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纳没有和沈三通敲定合作事宜。

  神奇女侠事关DC电影宇宙,不管是华纳兄弟还是母公司时代华纳,DC的重要角色定位都属于战略方向的决策,交给一个东方人是疯狂的决定。

  但是呢,沈三通的话不好听,但是却指向了一条路。

  无关内容,而是讲通了一个故事。

  沈三通的位格要比导演、制片人高太多,他懂得职业经理看重的是什么。

  内容成功当然很好,但是见效要两三年。

  一段好的故事,可以立刻见效,然后在年薪上有所反应。

  毕竟华纳的日子很不好过。

  母公司时代华纳,并购美国在线后,十年内,股东损失超过2000亿美元。

  从此,一度成为了商科教材的热门案例,负面的,被广泛认为是商业史上最失败的并购案例之一。

  三年前卖掉了美国在线,但公司始终没有恢复,时代华纳股价徘徊在40美元左右,远低于合并前水平。

  如今华纳一直剥夺非核心资产,聚焦内容上,保留HBO、华纳兄弟、特纳广播(TNT、CNN)等优质内容资产。

  不过流媒体兴起,传统媒体衰退,受互联网冲击,有线电视、杂志,如《时代》《人物》等核心业务增长停滞。

  电影与电视业务承压,华纳兄弟影业虽保持盈利,但面临流媒体崛起,如Netflix等的长期威胁。

  华纳也很冤。

  00年的时候看到互联网是大势,收购了美国在线,追高,遭遇一脚踏空,撞上了互联网泡沫,兜兜转转十年后,发现战略没问题,只是太超前了。

  这种情况下,沈三通给了一条路,能把DC电影宇宙引到爆米花电影上。

  这个故事理论上绝对可行,只是难度颇高,比平衡黑暗和通俗叙事的要求还高。

  心动归心动,立刻敲定合作是不可能的,但是继续黑也没有必要。

  到底如何选择,要看《黑暗骑士崛起》这个收官之作的成绩,能否和漫威《复仇者联盟》相比。

  能的话,沿着黑暗格调走下去,不能就要早做打算,最晚在扎克的超人问世必须做出决定。

  好莱坞没有秘密。

  批判沈三通的媒体,忽然有一环悄然降低了调门。

  罗伯特·艾格立刻得到消息。

  震怒!

  好莱坞巨头中出了一个叛徒。

  立刻给杰夫·比克斯去了一个电话:“我需要担心吗,比克斯先生?”

  花旗国各大公司看似有竞争,其实股份很集中。

  无论是迪士尼还是时代华纳,股东名单上都有熟悉的名字,先锋集团、贝莱德、道富集团、富达投资等机构或基金的名字,排在榜首。

  只是这些大公司股权分散,股东一般不介入经营,交给管理层。

  杰夫·比克斯有点生气,真当迪士尼天下无敌了?

  一个米老鼠头子,和他这样说话,放在时代华纳全盛时期,迪士尼也就是和子公司华纳兄弟一个级别。

  杰夫·比克斯不客气说:“我很忙,罗伯特,没有时间玩猜谜。”

  罗伯特·艾格提醒:“我们要在对沈三通上保持一致。”

  杰夫·比克斯撂下一句话便挂了电话:“CNN不是冲在最前吗,再说了,华纳做什么,不需要向你汇报。”

  罗伯特·艾格麻骂了一句脏话,让秘书给沈三通打电话。

  他对于沈三通印象很深刻,当年古装大片背后的人很有可能是对方。

  罗伯特·艾格想起和沈三通见面,聊起的关于漫威、DC的话题。

  沈三通思路异常清晰,他担心让DC电影宇宙走出黑暗风格。

  这将会是对漫威产生极大威胁,也会威胁迪士尼的总体战略布局。

  而且沈三通创造力惊人,普通导演或者制片人能力有限,仅凭才华翻不了天,沈三通却是导演、制片人、一代创始人的结合体。

  最可怕的是执行力,这是有能力屏蔽华纳内斗干预的人。

  NBC工作室。

  沈三通正在录制一档脱口秀节目。

  《吉米·法伦深夜秀》,Late Night with Jimmy Fallon。

  还没改名,要到14年改名《今夜秀》,现在播出时间在美东部时间晚上11点半。

  和华纳一番友好交流,初步实现破局后,沈三通选择了一档节目,作为北美之行的正式亮相。

  邀请他的不少,有大名鼎鼎的奥普拉。

  对方结束了原来的《奥普拉脱口秀》,去做自己的OWN电视台,依然延续脱口秀时代的风格,只是这位一肚子坏水,节目特征是“社会动员”。

  沈三通最后选了吉米秀,吉米秀风格相对温和幽默,每天内容均为新录制,围绕当天新闻、流行文化事件和嘉宾访谈展开。

  为了最新效果,编剧团队会在录制前更新段子,确保话题紧跟当天热点,不乏上午发生的新闻被写入下午录制的节目中。

  节目观众以千禧一代和Z世代为主,善于玩梗,有游戏环节,也会利用网络流行元素,正在逐步奠定作为新一代深夜秀领军人物的地位。

  沈三通正好借着这波被黑的机会,在花旗国观众面前刷个脸。

  那些黑他的声音,在他看来也能变相宣传他,这种事他有经验,国内发生过。

  录制现场。

  主持人吉米为沈三通做了自我介绍,又谈起了最近的好莱坞风暴,算是进一步介绍了沈三通身份,然后问:“你有什么感受?”

  “这说明我让好莱坞大公司吃瘪了,我很开心。”沈三通道:“当然,我要谢谢它们。”

  吉米:“why?”

  沈三通道:“这么多媒体黑我,观众第一感受是什么?”

  吉米懂得捧哏:“what?”

  沈三通道:“what's fuck this guy?(这他妈到底是谁)”

  现场观众起哄,响起音乐声。

  吉米心里放松了,沈三通至少有幽默感,这个很重要,节目才好看。

  沈三通接着说:“他们传播了我的名气,没有比这再好的自我介绍,”

  吉米感觉没有错,见到现场反应热烈,吉米没有急于进行下一个话题,而是继续深入眼下这个。

  又输出个段子,沈三通说:“说真的,我很感恩。”

  吉米意外,也警惕。

  因为沈三通不是一个会把这个词挂在嘴边的,好在这是录播,随便聊:“感恩?”

  沈三通说:“这些人关注我,或者说关注我的国家远胜于关注自己。”

  “在东大,有很多你们资助的媒体,有影响力的人,他们关注我们的每一个缺点,并不断地督促我们解决。”

  “他们拿着花旗国的钱,却来帮我们寻找问题。关心我们的工人生活,关心我们的文化,所有的一切。”

  吉米没有深入,很有经验转移了话题:“所以你有意对抗西方叙事,才有本土观点?”

  沈三通说:“我只是被动防御而已。我打个比方,宣布翻拍《乱世佳人》,启用黑人女主演斯嘉丽,并聘请黑人编剧写剧本,把里面所有痕迹改造成黑人对白人的刻板印象,你们会不会反对?”

  现场观众都愣了,有人情不自禁吹了口哨。

  太敢说了!

  沈三通这是直接开涮政治正确,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

  吉米心里卧槽了。

  顺势很夸张做了一个表情。

  将这段用喜剧淡化了,但是无论是主持人,还是现场观众,随着话题深入,越来越多观众感觉到沈三通的与众不同。

  谈到“中美电影协议”,谈到了东大的文化保护,还有沈三通自己的保守态度。

  沈三通直接道:“完全可以强制合作,否则永远别想拿到分账比例。”

  怎么说呢,沈三通不解释,开口就是一个威胁。

  但是他又能将之变成一个玩笑:“这是对好莱坞大公司‘接待’我的回应。”

  是玩笑,但也不是玩笑。

  谈到刚入手的庄园,沈三通毫不掩饰吹嘘炫耀,当场谈起第一批客人是华纳高层。

  吉米问起是否有合作倾向,这不是追新闻,而是直接制造新闻。

  沈三通暴论:“漫威只是小孩合家欢,漫威只会教会观众两件事,第一天塌了有富豪超能力者顶着。第二平民躺平醉生梦死摆烂。”

  幽默感,沈三通一样有。

  吉米也随之大笑,他是环球一系,开涮漫威没有负担。

  越是交谈,吉米发现沈三通地位确实高,一般的嘉宾要追新闻,沈三通接触的层面,抛出来就是新闻。

  无论是中美电影协议,还是和华纳合作,都是可以改变行业的大事。

  他经验丰富,感觉沈三通可能会对DC有所高看,毕竟可能和华纳合作,顺势引出DC。

  不料,沈三通却道:“DC也是小儿科。”

  漫威、DC哪一个都看不起。

  吉米问到沈三通自己的想法,沈三通简洁有力回答:“Fuck world。”

  干翻世界。

  天南海北的聊,做了做小游戏,沈三通也来了个即兴音乐表演。

  节目到最后,吉米也是有纪律性的,但是并没有直接冒犯。

  他很庆幸今天就沿着话题框架走。

  沈三通真的和一般东大人,或者华裔不一样,只有接触到,才能体会到沈三通的锋利。

  这是真正的强者。

  在自己电影主业上,睥睨四方,看不起漫威和DC不是泛泛之谈,言之有物,是对自己专业的自信。

  吉米道:“有一篇文章,我们的记者去你们那里,写了一篇文章:当花旗国对于自己未来感到迷茫的时候,东大人比他们更坚信花旗梦,花旗梦仍在,而且还很美好。”

  “你们的人说:不要再说花旗怎么不好了,我们是不会相信的,你们是摧毁我们对未来的美好想象,摧毁我们的梦想。相信你们有美好的未来,是让我们走出黑暗的动力啊。”

  吉米看向沈三通:“沈,你怎么看?”

  沈三通不禁放声大笑起来。

  怎么看?

  当笑话看呗。

  吉米无奈,沈三通太松弛了,但节目效果不错:“节目最后,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节目录制到了尾声,沈三通正色道:“我祝鹅麦瑞肯人民早上好、下午好、晚上好。希望有一天我的故事也能为你们服务。”

  对大公司沈三通重拳出击,对于普通民众,沈三通尊重有加。

  吉米感受到了尊重,伸出手道:“欢迎来到鹅麦瑞肯。”

  结束访谈。

  车队呼啸而过,在夜里穿梭。

  沈三通觉得不错,友好多了,也有一些尖锐问题,但总体恶意几乎没有。

  很细微的变化,却很明显。

  沈三通发现花旗国的人寒暄有一套固定套路,看着比东大热情,实际上非常冷漠,人和人之间有不同的层次区分。

  上了车,助理把电话给沈三通。

  在花旗国,沈三通不会在空旷视野里出现,出行都是左拥右护。

  接通后,沈三通不等对方说话,便道:“罗伯特,我送你一句刚学会的花旗国谚语:Don't throw stones when you live in a glass penthouse.(当你住在玻璃高楼里,不要向外扔石头。)”

  换成中文,就是自己有短处,不要揭别人的短处。

  沈三通这次来花旗国,本来是抱着学习态度,来到之后就遭遇了不少针对,可算把他恶心坏了。

  和杰夫比克斯、巴里梅耶交谈后,对方告诉他,这里面,迪士尼出力很大,居中串联。

  讲完一句话,沈三通就挂断了电话。

  沈三通认定DC宇宙是在好莱坞破局关键,他便不会左右摇摆。

  在好莱坞创意枯竭的情况下,超级英雄题材会让好莱坞电影人从一开始的不屑,到以后追逐。

  DC宇宙和漫威宇宙,必然要一较长短。

  好莱坞传统巨头里,迪士尼发展的最好,最威。

  而他沈三通打的就是精锐!

  和华纳合作,必然对上迪士尼,不合作更无所谓,没有内部帮助,很难进入北美市场。

  所以,沈三通不需要对迪士尼皇帝有任何客气。

  罗伯特·艾格当即气到爆炸,他加班等沈三通录制完节目,等到的就是冷冷的一句话。

  太傲慢了!

  回到庄园。

  夜已经深了。

  陈澈希问沈三通:“参加奥斯卡你需要一个女伴,从国内叫一个?”

  沈三通摇头:“那样会打起来,我还是自己来。”

  陈澈希心中一喜,正想要毛遂自荐,助理示意有一个电话进来:“安妮海瑟薇的,今天打了很多次了。”

  沈三通问:“她给我打电话?不是和我划清界限了吗?”

  随即,心中了然。

  这次来花旗国,沈三通最大的感触,就是花旗国制度非常完善、细致。

  本子人时刻挂着一张面具,花旗国人也是,至少好莱坞这些混出来的全都是。

  哪怕是开涮,有的是小骂大帮忙,有的是恶意揭底,尺度和层次分明。

  沈三通转念便猜到,安妮海瑟薇为何急着给他打电话。

  让助理正常回应,他自己则不打算理会。

  安妮海瑟薇住所。

  她的随行经纪人走来走去,安妮海瑟薇恭敬的和沈三通助理道歉,表示播客上说的不是沈三通,而是另一位演员。

  “怎么样?”打完了电话,经纪人问。

  “他助理接的。”安妮海瑟薇神色不虞:“当初让我出头,现在又让我道歉,这些人把我当什么了?”

  她要是一声不吭现在一点事没有,现在华纳里面有传出消息,时代华纳CEO杰夫·比克斯和华纳兄弟CEO巴里·梅耶一起去了沈三通的庄园。

  沈三通豪掷接近一亿买下了庄园,很明显是要在好莱坞落脚,甚至传出华纳出让神奇女侠版权,荒诞到了极点的流言。

  但无论如何,沈三通大概率和华纳有了深度合作,否则没必要买庄园。

  买了说明有住的需要,要在好莱坞有个落脚点,不可能有钱烧的。

  经纪人松了口气,至少沈三通不拒绝沟通:“环球那边刚刚也有消息传来,他在今夜秀上面谈到了有意接受神奇女侠,和华纳进行深度合作。看来华纳传言有可能为真,真有可能把神奇女侠交给他,甚至有可能出让部分版权。”

  安妮海瑟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和震惊:“华纳怎么可能这样做啊”

  恰好。

  电视机锁定NBC,《深夜秀》播出。

  只听主持人吉米·法伦介绍开场嘉宾:“最近我们好莱坞有一位风云人物,也是神奇的一个人。”

  “18岁写出一本畅销书,20岁执导处女作在本土斩获上亿票房,24岁拥有第一家上市公司,25岁创业公司成功上市,28岁便执掌着市值百亿美元的娱乐集团。”

  “这不可思议的一切,是他白手起家缔造的,让我们欢迎来自东方的娱乐皇帝。”

  房间里回荡着现场观众起哄声,还有音效。

  安妮海瑟薇不由沉默。

  望着节目里,挥洒自主,不是明星,却有着巨星范的年轻人,也许这就是答案。

  一般白手起家的故事都是骗人的,安妮海瑟薇也是随着报道了解才知道,沈三通的故事是真的。

  而吉米·法伦如此友好的开场,不只是礼貌,而是这个人凭借自己力量获得了尊重。

  接近一亿的庄园说买就买,掌握百亿的东方娱乐帝国,安妮海瑟薇难以理解自己,到底如何昏了头,才会嘴贱。

  如今冰山下的统治力,几乎让她窒息了。

  当时让她出来说话的华纳某位高层,还有导演诺兰,随着沈三通有从过江龙变成地头蛇的趋势,此刻神隐了一般。

  沈三通还未挥出一击,但安妮海瑟薇就感觉到了深深的窒息感和压迫力,她不是无名之辈,但是和沈三通生态位差了太多太多。

  如果她不嘴贱,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她嘴贱了,在不合适的时间,做了不合适的事,正好直直撞上了这座重若千钧的山岳。

  沈三通是编织规则的人,根本不是明星所能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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