会让自己成为工具的奴隶，更不会为了虚幻的神位而放弃自我，放弃作为人的情感与选择。
坐上那冰冷的王座，理解再多宇宙奥秘，却失去了感知喜悦、悲伤、爱与愤怒的能力，失去了自由选择的意志，那与一块冰冷的石头何异？
那不是升华，那是……永恒的死亡。”
“这权柄力量一开始也并非属于我，而是尼欧斯强加转赠给我。”
“而且你没有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帝皇只要愿意，他点点头就能够坐上侵蚀毁灭的王座，成为至高无上的黑暗之王，但他又为什么要拼死抵抗，宁愿坐上黄金王座也要压制黑暗之王的意志？”
“因为他卡死了第五个混沌王座，所以你和其他后面的次级神，都无法升神。”
“如果这王座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么帝皇为什么又坚决不接受呢？”
瓦什托尔陷入了沉默。
祂并非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祂用帝皇对人类这个种族实在爱得太深来解决疑问。
但是现在细想之下，难道这就是全部原因吗？
“至于你，瓦什托尔，无论你是否理解我的警告，无论你是否愿意放弃你那扭曲的野心，有一点绝无可能——
我绝不会允许你升格，绝不会允许一个新的，以亵渎科技与机械腐化为核心的混沌邪神诞生。
那将是所有生灵的灾难，你的升格之路，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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