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989年,6月17日,

  夏季

  前记:【‘山珍海味’】

  ‘各怀鬼胎’‘兔子’

  随着一道敲门声的响起,90年代的魔都边缘村镇热闹起来。

  “哥,借点钱呗,真的没钱了,借点吧.”

  奔四十走的刘德福脸上挂满鼻涕泪水,敲响一个房门,他磕头,他祈求,他眼神中满是懊悔。

  魔都,这个发达的城市,即便是在90年代,也不是其余地方比得了的。

  村子看起来更像是其余地方的镇子,家家户户都是铁门。

  刘德福就这么跪在一个铁门前,不断的磕头。

  “汪汪汪汪!!!”

  耳旁传来一阵阵犬吠声,邻居的大黄狗趴在铁门底下的缝隙,朝着刘德福嚎叫,口水流了一地。

  “哥,他们要砍我手,再还不上他们要砍我的手啊!”

  刘德福磕头大声喊着,额头上很快就出了一个血印。

  仿佛是被他这番话触动了。

  铁门没多久便‘吱’的一声打开,一个穿着朴实,抽着卷烟的男人站在门旁,吧唧着嘴,斜眼看着他。

  “啧”

  刘伟吧唧吧唧嘴,回味着嘴里的烟味,良久,眼神一凶,沉声道:

  “德福啊,都跟你说了多少次?”

  “你这赌博的习惯到底还能不能改了!?”

  “三十多岁,连个正经事都不干,老婆也没有,钱更是存不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借钱?我借给你多少钱了!?”

  刘德福跪地痛哭,抱着刘伟的腿。

  “哥,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他们要砍我手啊,他们真要砍!”

  “砍就砍!早就该砍了!”

  刘伟大怒,一拳头给刘德福砸到一旁,刘德福又和狗皮膏药一样粘上来。

  刘伟沉默。

  半晌后,他才叹了口气,终究是于心不忍。

  “最后一次了,我也没多少钱了,你先填上点窟窿,然后找个工作慢慢还吧。”

  “谢谢哥,谢谢哥!”

  刘德福顿时破涕为笑,那单薄的身子此时看起来也硬实了不少。

  “我找了个矿场的活,那里包吃包住,每个月给的钱还比在厂里多。”

  “再也不赌了。”

  “还清这次钱,我发誓这辈子再碰牌我就把手剁了!”

  “我肯定去矿场老实干.”

  刘德福看着刘伟,眼神中满是感激,眼眸深处,闪烁着不明的期待。

  “.哥要不你和你家老大和我一块去吧,那里可比工地舒坦多了。”

  刘伟挑眉,仿佛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弟弟,感到很欣慰。

  “再说吧。”

  “你有这个想法就好。”

  刘伟笑了笑,转身,回家数了数钱,借给自己这个弟弟。

  刘德福拿了钱,感激的看了眼刘伟,随即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刘伟关了门。

  晚上。

  刘伟拿着为数不多的存款,他蹲坐在院子里,数着那一丢丢钱。

  他没工作了。

  厂子前几年没钱倒闭,这两年都在做点零工,攒不下什么钱,是时候找个长久的活了。

  他思来想去,披上个衣裳外出。

  他走到当年给刘德福垒的砖房,扣响了铁皮门。

  “德福,德福”

  1990年,三月二十一。

  “老大,就这么让他走了!?”

  “这人死的有问题啊,肯定有问题,就让他这么走了?”

  矿场,看着刘德伟那独自一人远去的背影,杜建和其手下站在碎石地抽着烟。

  手下脸上带着一种冲动,扭头看着杜建。

  “哼,这种人必有天收。”

  杜建冷哼一声,随即扭头看向一旁连个坟头都没有的埋尸地。

  “这事别声张,现在矿上难做,有人盯着咱们敲竹竿!”

  “就等着咱们露出马脚,一旦消息走漏被他们逮着,白的也得被说成黑的,谋杀必然成为安全疏漏导致的矿难!”

  “不交钱,矿就得停,交了钱,就得拖工钱!”

  “手下几百票兄弟都得喝西北风!”

  杜建盯着手下。

  “包括你!”

  他现在就处在这么一个境地,一旦露出破绽,自己必然会被咬下一口肉来。

  手下沉默,但看着刘德福离去的背影,依旧不甘心。

  “可他.那可是七万块啊,明明两万就能打发的.”

  “呵,只给两万他怎么膨胀的起来?”

  杜建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阴翳。

  “我说了,他这种人,必有天收!”

  “钱不多怎么膨胀,不膨胀天怎么收他?”

  话不必多说,手下沉默。

  杜建没再说什么,他一连点燃三根烟,放在地上,摆成三炷香。

  香烟燃起一缕缕青烟,随风流逝。

  “算哥对不住你们!”

  杜建一摆手。

  “但”

  “兄弟手下几百号人,几百个家等着吃饭,不这么做不行!”

  “安家费我会找人送到家里的。”

  言罢,他便转身离开,向着矿场走去。

  他来的轻,走的也轻,神不知鬼不觉,只有地下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存在。

  而刘德福。

  他握着手里的七万块钱。

  他红了眼,他的手攥的发白。

  眼眶愈发红润,双眼布满血丝,情绪逐渐崩溃。

  他.

  摊开了手里的扑克。

  又输了。

  刘伟死了。

  自从消息传到老家后,张翠萍就跟丢了魂一样。

  当然,没了孩子和老公,她确实是丢了魂。

  不过好在,肚子里还有一个。

  “咋不能上户口呢,凭啥不能上户口!?”

  某一天,一个局里。

  张翠萍忽然扯着嗓子喊,但想到什么,又压低声音。

  工作人员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眼神,没有多说什么。

  “少生优生,您家里有个孩子了,还要二胎干什么?”

  “老大失踪了,老大失踪了啊!”张翠萍开口,声音虽然小,但却能感受到其中的高昂。

  “失踪,不是死了,这没办法。”

  工作人员摇头说道。

  张翠萍脸憋得通红,看着周围人眼神,也不敢再多问什么,连忙低头离开。

  她回到自己那熟悉的房子里。

  依旧是那熟悉的铁皮门,只不过,此时看起来倒是有点破败。

  内部角落,无论张翠萍清理多少遍,院子里边边角角总会长出一些杂草。

  看起来清冷又萧条。

  “干娘,你咋了?”

  恍惚间,二十余岁的钱树和弟弟孙树明洗着脸,看着她脸上露出疑惑。

  见到两人,张翠萍强露出个笑来,挥挥手。

  “没事,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成。”

  钱树两人没多想,转身洗手便去准备吃饭。

  他们两人是张翠萍刘伟收养的。

  当然,也不能说是收养。

  只是认了个干爹干娘,平日里并不住夫妇家里。

  他们二人无父无母,小时候流浪吃百家饭,饱一顿饥一顿的,张翠萍夫妇心生怜悯,便时不时接济一下。

  自从刘伟和儿子没了后。

  也就他们两个能让这院子里看起来还有个人味,不至于跟个没人住的宅子一样。

  而除此外

  张翠萍还有个小儿子。

  那是除了街坊邻居,没人知道的小儿子。

  尚在襁褓,还不会说话,牙都没长几颗,白嫩胖嘟嘟的招人稀罕。

  张翠萍每次看到他,那颗心才会稍微安下。

  如果没有这孩子.

  说不定早就喝两口农药,跟着刘伟一起走了。

  好在,只要还有人,还有盼头,总归是能活下去的。

  而在1994年1月2日。

  盼头来了。

  拆迁!

  黄家村,要拆了!

  这是个大事,轰动整个村子的大事!

  是天大的好事,大喜事啊!

  他们虽然是乡下人,但并不代表不知道拆迁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钱,意味着一大笔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从此以后,一辈子也不用打工赚钱,一家人算是彻底翻身了。

  作为黄家村的村民。

  张翠萍自然也不例外,她的家也在拆迁区域内。

  如果不出意外,她将获得一大笔钱,这笔钱足够支撑她安稳一辈子,甚至是连还没影的孙子,乃至是重孙的生活也铺好。

  张翠萍摆了一桌,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饭后几天,钱树总是时不时的来打听些什么。

  张翠萍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挣扎思索许久,最终敲定一个分配的比例。

  于是,在某一天,她借着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将其坦白。

  “嗯我准备好了,以后上面分下来的钱和房子你哥俩占四成。”

  张翠萍乐呵呵的,又看着胖嘟嘟的小孩。

  “小宝占六成,老婆子我什么都不要。”

  四六分。

  张翠萍觉得自己分的还可以。

  钱树脸上也露出笑,在餐桌上开始活跃气氛。

  他脸上的笑很热情,不断的夹着菜,说着奉承话。

  孙树明则是说着场面话,令张翠萍看到了未来,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觉得熬出头了。

  至少,这样的日子,以后是不用过了。

  当天夜晚。

  屋中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床上一个人影忽的翻身。

  “树明。”

  “嗯?”

  “你说那小子凭什么占六成?”

  钱树满脸不服气,“咱们两个人,咋就占四成!?”

  “那能咋办?”

  孙树明也很苦恼。

  两人起身,坐在床上,思索良久,忽的对视。

  他们纷纷看到对方眼眶中,那藏在谷底的阴翳。

  “让他消失!”

  黑监狱其实很好搞,只要招几个打手,几个人就成。

  “咱们哥几个得狠狠捞那么一笔!”

  此时,还只是个小老板的吴广抽着烟,看着身边的村长咧嘴笑着。

  他怎么捞钱?

  捞谁的钱?

  自然是上面的钱!

  自己找人将底下该被拆的房都占了,到时候拆迁款不全入自己兜里了?

  接着再将这笔钱合理洗白,投入到自己公司里

  这种运营下,有谁的发展速度会比得上他!?

  至于,得罪人了.

  “害,我管这村好几十年了,没人比我更了解,这村里的人都是什么状况。”

  村长脸上笑着,喜笑颜开,那双绿豆大的眼睛冒出精光。

  他和吴广狼狈为奸。

  一个动粗,一个负责筛选目标。

  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还不行,就直接拖进黑监狱!

  黑监狱是由穿着警服,假冒警察的人所监管,这是为了内部人报警,令他们绝望所设计的。

  一般情况下,里面关押的是受害者。

  当然,指的是一般情况下。

  而少数情况.

  是花钱进来的,比如.

  一个疯掉的女人。

  这是张翠萍,有人花钱,专门让刘德福看管着。

  刘德福看到张翠萍第一眼就后背直冒冷汗,但却没低的住金钱的诱惑,最终同意下来。

  他一开始是很怕张翠萍的。

  甚至可以说是怂。

  当然,面对一个精神病,一个疯子,怂,才是正常的。

  不过刘德福之所以怂却不是因为对方是精神病。

  他的心理压力很大,大到在某一天,张翠萍呢喃了几句刘伟,又用恶毒的眼神盯着刘德福时

  刘德福顶不住了。

  他思维忽的崩溃,眼眶瞬间猩红,拖拽着张翠萍往水库岸边走去。

  边拖,嘴里还边发狠似的念叨着当年的事情。

  直到最终,张翠萍被对方往水里猛地丢去。

  “噗通!”

  一道水溅的声音响起,张翠萍的影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德福愣在原地,嘴里呢喃着。

  “一个疯子,谁都不知道,谁都不知道.”

  “死了,她绝对死了,都死了,都死了.死的好!”

  刘德福觉得张翠萍死了。

  他也确实希望对方死。

  但根据墨菲定律来看,一个人越希望什么,往往希望就会离他越远,其概率较小的事情往往会发生。

  所以.

  张翠萍活了。

  她瘸了一条腿,终日疯疯癫癫的,在各个垃圾桶里翻找着泔水吃。

  直到后来。

  另一个翻垃圾桶的人站在她面前愣了愣,试探性开口询问。

  “弟妹?”

  我叫张洪亮。

  人如其名,我确实挺洪亮的。

  人生前半辈子,我算是春风得意,是个老板。

  还记得,那时候我是个老板,响应政策,做了点买卖,那时候,十里八乡就没有敢轻视我的。

  那时候我交了很多朋友。

  我和这些朋友把酒言欢,我和这些人称兄道弟。

  到最后,却是一场空。

  我倒闭了。

  我被做了个局,欠了一大笔钱,这是个天文数字。

  厂里的工钱我都结不了,只能光溜溜的离开。

  一时之间,我从风光无限的大老板,成了个路边一条狗。

  甚至,刚开始时我还不如狗。

  至少,那时候我做不到放下脸面,和狗一样翻找垃圾桶,又或是为了点泔水和同类龇牙。

  不过人总是会饿的。

  人一饿,就什么都不顾了。

  我经常挨饿。

  于是,没多久就成了个流浪汉。

  我的债主一直在找我,偶尔会碰到,碰上后往往会很难收场。

  现实就是这样。

  它不会给你第二次重来的机会,哪怕有,也轮不到我头上。

  我彻底成了个流浪汉,没了翻身的机会。

  直到

  还记得,那年是89年,春节,过年时。

  也是我做流浪汉不知多久,浑浑噩噩度日的时候。

  我低头低惯了,见的脚多了,听到的嫌弃声数不胜数,更是亲眼看到过吐在面前的痰。

  自尊?

  哈哈,流浪汉要怎么自尊?

  活着吧,这样好歹还能活着不是?

  我抱着这样的态度活着,活着也只是单纯为了活着。

  直到,春节当天。

  我敲响了一道门,门内,出现两个面孔。

  满是污垢的发丝挡住我的脸,肮脏恶臭遍布我的全身,仿佛将我腌入味,我就这么暴露在对方面前,却也早就习惯。

  他掏出一个瓷碗,掂了掂,示意对方能否给点剩菜剩饭吃。

  那两人面露惊奇,女人去端饭,男人则是看着我。

  他看了我半晌,忽的开口:

  “张老板?”

  我一顿,错愕的看着对方。

  那男人满脸诧异,眼神中满是震惊,“老板你怎么这么一副样子!?”

  我有点局促,回想着往日碰上债主的画面。

  我开口道:“你是我厂子的员工?”

  “对,干过几年,当初孩子上学没钱,老板你还提钱预支给我三个月工资勒!”

  刘伟下意识开口,眼神还一直扫视着我。

  我有点羞愧。

  但我现在,还有什么能让我羞愧的?自尊?还是什么?

  都没有。

  要饭要到员工家了,这倒也是个稀罕事。

  我沉默良久,开口问:“我欠你多少钱?”

  “我写个条子,以后想办法凑给你。”

  钱啊。

  这东西,真是令人啧啧称奇。

  我不喜欢欠钱,哪怕是现在,也总想还清。

  我本以为对方会狮子大开口,却不料.

  “外面冷,家里暖和,来家里烤烤火。”

  刘伟乐呵呵的招呼着我,将我拉进家里。

  他没有提钱的事,反而招呼着媳妇,给我煮了碗饺子。

  当然,年夜饭不只有饺子。

  吃完后,刘伟说,“留下来过个年吧,好歹暖和暖和。”

  我留了下来。

  次日我走的时候,刘伟给了我很多干粮,我知道,对方其实也挺窘迫的。

  直到我走,他依旧没提钱的事。

  我走累了,掀开一块饼。

  也随着我掀饼的动作,几张零零散散的钞票洒落了出来。

  不多,也不少。

  一共三百块钱。

  我没说话,默默吃着饼,吃着吃着,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出来。

  说实话,那次年夜饭,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

  什么龙虾鲍鱼。

  什么帝王蟹牛排和牛。

  这些都比不上。

  山珍海味,那才是山珍海味。

  我靠着这次留恋,继续苟延残喘,活了许多年,期间也还清了一部分债。

  直到

  某一次,我忽然又遇到了一个人。

  我诧异开口:

  “弟妹!?”

  哦,我理清了弟妹那疯癫的原因。

  原因有点类似东国的神话典故。

  其中,有个典故名为.

  ‘兔子。’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八零电子书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我没落网,凭什么说我有罪!,我没落网,凭什么说我有罪!最新章节,我没落网,凭什么说我有罪! 平板电子书!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本站根据您的指令搜索各大小说站得到的链接列表,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版权人认为在本站放置您的作品有损您的利益,请发邮件至,本站确认后将会立即删除。
Copyright©2018 八零电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