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徐先生求见!”

  平王弯下腰,手持剪刀,正在小心地罗汉松盆栽上多余的枝桠,听到贴身侍婢的声音,他立即站起来放下剪刀:“快请徐先生去书房等我!”

  说话间,早有美婢端来热水供平王洗手。

  平王擦干手,走进书房,徐先生顾不得寒暄,当即行礼道:“王爷,属下刚才接到消息,洛家不日将送两名旁支女子进宫!”

  平王的深瞳猛地一缩,恍然大悟道:“难怪洛贵妃敢给顾容和端和公主下催情香!”

  “有这事?这只怕是皇上的主意吧!”徐先生很是诧异,不过作为平王的智囊,他的智商还真不是盖的,随即便反应过来,这幕后指使者只怕还是宫里最大的那位,不然贵妃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平王嗤笑了一声,讥诮地说:“我们的好皇上恐怕想不到会有人不愿意娶他的闺女。”

  “皇上此举还是过于冒进了,定国公前脚才去了西北,他后脚就替人家张罗孙子的婚事,还不管人情不情愿,这让朝臣怎么想?他如此不信任顾家,就不怕寒了顾家的心,寒了西北将士的心?”徐先生语气很是不以为然,显然对当今圣上没什么好感。

  平王沉着眉,摇头道:“顾家要反早反了,不会等到今天。现在最棘手的是洛贵妃,她一直不让后宫女子怀孕生子,后宫如同虚设,这会儿竟主动让洛家送女入宫,打的是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若让洛家女生下皇子,那张宝座只怕就没我和晋王什么份儿了!”

  毕竟没有哪个皇帝会不立儿子为太子,反把皇位传给弟弟的?古往今来,就没这个理。

  平王一直以来最大的依仗就是梁仁宗没儿子,现在洛家女入宫,对他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提醒他,只要他一天没坐上那张龙椅,皇帝的宝座就不是他的囊中之物。他先前还是太过自信了。

  徐先生也是一脸凝重之色:“这事咱们不能妄动,以免引起皇帝和洛贵妃的警惕。”

  平王点头:“没错,咱们不用出手,找个机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那位好皇兄吧,他会比咱们更着急的!”

  “王爷此计甚妙!”徐先生拍手称赞,“晋王刚勇,冲动一怒,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他绝对没咱们更能沉住气,咱们只需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好,此事就交给先生了!”平王笑道。

  徐先生点头应是:“是,属下这就去办。”

  这会儿被徐先生和平王惦记上的洛贵妃并没他们想象中的春风得意。相反,洛贵妃正在气头,昨天她生日,因为吏部失火例行的宫宴取消了暂且不提,就连皇上也一直在御书房跟大臣议事,最后更是直接歇在了御书房。

  这是二十年来皇上头一次没有陪她过生日,洛贵妃觉得委屈的同时,又隐隐担心自己是不是失宠了。

  因此才会大发雷霆,直接摔了五六个景德镇进贡的瓷器,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一点,她瞥了一眼满地的碎瓷片,眉头一抬,轻描淡写地说:“收拾干净!”

  贴身宫女巧儿连忙道:“娘娘,你早饭都没吃,奴婢让小厨房给你做点你最喜欢的椰丝糕吧?”

  没搭理她,洛贵妃起身进了内间,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风华绝代的女子,她依旧如二十年前一样漂亮,只是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尤其是那些美人还比她青葱水嫩新鲜得多。

  “巧儿,本宫是不是老了?”洛贵妃轻轻抚摸着眼角细微的皱纹,轻声问道。

  巧儿听得心惊胆战,仁和宫里谁不知道贵妃娘娘最忌讳“老”这个字,她连忙扑通一声跪下道:“娘娘貌美如花,宛如二八芳华,这宫里就数不出比娘娘更美的女人了!”

  洛贵妃嗔了她一眼:“跪什么跪?本宫也就问问你而已,你怕什么?”

  巧儿不敢做声,因为生第一胎时伤了身,这些年来洛贵妃一直在积极备孕,但各种偏方都试遍了,她仍旧没怀上。今年洛贵妃已经48岁了,她自知这辈子求子无望,脾气也越来越喜怒无常,巧儿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惹怒了她,丢掉了小命。

  洛贵妃见巧儿像根木头桩子一样跪在那儿不吱声,顿觉没趣,又扭头对着镜子抚摸起自己的脸。

  巧儿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半个时辰过去了,洛贵妃仍旧对着镜子打理她那张脸,巧儿跪得双腿发软,额头上冷汗直冒。

  就在她快撑不住时,门口突然响起了小太监的尖细嗓音:“皇上驾到!”

  闻声,洛贵妃先是一喜,蹭地站了起来就要出去迎接皇上,但才迈出两步她就停了下来,转身扭头又坐回了铜镜前。

  梁仁宗一跨进内室就瞧见洛贵妃背对着他贴在镜子前,不知在做什么,他顿时明白,洛贵妃是生他的气了。

  “下去吧!”挥退了巧儿,梁仁宗大跨步走到洛贵妃身后,从她背后拥住她,“爱妃可是生朕的气了?”

  “臣妾哪敢生皇上的气!”洛贵妃仍旧背对着梁仁宗,瓮声瓮气地说。

  听到这赌气的话,梁仁宗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出了声,他一把搂紧洛贵妃,笑着解释道:“爱妃别生朕的气了,昨晚跟那帮老家伙说完事已经丑时了,朕怕打扰了爱妃就在御书房休息了一晚。这不,今天一下早朝朕就来看爱妃了,咳咳……”

  说完,梁仁宗就猛咳起来。洛贵妃顾不得生气,连忙转身扶着梁仁宗,把他拉到榻上坐下:“皇上怎么啦?要不要宣太医来看看?”

  梁仁宗摆了摆手:“不用,朕只是受了点风寒,今早冯院使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洛贵妃这才放下高悬的心,起身去斟了杯热茶递给梁仁宗,诚恳地劝解道:“皇上,政事再要紧也不能忽视了您的身体,大梁需要你,臣妾也不能没有皇上!”

  梁仁宗握住洛贵妃的手拍了拍,安慰道:“爱妃的心朕都明白,放心吧,朕没事!”

  洛贵妃笑了笑,话音一转:“皇上,听说昨晚吏部走水了,好好的,吏部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呢?”

  说到这件事,梁仁宗就来气:“什么意外,这是有人胆大包天,蓄意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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