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海山市公安局,江昊泽直奔局长办公室,局长高建斌正在一张偌大的办公桌前埋头看着文件,见江昊泽敲门而入,便起身让到沙发前,寒暄着说道:“昊泽呀,怎么不多休息两天,就这么着急上班啊!”

  江昊泽谦恭地应声道:“我也是没办法才来找您的,还怕您嫌我烦呢。”边说着边用眼角余光环顾着办公室。

  宽敞的房间内尽是庄重简约的装修,厚重的办公桌上赫然摆放着刻有“局长高建斌”字样的职务名牌,办公桌后上方的墙壁上贴有“公正、清廉”等字样的警示语,办公桌前便是两行一排三座的沙发座椅,一看便是皮制厚重的商务用椅,两行沙发之间是一张紫黑色茶几。

  高局长邀江昊泽来到一处沙发上坐定,开口问道:“哪儿的话,上班就是和人一起工作,更何况你是咱局的精英呀,说吧,有什么事情找我?”

  于是江昊泽便试探性地说道:“局长,实不相瞒,这两个月来我接手的一桩杀人案,就是振兴路42号楼那个女学生被害事件,我发现这个案件似乎和致远集团有关。”

  高局长不露声色地应声道:“嗯,具体说说。”

  江昊泽边听边窥看着高局长的神情,似乎有点儿什么,但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表露。

  于是江昊泽继续说道:“由于那个女学生是当街被害,所以,在我走访调查的过程中偶然发现,虽然女学生被害的地点附近没有监控录像,但是街边的一处超市门口装有一部摄像头。

  我调看了其中的录像,发现就在女学生被害的附近,正好停有一辆私家车,而那个私家车里装有‘黑匣子’,正好就全程记录了女学生被害的整个过程,并且连嫌疑人的样貌也记录了下来。”

  话到此处,江昊泽不时地窥探着高局长的神情,欲从其中揣磨些局长对致远集团的立场。

  但见其两道剑眉浓黑上挑,一双虎豹大眼暗露着不怒自威的威严,高鼻梁,厚唇大耳,嘴角似笑非笑,眉间似蹙非蹙,神生两颜之威,如青狮坐阵,色染仪态之严,似苍鹰临木,心似深潭,目如秋影,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感到空静而又灵活。

  于是江昊泽继续说道:“但是这个人神出鬼没,不像是本地人,我四处打听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三天前他却出现在了happyclub,happyclub是致远集团刘致远会长堂家兄弟开的俱乐部,就常理来说,一个负案在逃的杀人犯,他会以一个怎样的心态去ktv呢?他应该知道,ktv对他来说,并不是个安全的场所。”

  江昊泽说到此处便不再往下说了,稍作停顿,等着高局长的回应,高局长听后似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你是说,那个杀人犯很有可能是受雇于人,是吗?”

  江昊泽应道:“我也这样假设过。”

  高局长这时说道:“昊泽呀,这些只是你的揣测吧?你有确凿的证据证明那杀人犯和致远集团有关吗?”

  江昊泽这时拿出那份挂号信,放到局长面前的茶几上,说道:“这份挂号信您看一下,您可能就明白了,我的揣测是对的还是错的。”

  高局长满腹狐疑地拿起挂号信,抽出里面的信纸端看着,但见那张本就严肃的面庞越发变得难看,好似阴云密布,雷雨将至的迹象,高局长忿恨地将挂号信摔在茶几之上,两道剑眉上挑恼怒地说道:“江昊泽!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江昊泽一脸镇静地答道:“今天早上,有人将这份挂号信寄到了我家里,随后我便去找了泰山百货公司的沈会长落实情况,从他那里得知,他的亲兄弟中了致远集团设下的圈套,把泰山百货公司的‘变天账’泄露给了致远集团,而致远集团则以此事要胁我,让我停止对女学生被害事件的调查。”

  高局长一言不发地看着江昊泽,只听江昊泽继续说道:“局长,虽说我们这里的成员没有没接受过致远集团好处的,但是对方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难道他们犯法了,我们就什么也不做?那我们和古时候那些狼狈为奸的土豪官绅有什么区别?老百姓能不骂咱?上面能不调查咱吗?”

  高局长理了理思绪,心想:现在跟他多说无益,不如先让他回去,等我问明事情缘由再做计较不迟。

  于是不露声色地说道:“你先回去吧,等会儿我给致远集团的刘会长打个电话,核实一下情况,看看是他的意思,还是致远集团其他人的个人行为,然后咱们再做计较。”

  江昊泽心里并不完全相信眼前的局长,凭借着自己多年涉世的经验,深知“官”字为何两张“口”,又似有谏言地补充说道:“局长,这件案子如果就此掩盖,恐怕日后咱们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您可要三思呀!那么,我先告辞了。”说完便起身出了局长办公室。

  高局长此时满心地窝火,一脸难看的表情注视着江昊泽的离开,待江昊泽出门后,立马起身来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了致远集团会长室的电话,只听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您好,我是刘致远。”

  “刘会长,我是海山市公安局的高建斌。”高局长没有好气地说道。

  电话里马上回应道:“哟,高局长,好久没联系了,您有什么事?”

  高局长强压着怒火说道:“刘会长,致远集团最近没什么事情吧?是不是觉得把四方神明喂饱了,自己就能高枕无忧、为所欲为了?”

  只听电话里说道:“高局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们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了?您倒说说看,如果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对,还请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

  高局长立马打断道:“高抬贵手?你都记了我的‘变天账’了,我还高抬贵手?你没病吧?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派人给江昊泽寄的‘变天账’?”

  只听电话里思忖片刻,说道:“噢!‘变天账’的事,这件事确实有对不住您的地方,但是也是我的权宜之举,既然让您感到了不快,那么我在这儿给您赔个不是,日后定会给您送上一份大礼以作补偿,希望您能听我说完个中原委,然后再兴师问罪。”

  高局长听后面露惊异之色,心里思忖道:做了对不起我的事竟然还能这么处之坦然,理直气壮?也罢,我就听听你有什么“个中原委”。

  于是不屑一顾地应道:“哈~真是,你说吧,我听听,我看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能让你做到这个份儿上?我先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虚张声势,没消我心头之恨,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听清楚了。”

  于是在电话中,高局长倾听着刘会长的述说,时而面露惊诧,时而愤懑难平,渐渐地,高局长的表情趋于平静。

  约二十分钟后,高局长言道:“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只听电话里说道:“把案子交给别人,晚上举办个会餐,安抚一下江昊泽。”

  高局长深吸一口气问道:“就这些?”

  “对,很简单。”

  “你觉得这样江昊泽就能放手了?我是没有信心说服他。”高局长将信将疑地说道。

  只听电话里肯定道:“他会放手的,放心吧。”

  说完,二人便挂断了电话。

  坐在座椅上的高局长两手交叉于颌下,似有所思地瞑目半晌,复又拿起电话,吩咐道:“今晚七点,单位会餐,通知下去,连江昊泽也要通知到。”

  江昊泽自从出了局长办公室的大门,便径自驱车往家走,途中接到单位的通知,说晚上有会餐,让其务必参加,江昊泽内心揣测:可能是局长晚上有话要说,便抓紧时间往家赶。

  要说有责任心之人,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会尽量将身边的事情料想个周全。江昊泽已成家立业多年,虽说妻子过世,但仍留有一子需自己抚养,纵然身负棘手之事,那也得瞻前顾后想的万全,不愧是一家之长之作为。

  回到家中,江昊泽拿着挂号信上到楼来,此楼房共有八层,实际居住之用只到七层,江昊泽的家居于顶楼,通向楼顶平台之门平时无锁,只一个简易的铁制挂钩挂在门框,以防风吹楼门声声作响。本是公用之处,还好左右邻居都还比较文明,于楼道处也不堆放自家杂物,更不占地划线为已有,所以,楼道清亮干净。

  江昊泽开门进到屋内,此房是120平米坐北朝南的向阳房,除了三间卧室之外,另有一处洗手间,一处卫生间,客厅宽敞向阳,向里走便是书房。

  江昊泽来到书房,坐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一个记事本来,翻开来看,竟然也是一份类似账薄的日记本。

  江昊泽拿起钢笔,翻开新的一页,书写上今天的日期:2002年7月3日,晴……

  接下来,便记录下了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末了,将那几份“变天账”连同日记本一并又放入了抽屉,上了锁,摘下手腕上的一串念珠,径自向厨房走去,张罗着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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