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东京,太平兴国八年十月。

  刘娥淡扫娥眉,如云乌发绾成飞仙髻,身着一袭红衣,脚穿红色锦制软靴,正在高高的戏台上轻歌曼舞。

  肤如凝脂,韵如珍珠,灿灿若星辰,皑皑似白雪,百花比之应羞,云霞比之失色,西施貂蝉自惭形秽,昭君玉环相形见绌,其象无双,其美无极,古今未有,世上罕见,如空谷幽兰,似仙女下凡,仙姿玉态,不可胜赞。

  她在舞台上衣带飘飞,长长的袖子时而低垂,时而翘起,时而飘飞,时而拂地,纤细的腰身婀娜多姿,如柔软的丝带摇摇曳曳美不胜收,若出水的芙蓉艳而不俗清新出尘,美艳绝世,明丽不可方物。

  舞蹈中的她是那样的生动活泼,风姿冶丽举世无双,羞红世间美色,掩尽日月光华。

  韩王赵元休惊为天人,聚精会神地盯着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司马相如那首《凤求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

  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她额头上的银抹额煜煜闪光,明眸善睐神采飞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千般妩媚万般柔情,赵元休不禁看得痴了。

  他盯着她清丽绝俗的容颜,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同样的人物,同样的场景,连同这里的每一个细节,似乎都曾经原封不动的发生过。

  刘娥,你可是残存于我脑海中的前世记忆?

  黄泉路上,彼岸花旁,你可曾喝下那碗孟婆汤?

  奈何桥头,三生石畔,你可曾看见我跳入了忘川河?

  千年的等待,是否就是为了这一世的相遇?

  仿佛尘埃落定,他的眸子里竟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宁静。

  不管前世还是来生,既然今生已经相逢,就绝对不会辜负前世的约定。

  赵元休目光痴迷,好似走进了一个梦境里。

  坐在金交椅上的赵元佐也目光炯炯,他刚刚被父皇赵炅晋封为楚王,虽然还没有被正式册立为太子,但是已经入主东宫,成为准皇储。

  赵元休和赵元佐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听张旻说东京城里最近出了个名伶刘娥,就带着张旻约了大哥一起来莲花棚观看刘娥表演。

  刘娥舞姿摇曳,不小心红衫半脱肩,露出了白嫩如玉的香肩美肌。

  赵元佐盯着刘娥的脸,忍不住低呼一句:“花蕊夫人?”

  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花蕊夫人跳霓裳羽衣舞时的样子,刘娥宛若花蕊夫人站在他面前,甚至比花蕊夫人还要美三分。

  两位皇子自幼见惯了倾国倾城的美人,风华绝代的佳丽,却在这里同时被刘娥惊艳。

  他们看着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觉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失去了颜色。

  正当他们心醉神迷之际,莲花棚里突然闯入了一伙蒙面黑衣人。

  他们都手持明晃晃的刀剑,冲着赵元佐和赵元休砍刺杀伐,招招致命。

  霎时,四处都是打斗声,蒙面黑衣人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肆意杀戮,见人就杀,见人就砍,人们都慌乱地四处逃散。

  赵元佐自己会武功,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奋力抵抗着,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宝剑。

  赵元休却不会武功,只能不停地躲闪着,间或抱起个板凳来抵挡一下刀剑,心里暗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喜欢学武功。

  “快跑!”赵元佐一边抵挡着刺客,一边保护着赵元休,希望他赶紧逃出去。

  他们带的八名贴身侍卫已经牺牲了两名,此刻赵元佐的剑上鲜血淋漓,蒙面黑衣人也伤亡惨重。

  赵元休皱着眉头喊道:“要走我们一起走!”

  “听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张旻,赶快拉他走!”赵元佐冲着张旻吼了一声。

  张旻去拉赵元休的胳膊,被赵元休甩开,厉声道:“我不能丢下大哥!”

  “跟我来!”说时迟那时快,刘娥伸出手来抓住了赵元休的手,拉着他就跑了起来。

  “别让他跑了,快追!”一些黑衣人接着追出来,有一个人焦急地嚷道:“都给我仔细点儿,千万别误伤了刘娥!”

  刘娥听见那人这样喊,一愣神,赵元休也深深看她一眼,眸光复杂。

  她领着赵元休躲来绕去,好不容易才把这帮人甩开,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赵元休倚在一棵参天古树上,胳膊上受了伤,正在往外渗血,鲜血染红了衣袖。

  “谢谢你。”他看着刘娥,刘娥正在用自己的白手帕轻轻地给他包扎着伤口。

  他看着她温柔妩媚的样子,觉得就这样和她在一起,其实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你认识这些人?”赵元休突然想起来刚才那个黑衣人的话,不禁凤眼微眯,目光有些锐利。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刘娥把手帕打了一个结,已经给他包扎好伤口,见他怀疑自己,不禁目光愠怒,有点儿委屈。

  “量你也没这个胆。”赵元休见她的黑眸澄澈如婴孩,一脸清纯的模样,不像是在撒谎,便莞尔一笑,道:“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连坏人都会怜香惜玉——我会好好感谢你的。”

  “我不稀罕。”刘娥怏怏地走到河边,河水清清水平如镜,映出了她的婀娜倩影。

  赵元休也跟着她来到河边,他仔细地回想着刚才的情形,不知道是谁想要大哥和自己的性命。

  大哥刚入主东宫,成为准皇储,是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他呢?

  赵元休盯着刘娥的脸,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又一个人的面孔。

  他长得丰额广颐,龙睛凤目,鼻如悬胆,唇如胭脂,耳垂如珠,俊美无度人间少有,玉树临风宛若仙界奇葩,说不尽的清秀儒雅,道不尽的雍容华贵,昌隆富态面有帝王之相,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皇家风范。

  这么英俊尊贵的少年,不会是吓傻了吧?

  刘娥把手放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赵元休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正在痴痴傻傻地盯着人家,不觉涨红了脸。

  两个人距离这么近,让他心里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还以为你吓傻了呢!”刘娥扑哧一笑,声音清脆如银铃,甚是悦耳动听。

  赵元休不觉一怔,他是堂堂大宋朝的三皇子,还没有哪个女子敢这样和他说话呢,没规没矩,不过他心里似乎并不讨厌她的放肆,甚至还有点喜欢。

  “你快回家吧,我得去救大哥。”赵元休心里惦记着大哥的安危,一刻也不敢多呆。

  刘娥奇怪地看着他,疑惑道:“好不容易逃出来,你还敢回去啊?你想回去送死么?!”

  “傻丫头,当然是要去搬救兵。”赵元休把自己身上的龙凤玉佩摘下来,递到刘娥面前,叮嘱道:“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拿着这块玉佩去韩王府找我。”

  “韩王府?你在那里当差么?”刘娥接过玉佩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块龙凤玉佩是罕见的极品新疆和田羊脂白玉,周围雕刻着如意吉祥花纹,中间雕刻的龙凤栩栩如生,做工精巧至极。

  赵元休并不答话,只是把唇角微微一勾,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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