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梭草 第四章 禾禾

小说:梭梭草 作者:梅齐雅黛 更新时间:2025-02-18 16:22:41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索菲亚母子颠簸了几日,夜里到了小河村。小河村是一个不大的村子,四周掩映着飘香的沙棘树、纵横生长的胡杨树,广袤的天宇下,没有狗吠的村子静静地沉睡着,月色流泻,像轻笼着一层稀薄的白纱。

  索菲亚借住了一处废弃的旧屋,找来木匠修缮了一番,剩下的余钱,添置两样二手的家具,从此这里便成了母鸡妈妈与小鸡妹妹们寄居的处所。

  遵照外祖父叮嘱,索菲亚用八百块钱购置了两亩枸杞地。小河村居民将水浦地区汉族栽种的枸杞移栽过来,将黄河水引过来,定期浇水,竟成片的存活下来。收成不很理想,但居民们有了安身立命经济作物。

  十岁的禾禾插班到七八里外的乡镇学校,小学初中一体,方圆几十公里的高年级学生汇聚在此就读,有师生一千四五百人。禾禾入了三年级一班,班主任是夏老师。七岁的梅丽因年幼,走不了七八里野路,就近插班到两里外的村镇医院学校一年级。村镇医院学校因改建于一所废弃的医院而得名。三四十平米就诊大厅做了学前班、一、二年级的通体教室,左侧一排码着八九张双人课桌,是二年级区域,中间两排给人数最多的一年级,最右侧一排是学前班的低龄学生。教室西面的墙体被工人用水泥和着墨灰刷成黑板,因常年板书的缘故,光滑的水泥板面受到摩擦,变得斑驳模糊起来,粉笔字写在上面,只出现字体笔画的一部分。院里墙根下的地面做了学生温习生字的写字板和画板。

  九十年代初,村镇医院学校人数多的时候有六七十人就读,却只有一个老教师兼任三个年级的不同学科,教学业绩却出奇地好。三年级后,该校学生转移至仙台学校就读,基础打得牢固,很快在大校各班名列前茅,因此老教师深受大校领导与就近村子居民的敬重。

  索菲亚一人料理着两亩枸杞,并不需要出太多体力,也是外祖父为什么让索菲亚来此渡劫的原因,不至于饿着肚子流落街头。

  每年的五月份,家家户户的枸杞树开始开花抽出新条,结出第一茬鲜果来,红彤彤玛瑙般圆润透亮的枸杞在晨曦中耀眼夺目,沉甸甸地坠在枝头,等待着采摘。这时候的枸杞,轻轻咬一口下去,橘红色的汁水爆出浆来,清甜、冰凉、可口,末了会有一丝苦涩,成了梅丽与禾禾姐妹爱吃的佳品。枸杞具有药用价值,比牛奶金贵,能卖很好的价钱。

  从摘头茬枸杞至十月份底最后一批枸杞结束,村子里的女人们围上花花绿绿的围巾,放学的小孩们提着篮子,将它们一个个攥进手心里,丢在篮筐中,很快一颗颗红珠子盈满一箩筐,这便是三五块钱的报酬,小孩子可以用来买生字本、铅笔、方便面、各式糖果。大人们彼此帮忙,手头利索地三五天帮梅丽家摘完一茬,七八天后再摘新长出的下一茬。

  梅丽身下的燕燕、白白因太小,禾禾与梅丽上学不在家的时候跟在忙前忙后的母亲身边,或在枸杞树下玩过家家找蚂蚱的游戏,努艳在襁褓中看着两个小姐姐玩,也“咯咯”地笑着。逃荒的日子里,姐妹们磕磕绊绊地成长了起来。

  梅丽和禾禾上完一周学后,需要在星期天的早上,像大多小河村的孩子一样到林间拾捡柴禾,供母亲做饭用。

  这一天中午,禾禾和梅丽把拾回来的柴禾放在鸡圈门口,母亲已经锄完枸杞地里的杂草回来了,这时候把刚喂完奶的努艳放在床上,便手脚利索地做起了午饭。

  “禾禾,去菜园子里摘个茄子来,一个西红柿,两个辣个子。”禾禾跑去晨露还没有完全散尽的秧苗底下扽出一个圆溜的茄子来,两个锃亮的螺丝椒,一个半黄不红的西红柿回来。不用索菲亚说,禾禾利索地舀出水将新鲜的蔬菜洗干净放在案板边上供母亲用。有时候,努艳尿了或者是拉了,便“嘤嘤嗷嗷”哭起来,禾禾用干净的尿芥子替换下弄脏了的,又把脏了的洗干净。

  “梅丽,拿个板凳来。”不消说,禾禾要一个小凳子,踩在上面,把拧干后还滴着水的尿布搭在两根歪脖子树撑起的一根长绳上。梅丽勤谨地搬着凳子,伸长了细瘦的胳膊把尿布一条一条递给踩在板凳上的姐姐。这种繁琐细碎的辅助性活,梅丽不厌其烦,主要是跟姐姐禾禾在一起,做什么事都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吃过午饭,索菲亚需要到枸杞地里看着工人修剪秧苗。禾禾洗完锅碗,一边叮嘱五岁的燕燕照看努艳妹妹,一边与梅丽写周一早晨上交的作业。努艳妹妹并不闹人,按母亲的说法,梅丽姐妹总是乖得像小猫一样,是**看索菲亚一人拉扯孩子,便不愿多些苦难给她。想着神秘缥缈的**,梅丽的心中升起无限的敬意。

  “姐姐,我的生字本没了,我不想用你写过的本子。”梅丽皱着眉嘟囔道,想着自己在村镇医院小学难看的经历,忧愁地看着禾禾。梅丽用的生字本是姐姐禾禾用铅笔写过的,索菲亚会让禾禾用橡皮擦干净再给一年级的梅丽使用。

  “擦干净能用就行嘛!”母亲劝说着年幼不懂事的梅丽。不仅生字本需要二次利用,衣服、袜子、鞋子、书包......都变成了“传家宝”。起初,八岁的梅丽还没有感到难堪,但语文课上,戴着老花镜的张老师把梅丽叫到讲台的最前面说道:“这个本子已经反复用过了,擦破成这个样了。”

  张老师批改作业时,发现梅丽上交的生字本,纤薄起毛的纸面经过橡皮的多次涂擦,破裂成一个个窟窿,梅丽避开窟窿,在旁边接着写上下一个字。

  张老师建议道:“老师这里有新的本子,两毛钱一个,回去跟你妈说一下。”顺手递来一个崭新的生字本。

  这时,三个年级的学生,五六十双眼齐刷刷的目光向梅丽投注而来,如芒在背。梅丽点点头接过本子,从讲台前低着头走向自己的座位,走过无比漫长的过道,自己是班上唯一个把本子写破了还不能替换的学生。

  “可是,我的新本子是被妈妈管着的......我再偷偷跟夏老师要几本吧,给你一本新的。”禾禾正在草稿纸上演算着小数点后的加减法。

  夏老师是禾禾的班主任,禾禾在仙台学校接受“德智体美劳”全面素质教育,用最新的教材与课本,禾禾从老河川转过来时,仙台学校的兴建扩建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城里姑娘夏老师,大专毕业,二十出头,身材高挑,长长的乌发直触至腰际,鲜艳的红唇使得皮肤更加白净细腻。经常戴一副墨镜一筹莫展地站在教师宿舍门前,笨拙地捅着只见煤烟不见炉火的蜂窝煤,当时刚分配过来的老师学校提供临时的单身宿舍,设施简陋,用炉火烧水做饭。来上交班级作业的课代表禾禾,见捂着鼻子的夏老师被煤烟呛到,便使出看家本领,“夏老师,我来!”禾禾的小手娴熟地拿着火钳对准了蜂窝煤孔,左挪动,右排起,空气流通后,火苗顺势着了起来。

  夏老师惊奇地看着禾禾,对外地转学来的禾禾,最开始只是觉得她比其他的学生开朗大方,口齿伶俐,听课专注,担任夏老师的数学课代表。禾禾会画画,能唱“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还会唱更有难度的歌曲“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年还是一样的开,美丽小鸟一去无影踪.....”,是西部歌王王洛宾对新疆民歌的采编创作。禾禾边唱边将手交叠绕脸一圈,灵活地扭动脖子,两手一开一合,乍现了新疆舞的欢快与热烈。歌舞是从老河川县城学校学来的才艺,给夏老师和同学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禾禾格外引人注目起来,在班里有了影响力。倒腾炉火这件事让夏老师对禾禾更加刮目相看,小小年纪可谓文武双全。

  太阳能、电炒锅刚时兴起来,夏老师淘汰了蜂窝煤炉。一面球形的大圆镜,三根钢筋箍成一个钢圈,水壶放在上面,水很快就烧好了。禾禾笑着和夏老师站在这面球镜前谈天说地,还别说,禾禾和夏老师有几分相像,一样白净的皮肤,高挑的身个遗传外祖父,比同学高出一个头来,唯独脸上几条血丝因管理班上调皮捣蛋的男孩而时时变得绯红,也因此增加了几分威严。

  禾禾成了夏老师的得力助手,忙着约会的夏老师内务一团糟。发霉的电饭锅铲,堆积的课桌,凌乱的床铺,在禾禾和班级同学的手下焕然一新,各就各位。夏老师也因此更中意禾禾的表现,禾禾四年级后,就从数学课代表升为了班长。彰显班级卫生整洁、纪律良好的流动红旗连续多周被挂在四一班的荣誉墙上。

  夏老师散着披肩长发,嘴唇涂成巧克力色,穿着厚底高跟鞋,每每站在教室门口皱着眉时,班里一片肃静。夏老师不在时,交给禾禾一把戒尺,禾禾把它放在讲桌上,像核武器一样充满了威力。禾禾实时盯着班里班外的卫生区域,地上的纸团、果核、垃圾袋,禾禾学着夏老师的样子用提醒值日生或卫生委员。禾禾需要盯早读和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背默不过关的同学,夏老师叮嘱放学不能走。禾禾因此比同学晚一些时辰回家。

  一天,晚霞收起了余辉褪尽了酡红,耕犁的庄稼人已收工,四下里一片静寂。梅丽母亲等五点二十放学的禾禾回来照看嘁嘁喳喳的妹妹们,床上的努艳踢蹬着小腿哭闹着。饭熟了,禾禾红肿着眼睛,泪痕风干在脸上,红血丝更红了,进门就“哇”的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母亲有些惊异地问道。

  禾禾只管呜咽着,胳膊肘挡在眼睛处抽搐着,妹妹们急得瞪着眼珠子眨巴着大眼睛。

  “太阳下山的时候,我看到悬崖边上的荒地里,有人赶着牛耕田,扬着鞭子。戴着草帽的老爷子在朝着我笑。”妹妹们害怕地抵着床沿互相挤着。“我再一转眼,便什么都不见了。”禾禾抽抽搭搭哭得更厉害了,“可是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赶着的牛在犁地。”禾禾放学的路上是一片片荒林和坟墓,裸露的白骨在白天太阳的照耀下渗出油渍。总是有很多有关林子的妖魔鬼怪类的故事,因此,上下学的孩子往往结伴而行。

  母亲没有作声,寻思姐姐经常在天黑的时候能看到白天看不到的人和奇怪的物。

  “让你不要做那班长,你还争强好胜,你父亲什么都没给你们,这一点倒是遗传了。我不明白,这给你们带来了什么好处!”母亲用手摩挲着围裙,将一样酱菜放在桌子上,想起了父亲。梅丽也不能明白,但禾禾自己明白。

  城里每年捐赠一批丰厚的物资给仙台学校。书本纸张学习用品、图书绘本杂志、实验教具、体育用品、卫生器具等。夏老师对禾禾格外器重与偏爱,作为奖励与回馈,夏老师先让禾禾去挑,完了再分发到班级。于是有了梅丽百看不厌的《安徒生童话》《说文解字》《伊索寓言》,带有插画的唐诗宋词......,这是荒寒的黄土高原上唯一能与外界打通的奇幻隧道,编织了梅丽更多姿多彩的想象空间。

  绘本中的几幅画面梅丽一直记着:漆黑幽闭的井底,一只青蛙张望着高不可攀发亮的洞口,一不小心被村民用木桶打捞了上来。外面的天地广袤无垠,遍地是嫩草和野花,可以吃漂亮的七星瓢虫,美味可口的蝼蛄,喝叮咚作响的清澈溪水。

  还有一幅图画画着一个贪婪的孩子,因没有听法师的劝告,为了索取更多的金子,在太阳升起前没有下山,而被活活地晒死在金山上,梅丽第一懂得了什么事贪婪......贫瘠匮乏的想象得到了滋长,没有道理的生活变得深刻,梅丽心中的种子有了参天之势的瑰丽梦想。

  禾禾得到的奖赏还有一两学年用不完的鸵鸟牌墨水,三棵小树图案的铅笔、生字本、拼音本、作文本......,末了还有一副羽毛球拍被梅丽姐妹视为珍宝,家门口小院子里多了拍击羽毛球的“砰砰”声和观赛顽童的嬉闹声。

  禾禾没有放弃班长的职位,那样哭着回来的傍晚还有很多次,看到荒野里的耕牛,看到怪叫着的人影在奔跑。梅丽在那些事发生之前一直以为禾禾是没有畏惧的,事后让梅丽更加敬重姐姐的付出。禾禾咬牙当了三年的班长,直到小学毕业辍学前。

  禾禾叮嘱梅丽告诉张老师很快会还上赊欠的新生字本。

  “姐,这个字我老是记不住,每次考生词,这个字我都会错,再错,我要挨板子了。”梅丽将生字本上歪歪扭扭的“休”推个姐姐看。

  禾禾看了一眼说:“这个字,一个单人旁再加一个‘木’,是一个人站在木头旁休息的意思啊,你得动脑筋才行。”梅丽想想,豁然开朗,果然是那么回事。姐姐好像翻着一本城里孩子捐赠来的《说文解字》,痴迷地看着,怪不得姐姐成绩能考到第一。梅丽崇拜地点点头,很快会写了休息的“休”字。梅丽自此喜欢翻看这本字源了。

  “姐,今年你还能参加六一儿童节吗?”

  “嗯”

  “那你跳独舞吗?”上一年度的六一儿童节,禾禾刚转学过来,出色地表演了一支独舞。

  “夏老师说,我可以领舞,跳《采蘑菇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排练了。”

  “那是什么舞呢?”

  禾禾停下了笔,比划着小姑娘的动作,是将腿伸出去,腰塌下去,屁股撅起来,要很俏皮地跳起来,还有道具花篮子。

  “那会穿很漂亮的舞服吗?”

  “有啊,嫩绿色的,带荷叶边,夏老师带来一套样式,背小箩筐......说也说不清楚,到时候你们去看就好了。”

  姐妹俩写完了作业,晚饭过后,需要将姐妹们的衣服脱下来一起清洗,春夏秋的夜间,因空气干燥,高原风大,一夜之间就会干透,没有替换的衣服,也不影响上学穿得干净整洁。

  禾禾准备一个搓衣板,一个大铁盆,冬天的时候,会点燃柴禾烧一壶水倒进结冰的水里,这样洗起来又干净又不会冻出手疮。夏天的时候,井里打出一桶水来,禾禾与梅丽坐在院子里,搓衣板的声音伴着知了虫鸣和姐妹们的欢笑打闹声。禾禾过早地懂得了生活的智慧与哲学,生活变得有声有色。

  一个月后的六一儿童节,梅丽早早地起床,穿好一套绿色的厚毛料衣服——唯一一套相对较新的秋冬套装,穿好站在镜子前梳着头。

  “梅丽,这个粉裙子你看多漂亮,薄薄凉凉的。”妈妈手里拿着三块钱买来的二手的“的确良”裙子,邻居新妈说她家闺女一次也没穿,梅丽坚决不相信,倔强地不肯脱下身上发热的绿衣来。

  “你穿成那样竟出洋相,谁家孩子和你一样,丢人现眼!”母亲恨恨地咒骂道。

  镇医院学校张老师叮嘱大家穿最漂亮的新衣服,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来,还需要选出两名同学举着彩旗走到队伍前面,带领大家到梦寐以求的仙台学校汇合,共度儿童节。

  无疑是个喜庆的大日子,梅丽认为自己穿了最好看的新衣服,为此还特意扎起头发穿上衣服举着一根木杆子,彩排了三五次,但另梅丽颓丧的是没有被选到第一排举旗子。

  禾禾在天麻麻亮的时候到了学校,被安排到教师宿舍进行化妆。

  梅丽随着班级队伍临近仙台学校之际,锣鼓喧天,只见大马路上,七八米高的彩旗遮天蔽日似的盖住了半边天,整个小学二十个班级汇集,依次排列成几里长的纵队,见首不见尾。

  梅丽的班级加入到队伍中,随着锣鼓声,彩炮声,欢呼声,一起跑着跳着。有花手绢秧歌队、花环队、舞狮队、鼓乐队,还有各个年级编排的节目队,大花脸上涂得红扑扑的,嘴巴用红纸染得红嘟嘟的,夸张的黑眉毛,蓝油彩的眼圈,像极了阎王庙前的小鬼。梅丽看到了姐姐穿着绿色的坎肩背心,荷叶边的水裤,背一个小竹篮,两根羊角辫盘成发髻窝在头绳里,各别一朵小红花。雪白的皮肤没有过多地涂腮红已经红艳艳的,姐姐光彩夺目极了。

  龙蛇形的队伍从正门出发,绕大马路一圈后,最后汇集到土石铺就的操场上。地面上洒满了彩纸,操场周围一圈挤满了家长。校门外汇聚满了兜售新奇玩意儿的摊贩,吃食摊位有辣条、汽水、方便面、冰棍、茶叶蛋等,玩具摊位有水枪、跳绳、皮球、沙包、弹珠等,还有能将名字一笔写成一幅风景画的江湖艺人。

  集合起来后,是校领导讲话,开幕.....

  梅丽眼睛一刻不停地搜寻着姐姐的那个节目队伍,一个老师站在边上在叮嘱着什么。终于在漫长地等待了一小时后,花花绿绿的小姑娘们上场了。梅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没错,是姐姐,她背着小竹箩走在最前面,头上扎着绸缎材质的小红花,翠绿的无袖上衣,带裙边的裤腿。她看起来神采奕奕,梅丽从来没有见到姐姐这么漂亮过。她两手搭在肩上,静静地等待着,四波递进的和弦声过后,她们款款地舞动起来了,彼此将手搭在前一个人的肩上,向后斜倚,像是刚迈上小山坡。突然,身体前倾,小步跑跳起来了,像小鹿轻跳跃过林间。手放在额前探着腰张望,在张望着哪里有蘑菇。忽而欣喜地跑跳起来,拿下篮子,跪倒在地,做着摘起蘑菇的动作,边摘着边举起篮子欢快地在地上转了一圈。舞台四周人挤人、人挨人,欢呼声、鼓掌声一阵阵迭起。

  梅丽不懂得艺术,却看懂了姐姐的舞蹈艺术,欢快灵动再现生活,梅丽开心极了,艺术第一次离梅丽这么近。

  末了,是领奖环节,姐姐又捧回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禾禾辍学前,家里的土墙上贴满了禾禾的奖状,使得寒舍蓬荜生辉。后来考入省重点高中的梅丽小时候也没有企及禾禾的高度。

  夜晚,星辰缀满夜空,菜园子里的蚕豆花开,指甲草开得正艳,阵阵芳草清香,瓜蔓爬伸着藤,拔节声此起彼伏,蝈蝈在杂草丛中鸣唱......

  禾禾和梅丽在院子里纳凉,禾禾提议,就在院子里睡吧,屋里太热,

  嗯,梅丽应着,二人拽着凉席,铺上薄被......

  躺在上面看星星

  漫天的星辉,

  看,北斗星,漏勺,在那里

  禾禾看着最闪耀的那颗,突然想得很远很远,“梅丽,你长大最想做什么?”禾禾问道。

  “我?......”梅丽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想和夏老师一样,我喜欢夏老师......”禾禾干脆利落地说。

  “那你呢?”

  梅丽还是答不上来,梅丽没有见过警察、医生、科学家......一切城市文明的上层建筑,梅丽对此知晓得少之又少。梅丽只想成为和姐姐一样的人,梅丽没有说出口,依偎着禾禾在青草飘香的仲夏甜甜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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