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显通寺。

  青灯古佛,梵音缭绕。

  在这座千年古刹的大雄宝殿内,一个身着灰色常服的身影,正虔诚地跪坐在蒲团之上,闭目诵经。

  这人便是刚刚宣布“下野静养”的阎老西。

  没有了往日的戎装和前呼后拥的扈从。

  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前来礼佛祈福的乡绅居士。

  只是。

  那双偶尔睁开的眼睛里,闪烁的精光,依旧在昭示着。

  这位曾经的“山西王”,并未真正地放下尘世的一切。

  一名同样身着便装的中年军官,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没有打扰正在诵经的阎锡山。

  只是默默地,站立在其身后,如同盘石,一动不动。

  来人正是谢明。

  是阎锡山最为信任的高级参谋。

  也是他与外界,保持联系的最重要的渠道。

  时间。

  在袅袅的香烟中,一点一滴地流逝。

  足足过了二十多分钟。

  阎锡山才缓缓地念完最后一句经文,将手中的《金刚经》轻轻合上,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然后。

  他才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膝盖,仿佛才刚刚发现身后的谢明。

  “渝发?”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久居山野的平和:“什么时候来的?”

  “回阎公。”

  谢明恭敬地回答:“职下已经来了二十多分钟了,见您正在诵经,不敢打扰。”

  “嗯。”

  阎锡山点了点头,踱步走出大殿,来到庭院之中。

  院子里。

  一棵古老的菩提树,枝繁叶茂,生机盎然。

  “说吧。”

  阎锡山背着手,看着那棵菩提树:“山下,是又有什么新鲜事了?”

  谢明立刻上前一步,将他此行的目的,简明扼要地进行了汇报。

  “回总座,是关于楚总顾问在豫西的最新进展。”

  “哦?”

  阎锡山来了兴趣。

  “楚总顾问,以雷霆之势,将武庭麟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其手段之凌厉,舆论造势之巧妙,可谓是滴水不漏。”

  “如今,整个豫西,民心大定,军纪焕然一新。第十五军的整编工作,预估也会颇为顺利的完成。”

  谢明将楚云飞如何发动兵谏、如何引爆舆论、如何清算余孽的过程,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阎锡山静静地听着,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好!好一个‘杀鸡儆猴’,好一个‘舆论风暴’!”

  阎老西出声赞叹道,“云飞这孩子,做事,是越来越有章法,已经超过我这个老头子了。”

  “不过,”谢明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总座,学生今日前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是关于咱们山西的。”

  “哦?”

  谢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楚总顾问,委托学生,向您转达他的一个构想。”

  “他决定,牵头组建一个‘山西建设集团’,以国营公司的性质,引入中央和美方的资金,对我们山西全省的基础设施,进行一次全面的、彻底的升级改造。”

  “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铁路。”

  谢明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阎锡山的脸色,然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楚总顾问认为,我们山西现有的窄轨铁路,已经严重制约了山西与外界的物资交流和经济发展。

  他希望能将山西境内的所有铁路,全部改建为标准轨道,并与平汉、同蒲、正太等国家铁路干线,彻底连通。”

  话音落下,庭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阎锡山的脸上,那丝刚刚还挂着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窄轨铁路。

  这四个字,是阎锡山心中,最敏感的一根神经。

  那是他经营山西数十年,赖以“保境安民”、抵御外敌、防止中央军渗透的最重要的屏障。

  轨距不同,外面的火车就开不进来。

  山西,就是他阎锡山,一个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现在。

  楚云飞这个他亲手扶持起来的后辈,竟然要亲手拆掉他立下的这道最重要的“防火墙”?

  “他这是要做什么?”

  阎锡山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他这是要挖我阎某人,挖我们山西人的根啊!”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他那看似苍老的身躯里散发出来。

  “阎公息怒!”

  谢明连忙解释道,“楚总顾问,绝无此意!他也是为了山西的长远发展考虑啊!”

  “长远发展?”

  阎锡山冷笑一声:“没有了窄轨,我山西,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

  “到时候,中央军的火车,一天之内就能开到太原城下!”

  “我们山西和他常瑞元,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本钱?”

  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性。

  常瑞元借着铁路改造的名义,将中央的势力,彻底渗透进山西的每一个角落。

  山西的煤、铁、兵工厂,将不再由山西人说了算。

  他这个“山西王”。

  将彻底变成一个徒有虚名的摆设。

  这是他绝不能接受的!

  看着阎锡山那副坚决反对的模样,谢明的心,沉了下去。

  但谢明也知道。

  楚云飞交代的任务,他必须完成。

  他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将楚云飞的另一番话,原封不动地转述了出来。

  “总座,楚总顾问还让学生转告您一句话。”

  “他说,此次基础建设的投资,名义上,是与我们山西的军事工业体系升级改造,相结合的。”

  “以为攻势作战提供军事装备和补给的名义争取来的投资。”

  “楚总顾问认为时代不会给我们山西人,第二次机会了。”

  “这一次,是我们唯一能以‘国防建设’为理由,从中央,从美国人手里,争取到如此海量资金,来发展我们山西本土的机会。”

  “如果错过了这一次.”

  谢明的目光,投向了远处那连绵不绝、如同一道天然屏障的太行山脉。

  “楚总顾问说,一旦战争结束,谁都清楚平原、沿河、沿海的地区,其发展的机遇,必然会远远高于我们这样的内陆山区。”

  “等到抗战胜利,国家进入和平建设时期。”

  “所有的资源,都会向那些更容易出成果的地方倾斜。”

  “到那时,我们山西,拿什么去和别人争?”

  “难道,就让我们山西的子孙后代,永远守着这片贫瘠的黄土地,被这太行山、吕梁山,困死在这里吗?”

  一番话,直击阎老西的心坎。

  他沉默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同样望向了那巍峨的太行山。

  这座山,守护了山西,也同样,禁锢了山西。

  他想起了自己“保境安民”的初衷。

  想起了自己为建设山西付出的毕生心血。

  他想让山西富强,想让山西人过上好日子。

  但他的那些手段,那些心机,那些为了“独立”而设置的重重壁垒。

  从长远来看,真的,是对的吗?

  楚云飞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

  剖开了他内心深处,那个他一直不愿去面对的矛盾。

  是继续抱着那点可怜的“独立王国”的旧梦不放。

  眼睁睁地看着山西,在未来的时代浪潮中,被彻底抛弃?

  还是。

  放下个人的权力和那点可怜的私心,为山西,为子孙后代,博一个更广阔的未来?

  良久,良久。

  阎锡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的叹息。

  他看着那连绵的群山,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萧索和释然。

  “罢了.罢了”

  他喃喃自语:“就让那窄轨铁路,随着我阎百川这个老东西,一起埋进历史的尘埃里吧。”

  谢明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山城,委员长官邸。

  刚刚结束印度访问的常瑞元。

  心情并不算愉快。

  与英国、印度人会面显然不是一场成功的旅程。

  这些英国人谈判之时充满了殖民者挥之不去的傲慢和对既得利益的贪婪。

  韦维尔那张扑克脸。

  以及话里话外暗示中国应该“尊重”英国在亚洲传统势力的论调。

  都让常瑞元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厌恶。

  若不是彬马那的一场大胜。

  给了他足够的底气,恐怕这次访问,就不是不愉快,而是屈辱了。

  他阴沉着脸,走进了熟悉的办公室。

  侍从一处的现任主任竺培基,早已在此等候。

  “委座。”

  竺培基躬身行礼,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恭敬地放在了常瑞元的面前。

  “说吧。”

  常瑞元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我不在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竺培基立刻从文件夹中,取出一份简报,言简意赅地汇报道:“回委座,最重要的一件事,是关于豫西的。”

  “豫西之事,已然平定。”

  “哦?”

  常瑞元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知道武庭麟和第十五军是个多大的麻烦。

  一旦处理不好,很有可能造成其他地方势力的集体反弹。

  毕竟,圈地这种事情,哪怕是中央军,也有不少将领再做。

  他本以为。

  楚云飞至少需要一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通过各种政治和军事手段,才能勉强将这个“毒瘤”控制住。

  “楚总顾问,以雷霆手段,先是策动十五军内部兵谏,擒获武庭麟。”

  “随即引爆舆论,将其罪证公之于众,彻底搞臭其名声。”

  “而后,顺势而为,联合一战区,将其家族势力连根拔起。”

  “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七天,兵不血刃,未损一兵一卒。”

  “如今,第十五军正在进行整编,并已与八路军方面进行相应的防务交接。”

  听完竺培基的汇报。

  常瑞元端着水杯的手,在空中,微微停顿了一下:“刘茂恩那边什么态度?”

  “支持委员长您的决定。”

  他的心中,涌起了一股极为复杂的情绪。

  首先,是欣慰。

  豫西军阀武庭麟这个困扰他数年的心腹大患就这么被干净利落地解决了。

  这无疑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但紧随而来的,却是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

  太轻松了。

  解决这个问题的手段和效率,实在是太轻松了。

  轻松到让他这个最高领袖,都感到了一丝忌惮。

  这种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搅动一个战区风云。

  让一支地方军阀部队改旗易帜的能力,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军事才华了。

  这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常瑞元看着窗外山城连绵的阴雨,沉默了良久。

  最终。

  所有的不安和忌惮,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罢了,常瑞元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仿佛也喝下了心中的那点疑虑。

  现在,毕竟还是战争时期。

  日寇未灭。

  国家还需要这把最锋利的刀,只要这把刀,还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就暂时不必多想。

  “我知道了。”

  常瑞元将水杯放下,重新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云飞的建议,你一并说来听听。”

  竺培基立刻翻开了简报的第二页。

  “是。”

  “楚总顾向统帅部提交了一份关于整肃全军军纪、巩固抗战后方的条陈。”

  “其核心建议有二。”

  “第一,建议以统帅部的名义,下发内部文件,要求全国各战区、各集团军将领,就本部存在的贪腐、军纪等问题,进行一次全面的‘自查自纠’,若是主动交代问题,可酌情从轻处理。”

  常瑞元点了点头,这个建议,中规中矩,也是应有之义。

  “第二。”

  竺培基的语气,变得有些郑重:“楚总顾问建议,由华北联合指挥部牵头,联合军统局、中统局,共同成立一个全新的机构联合指挥部督察处。”

  “这个督察处,其主要职责,就是巡视、检查各级部队及地方官员的军纪、廉政情况。”

  “并且。”

  竺培基加重了语气,“楚总顾问特别提议,赋予该督察处独特的权力。不仅可以直接向委员长您本人汇报,更有权对军统和中统在各地的外派机构及人员,进行监督和审查。”

  此言一出。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常瑞元那双总是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了一阵骇人的精光。

  他死死地盯着竺培基,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楚云飞提出这个建议的真实意图。

  监察军统和中统?

  这是何等大胆,何等石破天惊的想法!

  戴笠的军统,陈立夫、陈果夫的中统。

  是他常瑞元最锋利的两条猎犬,是他维系统治、清除异己的最重要的工具。

  但也正因为如此。

  这两条猎犬,近年来,也变得越来越难以驾驭。

  他们互相倾轧,权势熏天。

  在地方上,甚至连战区司令长官,都要让他们三分。

  偏偏这帮人却又不敢真的得罪军方,就连戴雨农都和不少的军官关系极为密切。

  中统和军统的尾大不掉之势。

  已然初现。

  常瑞元不是没有想过要制衡他们,但一直苦于没有好的办法和时机。

  而现在,楚云飞竟然用这样一种方式,给他递上了一把梦寐以求的刀!

  一个由军队牵头,联合两大特务系统,却又反过来能监督两大特务系统的全新机构!

  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这是一个完美的“三足鼎立”之势!

  监察处、军统、中统。

  三方互相监督,互相制衡,而最终的裁决权,都将牢牢地掌握在他这个最高仲裁者的手中!

  常瑞元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了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更加稳固、更加集权的权力架构。

  正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

  “好!”

  他猛地一拍桌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好一个督察处!好一个‘以军督特,以特监军’!”

  常瑞元来回踱着步,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兴奋和欣赏。

  “你可真是,总能给我带来一些惊喜啊!”

  常瑞元猛地停下脚步,对着竺培基,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立即,将此事,列为最高等级的机要!”

  “以我的名义,起草一份手令,采纳云飞的建议!”

  “另外,立即召集何敬之、陈辞修,还有戴雨农、徐恩曾来统帅部开会!”

  “就说,关于整肃党国吏治,有了一个全新的想法!”

  竺培基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领命。

  山城的天,恐怕,又要变了

  一抹苦笑出现在了转身离开的竺培基的脸上。

  楚云飞是真的能折腾。

  他们这些人截止到目前为止,一天的舒坦日子都没得过。

  每天忙的像是陀螺一样来回转。

  好在,这个国家正在不断的变好。

  想到这里,竺培基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恢复了严肃作派,迈步走向了电话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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