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站的清晨

  新纪元7年,赤道温室外围的晨曦穿透了半透明的隔离穹顶,在金属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座建立在旧时代废墟上的观测站,是新生人类文明最重要的科研前哨之一。它的外墙由再生合金铸造,表面布满了能量导流槽,用以监测外界环境的变化。

  站内,年轻的学徒研究员埃里克踮着脚尖,指尖距离隔离罩仅剩几厘米。他的呼吸在冰冷的罩面上凝出一层白雾,又迅速消散。隔离罩外,矗立着一块约三米高的冰晶碑文——它的表面并非完全光滑,而是布满了细密的蓝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电路,又像是被永恒冻结的火焰。

  “里克斯!”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的导师——首席研究员玛尔瓦·科恩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拉离隔离罩,“你疯了吗?未经净化的接触会扰乱你的神经信号!”

  埃里克没有挣扎,只是怔怔地望着那块碑文。

  “但它认识我。”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笃定,“刚才……它在跟我说话。”

  玛尔瓦的眉头紧锁,正要训斥,手中的辐射检测仪却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她低头看去,瞳孔骤然收缩——

  能量波动频率:147Hz

  神经共振指数:89%

  这个数值远超过去六年记录的所有接触事件。

  双向神经共振

  观测站顶层的中央控制室内,警报灯无声闪烁。全息投影屏上,实时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

  艾琳·莱曼的 hologram 从主控台升起。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初,仿佛能穿透一切谎言。她的白发被一丝不苟地盘起,身上穿着简朴的深灰色制服,袖口绣着极光之城的旧徽记——那是新纪元政府特许保留的纪念。

  “第147号接触事件。”她的声音冷静而平稳,手指在虚空中轻点,调出全球监测网络,“同步检查其他碑文的状态。”

  全息地图展开,显示分布在世界各地的十二块冰火碑文。每一块的表面都泛起了微弱的蓝金色光芒,能量读数以完全相同的频率波动。

  “它们……在共鸣?”玛尔瓦的声音有些发颤。

  艾琳没有立即回答。她的目光移向另一块屏幕——大气层外的轨道监测画面。那颗被新人类称为“守望者”的蓝金色卫星,此刻正经过近日点。它的表面流光闪烁,仿佛在回应地面的变化。

  “不是共鸣。”艾琳终于开口,“是唤醒。”

  她调出一段加密档案。画面中浮现出七年前的终战影像——凌空的身体在光柱中晶体化,雪琳的冰雕碎裂成十二道蓝光飞向世界各地。而在最后几帧,凯恩的数据残影捕捉到一段思维波动:

  [能量节点已部署,等待触发条件]

  “准备记忆投射程序。”艾琳关闭档案,声音低沉,“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真相了。”

  埃里克被带到了隔离室。他的手腕上戴着神经监测环,太阳穴贴着电极片,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块冰晶碑文。

  “你听到了什么?”玛尔瓦调整着仪器,语气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埃里克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

  “不是听到……是看到。”他最终说道,“像梦一样。冰原、火焰、一个银头发的女孩……还有他。”

  “他?”

  “那个男人。左眼是火,右眼是冰。”

  玛尔瓦的手指顿了一下。她看向单向玻璃另一侧的艾琳,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埃里克。”玛尔瓦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我们会让你进入浅层意识投射状态。如果你再次‘看到’那些画面,试着和它对话。”

  “和谁对话?”

  “和碑文。或者说……和留在里面的‘他们’。”

  神经接口启动的瞬间,埃里克的视野被蓝金色光芒淹没。

  黑暗。然后是细碎的光点,如同星辰初现。

  埃里克的意识漂浮在虚无中,直到脚下浮现出一片冰封的荒原。远处,一座高耸的黑色巨塔矗立在风雪中——终焉巨像的残骸,如今已被冰霜覆盖。

  “这是守望者卫星记录的最后一战。”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埃里克转身,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人左眼燃烧着赤金色的火焰,右眼凝结着冰蓝的极光,面容在光晕中若隐若现。

  “凌空……?”埃里克不确定地开口。

  身影笑了,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不完全是。我是他留下的‘回响’。”

  冰原突然扭曲变形,场景切换成赤道温室的观测台。雪琳的冰雕立于中央,她的银发被永恒定格在飘散的瞬间。

  “你们把能量分散到了碑文里。”埃里克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

  “为了选择。”另一个声音响起——这次是女声,清冷如冰雪相击。雪琳的虚影出现在凌空身旁,“前文明犯下的错误,不应由你们重复。”

  画面再次变化。埃里克看到了终焉巨像的核心深处——赛特的意识被囚禁在数据牢笼中,仍在疯狂撞击屏障。

  “他还没死?”埃里克震惊地问。

  “死亡对我们这样的存在没有意义。”凌空的回响抬起手,掌心浮现出蓝金色的地球投影,“但只要守望者还在,他就永远无法挣脱。”

  雪琳的虚影指向投影上的十二个光点:“这些碑文是锚点,也是通道。当新人类准备好时……”

  “真相自会显现。”凌空接过她的话。

  光芒开始消退,埃里克感到意识被拉回现实。最后一刻,他听到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告诉艾琳……‘火种’已经萌芽。”

  隔离室的门滑开,埃里克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后背。

  “你看到了什么?”玛尔瓦急切地问。

  埃里克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他们……在等待。”

  控制室内,艾琳关闭了监控屏。她的指尖轻触胸前那枚古老的极光之城徽章——那是凌空当年留下的唯一私人物品。

  “准备报告吧。”她对玛尔瓦说,“‘守望者计划’进入第二阶段。”

  窗外,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冰晶碑文上。蓝金色的纹路微微闪烁,仿佛在回应这个崭新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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