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摩擦声突然变了调,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铁皮上刮,每一下都精准地凿在耳膜上。

  苏柠栀反手将皮夹克往旁边一拽,军刀已经握在掌心。

  “那不是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死死锁着管道口

  那只戴着银徽章的手正在抽搐,指关节以不符合常理的角度扭曲着,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血垢。

  皮夹克背着昏迷的金丝眼镜,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喉结上下滚动

  “可那徽章……”

  “徽章是捡的。”苏柠栀打断他,指尖在衣兜里捏紧那枚发烫的玉佩,“你看他的手腕。”

  管道里的影子慢慢往外挪,惨白的手腕上,那圈勒痕正在渗血,血珠滴在铁皮上,瞬间变成了黑色的雾气。

  更诡异的是,那手腕上还缠着半圈红绳,和苏柠栀在婚房找到的那截一模一样。

  “是林晚晴的丈夫?”皮夹克突然想起之前在婚房看到的婚纱照,“那个失踪的新郎?”

  话音刚落,管道里的东西突然加速,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来。

  那是个穿着新郎礼服的男人,西装上沾满霉斑,领口别着的玫瑰早已干枯发黑。

  他的脸像是泡在水里太久,皮肤浮肿得透明,两只黑洞洞的眼窝里,正往外淌着粘稠的液体。

  “嗬……遗嘱……”男人的嘴没动,声音却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水泡破裂的杂音。

  苏柠栀突然想起林晚晴的话——找到遗嘱,那上面有罪证。

  她握紧军刀,正准备上前,那新郎突然朝她伸出手,五指弯曲,像是在比什么手势。

  “三……三太太……”男人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浮肿的脸上突然裂开道缝,像是在笑,“藏……藏起来了……”

  皮夹克突然低呼一声:“他在看金丝眼镜!”

  苏柠栀转头,发现昏迷的金丝眼镜胸口正微微起伏,口袋里露出个黑色的角。

  她伸手一摸,摸出个皮质笔记本,封皮上烫着金色的花纹,和庄园大门上的纹章同款。

  “这是……”

  “是他之前在书房偷的!”皮夹克突然想起来,“我们找线索的时候,他偷偷揣了这个!”

  苏柠栀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潦草慌乱,像是在极度恐惧中写的

  “……三太太根本不是病死的,我亲眼看见张诚把她锁在阁楼……”

  “……阁楼里有口井,井水里泡着东西……红绳缠了三层……”

  “……林晚晴的嫁妆里有本账册,记着张诚贩卖人口的证据……他要杀我灭口……”

  字迹写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页被血浸透,上面印着个模糊的掌印,掌纹里还缠着几根红色的线。

  管道里的新郎突然剧烈抽搐起来,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撕扯,皮肤下鼓起一条条蠕动的黑线。

  他突然朝着阁楼的方向抬起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整个人瞬间化作黑烟,只留下那枚银徽章叮当作响地落在地上。

  几乎同时,手环的警报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提示音:

  【触发隐藏线索:三太太的死因】

  【副本进度70%】

  【限时任务更新:两小时内找到阁楼账本】

  苏柠栀捏紧笔记本,突然冲向楼梯

  “阁楼在东南角!”

  皮夹克赶紧跟上,刚跑出两步又停住:“金丝眼镜怎么办?”

  “带上。”苏柠栀头也不回,“他知道的比我们多。”

  二楼走廊尽头的楼梯已经腐朽不堪,每踩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阁楼的门是道铁门,上面挂着把巨大的铜锁,锁眼里还插着半截钥匙。

  “被人撬过。”苏柠栀盯着锁芯里的划痕,军刀插进缝隙用力一拧,铜锁“咔哒”一声开了。

  门刚推开条缝,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就涌了出来,像是腐烂的尸体混着井水的腥气。

  阁楼里漆黑一片,只有墙角的小窗透进点月光,能看见角落里堆着些破旧的家具,上面蒙着厚厚的灰尘。

  “井呢?”皮夹克举着从走廊摸到的油灯,火苗吓得直哆嗦。

  苏柠栀的目光落在房间中央——那里铺着块破旧的地毯,地毯边缘有圈深色的印记,像是长期被什么东西压着。

  她伸手掀开地毯,下面露出块方形的木板,木板上刻着八卦图案,正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和她怀里的黑色木盒刚好吻合。

  “破妄”视野里,木板下的黑暗中,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线,像无数条小蛇在蠕动。

  “退后。”苏柠栀把木盒掏出来,刚放在凹槽里,木板就发出了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向两边打开。

  下面果然有口井,井口用青砖砌成,砖缝里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

  井水泛着诡异的绿光,水面上漂浮着些女人的衣物,还有半截红绳缠在井壁的砖头上。

  “三太太就是被扔在这里的?”皮夹克的声音发颤,油灯照在水面上,映出他们三个扭曲的影子,“那水里……”

  他的话没说完,井水突然开始冒泡,有什么东西正从水底往上浮。

  那东西裹着件白色的旗袍,长发在水里散开,像一团黑色的海藻。

  “是三太太!”皮夹克吓得差点把油灯扔了。

  苏柠栀却盯着那旗袍的领口——那里别着枚玉簪,簪头是朵缠枝莲,和她在婚房找到的那只刚好凑成一对。

  “她手里有东西。”苏柠栀的声音很稳,“把油灯给我。”

  她接过油灯,俯身靠近井口,火光照亮了水下的景象。

  三太太的尸体已经泡得发胀,可双手却紧紧攥着,指缝里露出点黄色的纸角。

  “是账册!”苏柠栀眼睛一亮,正准备伸手去够,井水突然剧烈翻涌起来,无数根红绳从水底窜出,像毒蛇一样缠向她的手腕。

  “小心!”皮夹克一把拽住她,红绳擦着她的手背缠了过去,瞬间在铁皮上烙出焦黑的印子。

  井水里的尸体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双没有瞳孔的白眼,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

  她的头发猛地向上竖起,露出了藏在头发里的东西——是半张人脸,皮肤蜡黄,眼角有颗痣,正是旗袍女人的模样!

  “她是三太太的女儿?”皮夹克失声喊道,“不对!年龄对不上!”

  苏柠栀突然想起守墓人后颈的荆棘纹章,还有旗袍女人推石板时沾的绿色粉末

  “她不是玩家。”

  红绳的攻势越来越猛,已经缠上了苏柠栀的脚踝。

  她反手将油灯扔进井里,火苗遇水非但没灭,反而烧得更旺,水面上瞬间腾起绿色的火焰,红绳遇火就缩,发出滋滋的声响。

  “尸油混合了磷粉。”苏柠栀拽起皮夹克往后退,“这口井是养尸地,三太太的尸体被用来养旗袍女人的邪祟。”

  井水里的尸体在火焰中扭曲,发出凄厉的惨叫。

  苏柠栀趁机扑过去,抓住了三太太攥着的账册。

  就在她碰到账册的瞬间,整座阁楼突然剧烈摇晃,墙角的小窗“哐当”一声碎了,外面传来活尸的嘶吼。

  “地窖那边的爆炸把它们引过来了!”皮夹克扶着摇摇欲坠的横梁,“我们被困住了!”

  苏柠栀快速翻阅账册,里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地址,最后几页画着庄园的地图,其中地窖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写着四个字:主棺所在。

  “旗袍女人想找的不是地窖,是主棺。”苏柠栀合上账册,目光落在阁楼的房梁上

  那里有根绳子垂下来,上面还挂着个生锈的铁钩

  “她要拿主棺里的东西。”

  活尸已经撞开了阁楼的门,青黑色的手从门缝里伸进来,抓挠着地板。

  皮夹克举起扳手,手却在发抖

  “这破地方根本没别的出口!”

  苏柠栀没说话,她正盯着那根铁钩——钩子上缠着点布料,是黑色的绸缎,和她在槐树坑底看到的那块一模一样。

  “把金丝眼镜背好。”苏柠栀突然抓住铁钩用力拽了拽,房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抓紧了。”

  她猛地松手,铁钩带着绳子弹了回去,正好勾住了对面的房梁。

  原来这绳子是根铁链,被伪装成了普通的麻绳。

  “这是……逃生通道?”皮夹克眼睛一亮。

  “是林晚晴留的。”苏柠栀的指尖划过铁链上的刻痕,那上面有个小小的“晴”字,“她知道阁楼有问题,提前准备了这个。”

  活尸已经挤进了半个人,腐烂的脸离他们只有不到三米。

  苏柠栀率先抓住铁链,朝着对面的房梁荡过去。

  老旧的铁链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半空中晃出危险的弧度。

  “快跟上!”她落在对面的房梁上,朝皮夹克伸出手。

  皮夹克咬咬牙,背起金丝眼镜抓住铁链。

  就在他荡到半空时,活尸突然扑了过来,青黑色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硬生生把他往下拽。

  “放手!”苏柠栀抽出军刀砍过去,刀刃砍在活尸的手上,溅起黑色的粘液,那粘液落在铁链上,竟然冒出了白烟。

  “它们怕这个!”皮夹克突然喊道,“你的血!之前守墓人也怕!”

  苏柠栀这才想起自己掌心的伤口,刚才抓账册时,血滴在了封面上。

  她反手将血抹在军刀上,再次砍向活尸的手,这次刀刃像切豆腐一样切开了它的手腕,黑色的粘液溅得满地都是。

  “走!”她拽着皮夹克爬上房梁,铁链在他们身后“哐当”一声断了,活尸们掉进了井里,发出此起彼伏的惨叫。

  对面的房梁连接着另一间阁楼,这里明显被人打理过,墙角堆着干净的稻草,桌上还有个没烧完的烛台。

  苏柠栀刚落地,就看见稻草堆里露出个衣角——是件学生制服,上面绣着名字:林晚晴。

  “这是她的房间。”苏柠栀拨开稻草,下面有个木箱,里面装着些课本和日记,“她一直藏在这里。”

  她拿起最上面的日记本,最新的一页写着:

  “妈妈说,主棺里藏着能毁了张诚的东西,但需要至亲的血才能打开。可我没有亲人了……”

  字迹后面画着个小小的符号,是个简化的眼睛,和苏柠栀“破妄”能力发动时看到的标记一模一样。

  皮夹克突然指着窗外

  “你看那是什么!”

  苏柠栀转头,只见地窖方向的石板已经被炸开,绿色的烟雾正从里面往外冒,隐约能看见个黑影从烟雾里冲出来,正是旗袍女人。

  她手里抱着个金色的盒子,疯了似的往墓园跑,身后跟着无数活尸。

  “她拿到主棺里的东西了。”

  苏柠栀的目光落在日记本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剪报,是则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小女孩眼角有颗痣

  “她是林晚晴的妹妹,当年被张诚送走,成了别人的养女。”

  手环突然震动,这次的提示音异常清晰:

  【副本核心物品已被取走】

  【最终任务变更:阻止“献祭”仪式】

  【倒计时:三十分钟】

  墓园方向突然传来钟声,不是摆钟的滴答声,而是那种老式教堂的钟声,每敲一下,地面就震动一次。

  苏柠栀跑到窗边,看见墓园中央的槐树下,旗袍女人正把金色盒子放在土坑里,周围的活尸全都跪了下来,像是在朝拜。

  “她要把主棺里的东西和林晚晴的尸骨埋在一起。”

  苏柠栀快速翻着账册,在最后一页找到了行小字:“以血为引,以魂为祭,可唤先祖之力。”

  “是献祭!”皮夹克脸色惨白,“她想召唤那个什么先祖,把我们都当成祭品!”

  钟声已经敲到了第七下,槐树下的土坑开始冒红光,旗袍女人正用刀划破自己的手掌,将血滴在金色盒子上。

  随着她的动作,那些跪着的活尸突然开始融化,变成一滩滩黑色的粘液,朝着土坑汇聚。

  “必须阻止她。”苏柠栀把账册塞进背包,目光落在隔壁阁楼的井里

  那里的绿色火焰还没熄灭,井壁上的砖缝里,露出半截黑色的铁链

  “从井里走,能通到墓园。”

  皮夹克看着那口还在冒泡的井,咽了口唾沫

  “你确定?”

  苏柠栀没回答,已经抓住铁链往下爬。

  井壁很滑,长满了青苔,时不时有冰冷的液体滴在脖子上。

  爬到底部时,她发现这里果然有条通道,墙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账册上记载过的人。

  “是殉葬通道。”苏柠栀的“破妄”能力自动触发,通道尽头的黑暗里,有个模糊的影子正蹲在地上啃着什么,“有人在前面。”

  她放慢脚步,悄悄靠近。

  那影子听到动静,突然转过头来,是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脸上戴着口罩,手里正拿着半截手臂在啃,嘴角全是血。

  看到苏柠栀,她突然咯咯地笑起来,摘下了口罩——那是张被缝合过的脸,左眼是人的眼睛,右眼却是颗玻璃珠。

  “你终于来了。”护士的声音忽男忽女,“我等了你好久。”

  苏柠栀握紧军刀,这人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和“无尽恐惧”游戏入口处的神秘玩意儿一模一样。

  “你是游戏掌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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