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晚暂时没出声。

  顾凌川就这样站在她面前,他也不说话,只是等着她的回答。

  他身上依旧带着熟悉的香味,但却混杂着陌生的烟酒味——不同于以往,从前没有这么浓郁过,也不会给人如此颓靡的感觉。

  她隐隐约约猜到他这些日子是如何过的,又不太敢相信自己的影响会这么大。

  毕竟顾凌川是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

  江辞晚声音低低地说:“顾凌川,你为什么一定要来为难我?”

  她知道他这个人很固执,又霸道。

  在他认定的事情上,别人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动摇他分毫。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把他劝走。

  如果他自己的心里不愿意妥协,她说再多都没用。

  顾凌川见她安安静静站在那,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最后又定格在她的唇上。

  形状饱满的唇瓣,他不曾见过的口红颜色。

  或许以前见过,只不过今天的这抹颜色因为某种原因变淡了——可能是摩擦,可能是舔舐……

  她和那个男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上,应该接过吻吧?

  他脑海里已经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

  在电影院漆黑的角落里,她和那个男人并肩坐在一起,唯有大屏幕闪烁的光影偶尔投来……他们靠得很近,呼吸交织,然后……旁若无人、肆意地亲吻和拥抱。

  顾凌川不敢再去想,哪怕再多想一秒也不行,他的心仿佛都在滴血。

  他难受得快要发狂。

  她本来应该是他的,是他的……宝贝。

  顾凌川在心底一遍遍重复着,可眼前的现实却如此刺眼。

  她现在已经扑进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一个和她认识多年,从小就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

  那个男人和她感情深厚,比他更清楚她的过往,更了解她的过去……

  他要拿什么挽回她?

  更何况他还做错了事情。

  嫉妒像一条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这种情绪马上就要将他所有的理智烧尽。

  顾凌川的身子都开始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江辞晚察觉到他的异样,抬起头对上他已经发红的双眼,眼底翻涌的情绪太过浓烈,让她又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去看,“顾凌川,你不要在这里纠缠我了……”

  之前那些伤人的话,其实还可以再说很多遍。

  但江辞晚这会儿不想说,没有什么原因,她就是不想说,也没有必要说。

  “晚晚,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顾凌川向前迈了一步。

  声音也在发颤,听起来无比的脆弱。

  江辞晚不知道他会这样。

  这还是从前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顾凌川吗?

  现在的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骄傲,只剩下满心的惶恐和祈求。

  以前她在他面前的时候,做了坏事担心他生气,又或者准备做坏事提前给他打预防针,她便会装作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

  顾凌川真的很好骗,每次都会心软,不管她是认真的还是假装的,他都会上当。

  而现在,他是真的很伤心,还是在重复她曾经的把戏?

  江辞晚觉得自己应该心狠一点点,她呼出一口气,手指紧捏着那个牛皮纸袋,开口道:“顾凌川,有些事情没有办法……错了就是错了,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谁愿意给你机会?你知道我是什么脾气的。”

  她的脾气一点也不好,总喜欢生气,还很爱记仇——都是他自己一天天惯出来的,他应该再清楚不过。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字字诛心。

  顾凌川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几下。

  他低头看着她倔强的眼睛……

  “求你。”他突然开口道,双手也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我求你。”

  顾凌川个子很高,要比她高出一个脑袋,她只能到他胸口的位置。

  但此时,他似乎是把自己埋在了她脚边的尘埃里。

  这句话让江辞晚浑身都一震,她从来没见过如此卑微的顾凌川。

  曾经的他掌控着一切,而现在,他将自己的骄傲都放了下来,只是说着想挽回她的话。

  江辞晚愣住了,心也变得愈发乱起来。

  就在两人的气氛僵持到极点时,楼梯转角突然传来脚步声。

  季若风出现在楼梯口,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袋口露出几颗新鲜的草莓……

  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这些都是江辞晚喜欢吃的水果,他刚在外面街边水果摊买的。

  目光扫过眼前的场景,季若风微微皱起眉头,心里也有些惊讶。

  江辞晚像是突然惊醒一般,伸出双手,推开了顾凌川。

  顾凌川方才本来也没用力,这一推,他踉跄着后退几步。

  季若风将水果放在门口的木头柜上,走到江辞晚身边,侧身站在她和顾凌川中间。

  看似随意的动作,却不着痕迹地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需要我叫保安吗?”季若风的声音很平静。

  他看着顾凌川,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防备。

  顾凌川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西装,目光在季若风和江辞晚之间来回扫视。

  他眼神锐利,带着一种无形的强大压迫感。

  江辞晚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但季若风现在的出现无疑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不然她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顾凌川。

  季若风转头看向江辞晚,语气瞬间变得温柔:“我给你买了水果,是你以前最爱吃的。”

  “嗯……”江辞晚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转身打开了房门。

  许是因为太紧张,密码都不小心按错了几次。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季若风提着水果跟她一起进门,跨过门槛的瞬间,他又回头看向站在楼道里的顾凌川,脸上带着礼貌性的微笑,说道:“要不进来坐坐?虽然今天的时间已经很晚,可能不太方便,但是我们家也不好不招待客人,来都来了……”

  这话听上去客气有礼,可那别有深意的尾音,还有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都在准确无误地告诉顾凌川——

  这里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不欢迎你,请立马离开。

  她也不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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