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袱 第四章柯满爹(中)

小说:黄包袱 作者:kidium 更新时间:2024-08-05 15:23:16 源网站:顶点小说
  满姑怨天艾地的叨叨,越想是越气闷,这死鬼满爹连多听一会话的兴趣都没有也是无趣,往床上一倒开睡。万千心绪纷杂而来,也是痛苦得睡不着觉。

  满姑本姓王,也好像姓蒋,具体该姓什么拉扯不清楚。不过死鬼满爹觉得姓什么很清楚,那就是柯满姑。柯满爹算是满姑的师哥吧,湖上的排客,背黄包袱的。满姑她爹也就带了他这么一个徒弟,不是不想带,而是没人给当徒弟,也只好捡了个便宜徒弟带着。丰时打渔为业,欠时打劫为生。

  柯满爹当徒弟那会儿满姑还是个从蒋家舅舅过继到王家的小姑娘。王家生一个就活不了一个,最后硬是弄得无儿无女,说是罪孽太深影响子孙,直到满姑过来后才活了几个弟弟妹妹。王家老爷子当满姑是福星,宠得不行,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可是人有旦夕祸福,自从蒋满姑变成王满姑了,蒋家的哥哥姐姐也是接连的妖折,一年都差不多要断根了。蒋家当家的一想,是不是满姑命硬镇着了,赶紧的接回来。王满姑又变成蒋满姑,蒋家总算清净了。

  又可是,王家的弟弟妹妹不干净了,连着高烧吐泡泡,吓得王家的赶紧把满姑给接回来才算是捡回几条命。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满姑一会儿姓蒋一会儿姓王,连她自己也闹不清姓什么了。

  王家是世代的耍家子,世代的急公好义,一手的蛤蟆拳威镇湖边的三村五社,湖上有个什么事的都好找王家。义乃聚乱之源——这是柯老爹经常挂在嘴边训崽的口头禅。义到后来大家活不下去了也找王家当家人王满姑的爹,说不得也就干了些为了生存而不可说的勾当了。官兵来了是良民,富商来了是贼窝。

  柯满爹其实在家里排行老大,应该是柯大爹。柯家家里穷,柯大要帮着家里拉扯几个弟弟妹妹,很早就出来找活路。那时活路不好找,学徒养活自己也不容易,没有拜师礼人是不收的。柯家是真穷,白天不出门,晚上才干活,真要白天出门也轮着出门,出门的那个才能穿着衣服,其他人只能光屁股了。

  柯家当家的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只好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在胯上系一根麻绳算是遮掩,光着屁股带着光屁股的柯大求到了王家的头上。王当家当时就差点流下泪来,赶紧的从身上扯了水褂子给柯大披上。

  柯家的一看这阵势知道有戏,立马按着柯大的头铛铛的磕了几下,硬是将王当家的酒坛子给磕破了。王当家的更是流泪了,这小子头硬不要紧酒可是我的命啊。

  柯大就顺利的当了王家的徒弟开始学那不知名的蛤蟆拳。

  柯大满心的兴奋感恩啊,家里连衣服都没得穿,跟着师傅酒都有得喝。有事没事就把师傅当爹一样供着,不,比爹还好,毕竟爹一不给吃二不给穿的。整天将师傅好挂嘴上,直到有一天王当家酒喝多了漏嘴。

  “师傅心善啊,见着我没穿衣服给衣服,二话不说收徒活命。师傅好人啊!”

  “我这蛤蟆拳是名满天下威镇三江,可没人识货,抢个徒弟都抢不着。也算是老天开眼,让你撞上来了。”

  说完,王当家又是泪流满面。

  柯老大再也不说师傅善了,不过还是像伺候爹一样伺候着。

  几年蛤蟆拳练下来,生力了开臂了,湖中冒出柯老大这么号人物,一人一杆能撑着木排逆江而上横湖而过,打上三五个人就像喝蛋汤一样。师傅看着虽不如自己,却也可以守守山门,很是不舍的拿出祖传黄包袱给柯大背上算是出师了,湖中又有包袱客。

  这包袱可不简单,据说还是朱元璋移江西之民入蜀中的时候,王家一脉拖家带口一路辛苦,最后实在是连个包东西布都没有,用颁圣旨的布做了个破包袱。王氏一脉还是没能走进川中去,只能流落湖边,黄包袱也就传了个祖宗十八代。王家当家的孩子们都小还弱不经风,想着招了徒弟当女婿和满姑配个对,传到了柯大这儿,算是姓柯了。

  那年,战争来得比较猛,总是沿水漂些杂铜烂铁到湖里,挨着湖边都能听到枪炮声。柯大越长越胆大,在满姑的蛊惑下,背着那黄包袱去江水上游看看,顺手能捡就捡能抢就抢,总要弄点好东西给满姑不是。

  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时间一长,柯大的名号在柯家也就取消了。岁月轮回,再回来柯大的名号让家里老二给占了,老二让老三占着了,老三也不行,只能排到幺,叫柯满叔、正好和满姑对上,年老就是柯满爹了,只能认了。有人问柯满爹干嘛去了也不说,就那么老老实实的种田打渔。

  其实柯满爹那年真的是划排往上游去了,划过那么百八十里正好赶上那场五天五夜的血战。满爹不懂事人也胆大,两边打得热火朝天血洒江中染红了一河水,他却没事人似的划着竹排在江中悠哉游哉翻起这样挑起那样的尸体,想找点好东西给满姑。

  这就让人看不过眼了,我们两边是打生打死的,你这化生子在竹排上躺尸发战争财,就容不得你了。于是两边都把枪对着满爹打,炮朝着轰。满爹一看不得劲,划着竹排赶紧的往下游跑。竹排再是水上漂哪能跑得过炮,就近的找个水洼躲着去。这一躲就躲出稀来了,被藏在水洼边想办法渡河的当兵的逮了个正着。

  柯老大就这样被征了,划着竹排送人过河。送完人一想,“跑的人势小,追的人势大,我要不跟着跑不找死啊!”

  二话不说,满爹丢了竹排跟着就跑。跑了两万多里,跑赢了小鬼子,跑出个新华夏,再一竹杆把美帝给赶下了海。虽说满身的伤,总算没事,也是大运。可就是放心不下满姑,一得空也不管官不官的跑了回家看看。一看就更不想回去了,有饭吃有渔打还有老婆——用现代的话说是“农夫山泉有点田”给个神仙也不换啊,何况是个官。老子拼死拼命也不就是追求吃饱穿暖养老婆吗?满爹觉悟低,留在了湖边打渔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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