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是个聪明的人,明珠直接趴在长凳上,眼睛看向紧闭的寝宫大门。

  “公主!”长空叫了一声,立刻转头看着皓月,“放开我。”

  皓月最怕长空了,被她看着,心里直打鼓,“我放开你你是不是要去救公主?”

  “是。”长空定定看着皓月。

  “那可不行,这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公主再大也大不过太后娘娘,而且你信我一次,太后娘娘对公主没有恶意的。”

  长空深深看了她一眼,转头不和她说话了。

  就算没有恶意,杖责二十下来,以明珠没有任何武功内力的身体,要怎么扛得住!

  老嬷嬷面无表情举着伞,看着明珠趴在凳子上,身上也被雨水浇透了,冷冷下令,“打!”

  砰――

  明珠咬着牙,后背火辣辣的疼。

  微澜……也是这样被他父亲打,微澜都在为了她忍,她有什么不能忍的。

  老嬷嬷看着明珠咬牙忍耐,微微眯眸,继续下令,“打!”

  砰――

  明珠咬破了下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冷汗,沿着额心往下流。

  “公主……”刚刚还在阻止长空的皓月心疼不已,明珠是她们看着长大的,金枝玉叶,什么时候被这样打过啊。

  那一棒下去,没有武功的明珠得多疼……

  “打!”

  砰――

  “打!”

  砰――

  “打!”

  砰――

  大雨哗哗的下,明珠被打了五下,只觉得脊背的骨头像断了一样,冰冷的雨水冲着身体,疼的她连昏迷都做不到了。

  “够了。”紧闭的宫门里传来端重苍老的声音,“带她们进来。”

  老嬷嬷立刻道:“是。”

  皓月一听见这句话,立刻解了长空的制服。

  长空没工夫搭理皓月,一个轻功冲到明珠身边,捧起摇摇欲坠的小脸,轻声问道:“公主,还好吗?”

  “长……长空,”明珠的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脸上,苍白的脸色,咬破了被雨水泡的发白的嫩唇微微开启,“扶本宫进去。”

  “……是。”长空小心翼翼扶着明珠,将她从长椅上挪下来,让她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一步一步拖进慈宁宫。

  长空身后的皓月双手空空,委屈的垂下眼睫,也跟着进去了。

  宫门轰然开启,明珠身上被雨淋透了,又冷又湿,慈宁宫里燃着淡淡檀香,温柔祥和。

  外室的软榻前有一道珠帘,细密的珠帘半遮着里面尊贵的太后。

  长空扶着明珠走到珠帘外,明珠努力抬起头,模模糊糊见只能看见坐在软榻上的一个影子,和软榻旁站立的另一个人。

  “放她下来。”苍老的声音在珠帘里响起。

  长空看了看虚弱的明珠,犹豫了一下。

  “放她下来,”苍老的声音威严端重,“身为镇国公主,这点皮外伤能要了她的命吗?”

  “是。”长空放明珠下来。

  明珠虽然没说话,还是忍着后背的疼,想站起来靠在柱子上。

  “跪下。”太后的声音不算严厉,却带着让人无法抵抗的严肃。

  明珠无奈地笑了一下,不久前还对颜微澜跪他父亲的行为抗议,现在就轮到她了。

  可太后对她有恩,又是她的奶奶,老祖宗,不能不跪。

  明珠推开长空扶过来的手,挪动着又疼又麻的腿,跪在了地毯上。

  面前的帘子忽然被勾起来,明珠抬头看过去,就看见端坐在软榻上,一个苍老威严的老妇人。

  头戴的是九凤冠,身上玄色宫装,层层叠叠的宫纱象征她尊贵至极的身份,手中握着一根凤戏龙的拐杖,长长的流苏悬着一枚红色血玉,垂在了拐杖下。

  软榻旁边还站着一个女人,一身宫妃打扮,明珠往上看,顿时愣住了。

  这个女人身材极好,气质也极好,只是那张脸……毁了。

  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脸上尽是疤痕,一双眼睛倒是漂亮,但眼睛再漂亮也不能掩盖脸毁了的事实啊。

  “明珠,你认识我吗?”太后沉稳地问。

  “老祖宗。”明珠轻声叫了一声,

  “嗯。”太后点点头,对身边的女人道:“丽妃,你们都出去。”

  “是。”丽妃的声音粗哑难听,路过明珠身边时,微微顿了顿,行了个礼,然后带着皓月长空一起出去。

  明珠多看了她一眼,内宫四妃,祥妃荣妃都服侍着平隆帝,唯独这位丽妃,从来没出现过,大家都以为丽妃不受宠,看来……是真的不受宠啊。

  脸毁成这样,受宠才怪,所以才会服侍太后吗……

  宫门被关起,明珠一丝疑惑也断了,在太后眼下,她有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太后看着这个被打得脸色苍白的小孙女,平缓着语气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明珠不知道,”说完,顿了顿,又淡淡开口,“但是明珠可以猜一猜。”

  “猜?”太后点点头,“好,你猜。”

  “今天父皇下了圣旨,明珠残害皇姐,廷杖二十,祥妃贬为祥嫔,颜微澜贬出帝都,且不说是不是明珠做的这件事,这些年,明珠做‘错’的事情还少吗,为什么偏偏这件事让老祖宗罚了明珠,只有两种解释,第一,在这件事情里,有一个人和老祖宗有关,所以老祖宗才会教训明珠,第二,这件事本身和老祖宗有关,所以不管是不是明珠做的,老祖宗都会见明珠。”

  “好,”太后听完明珠的话,竟然松了紧绷的唇角,点了点,“考虑详尽,猜测准确,是个聪明的孩子。”

  被太后这样夸奖,明珠只是淡淡的问,“那么,老祖宗找明珠到底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都是,也都不是。”太后眼色深谙,忽然地就问了一句,“你想当皇帝吗?”

  “……”明珠愣一下,片刻后,却笑起来,轻轻的开口,“不想……因为皇位,一定是明珠的。”

  不想,是不必想。

  既然是理所应当,必然到手,那又何必去想。

  这长朔的江山原本就该是她慕容明珠所有,一定是她的。

  太后对这样回答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外面的风雨大作,雷电交鸣,太后稳坐软榻,一双眼睛看向明珠,“为君之道,重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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