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梭草 第三章 梅丽世家

小说:梭梭草 作者:梅齐雅黛 更新时间:2025-02-17 19:55:05 源网站:平板电子书
  梅丽的祖籍在老河川,因父亲雷瑟躲债在外,努艳妹妹刚生下不久,外祖父帮着母亲索菲亚变卖了被抢剩下的几样家什,带着五个闺女,坐在一辆高高的拖拉机上,摇摇晃晃地坐了三天两夜才到达这片荒野。

  梅丽母子一家原本全然不在这落荒一列,梅丽亦不该住在这片未经开垦的荒原上。

  梅丽的母亲索菲亚少女时期,发育良好,生得高挑白净。黑白照片中,索菲亚结着两根粗大的鞭子,一直垂至腰际。

  娟秀清俊的眉目俯贴着垂地的天鹅绒窗帘,两条胳膊环抱在胸前,脚呈丁字形错开,身体斜倚着窗,清清浅浅地朝着摄影师微笑着,留下了这张充溢着青春气息的少女的倩影。

  而眼前腰身粗壮起来皮肤皱巴巴的索菲亚,谁都想不到是出生在当地的望族张家。

  **期间,做乡长的外祖父被扣上

  “牛鬼神蛇”的帽子,一度羁押在牢房多年。后来有人顶替,得到平反的外祖父侥幸出狱,一度太过害怕,**后就安心务起了稼穑,再没有踏进官场半步。

  虽然遭遇了牢狱之灾,但家中地窖里压着的余粮,灾荒的时候,吃上二三年还绰绰有余。

  外祖父的弟弟张成信时任乡镇中学校长,后来做到了老河川县教育厅厅长,早逝于肺癌。

  张家一门人天生说敞亮话,腰板挺得笔直,身高也比常人高处一个肩膀,站着的时候肩膀向后打开,不说话的时候沉浸在一种思考当中,因此看起来比常人睿智。

  索菲亚少女时期经历了父亲的牢狱之灾,但没有缺衣少食,吃得起当地上等人家常有的伙食——碗蒸羊羔肉,清水汆丸子......索菲亚前面几个兄弟都上到了大学或大专,索菲亚初中毕业后就帮衬起了家里,没有继续求学。

  即便这样,也比当时村里姑娘多上几年学。索菲亚到了十六七准出嫁的年纪,一个羞涩的物理老师看中了同样羞涩的索菲亚。

  但是物理老师家贫,没有像样的聘礼,后来天缘不凑巧,物理老师竟病逝了。

  从此,索菲亚的人生沿着另一条轨道一发不可收拾地发展下去。一九八六年,一个晴朗的午后,十九岁的索菲亚在家洗锅抹灶,外祖父不在家。

  干干净净的院子里,枣树的落蕊铺了一地,太奶奶和外祖母坐在院子里搓胡卢巴粉,俗名香豆子,用它烤馕做馍馍花卷,皮脆瓤软味道香,祛寒湿又助消化,酥香四溢。

  娘俩边搓边絮絮叨叨说着闲话。月亮门里走进来一个搭着白盖头穿着黑布褂子的老太太,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眉清目秀黄白皮肤,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一匣子各式点心,一床提花锦缎绸棉被。

  来者是梅丽的父亲雷瑟与奶奶。简单的道过赛俩目后,知道了上门说亲的来意,太奶奶便请进屋。

  太奶奶亮晶晶的琥珀色眼睛因害眼病,汪着水,映着雷瑟清俊有型的脸,仔细地端详着雷瑟。

  雷瑟戴着白圆帽,穿着镶了滚边的土咖色上衣,白色的裤子。对襟、袖口及裤边处绣着对称的颜色明丽的几何卷草纹样。

  太奶奶一眼看出是经学院统一的着装样式,是个再可爱不过的小伙子了。

  “还是个念经满喇(学生)昂?”太奶奶看向雷瑟战战兢兢问道。当时的***小伙子有两条出路,一是学汉语文化考大学,一是念阿语做传教士。

  雷瑟小学毕业,选择了后者。颇有念经天赋的雷瑟,是红岗子拱北经学院二年级的学生。

  红岗子经学院历史悠久,选拔极为严格:五功——念功、礼功、斋功、课功和朝功需要长年累月不松懈地践行,经堂语与阿拉伯语需要较好的基础......雷瑟在泾源、临夏、蒿川几个有名师的地方辗转求学念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老河川几百名的考生中脱颖而出。

  “昂,他新妈,还有一年就要穿衣(成为传教士的毕业仪式)了。”雷瑟的母亲移动碟子里的点心让与太奶奶吃。

  行将就木的太奶奶满脸堆笑,很快便答应了婚事。念经人,行功办道,最是沉稳持重道行深远的人,日后受人尊敬。

  当时的念经人,即便穷得揭不开锅,也依然是好人家的乘龙快婿。等外祖父回家后,太奶奶已自作主张收下了见面礼。

  外祖父迟疑梅家毫无根基,家境太过贫窘,兄弟几个向来不和睦,名声不好在外。

  但雷瑟是鸡窝里出凤凰,前途不可估量。不成想,索菲亚嫁给雷瑟三天就断了粮,相亲时被索菲亚看中的皮质凉鞋也是借来的,梅母跑回娘家借粮米度日。

  雷瑟婚后,继续回到红岗子拱北念经。一年后,在这座修建有学堂、清真寺、诵经楼、沐浴堂、食堂、寝室等设备齐全的经学院,雷瑟学习了三年。

  主修了平装本三十二册的《古兰经》,盛赞圣训类的经堂学课程,细节含盖了规范做礼拜、讲卧尔兹、到给孩子起名洗礼、教民婚丧嫁娶宗教仪式等。

  辅修了阿拉伯语言基础,伊斯兰文化史,少数民族历史科目。一天清晨,经学院毕业班的满喇做完邦不答,依依啦啦地提好鞋后跟离开准备上早课。

  心事重重的雷瑟没有离开大殿,头缠黄白戴斯塔尔(缠头巾,表示敬畏与庄重)的总领班迟缓地爬起来,将手里的古兰经放到经龛内。

  看到雷瑟,问道:“雷瑟,你有啥事吗?”。

  “伊玛目(主持),......我不想报穿衣(新晋阿訇的加冠仪式)的名了。”雷瑟局促地捏着袖口,跪在朝向克尔白(天房)的方向,低垂着眼睛。

  吃住用度靠着四方穆民的捐赠,学业有成到各坊传教是正理,雷瑟作了宗教的叛徒。

  “你的父亲把你送来的时候,多次叮嘱我给你分一个好的坊,你这三年的勤苦求学,也有了成果,也有好几个坊都来要你。你怎么又不想穿衣了。”按照梅丽爷爷的叮嘱,穿衣成为阿訇,行功办道进行讲学,也算光宗耀祖了。

  “伊玛目,我的父亲确实希望我成为阿訇......不过,我总感觉我还没有修行到要一生恪守做阿訇的高尚道行。”做阿訇,任重道且长。

  雷瑟不敢抬起眼神,主持学懂欲言又止,雷瑟的内心没有坚实的信仰,不能传承一手创办经学院洪老太爷的宗旨。

  “我会和乡老商量你的事情,你先上早课去吧!”近来经学院内流传着上广州义务谋生发财致富的传说。

  改革开放后,中东地区、非洲的商人涌入沿海地区做贸易,年轻人怀揣梦想,准备卷入这股浪潮,俗称

  “下海”,西北地区也有走出去大山成为经销商大老板的人。雷瑟作为满喇当中的佼佼者,抛弃了入学的初衷,无疑等于背叛了洪门宗旨。

  学懂便有些遗憾这个得意门生并没有完全皈依教门的道行,但伊斯兰教默认一切是**的潜定。

  主持一脸遗憾地背过了身。第二天,邦不答之后,天际泛着白光,余辉渐渐染红了东边的山峦,霞光一缕缕从晨云射出四散开去。

  雷瑟提着铺盖背着晨光,离开了这座具有麦加圣殿风格的赫赫煌煌的经学院。

  那一刻,仿佛站在时间洪荒的无涯里,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如果听从梅丽爷爷的叮咛,雷瑟大可不必忧心忡忡思忖未置可否的未来。

  只凭着同学夸夸其谈过广州、义务的灯红酒绿,仿佛遍地都是金子,就要对命运孤注一掷。

  雷瑟惶惑起来,仿佛坐在一艘摇摇晃晃的船上,穿越被大雾遮盖的海面,是否能够抵达彼岸,雷瑟自己无法确信,前途瞬间又似乎过于黑暗与渺茫。

  “你真的要将自己抛却到讨生活的浪潮里去吗?”二十岁的年轻人,还没有经历过生活的磨折,信心与力量张起了生命的风帆,远航去。

  父亲雷瑟年轻时的敢闯与魄力,变成了梅丽的信仰。但梅丽一直与父亲龃龉着,嗔恨过父亲对于姐妹的童年,有太多生活的缺失。

  假使,后来的父亲多一些顺遂,梅丽姐妹的人生又会?当天下午,老河川的山岗子上走下来一个皮肤黄白,身材纤瘦的年轻人,戴着一顶小白帽。

  临近了,梅丽的爷爷才发现,那是自己的儿子雷瑟。听母亲讲,梅丽爷爷娶过三个老婆,其中的两个是亲姐妹,***群体,姐姐过世妹妹做继室不足为奇,共生了十个孩子。

  爷爷当时的年纪已经是个七旬老人了。

  “你怎么回来了?学懂说还有一个月结业。”老爷子拄着拐杖,捋着白花花的胡子,穿着到膝下的灰白仲白,一种方便礼拜的正式礼服,款式源自中东。

  “我想看看家里,就回来了。你跟妈身体怎么样,索菲亚和禾禾好着吗?”新婚一年的雷瑟惦念着梅丽的母亲和一岁的禾禾。

  “哦,那你看。”有点疑虑的老爷子捋着胡子,佝偻着腰进到了屋里。

  旧式的大家庭,生儿育女,密匝匝地繁衍着,一道河川划开的两道土崖子上,两边住着几个姓氏的儿孙。

  其中两间茅草房是梅丽父亲与母亲索菲亚的新居。雷瑟一连住了二十来天等同学消息一同前去,老爷子耐不住发话了:“雷瑟,你这些日子了,咋还不走?”

  “我不准备走了,我想去广州做翻译。”雷瑟眼神一动不动地望着梅丽爷爷,嗫嚅着后半句没有说完的话。

  “我把你个驴下的,我送你这些年念经,你给我干的竟是这些活计。”说着脱下鞋底追着雷瑟打。

  雷瑟仓促地南下了,搭乘同乡的长途货运半挂汽车,行了六七天到达了广州。

  雷瑟一进入广州地界,全身火辣辣地烫,升腾的热开水汽笼罩着这片东南地界的天,身上的每个毛孔都涌动着汗汽。

  鲜红硕大广告牌新奇醒目,干瘦黝黑的广州人像极了缅甸人种。初次乍到,来遍地黄金的陌生地界,雷瑟的贰佰元很快要捉襟见肘了,劳务市场的告示牌子上密密麻麻贴着招工信息:钣金工、机修工、高级文员、业务员、司机、厨师......,月工资五百到两千不等。

  雷瑟每日都必来,没有贴招聘阿语翻译的。同学的消息像石沉大海,那些传说变得天方夜谭起来。

  酷暑天,雷瑟用手捋掉一把把脸上的汗水,在街头巷尾碰运气。最初的狂妄褪去与后来的绝望颓唐交织,终于在苦熬一个月后撞开一条通天罅隙,熬过了盘古时期的黑暗。

  一天,雷瑟沿着狭长的街道,找到了清真的小饭馆,道了一声:“安塞俩目而来库目。”***四海一家亲,消息向来灵通,每周五礼拜日的中午,穆民在百忙之中抽时间去清真寺叩拜、祈祷。

  “沃尔库目赛俩目,年轻人,进来坐。”一个圆胖的四十上下的中年人,肚子有些发福,裤子扎在腰带里。

  赤红的脸膛,咧着一口白牙,手里提着抹布正擦拭着一张贴了枫树皮的桌子。

  “你想吃点什么?臊子面,揪片子、抓饭都有”说着招呼雷瑟坐。

  “我打听点事情,阿贝门路熟,我刚从西北经学班出来,是个满啦,想找份阿语的翻译工作,一连有些日子了......”雷瑟黄白清秀的脸,在烈日的炙烤下,饮食不调,很快清瘦憔悴了。

  店里来了客人,老板一面给客人倒茶水,一面指着不远处的小北云路说,

  “你去那片试试看。那片做生意的都是中东的穆民,手脚勤谨点,看能不能找到工作。”小北云市场店铺林立,贸易大楼一间间格子铺里碰到了钟爱中国市场的黑人、中东和东南亚等人,大黑胡子,钢珠一样溜圆的眼睛,正在仔细挑选着彩灯、首饰、瓷器、小家电等物品。

  雷瑟碰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小老板,一个也门的经销商,经营着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台电脑的外贸公司,法人代表是巴勒斯坦人贾迈勒,雷瑟有些惊讶。

  该经销公司配备了一名翻译,单子多了起来,人手不够,雷瑟的运气好,面善勤谨,被临时适用起来。

  雷瑟兜里揣着《阿拉伯商贸口语手册》跟着也门老板从询价、比价、收货装柜到发货、签订合同等一点点做起。

  半年的时间,雷瑟越来越多的找到和厂商直接洽谈合作的省差价生意,赢得更多认可。

  月工资赚到了七八百块钱到千元不等。留守在老河川的索菲亚非,将平时的黑面馒头、黄米饭换成了白米、花卷,没有油水的日子得到了改善,与之而来几年时间里,山崖子上盖起来三间醒目的砖瓦房,梅丽爷爷一辈子只盖起了一个土院子。

  雷瑟的兄弟们害起了红眼病。开始挑唆雷瑟的母亲分掉雷瑟的那部分家产,埋怨其对他们的不公,没有供养学阿语,索菲亚的日子也不好过起来,妯娌生隙。

  最终得到的解决是雷瑟每月得拿出一些费用来赡养二老,兄弟们得到一点补助......雷瑟做翻译,摸熟了门道,积攒了信任的客户,慢慢兜揽起了生意,自己注册了经贸公司。

  时运好起来,生活顺风顺水,如滚雪球一样,生意越做越旺。梅丽母亲的每个手指头上都戴上了金戒指,擦起了上好的雪花膏,已过世的太奶奶在坟墓里不会太过愧疚。

  禾禾可以在学校用上包装精美的油画棒,而多数同学买不起五毛一包的简易包装蜡笔,梅丽也有了蓝眼睛黄头发的布娃娃,白白穿着集市上买不到的广东出产的雪莉牌花裙子。

  在外闯荡的雷瑟,凭借着《古兰经》伊斯兰文化拉近了和中东***的关系,念经的内容当了安身立命的工具。

  每每想兜揽大的订单,但生意中没有窥探到的暗流旋涡与错综复杂使得雷瑟捏把汗,深感汉文化的捉襟见肘与底气不足。

  禾禾破天荒到了城里念书,这是老河川没有的事,弥补父亲的缺憾。索菲亚几年的时间,生了一连串儿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在老河川的风俗里,找不出一户没有儿子的人家,于是生七个八个九个十个......是司空见惯的事,梅丽的大姨生了十个闺女后最终生出一个儿子才作罢,有的即便生出了儿子,认为门户不稳,再来一个儿子作伴。

  索菲亚在生完第四个闺女的时候不安地大哭一场,两年后生下第五个闺女。

  然而两年后,梅丽母子却沦为

  “凄儿寡母”。禾禾到了城里念书,老河川的人眼馋心热起来。忠厚的留着黑胡子的伯伯也眼红了:“雷瑟,你那个生意可以入股吗?你富贵了,也不能忘了你阿贝呀。”

  “还有你小舅子们”旁边的年轻人勾肩搭背地彼此怂恿着。雷瑟在沾亲带故的父老乡亲们的鼓动与奉承下,加大了资金的投注。

  “阿贝和侄子们,捎带你们入股,丑话可先说前面,做生意有风险,赚了一起赚,赔了一起赔。”雷瑟在账本上罗列下一个长长的单子,保守的几百,胆大的几千,筹集了一二十万的巨款资金。

  雷瑟的心有些突突跳,祖辈在这里繁衍生息,里里外外是亲戚。命运好像被编好的程序,或许是合伙人密谋已久,就等暴发户雷瑟上钩。

  在小赚了一单之后赔得精光,对方携货物潜逃了,雷瑟自己七八年的积蓄一并搭了进去。

  千人仰慕变成了千人追讨,雷瑟躲债在外,案件无限期地压了下来。索菲亚带着孩子投奔了外祖父,偷偷捏下的积蓄一点点花光了,当初顶住儿子、儿媳们闲言碎语的外祖父,力排众议让索菲亚母女住下,期待又有了身孕的索菲亚能生下儿子,让亡命天涯的女婿雷瑟带到外地去。

  只是天意难违,索菲亚不争气地生下第五个女婴后,雷瑟再也没有踏进外祖父家的院子。

  禁不起索菲亚母女一众长年累月牵连的外祖父,终于不得不雇来一个大车,变卖了雷瑟山崖子上还没被抢尽的家什,将五个花骨朵一样的外孙女儿塞进车里,在最小孙女的襁褓里偷偷塞进索菲亚那些年拿回娘家的几千块钱。

  身材高大,鹰钩鼻,凹陷着蓝眼睛的外祖父站在长长的坡道上与梅母挥泪告别。

  曾经曼妙少女索菲亚,经过婚后十年的波折,像风霜击打过的茄子,皱皱巴巴,彻底不再年轻,头发一绺一绺变白,即将经历更加严酷的寒冬。

  索菲亚走了一路,哭了一路,盘算了一路,守好几个孩子,奢望雷瑟有一天回来。

  梅丽姐妹的生命始终在追随着什么,缺憾着什么,也始终惶恐着什么......直到此刻,梅丽突然明白了什么......

  “梅丽,你还好吗?你看起来脸色苍白,你哪里有不舒服吗?(英语)”向导突然地问话惊醒了梅丽。

  梅丽回过神来,几个踢球的小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梅丽触了触太阳穴,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我们去村子里的社区食堂吃饭吧?”向导走在前面,Alina走在梅丽的身后,大家体察到了梅丽的异常。

  这是一间七八十平米长方形通体教室,没有隔断。地面用黑土夯实,经踩踏变得凹凸不平。

  高大的百年老树被砍到,顺着文理,纵横剖切后,劈成一指厚的木板,钉成结实耐用的长条桌椅,轻扣上去

  “铮铮”作响。醒目的虫眼、疤结、裂纹诉说着一棵老树的故事,镌刻着光阴的痕迹。

  五六排桌椅并列,中间与四周留有过道。或倚、或靠、或坐着的孩子,全都赤着脚,头发板结在一块,漏出雪白的牙齿,手背勾着桌子看着抱着搪瓷盘子排队打饭的哥哥姐姐。

  前排地上放着一大桶米饭,一盆土豆咖喱样的烧菜、一盘熏黑的烤鱼垒成三角形。

  一个女人正把一勺米饭和黏糊糊烧菜舀到盘子里,旁边的女人利索地盖上一块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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