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漫馨一出办公室就想要给简暧霖打电话汇报,手机都拿出来了,她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她摸了摸包裹好的画框,也不知道秦教授给她的究竟是母亲的什么画。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看看。

  把表格填好,复漫馨按照秦教授说的交给了系办,对方通知她三天后来领取临时学生证,就可以正式上课了。

  至于费用,系办竟然一句话也没提。

  复漫馨也忘记了这件事,心心念念着母亲的画,出了校门,叫了辆出租车,直接回了酒店。

  简夫人已经起来了,穿戴整齐地坐在餐桌边吃早点。

  “你吃过早餐了么?”简夫人问道。

  复漫馨应了一声,说道:“吃过了。”

  “手上拿的是什么?”简夫人又问。

  她们住的是一间大套房,复漫馨将画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说道:“我刚才去见秦教授,他把我妈妈当年最后一幅没有完成的画稿给我了。”

  简夫人也来了点兴趣,起身道:“我也看看。”

  复漫馨心脏跳的砰砰直响,小心翼翼地撕开了画布。

  画纸上只有一层底色,颜色也已经褪白的厉害,但不难看出上面是一幅人物肖像画。

  “这是画的肖像画?”简夫人也看出上面的人物来,“是个男的?”

  复漫馨错愕地看着画纸上的人,轻轻地抚上肖像画的五官。

  过了许久,复漫馨才开口说道:“他是我父亲。”

  简夫人也有点诧异:“你父亲?江合医院现任院长?”

  复漫馨点了点头。

  简夫人又看向画纸,她印象中的复院长有些发福,而且看上去就很不好相与。

  可画纸上的人五官端正,温文儒雅,一表人才,和记忆中的人还真不太一样。

  但若仔细看也能发现,和自己母亲有八分相似的复漫馨,挺直的鼻梁其实是遗传了父亲。

  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当初同意复漫馨和自己儿子相亲,简夫人也了解过复漫馨的背景。

  只不过,当时觉得这女孩子看上去秀秀气气的,又被复夫人夸得像一朵花似的,所以就同意了。

  那时候,简夫人得到的情况是复漫馨的亲生母亲是第三者插足,后来是知道没希望了,才走的。

  但经过这么多事,简夫人觉得,也许当初传出来的八卦内容本就有误。

  简夫人坐到了复漫馨身边,看了看还陷入沉思的复漫馨,决定还是要把事情问清楚。

  这毕竟关系着简家。

  “你母亲和父亲是一早就认识么?”简夫人问的很委婉。

  复漫馨视线还是在画上,声音清淡道:“我只知道,我妈妈上大学前就和我爸在交往,后来,我妈快毕业的时候,我爸就已经娶了别人,那时候,我妈已经怀了我。”

  简夫人惊愕道:“你爸不知道?”

  复漫馨看着画纸上的男人,眸底闪过一丝愤怒。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复漫馨回答道。

  复漫馨将画布拿过,遮住了画纸上的人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自己的怒火。

  “对不起。”复漫馨拿着画,起身,“我,我不太舒服,想先进去休息一下。”

  简夫人这两天和复漫馨朝夕相处,也看出复漫馨脸色不大好,点头道:“去吧。”

  复漫馨话都没回地转身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房门,复漫馨抬起画框,想要狠狠地掷向墙面。

  然而,她又在最后一秒放弃了。

  复漫馨打开遮盖的画布,看着上面的画像,愤然而委屈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可以获得妈妈对你的爱,每一个认识妈妈的人都为她不值得,你有什么资格!”

  复漫馨眼圈发红,重重地将画框扔在了地上。

  她为自己的母亲感到不值。

  她妈妈明明可以拥有一个更好的人生,却因为她的父亲,而只有短暂的二十几年。

  复漫馨心里很难受。

  她握着手机,犹豫了许久,拨打了简暧霖的电话。

  铃声刚响了一声,那边就立即接了起来。

  “漫漫。”简暧霖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过来。

  复漫馨心口蓦地一酸,似乎因为画而产生的愤怒也渐渐平息。

  “嗯。”复漫馨声音哽咽着应了一声。

  “怎么了?声音听上去不太对。”简暧霖听了出来,“我妈欺负你了?”

  复漫馨忙说道:“没有,我和她相处的挺好。”

  “那就是去见秦教授出了什么事。”简暧霖得出了另外一个答案。

  复漫馨沉默了一下,说道:“秦教授已经让我去上课。”

  简暧霖声音低沉道:“那就不是这个问题。”

  复漫馨抿着唇,说道:“秦教授把我妈妈当年最后一幅没有画完的画交给了我。”

  简暧霖沉吟了几秒,试探着问道:“她画的是你父亲?”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复漫馨嘟囔着,也因为简暧霖的精准猜测,少了一份难受,多了一份撒娇。

  简暧霖浅笑,迟疑了一下说道:“那,能告诉我,为什么看到你父亲的画像会伤心吗?”

  破天荒的,不是命令,而是询问的口吻。

  复漫馨打电话本就是想找人说说心里话,闻言心情也放松了些。

  “我为我母亲感到不值。”复漫馨说着心事,“我记忆中的妈妈永远都是开心的,无论家里多难,她都不会被困难击倒。她一直希望我平平安安,健康快乐,自己却无欲无求。”

  简暧霖磁性的声音说道:“她是一位好母亲。”

  “可是,她病重的时候,她单独对我说过一个要求,她要我画父亲,一定要画父亲。”

  复漫馨声音哽咽道:“他那么对她!为了前程不要她,不要他们多年的感情,她一句怨言都没有!到最后,她还惦记着要画这个伤她最深的男人!”

  复漫馨吸了口气,说道:“我连杨菲都提不起恨,可我觉得我恨他!”

  “漫漫。”简暧霖声音沉稳而温柔,“如果你想理解你母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执念,现在正是时候。”

  复漫馨愣了一下:“什么?”

  “你一个人在外,怀有身孕,你生我的气。”简暧霖一一说着现有的条件,“我想,你会体会到你母亲当年的心境。”

  复漫馨有些明白了简暧霖的意思。

  “不管结果如何,你要记得一件事,我是你永远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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