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冯靖便被一阵乱脚重重踏醒。

  猛地张眼,一柄利剑正顶在他胸口上,一个猎装大汉虎视眈眈狞视着他。

  乍一看清对方长相,冯靖顿时懵逼!因为他仿佛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只不过对方唇上多了一抹漆黑油亮的髭须。

  不远处,昆仑珰一伙则被一条大绳串绑成一团,一群提刀汉子狞立在侧。

  很显然,她们也是在昏睡中俯首就擒的。

  劫匪!冯靖先一番快速拿捏,随即装傻充愣,“兄台,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地处甘凉古道与云凉古道的十字路口,南来北往胡汉杂处,故劫匪也有胡汉之分。

  他的问话貌似很蠢,实际上想用口音套背景,劫匪若是胡人,他就得仔细应对了。

  怔怔盯着冯靖的长相,髭须汉子似乎也很懵圈。

  愕然片刻,髭须汉子才狞狠一声:“少踏马废话!留下买路钱立马放你们滚蛋,否则老子管杀不管埋!”

  髭须汉子一口纯正的长安口音。

  冯靖心一松:这货不是胡人,而且还是个长安乡党哩!

  他不失时机开始套磁:“乡党哥,小弟也是长安人,你咋流落此处吃绿林哩?”

  髭须大汉的咀嚼肌狰狞暴起,“这话你还是问李治那个昏君去吧!”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说了,且矛头直指先皇李治!

  由此可见,髭须大汉的身世和残酷的廷争有关,大概率是结局很惨的那种。

  刚放了点儿心下来,冯靖旋又紧张起来,因为他忽然想到了昆仑珰。

  假如髭须汉子知道她是李治的女儿,她的结局立马就会很惨———

  压寨夫人、喽啰们公用的婆娘、窑姐儿……

  一系列悲惨命运正在前方不远等她!

  ※※

  匪巢隐藏在一个巨大的沙窝中。

  沙窝四周沙峰环耸密不透风,从外面看只是大漠沙山,进入内部却有泉有草大树葱茏,整洁的泥舍错落有致。

  街上村民京腔京韵,鸡犬相闻怡然自得,俨然世外桃源。

  冯靖顿悟:这些人均来自长安,落脚此地亦匪亦民,显然已不少年头了。

  啪——

  宗祠内,惊堂木一声巨响,髭须汉子马不停蹄审问起冯靖。

  “小子,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这套审问在绿林中被称为“拷银”,根据拷问结果决定是杀是留,或者签发肉票到苦主家里勒索赎银。

  “小的姓冯名靖,家住长安少陵冯家营子……”

  啪———惊堂木再响。

  “放屁!”髭须汉子怒喝一声:“我少陵冯氏早已举族迁出,冯家营子哪还有姓冯的?”

  说话的同时,髭须汉子下意识瞥了一眼墙上的匾额。

  那上面写着“少陵冯氏宗祠”六个大字,几道醒目刀痕赫然其上。

  宗祠匾额悬于室内,这种现象极为罕见!

  冯靖早就看到了该匾,且已基本捋清对方和自己相貌酷肖的渊源。

  因为他未来的老家宗祠里,也挂了这样一幅匾额,上面有一模一样的“少陵冯氏宗祠”六个字和一模一样的刀痕。

  说白了,这俩匾就是同一个匾。

  毫无疑问,在唐朝这样一个特殊的节点上,他被自己的祖宗打劫了!

  面对活蹦乱跳的土匪祖先,冯靖顿时哭笑不得:

  直接认祖归宗显然不行,对方会认定自己为了脱身而假冒欺骗,那样下场更惨!

  若说自己来自千年之后,就更不着边际了!给唐朝的绿林祖先说穿越,不啻拎着铁锹进茅房——找死。

  灵机飞转,他只好真假参半编造起来:“好汉,我真是少陵冯氏子弟,只因我娘并非明媒正娶而入不得冯氏宗籍,所以我们娘儿俩一直流落在长安城内。”

  听到这话,髭须汉子顿时脸色连变,他不由暗衬道:能说出少陵冯氏不足为奇,不排除见匾起意临时瞎编,关键是他说出了“冯家营子”这一地名,这显然不是巧合!

  略一收拾心情,他沉吟问:“你父名甚?”

  髭须汉子的神态语气表明,问话已脱离了“拷银”范畴。

  见土匪祖宗已然入觞,冯靖不由窃喜,“家父冯二狗,五品边将,偶尔回乡探亲才和我们母子在城里见上一面。”

  “你父的官名叫甚?”【官名:大名】

  “知不道,家母一直唤他二狗。”

  髭须汉子喟叹一声:“我冯氏一族的戍边将卒曾多如牛毛,冯二狗到底是哪一房子弟?”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拐个弯子接着问,“你父当时在何处戍边?”

  “北庭都护府。”

  “现在何处?”

  “晓不得。”

  “你娘作何营生?”

  “乐坊教习。”说这句时,冯靖心里默默跟老娘道歉。因为他未来的老娘是响当当的两院院士、著名核物理学家。

  髭须汉子顿时泫然欲泪,闷了半天才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你带了这么多胡旋女?”

  听到这话,冯靖悬着的心扑通落地。

  为保护珰珰,从编第一句谎言起,他就要让这些胡旋女和自己有一种合理的关系。髭须汉子最后的语气和用词充分表明,他相信了自己的谎言。

  大唐边将地位尊崇饷银丰厚,往往利用进京公干之机,在长安城里结交相好或另置偏房的现象比比皆是。

  髭须汉子决定不再追问,看来这个与自己长像酷肖的小子是族中某个叔伯弟兄欠下的风流孽债。

  冯靖见状又抖了一句猛料:“恕晚辈冒昧,你我长相酷似,莫非您是我冯氏族亲?”

  髭须汉子顿时破防!他浑身一颤倏地站起,一把拉住冯靖双手,眼含热泪呜呜咽咽,“家族不幸,可怜我冯氏子孙四散飘零……”

  说着他恶狠狠揾了一把热泪,“孩子,我叫冯元,和你父年龄相仿,论起来他应是我的族兄。这样吧,先把你补入族谱另册,待搞清你父的官名辈分再给你正式续谱。”

  眼前这个冯元是自己爷爷的爷爷的祖祖爷爷……尽管有心理准备,冯靖一时还是陷入了凌乱,因为他不知该如何称呼冯元了。

  叫爷爷肯定不对,因为他是祖爷爷的祖祖爷爷;叫叔伯就更不对了,如此称呼显然对祖宗不敬。

  急切之中他扑通跪下,对着桌上的祖宗牌位一顿猛磕,“蒙列祖列祖不弃,不肖子孙终于认祖归宗了。”

  接下来一番絮叨,冯靖才彻底搞清了原委。

  少陵冯氏原属大唐一个特殊阶层,即所谓的职业军户。

  该阶层男人世代从军为国征战,社会属性有点像俄罗斯的哥萨克。

  后来,便出了“长孙无忌谋逆案”。

  该案出自高宗李治之手,根本原因是皇权与相权之争,因受该案牵累,少陵冯氏遂逃匿至此。

  从家族兴旺到子孙飘零乃至沦落为匪,冯靖一时唏嘘万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重振家族。

  于是他想到了鱼符、想到了昆仑珰,有这两张王牌在手,重振家族很有希望!

  他试探问:“新皇已登基数月,肯定会大赦天下,前辈是否想过举族还乡?”

  冯元眼含湿气,“穷家难舍、热土难离,当然想回!”

  冯靖非常清楚冯靖心中的顾虑,于是说道:“这样吧,先派族中几个精壮后生随我一同返京,只要回到长安,我就能搞清新皇大赦的确切消息,前辈以为然否?”

  “正合我意!”冯元一拍桌子,“实际上我也一直在打探这方面的消息,奈何公门深似海,何况我们还有逃犯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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